早上上完一、二节课,她和好友黄玉琳一起走出教室,准备到三楼教室上第三、四节的课。
“程意乔,你的嘴巴还可以再张大一点。”黄玉琳糗着精神不济的好友都已经开学好几天了,她还是一副懒散没精神的模样。
“没办法,我的心还在放暑假。”
“我看你还是去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嗯。”
两人走进女厕,程意乔打开水龙头双手接水洗脸。
“意乔,你知道吗?听说石教授因为身体不好而提早退休,今年我们学校英国文学新聘了一位专任教授喔!”
“食人鱼退休了!真的假的?没想到我们这届这么幸运,躲过了食人鱼的猎杀。”石教授非常严格,他的课没人敢跷,因此在系上有食人鱼之称。
“幸运的事还不只这样哩!”
程意乔拿起手帕擦着脸上的水滴,“难道新教授是个慈祥的老人家?”
“不,新来的教授一点也不老,好像才三十岁,而且长得很帅。”
“三十岁?!”真的很年轻。
“嗯,是助教说的,听说新来的教授二十七岁就拿到博士学位了,之前在T大任教。”
“T大?”程意乔惊叫一声。
“你干么突然叫这么大声?”黄玉琳困惑地看着好友。
“喔,没什么啦!”可能是作贼心虚吧!一听到T大,程意乔吓了一跳,“玉琳,你知道新来教授的名字吗?”
“知道呀!叫严廷威,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大帅哥了。”她笑着回答。
T大?严廷威?
程总乔冲情愕然,背脊窜起一阵阵刺骨的凉意。
同校又同名,新教授不会正好就是那个严廷威吧!
黄玉琳注意到好友脸上怪异的表情,“意乔,你怎么了?”从刚刚她就觉得好友有点怪,“怎么,你认识新教授?”
“不,我不认识他。”她焦急的回答。他最好也不要记住她。
虽然她告诉自己不会那么衰,新教授跟两个月前让她恶整的严廷威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是她的内心仍感到愈来愈害怕。
“意乔,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腿软而已。“玉琳,你的太阳眼镜可不可以借我?”
“当然可以,下课后给你。”
“不要下课后,现在就借我。”
“现在!你要跷课?”
“不是,我要戴着它上课。”
“什么?”黄玉琳吃惊地看着她。
“事情有点复杂,但现在没时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解释,先把太阳眼镜借我。”
在无法确定新教授是不是就是那个严廷威,程意乔决定要戴太阳眼镜上课。如此一来,如果是同一个人,至少他不会马上认出她,那么她就有多一点时间想想该怎么办,怎么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
戴着太阳眼镜的程意乔和黄玉琳来到英国文学上课的教室,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能否顺利AllPass毕业比较重要。
在上课钟声响后,程意乔的心紧纠着。
看到新教授走进教室,和班上同学们此起彼落的喊着好帅、好帅喔相比,程意乔倒抽了口气,差点因太过紧张而休克倒地。
真真真……真的是同一个人!
她猛深呼吸着,试图减缓自己的紧张。现在的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严廷威脸上保持一贯温和浅笑,视线在教室里梭巡了一圈,然后向同学们大概的介绍了自己。
“我来点个名,认识一下同学。”他拿起点名簿,开始点名。
程意乔推了下鼻梁上的太阳眼镜,在他叫到她的名字时,俏颜微垂地回答,“有。”希望他不要把她看得太清楚。
严廷威看着坐在后面的她,“程意乔同学,虽然你戴太阳眼镜是很好看,但现在是上课中,可以请你拿掉太阳眼镜吗?”
“教授,抱歉。刚刚我在女厕里不小心跌倒撞到眼睛,擦了药有点丑怕吓到大家,所以才戴着太阳眼镜。”程意乔早想好了说法。
“你撞到了眼睛?”
“对。”程意乔回答的冷静,底下一双小手十指缠在一块。
“可是戴太阳眼镜上课不会不方便吗?我想班上同学应该不会去注意你的伤口,你还是拿下太阳眼镜。”
“不,不用了,戴太阳眼镜上课不会不方便的。”发现他和班上同学全看着自己,程意乔知道她说的太急了,“呃……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让同学看到我丑丑的一面。”
“是吗?那好吧!那就不勉强你拿下眼镜。”
说完,严廷威继续点名。
隔着墨色镜片,程意乔一直察看着他的表情,发现他好像没有认出她。
真是太好了,她总算暂时逃过一劫。
但接下来呢?
她总不能每次上他的课都戴着太阳眼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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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严廷威关上门之后,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
没想到她居然会戴着太阳眼镜上课,而且还编了个那么好笑的理由,害他想笑又不能笑。
一想到她连续两堂课都像只企鹅一样,头部僵硬地跟着他的移动而转着,那模样真的很可爱,而且超好笑的。
她一定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认为他并没有认出她。可是她没想到,他在开学前就已经知道她将会是他的学生了。
一个月前他到系办公室报到,顺便整理未来的个人研究室,休息时在系办公室外的公布栏上看一些活动照片,发现了她。
他问了在系办公室工读的男同学,知道她叫程意乔。
男同学还补充道:“教授真是好眼力,这个可爱学妹是我们系上去年两个新生系花的其中一个,不过她个性大剌剌的,是个标准的野蛮系花。”
没错!她的确有点野。
真没想到她会成为他的学生,且她打算一整个学年都用撞到眼睛当理由,戴着太阳眼镜上课吗?
一年哪!时间够长了。
他倒要看看她到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来找他认错。
叩叩叩!
“严教授,你在吗?我是丁助教。”
严廷威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开门,“丁助教,有事?”
“是系主任让我过来问您中午有没有空,主任想请您吃饭。”丁助教微红了脸。他清俊的长相,温文儒雅的气质,直叫人着迷。
“我知道。我整理一下马上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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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班上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后,教室里还有三个人未走,程意乔全身无力的趴在桌上。一旁听她说遭奸人所害而恶整严廷威的人,是黄玉琳,还有小她两个月跟她同校的表弟程建朗,“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她现在可以体会岳飞被奸人所害时的心情了。
“怎么办?我看你是被死当定了。”程建朗直截了当的说。
“臭阿朗,我不要听这句话啦!”
“你呀,从小到大就爱惹事,现在终于惹祸上身了吧?我看你现在就可以去办休学了,不过休学好像也没有用,我们系上就只有他教英国文学,如果他在我们学校待个三年,你铁定延毕定了,不,是毕不了业。”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要我扁你。”她的心情已经够不好了,没想到白目的表弟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让她心情更坏。
“你看,你的个性到现在还是这么冲动,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不让姑姑再为你担心?”
“阿朗,这件事不准你跟我妈咪说,不然有你好看。”
“做错事你还敢这么大声说话?”
“我会想办法去补救的。总之,你先不要跟我妈咪说就对了。”程意乔狠瞪了他一眼,要他别大嘴巴。
“好啦。”程建朗也不想让姑姑气到昏倒。“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程意乔思索了下,问着从刚刚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好友。她是不是在替她想办法?“玉琳,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在他们表姐弟一番唇枪舌剑之后,黄玉琳只感到耳朵轰隆隆的响着。
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刚刚上课的时候,严教授的笑容真是温柔迷人。”
“大花痴!”程建朗满脸不屑。
“程建朗,你骂谁大花痴?我话又还没有说完。”黄玉琳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后,牙又开口,“我觉得严教授给人的感觉斯文优雅,我想如果你去跟他道歉的话,他应该会原谅你。”
“你要我去跟他道歉?”
“没错,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我想他应该会原谅你的,因为你也是被你学姐利用,你并不是真心要那么做的。”
“好像有道理。”严格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
“我很怀疑道歉真的有用吗?”程建朗说出他的看法,“一个男人被人这样恶整,最后只能丢脸的打电话向朋友求救,我要是严教授,就算她苦读个七年,也绝对不会让她毕业的。”
“那是你没有胸襟,我看严教授他不是那种人。”黄玉琳反驳他的话。
“黄玉琳,我哪里没胸襟了,你给我说清楚。”
“现在不就是了,居然跟女人吵架。”
“你……”
“好了!”程意乔从椅子站起来,“肚子饿死了,先去吃饭。”
反正下个星期才有严廷威的课,在那之前,她必须想出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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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廷威晚上八点回到居住的大厦,他一走出电梯,就看见一缕细长身影站在门口等他。
“珈予?”
叶珈予手里拿着公事包,神情严肃。“严大哥。”
严廷威开门让她进入屋子。
“坐吧!”
穿着短窄裙的她,动作优雅地往沙发坐下,一双修长的小腿斜贴放在一起,美丽的脸上有着女强人的自信色彩。
她是个孤儿,十二岁那年让严氏夫妇收养,是在被认为是严家大媳妇的情形下长大的,今年二十八岁的她,目前在严氏企业担任经理。
“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倒了杯饮料给她。
面对他过于客气的淡漠,她虽说已经习惯了,但内心还是有着一丝难过。
以前严大哥不是这样对她的,他对她态度很温柔,是她打从心底敬爱、喜欢的大哥。
不过,三年前他回国之后,因为严叔叔的催婚,让他对她的态度完全变了,眼神也不再温柔。
“严大哥,我听说你已经不在T大教书了,是不是?”
“廷伟告诉你的?”比她小一岁的廷伟,自小便和她感情不错。“没错,我是不在T大教书,我现在在S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严廷威反问。
看着叶珈予,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知道父母亲希望他们结婚,然后要他辞去教职,回严氏企业工作。
可是他喜欢读书,也深爱教师这个工作,虽然他多次坚定表态自己热爱教学,但父亲似乎一直没有放弃要他回严氏企业工作的想法,而且不只对于事业,连结婚的对象也替他选了。
她是个优秀出色的女人,他也喜欢她,就像哥哥喜欢妹妹的那种喜欢,这种兄妹之情是不可能有爱情成份存在的,因此他绝不会娶她为妻。
不过她似乎已经成为父亲的傀儡了,再加上她个性有些偏激,因此多年来她所接受,要成为他的妻子,然后在事业上帮助他的观念一直深植她的心,让她一直在等着他。
“我以为你离开T大,是准备回公司。”
“我说了我喜欢教书的工作,对经商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是你不是帮廷伟做了不少发展规划,甚至针对公司的一些问题,也提出了你的见解不是吗?”有关他对公司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
看来廷伟不但和她感情好,两个人还无所不谈。“那是因为前阵子公司的事情太多了,那家伙抱着一堆文件哭着求我,我才帮他的,但这不表示我会回公司工作。”
“可是,严叔叔一直等着你回公司接管他的位置。”虽然叶珈予知道他喜欢读书,可是他是严家的长子,就应该负起他的责任。”
“廷伟回台湾也才两年,多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他会将严氏企业管理得很好的,而且你不是也会帮他?”有她这么厉害的助手帮弟弟,他一点也不担心。
虽然廷伟表现得不错,但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为了要辅助你这个未来的董事长才进严氏接受训练的,我们早晚会结婚的不是吗?”
“珈予,我再清楚的说一次,我不会回公司,我们也不会结婚。”严廷威温和的眼神闪烁着坚定。
他的话让叶珈予丽颜僵硬,“严大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你是我的妹妹。”他一直都当她是妹妹,“珈予,别让自己过得这么难过,你应该好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如果你不想我难受,那就和我结婚吧!因为能给我幸福的人就只有你,而且大家都希望我们快点结婚。”从他自美国留学回来,这三年来,严叔叔和阿姨天天盼着他们两个快点结婚。
他定定地看着她,“你真的爱我吗?”
“我……如果我说我爱你,你就会和我结婚吗?”
“不会。”严廷威答得肯定。
“为什么你会不想……”
“好了,不要再说了,早点回去休息,我想你是直接从公司来的吧!”
“可是我们还没有谈完。”他们讨论的事情还没有结果。
“今天跟以往一样,我们所讨论的事不会有结果。”严廷威知道她还要说什么。可是如果她的心态不改变,那么他们就算讨论再多,也不会有结论。
“那就把问题……”
“很晚了,以后再说,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她现在和他父母亲及廷伟住在阳明山的豪宅。
“不用了,我自己有开车。”看他一副赶人的模样,叶珈予明白今天是讨论不出个结果。不过她不会放弃的,因为这是她多年来的心愿。
“好,那你小心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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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意乔晚上在一家大卖场打工,而跟她同一组的罗大雄,正好是T大三年级的学生。
“大雄,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们学校……算了,你不会知道的。”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问了,因为他念的是物理系。
“你要问什么就说。”罗大雄将商品一件件的搬到展示架上。
“可是我要问的是关于你们学校外文系一位教授的事,你又不是外文系的学生,应该不会知道。”除非那个教授很有名,其他科系的学生才会认识他。
“你要问哪个教授?我女朋友是念外文系的,说不定我知道。”忽地,他停下手上工作,偏着头看她,“你该不会是想问严廷威教授的事吧?”
她惊讶不已,“大雄,你怎么知道的,你会读心术?”
“神经!我哪会什么读心术。是因为我女朋友常提起他的事,然后我跟我女朋友的朋友一起出去,她们讲的还是他的事,所以我不想知道他的事都很难。”
“没想到那个严廷威还挺有名的嘛!”
“对了,他今年不是到你们学校任教吗?”这也是她女朋友跟他说的,她还说不知道有多少女同学吵着要转去S大咧,“怎么,你对严教授有兴趣?”
“神经!”程意乔把他刚刚的话还给他,“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兴趣。”
“可你不就是要问有关他的事吗?”
“那是因为……”虽然她跟罗大雄处得不错,但还不到可以讲秘密的交情,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因为我们班上有女同学对他有意思,她要我帮她问问严教授有没有女朋友,还有,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是个喜欢记恨的人?”
“意乔,你的问题很怪异。”罗大雄脸上有着困惑,不过还是将所知道的告诉她,“我女朋友说严教授看似跟同学相处得融洽,但其实都保持一定距离,特别是女同学,听说他绝不和女同学独处超过五分钟,因此从没有闹过什么绯闻。所以你可以劝你那个同学放弃迫他,因为他不会跟自己的学生谈恋爱的。”
“那个性方面呢?”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个性,不过倒是有听我女朋友提过,他教学认真,不太喜欢人家跷他的课,而且只要考不好,他就二话不说当人,不管你是不是大四学生,照当不误。”
“有关他不喜欢同学跷他的课,以及考不好就会当人,这个我也知道。”因为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是想问他……算了,反正你刚都说了不知道他的个性。”
虽然罗大雄给她的资料不多,但多少让她更了解严廷威了。
为了不在大四还被人死当,也为了能顺利毕业,她一定得想出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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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一隅。
程意乔左看右看,身体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动。现在的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大摇大摆的走在校园里了。
在想到好办法之前,她是绝不能让严廷威知道她就是他的学生,不然事情闹大了,她一定会很惨。
程意乔倚在一棵树干上轻喘着气,这两天来她精神紧绷不已。
如果以后她每天上下课,都要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那不痛苦死才怪。
只是,在还没有想出好办法前,只好继续躲躲藏藏了。
“意乔学妹,早。”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吓得一颗心差点自胸口蹦跳出来。
她回头看着叫她的学长,结巴的说:“甘、甘、甘……”
“喂,意乔学抹,你在做人身攻击喔,不要只叫我的姓啦!”
“抱歉,甘学长。”她不是故意要说粗话,刚刚她真的让他给吓了一大跳,才会一时话说不清楚。
甘明德困惑地看苦神情紧张的她,“你是怎么了?只不过是叫你一声,干么吓成这样?”
“没事,我刚刚正好在想事情。”忽地看见严廷威自停车场走过来,她立刻将身子住树干后方躲去。
“咦!那个不是严教授,他今天一早就有课了?”甘明德看着他从面前走过。
“对了,学妹,之前教授有问过我关于你的事喔!”
“他问过我的事?”程意乔震惊地瞪大眼睛,难道他已经认出她了?“甘学长,严教授什么时候问过我的事?”
昨天吗?但她不是已经戴上太阳眼镜了,他还认得出她喔!
“大概一个月前。那时我在系办打工,严教授在布告栏上看见你的照片,当时他说他见过你,还问我你的名字。学妹,你之前就认识严教授了?”
轰!
仿若五雷轰顶;轰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原采他早就已经认出她了,但她却像个白痴似的,在他的课堂上戴太阳眼镜,这两天还在校园里躲躲藏藏的。
结果,他早就知道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