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啰,老大,我们除了守在幸福酒吧外,根本别无他法,这你也不能怪我们……」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有一双眼越瞪越大,朝他逼视而来,「我们连之前救他的那个女人都找过,阿丁却差一点就破他杀了。」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季晴男,她在纽新医院上班,是个护士,可是斐焰现在好像跟她吵架了,这阵子没看见他去找过她,就连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都没去看她一眼。阿丁说,那个女人曾帮她求情,斐焰差一点连她一起杀了。」
这件事有点诡异,斐焰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怎么可能那个女人因他受伤住了院却没去看她一眼?
张堂眸光一闪,沉思道:「可是阿丁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是啊,只是……」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是,阿丁是回来了,可是他的一只脚断了,一只手也断了,现在根本就是废人一个。」
因此,更没人敢动斐焰了,光看到阿丁那个样子他们就已经觉得快要吐了,所以他们一点也不想让同样的惨状发生在自己身上。
「哦?斐焰何时变得这么狠了?」通常,斐焰都会一刀一枪毙了敌人,不会让对方死得太痛苦,说他狠,还不如说他仁慈,因为生不如死的感觉才真的是人间最大煎熬。
「我们不清楚,老大。」
一记冷眼扫来,「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可能了解,谁要你们回答了?那个季什么男的女人住哪里?」
「幸福路底。」
张堂点点头,「现在,没法子也得想法子!既然童爱君已经知道斐焰没死,她说什么都会把她给找回天帮的,我们绝不可以让斐焰没死的事传出去,更不可以让他在众兄弟面前曝光,他非死不可,而且要快。」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可以暗的把斐焰干掉,却不能明着干!要是天帮里头的兄弟们知情,铁定要反他!不止他,连童光的帮主之位也会不保!
童光说什么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这辈子的唯一心愿就定帮童光坐上帮主之位,现在位置是坐上了,可是还没坐稳,要是再冒出个斐焰来,那还了得?
都怪他太轻易相信斐焰真的死了,才会在三年后搞出这种乌笼……
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斐焰没死,这三年来却从来不曾企图回到澳门天帮呢?
只要他一出现,他和童光就没戏唱了,他为什么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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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当她是隐形人似的,完全漠视她的存在,这样不打紧,可是他连基本的招呼都不打就真的太过分了!
童爱君终于受不了,直接坐上吧台旁的高脚椅,愤愤的瞪视着他。
「那个吻算什么?那天你丢下我就走,是因为要去追那个女人?」
斐焰低头忙着调客人要的酒,根本不搭理她。
「你不说话也可以,我已经查出那个女人是谁了,连她住哪里、在哪儿上班我都一清二楚,还有,那天晚上你送她到过医院对不?你在急诊室的床上伸手摸了她,这件事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你别想要瞒我!」憋了一肚子气,憋了快半个月,童爱君这回是不不吐不快。
斐焰调好了酒,请顾盼儿把酒端出去,这才终于用正眼看她,「我不需要瞒妳任何事,因为没必要。」
童爱君的脸一白,气得颤抖,「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那个女人跟妳一样,只是找生活中的点缀而已,女人可以让我的生命丰富而有趣,却不代表任何意义,这样说妳明白吗?」
指尖紧紧扣住高脚杯,童爱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竟然拿我跟那个女人比?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是妳自己说的,不是我。」
「明明是!要不是你突然死了,我们早就举行婚礼了!」她朝他大吼,吼完蓦地让她想起一件她从来不曾深思过的事,她有些恍然,恍然之后却是绵长的痛,「你……该不会是为了逃避婚事才诈死的吧?」
斐焰轻撇唇,眼神露出一抹对她迅速反应的激赏,然后低下头擦拭着桌上的玻璃杯。
「你回答我,这是你欠我的解释!」
擦杯子的手停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是,没错。」
既然她逼着他要答案,就算伤了她也是她自找的,他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你……」童爱君又气又恼,不敢相信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你是一帮之主,你不想娶我多得是办法,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你的脑袋是用来干什么的?诈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失去地位,失去钱财,失去大好前途,还得流落异乡当个小酒保,这就是你要的生活?你疯啦?」
她心疼他,就算他狠心如此,她还是心疼着他呵,他懂吗?
「因为我倦了,帮主的位置让我觉得很无聊,那些老头子一天到晚逼我跟妳结婚,不时的暗示明示我的帮主之位是他们替我挣来的。」斐焰勾勾唇,漫不经心的笑着,「他们那些老脑袋我还会不懂吗?他们想要坐帮主的位置,我就好心点让给他们去坐,省得我一天到晚担心有人会暗杀我,这样不挺好?」
「好你个头!你这个笨猪!」
「是啊,看起来是有点笨,不过……我过了三年闲云野鹤的美妙生活,这种自在,妳不会懂。」
无所求,无所惧,不会被要求,不用被期待,不用被约束,不必负责任,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天堂,他一旦拥有了,便不想再回到过去,要不是这一回突然在纽约破人撞见了,他还真想再过几年太平日子。
「是啊,我不懂,我从来就不了解你……你从来不曾用心对我,也不曾爱过我,对吗?」童爱君哀伤的眸幽幽地望住他,「那个晚上我主动吻了你,你可以推开我的……是不是,你其实业对我还有一丁点的眷恋?」
「送上门的美人,我从来就不会拒绝,对妳,对任何女人都是。」他的风流可是在黑道出了名的,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只是为了演戏,可无论如何,他还是恶名昭彰得很。
「那季晴男呢?她算得上美女吗?你也跟她上床了?」
斐焰的眸光闪了闪,正要答话,幸福酒吧的门却突然被粗鲁的推开,挂在门上的铃声叮叮当当的乱响,打坏了一室的宁静。
「不好了,幸福路底有一间民宅失火了!」
幸福路底?
杯子从斐焰的掌心中滑开,「铿」一声摔破在地上,玻璃碎屑弹上了他的身他也一无所觉,像旋风般急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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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火焰冲天,当斐焰赶到幸福路底,见那缕缕呛人的白烟与火光从那熟悉的拱形胡桃木门窜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沉恐惧瞬间攫获了他的心。
有人在一旁吼道:「消防车呢?通知警方了吗?里面的人逃出来的没有?」
「里面有人吗?不会吧?从头到尾都没看见有人从那房子里出来啊!」
「是啊,我听到爆炸声跑出来看时,那大火已经窜烧到屋顶,就算有人在里头,到现在还没出来,应该也活不了了吧?」
「消防车怎么还没来?」又有人忍不住叫着。
「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吧!」
斐焰听到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脚往前每走一步便沉上一分。
如果他没记错,今天是季晴男出院的日子,现在是半夜两点,说什么她的人都应该还在睡梦之中……
紧握住拳,他挺立在火海前,狂卷的火焰好几次差点吞噬他,旁人见状忙不迭上前拉他,却怎么扯也扯不动这个像是被钉在地上的男人。
「先生,你不可以进去啊,火这么大!」
「是啊,你进去准死无疑!你想干什么?别进去啊!」紧跟在他身后追出的童爱君看见了,也忙不迭朝他大吼,死命抓住他。
「放手!」
「我死也不放!我不会让你进去送死的!」
一声又一声的叫喊,斐焰恍若未闻,索性使力将她推开,观察了一下火势,他借用了一旁别人帮忙灭火的水将自己冲得全湿,想也不想的便冲进了那间闷烧中的房子。
众人在尖叫,童爱君跌坐在一旁哭泣,消防车终于来了,一管管水柱拚命浇着火,现场乱成一团。
这就是季晴男深夜回到家时所见到的情景,眼前的一片火海让她惊骇、无措。她的房子……她用了一生的积蓄买下的房子……老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步步走向前,送她回来的方浩凯伸手要拉住她,她却把他的手甩开,坚持往家的方向走。
那是她的家啊,她的家……没了……
「晴男,太危险了!不要再过去了!妳这样会妨碍救火工作的!」
她听不见,管不着,她怎能这样眼睁睁的看大火把她的家给烧了?她一直往前走,直到几个人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才怔然的回眸,停下了脚步。
「你们刚刚说什么?什么人冲进屋里去了?」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啊,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帅呢,不知道是想找什么人,竟然不顾火势就冲进去了。」
「是啊,哪有人这么不要命的,再怎么担心,也不该这样贸贸然闯入,他又不是消防队员,要是进去了出不来……」
是斐焰!一定是他,是他……
季晴男整个身子一晃,就要晕过去,方浩凯及时扶住了她,却来不及替她挡去突然打上季晴男脸上的巴掌。
「都是妳!都是妳害死了斐焰!都是妳!妳为什么不死在里面?为什么?他为了救妳跑进火海里去了,妳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在这里?」童爱君哭肿了双眼,歇斯底里的摇晃着她,朝她吼叫。
方浩凯见状拉开了童爱君,挡在季晴男面前。
「这位小姐,妳到底在说什么?」
童爱君不理他,一双映着火海的瞳眸恨恨的瞪着季晴男,「他要是死了,我一定要妳偿命,妳听清楚了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却为了妳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去死,妳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不要命?」
季晴男摇头再摇头,泪水一颗颗落下,剌痛着双眼,「不,不是他,不会是他的,他怎么会这么傻?不,不是他……」
「他就是傻子!还是个疯子!为了保护妳,不想让人知道妳跟他的关系,每天晚上冒着生命危险偷偷跑到医院去探望妳,妳知道有多少人等在外头想要他死吗?他却还是每天去看妳,就算是一眼他也高兴!该死的他!他以为我不知道吗?还在我面前说大话,说什么妳跟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屁!根本就不一样!我每天都跟着他啊,我守着他,他却守着妳……」
季晴男听不下去了,胸口像是被人刺了一刀,血不住地流着,她的脚也不住地往前奔。
她要去找他!她要去把他找回来!她不要他死!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哦,该死的!这个笨蛋!
为什么?为什么他爱她却又要故意让她恨他、讨厌他?他明明如此在乎她,却又要故意让她难过、心碎。
为了保护她?
见鬼的!谁需要他的保护!那个自以为是的小鬼!
如果她知道他的心,如果她知道他是爱她、如此在乎她……就算跟着他去死,她也无所畏惧,他知道吗?他懂吗?
季晴男一步一步走进自己陷入火海的家,此刻,她并不觉得无助,反而觉得生命丰盈起来。
如果可以这样永远跟他在一起,何尝不可?
她的人生太平凡,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才变得绚丽,她从来没想到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也从来不曾想过世上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如此在乎她,爱她,为她着想,这辈子虽不长,但真的够了……
「笑海!你看,有个女人走进去了!」拉着风笑海赶到现场的夏绿艳急慌慌的拉扯风笑海的袖子,「快啊,快把她带出来!」
是她!风笑海的眸子定定的落在那个有点熟悉的女人身上,举步向前,就在一簇火苗要卷向季晴男的衣裙之际,她突觉颈后一痛,人便昏倒在风笑海的怀中。
雪白的容颜带着泪,也带着笑,风笑海低眸看着她,不知该要笑她傻还是为她的痴而动容。
斐焰如果真死在这场火海里,应该也可以瞑目吧?
「别的男人的女人,你看得那么高兴干什么?」
风笑海睨着朝他走过来的夏绿艳,邪气的一笑,「怎么?妳吃醋?」
「我吃你的醋?等天下红雨吧!」她这辈子打死都不会爱风笑海。
风笑海失笑的摇着头,抱着怀中的女人上了车,「妳先送她回幸福酒吧休息吧!她可能得在妳那叨扰一阵子了。」
「为什么?」夏绿艳瞅着他。风笑海这家伙好像对这个女人的背景很清楚似的。
「因为她的房子被烧了,无家可归。」而他,得忙上好一阵子了。
敢公然放火挑战这三不管地带,这澳门天帮,他是非把它灭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