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个钟头内,各种情绪反复在心头翻腾着。老实说,对于嘉慧跟明明,他气她们的胡闹,竟然无缘无故上演了这场失踪记,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国外,搞得所有的人鸡飞狗跳,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生气。
他又急又担心,急到一个程度而又无能为力时就觉得生气,可是想到明明之前在电话里那种彷徨又无助的声音,他又开始担心她。
相对的,对于自己的婚事被耽搁,他却又有一种……一种觉得如释重负的感觉。总之,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也厘不清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下了飞机,他立刻赶到明明告诉他的旅馆。一进旅馆,他立刻打听明明的下落。
然而服务人员却说,她从中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没回来?殷楚生又气又急,不是说好了在旅馆等他的吗?现在天都黑了,这个死丫头又跑去哪里了?
突然,几个看起来像是当地警察模样的人走来,用柬埔寨语向旅馆的人问了几个问题,旅馆的人拿出一本像是登记住宿的名册指给警察看,又指了指殷楚生。
警察看了看他,然后用不很标准的华语问:「你是来找一个华人女孩的吗?」
殷楚生点点头,一颗心上上下下的。是不是明明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看他是华人,又好像有点钱,竟然一开口就跟他要钱,才愿意带他去找人。殷楚生无奈,只好给钱,他只想赶快把她们带回来。
坐上车,车子离开金边市,往郊外驶去。随着时间的流逝,窗外的景象也愈来愈荒凉;殷楚生的眉则是愈锁愈深。不是叫她们不要乱跑吗?他的心没来由地害怕了起来,万一明明出事了怎么办?万一……
他不敢往不想,但可怕的影像不断在他脑中浮现,让他坐立难安,只能不耐烦地要警察开快一点。
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他在一个乡下的警察局门口停了下来。由门口站着一个警察来看,他大致可以肯定这是警局而不是民居。
一进去,一个中年警察坐在那吃饭,另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中年警察的对面。
明明头发散乱,两眼无神,脸色有点苍白,全身满是泥泞……她看见了殷楚生,本想上前,却因为被警察铐上手铐而动弹不得。
殷楚生看到她,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但是看她全身满是泥泞,心头火又浮了上来。不是千叮咛万交代要她待在旅馆里等他来?结果呢?她可知道他吓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
「妳究竟搞什么鬼?!」他好想把这个女人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妳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可怕……嘉慧呢?」
明明苍白的脸终于有了点表情,她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启口。
「她……她不见了……」她吶吶地说着。
「不见了?!妳竟然把她给搞丢了?!」他向她吼。
「我……」她好难过,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累,连哭都哭不出来……
警察拍了拍殷楚生,示意他办手续。殷楚生冷着一张脸,跟着警察去另一边办手续。透过另一个警察的翻译,他才知道,原来明明坐上计程车要去找人,由于语言不通又没钱,司机也没把她送回旅馆,明明以为计程车司机要对她做什么,吓得跳车,整个人跌到泥泞去……
由于她没有证件,警察只好当她是非法入境者,将她先铐起来,等候金边的警方证明她的身分才能放了她。
一开始她一直说她跟朋友失散了,还拜托警察一定要找到她的朋友。后来她像是累了,躺在椅子上睡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殷楚生快到的时候她才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警察说,在机场找到了嘉慧的出关记录,她去了峇里岛。
听完,他一颗心又软了下来。她大概是不知道怎么会跟嘉慧失散了吧!他相信她不是故意的,想起刚才对她凶了几句,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差了……毕竟她在这边也吃了不少苦头,他何必这样对她……
他放下了心。看来嘉慧应该没事,更何况嘉慧起码在国外生活过,对陌生的环境适应力比明明要好一些。于是他向警察借了电话,正想打给钟叔报平安时,转念又想,以钟叔的脾气,大概会飞到峇里岛去把嘉慧给押回去。
他还是……还是打给甘宇琛吧。
宇琛说他愿意去峇里岛看看,所以他便放心地挂上电话。
而此时,警察终于解开了明明的手铐,她慢慢地站起。
殷楚生办完手续,看着她摇摇头。这个女人真的是生来毁掉他的,她害他丢了客户,还跑掉了个新娘,现在还要千山万水从台湾跑到柬埔寨来「解救」她!他跟她到底是哪里不对盘?她真是个超级大麻烦……
可偏偏……偏偏他就是对她有感觉。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缘分?
他走近她,正想带她离开,她却冷不防地在他面前倒下。
他伸出手及时抱住她。天哪!她的身体好烫!该死的!他刚才怎么没发现她脸上那份异常的苍白。
「明明?明明?妳怎么样了?!」他着急地,「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他向警察询问。
明明勉强睁开眼,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去医院……回旅馆,你说要在旅馆等的……」
「好好好!我们回去,我们现在马上就回去……」他抱紧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回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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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睁开眼,只见天花板上的吊扇正缓缓地绕转着。
她的脑袋有点重,眼皮也很沉重。这是哪?她只记得自己为了追嘉慧而上了计程车,然后计程车把她送到警察局……
然后呢?她好像看见楚生来了,一开口就是一顿骂。
这是真的吗?老实说她情愿被他骂,也好过一个人在这里孤伶伶的。
「妳醒了,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明明转过头,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他。是真的!他真的来了!她眨眨眼,然后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要去找嘉慧……」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楚生给拦了下来。
「妳追不到她了。」他的语气很心疼,又有一点生气。她可以为了嘉慧搞成这样?他莫名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现在人在峇里岛!」
「那、那你还不去把她追回来!」她握住了他的手,热切地说。
「我去把她追回来,然后丢下妳不管吗?」他问她。虽然水土不服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她这么一倒,可真是吓死他了。
而且,当他在床边守着她时,很无奈地发现,他真的真的……好喜欢她。一路上其实他担心的都是她,想的也是她。
他……该让这份情感深深埋进记忆里吗?之前他是曾这么确定过,可是现在这个念头却不断地在动摇。
「我没事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她急急地说。
他叹了口气。「嘉慧没事,宇琛已经在那里找到她,马上就会回去了。」
「真的?」她睁大了眼,稚气地问着。
他微笑,她不气他的时候真的很可爱。顺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然后点了点头。
轻轻抚着她的头,他不语,只是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眼中只有她时,心里就不会想起别的人、别的事,好像在他的生命当中,就只有她。
只有她才会牵起他生命中的一种悸动与温柔。
明明呼出了口气。得知嘉慧平安没事就好。再度闭上眼睛,只觉得全身黏黏的,很不舒服,才想起她好像跌到泥泞里去了,她现在很需要洗个澡。于是她再度试着要起身。
「妳又想干嘛?」楚生问。她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孩。
「我想洗澡……」她说,随即想起,她并没有换洗衣物。
「想洗澡了吗?不知道是谁不顾一切的跳车!」
她睨了他一眼。「你很讨厌耶,我那时候吓都吓死了,哪知道那个司机想对我做什么!」那时车子愈开离市区愈远,她很害怕好不好!
「那个司机是要带妳去找翻译,人家听不懂妳在说什么。」他戏谑地说,然后站起身,拿了一包东西给她。
她一看,竟是一套换洗衣服。
「快去吧,小泥人。」
她向他皱皱眉。哼!竟敢嘲笑她。可是、可是握着那包他为她准备的衣物:心里却又觉得暖暖的……
她下床,头好像没之前那么晕了,只是仍觉得全身没力。
现在是深夜了,四周安安静静地,楚生在门外,只听见浴室里的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从水的声音,他脑海里竟浮现关于她的身体的遐想……
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赶紧站起身,努力地将奇怪的念头压下去,他需要到外面去走走。于是他开了房门,在门口抽了根烟。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昏黄的灯光,忽然,灯光在他眼前闪了闪,再闪了闪……
然后啪的一声,停电了!
「啊!」房内传来尖叫声。
殷楚生立刻丢掉手上的烟,冲进房里。明明还在浴室里。他敲敲门。
「明明,妳没事吧?」
「有事!我……我怕黑啊!」听她的声音,好像都快哭了。
那怎么办?他突然在胸前的衬衫口袋里摸到了他平时惯用的打火机。
「你……你可不可以进来……陪我?」她虽然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合理,但她是真的很害怕。「你……你可以站在浴帘外面……」
然后,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一道虽然微弱,但勉强可见的火光让明明稍微看到了四周。他在浴帘外,用他的打火机代替了灯火。
确定了他在外面,她再度扭开水龙头。这里用的是电热水器,停了电,自然也就没热水,她忍着,快速地用冷水冲去身上的泡沫。不知为何,虽然他在浴帘外让她安心,心却也跳得好快。
本来是想离她离得远远的,然而此刻,他却与她仅有一帘之隔,他赶紧转头,努力让自己别去想。
水龙头的声音停了,换上衣服,她拉开浴帘。「我……我好了。」
「嗯。」他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我们出去吧。」
她脚一跨出去,就撞到洗手台,叩的一声,她的头亲了一下镜子的侧面,使镜台匡的一声掉了下去,镜子碎了一地。
「别动!」他说。「现在一地都是碎片,妳别动……」唉!他无奈,收起打火机,走近她身边,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将她横抱起。
「喂……」她想抗拒,却又没有力气。
「妳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妳不会想赤脚从碎片上走过去吧?」
她不语,只好任由他抱出浴室外。
「妳身体好冷……妳没事吧?」他温柔地问。
「没事,只是刚才洗了冷水。」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他抱她上床,然后替她盖上了被子。她的手仍是冷的,他坐在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
她从自己的手心接收到他掌心的温暖,此时的她,已顾不得男女之防了,刚才洗了冷水澡,她真的好冷,她像个冻坏了的孩子,拼命找寻着任何温暖。她任自己的手让他握着。
一种亲昵在彼此之间流动。或许是两人都偷偷地告诉自己现在是非常状况,所以这一次没有谁挣扎,也没有谁逃避,任由感情一点一滴地加温起来。
「你说故事给我听好不好?」因为停电,四周显得更安静了,静到她会想起太多太多的牵挂。她把身体更移近他一点,试着去感觉他身上的温度。就一次吧,就这么一次让她靠在他身边。
他调了一下姿势,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她没有挣扎,反而抱着他,他感觉有点惊讶,也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说什么?我只会骂人,可不会说故事……」他也试着让自己别想太多,嘉慧、钟叔,甚至是伟杰……他全不想去管了,只想在这样的夜晚里,好好地抱着她。
「那说你自己吧,比如你小时候……」她轻轻地说。
「我?」殷楚生觉得自己的身世实在乏善可陈。「我是孤儿,让钟叔扶养长大的。」
她笑了出来。这个男人真是一点说故事的细胞都没有。「那你完全不记得你父母了吗?」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要我跟我妈了,后来我妈也病死了,就这样。」他简单扼要地说,声音听来倒是十分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新闻似。
「我也是孤儿。」她的思绪开始飘了起来。「我爸妈相继过世,接着我被我外公赶了出来--」她顿了顿,「然后我跟过我两个阿姨、两个舅舅,后来才是我姑姑把我接去住。」
怎么,现在两人是要比惨的是不是?但是听了她的话,还是让他心里一紧,更抱紧了她。
他的怀抱好温暖,她完全不想离开,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躺着,那该有多幸福……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睡意再度袭上她。
过了好一会,他才发现她又睡着了。他摇摇头。她安安稳稳地躺在他怀里,像是一点都不怕他会把她给吃了。
可是他不同,他却觉得自己的欲望正一点一滴被她唤起。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压下脑中奇怪的遐想,然而在理智与情感的交缠中,他竟也迷迷蒙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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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休息了一天,精神回复了许多,两人也准备回台湾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向旅馆退房。这两天,楚生为了照顾明明,跟明明同睡一个房间,可能是这样,旅馆的服务人员才会用暧昧的眼光看他们。
「先生,你跟你女朋友要走了吗?」旅馆的服务人员用英文问。
殷楚生只是淡淡地笑着,态度很从容,没有回答,只是等着结帐。
明明就没那么自在了。她看看殷楚生,这家伙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嘿!我们……我们……只是朋友……」她用蹩脚的英文努力地想要澄清这个「误会」。
「喔,女朋友!」服务人员还特别在「女朋友」上加重了音节。「我明白的。」
「不,不是女朋友,我们……」她拉住他,然后用国语问:「普通朋友英文怎么说?」
他说了一个明明没听过的单字,明明不疑有他,立刻学起来转述给眼务人员听。服务人员一听,立刻打了打自己的脑袋。「对不起……」服务人员仍是用英文向她说抱歉。
哼哼!终于知道错了吧,明明有点得意着。
「我明白了,殷先生殷太太,帐已经结完了,你们请慢走……」服务人员客气地用英文回答。
明明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仔细地把话反复想了想,才知道服务人员刚才说的并不是她想的。
他怎么会误会她是他的太太咧?她一把捉住殷楚生,「你刚刚说的那个单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殷楚生见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柬埔寨的方言,老婆……」
我咧……「殷楚生!」她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脸竟然红了起来。「你戏弄我!」
「妳把我的新娘拐跑了,我这样小小整妳一下,不过分吧?」他算是很有度量了好不好。
哼!明明偏过头去不理他,双手抱胸,一副不想走的模样。
「走吧,『老婆』。」他继续用方言叫她。并且拉着她的手,离开旅馆。
讨厌!谁是他老婆!明明仍在这个小细节上计较着,却没发现,她的手早已经让他给牵着了。
事实上,两人都没发现,他们的举动比之前更亲昵,眉宇之间总有一种属于情人之间的默契,像是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的情侣般。
直至出了中正机场大门,两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明明愣在那。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但……
但她却好怀念几个钟头前漆黑一片、却躺在他怀里的时光。
「怎么了?不认识路了?」殷楚生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光却有一点不同,可是不同在哪?她说不上来。
她向自己解释了好几次,那晚是他同情她,才会那样抱着她。她想,换了是别人,他应该也会这么做的……吧?
但她却不确定换了另一个人,自己会不会那么渴望被一个男人那样拥着。
「回家吧,发什么愣。」他轻轻拍拍她的头,就像从前她捅了什么纰漏时,他也会拍她的头。他老嫌她脑筋不清楚,多拍几下说不定会灵光些。
可是……她老是觉得他现在的举动跟之前就是不一样。
她不语,好像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什么答案来,只能闷下吭声地随着他取车,然后回家。只是,在路上,她都默不作声。
殷楚生先送她回家。一开门,天哪!客厅满目疮痍的景象让她错愕不已。
「呵……这下有得收了。」她无奈地傻笑。
「怎么?既然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收。」殷楚生趁机教训她。
「谁说我没本事收!」他看扁她吗?她不服气地答道。
「是是是!妳最有本事了!,」他忍着笑,然后捏了捏她的脸。真奇怪,她就是不喜欢他激她,每次才说个几句就惹得她反唇相稽。不过对别人却又不会这样。
他触碰她的脸让她觉得心跳加速,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晕眩感特重。
叮咚!门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我去开门。」她飞也似地想逃离他身边,然后像说给自己听似地:「说不定是嘉慧……」
一开门,并不是嘉慧,来者冷着脸进来了。
「钟叔……」明明没想到自己才一回来,钟叔就来看她了。
钟道成冷哼一声。「妳舍得回来啦!」天知道他在台湾头发都快急白了。
明明点点头,心里竟有些……心虚。
「钟叔。」楚生脸上也有那么点心虚,却也多了份坚决。
钟道成对着满屋子的凌乱皱眉头,然后找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坐下。
「妳说,妳跟嘉慧到底是怎么回事?!」钟道成不讲还好,一讲,火气又冒了上来。
「呃……我们……我们……」她有点吞吞吐吐地,「我们就……喝醉了嘛。」
「那喝醉了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怎么会跑到国外去呢?」钟道成气得脸都红了,声音愈来愈大。
只见明明的头垂得更低了。「欸……这个嘛……」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楚生心里浮起。不会这一切都跟她有关吧?
「叔叔,我看她也累了,这件事改天再……」
「我不累。」明明吐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了。「你想知道我跟嘉慧为什么跑到柬埔寨吗?」她望了殷楚生一眼,然后再看向钟道成,「都是我,是我叫嘉慧逃婚的。」
「妳……」钟道成气得跳脚,「妳这个巫婆!我们钟家到底哪点对不起妳?妳专坏我们家的事,先是害伟杰,现在是嘉慧……」
「叔叔……」楚生赶紧安抚激动的钟道成,「叔叔,你别这样……」这丫头是存心跟他作对吗?她明知道现在说这些一定会把钟道成给惹怒,偏还要挑在这个节骨眼说!
「对!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叫嘉慧逃婚,我还去拦计程车,还帮她刷卡买机票……」她呱啦呱啦地把实情一古脑儿全说出来。
「妳……妳到底是什么居心?!非得让嘉慧结不成婚!妳可是嘉慧的嫂子哪……」钟道成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然后又恍然大悟。「喔,我知道了!妳喜欢楚生对不对?!妳因为喜欢楚生,所以破坏嘉慧的婚事对不对?!」
楚生站在一旁,表情有点惊讶。为什么叔叔会这么说?他怎么会知道明明喜欢他?他看着明明,疑惑地望着她。
「是真的吗?」他问,她真的喜欢他吗?喜欢到可以为了他不惜破坏嘉慧的婚事?
她可知道,早在抱着她的那晚,他已经决定要坦白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不管她曾经是谁的什么人,不管他要面对多少人的质疑和眼泪。
「哼!我是故意的没错,可是……我才不是喜欢你呢!」她的眼神有点闪烁,而且还不敢看他。「我……只不过就是嫉妒嘉慧……」她有点心虚,但为了让他死心,她还是壮着胆说了谎。
「够了!」楚生阻止她再刺激叔叔。「妳说够了吧!」她想怎么样?把罪名全担了?她还想成全别人成全到什么时候!
她闭嘴,看着他冷冷的脸,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事已至此,她必须把楚生原封不动还给嘉慧,不然她会内疚一辈子。
「楚生,你听见了吧。你看这个女人的心有多毒!她根本就只是想玩弄你的感情。」也只有钟道成才会上了她的当。
「叔叔,我们先回去吧。」其实,问题不难解决,一切等嘉慧回来,三个人开诚布公就是。他会跟嘉慧说清楚,请她原谅。
「好!楚生,咱们走!」钟道成以为楚生也生气了,却没想到他另有一番心思。
殷楚生开了门,要钟道成先下楼等他。他关上门,顿时,整个房子里安静极了。
明明始终站在原地。她认了,把那晚做的奇怪的事全招了!谁叫她酒喝多了乱讲话,把一场好好的婚礼搞成这样。她希望楚生跟嘉慧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不要因为她的胡闹而失去彼此。
他走近她,站在她面前,她才惊觉他靠得好近,但脸色却很难看。他很生气吗?她的心怦怦跳着,因为她破坏了他的婚礼而生气吗?
不会吧?!明明紧张着,他该不会气得要把她一拳揍扁吧?她深吸了口气,完了完了……
他俯身吻住她,狠狠地攫住她的唇,把她搂进怀里。是他傻,他早该这么做了,他早就该吻住她,不让她逃离半步……
被他吻住,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呆了多久,只知道清醒的时候,她竟然勾住他的颈子,轻轻地回应他的吻。
她开始挣扎,推他捶他,他怕会伤了她,才离开她的唇。
她喘着气,脸色因为吻而红润,还有因为被吻而惊吓的神情。
「妳的谎话说得真差劲。」他丢下这句话,然后拿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明闭上眼。怎么办?她就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现在可好,她成了第三者,名副其实的第三者,她要怎么面对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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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慧跟宇琛回来了。一下飞机,她连家都没回,立刻跑到楚生家中找父亲跟楚生。
其实,之所以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来,还是为了要找楚生的。
她坐在客厅里,钟道成关切地问女儿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我好得很哪!」她笑着,不知怎地,她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没事就好。」钟道成终于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人没怎么样就好,过些日子再把你们的婚礼好好办一办。」这次他一定会让人把嘉慧看牢,绝不会
再让她跑了。
嘉慧一听,笑得很不自然。「爸爸啊……」她欲言又止。
「怎么?」钟道成也发现嘉慧的反应似乎不是很关切这件事。
「我……嗯……我想……」嘉慧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我跟楚生不可能结婚了啦。」犹豫了许久,她还是说了。
「为什么?是不是为了那个展明明?妳不会要把他让给她……」他这个女儿不会这么傻吧,竟要把楚生让给别人?
「明明?」嘉慧眼中有着疑问。「跟明明没有关系啦。」
虽然明明一手毁了她的婚礼,不过她早已经不怪她了啊。「其实……是我对不起楚生,我……我已经有别的对象了……」
钟道成眼睛瞪得好大,楚生也吃了一惊。
「是谁?妳怎么会爱上别人呢?」钟道成不敢置信,这个丫头不是从小就非楚生不嫁吗?怎么会爱上别人?
他怎么放心把嘉慧交给别人!还有他的财产……他当初就是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嘉慧跟楚生啊。
「爸,我……」嘉慧不知道要怎么跟父亲交代。她叹了口气。「我喜欢宇琛,我要嫁给他。」
其实她一直喜欢他,只是两人因为一些误会,她才会赌气地要嫁给楚生,现在两人的误会说清楚了,也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她当然不能拿自己跟宇琛的幸福开玩笑。
「甘宇琛?」这下轮到楚生皱眉。「他不是……对明明很有好感?」他想起明明打死都不让他看的小卡片,会这么做不是因为明明想要掩饰吗?
「才不是!」想到这,嘉慧突然觉得很内疚。要不是宇琛告诉她,她真的不知道明明这么替她设想。「你是说那张卡片是吧?那天明明不让你看的卡片是宇琛写给我的。」
楚生愣住,他怎么这么傻……他早该看出来的啊。
「明明是为了保护我,又怕伤你的心,才会这样帮我掩饰……」嘉慧愈说愈内疚。坦白说,她好后悔那天把她丢在陌生的异地不管,甘宇琛也训了她,说她实在太任性了。
「她说不定是想收买妳啊,傻丫头!」钟道成仍然不相信明明会这么善良。
「爸爸!」嘉慧有点生气,这才明白父亲对明明的偏见有多深。
楚生起身,一脸焦急地要出门。
「楚生,你要去哪?」钟道成问。
「去找明明!」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他决定了,即使她曾经是伟杰的女朋友,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要一辈子照顾她、疼她,现在这样最好!他既没伤嘉慧的心,也就谈不上责任。
嘉慧也站了起来,追到门口。「那……那我们的事……」好啦!此时嘉慧发现自己真的是有了异性没人性,她想要他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向她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妳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嘉慧也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喂!你还去找那个女人干什么?!」钟道成站起来要阻止他,哪知嘉慧一个箭步拦住了父亲,然后对楚生说:「你去吧,我改天再去找明明,跟她道谢。」说真的,她真的很感谢明明,要不是她这么一闹,她的爱情说不定不会有这样的好结局。
于是,碰的一声,门关上了,楚生快速地下了楼开车,往明明的住处而去。
然而,按了许久的门铃,却始终不见明明出来开门。他转了转门把,门竟然没有锁!
他开门,里面的凌乱已经被收拾过了。她出去了吗?只见茶几上一个白色的信封,有着他熟悉的字迹。
他心里响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她走了,他来得太迟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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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慧:
告诉妳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从来就不是妳哥哥的女朋友,对于他的死,我真的很难过,难过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伤心;但定我们之间,其实始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他,注定只能是朋友。
不过,我一直是把妳当成妹妹看待的,不是因为妳是伟杰的妹妹,而是因为妳就是妳,那个善良体贴的小女人;在我这辈子当中,妳定我唯一一个可以谈心的好朋友。
希望我的离去能让一切回归平静,我祝福妳跟楚生,白头到老。
明明
嘉慧坐在客厅里不停地哭着,宇琛则在一旁安慰她。
她手里还握着明明的信,现在所有的后悔都来不及了,明明走了!
「都是我不好!」嘉慧哭倒在宇琛怀里。「是我在金边说的那些话让她太伤心了……」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一时气头上,现在闹成这样,她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楚生一句话都没说。明明的离去让他痛心,她是下定决心要让自己死了心,也让他死了心。
他能怎么办?她既有意躲他,就不会让他找到。只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死心。
「嘉慧,妳有没有展阿姨的电话或住址?」他思索着明明可能的去处。她在台湾无亲无故,唯一称得上亲密的只有她姑姑。即使明明人不在那,但他想,她应该会知道她的下落。
嘉慧拭了拭眼泪,努力地搜寻着记忆。「好像有……我去找找!」
于是,带着嘉慧所给的住址,他站在公寓门口,拼了命似地按着门铃。
「来了来了!」展阿姨倒是没什么变,「殷先生?」她的脸微微一惊,不过立刻就回复了神色。「你……」她站在门口,半掩着门,让他无法看清公寓内的情景。
「明明呢?」他眼中带着几许急切和渴求。
展阿姨向他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只是,公寓内传来匆忙走避的声音,接着又碰的一声关上门。
公寓里有别的人!
「让我进去,我知道她在这里。」殷楚生冷声说着。
「喂!这里是我家耶……」展阿姨才不会被他铁青的脸吓到。
「妳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走!」他坚定地,他一定要把她挖出来痛扁一顿!
展阿姨无语问苍天。看来不让他进去找他是不会死心了,于是开了门,让他进去。楚生一进门,立刻一问一间地找寻着她的踪影,但,没有!
最后一间了。门一开,只见一个小baby坐在地板上独自拿着玩具玩着,大概快两岁了,已经会走了;小孩看见他,小眼睁得大大的,站起身,大步走着跳着到母亲面前……
「屋子里就只有我跟我儿子啦!你刚才听到的是我儿子丢东西的声音。」展阿姨没好气地,这个殷楚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殷楚生颓然一叹!她真的不在这里!她就这样走了?他心里面的失落犹如被激起的涟漪,一层一层慢慢扩大……
「对不起。」他向她道歉,然后失落地关上门,准备离开。
「不然这样好了,」展阿姨抱着儿子,送楚生到门口,「我一有她的消息呢,就立刻通知你。」见他这样,她也有几分不忍。
他点点头。或许吧,说不定明明想通了就会来找她姑姑。他现在只能这么期望着。
他落寞地走了。
展阿姨关上门。「还不出来!」她叹了口气。不是听说这个殷楚生很聪明的吗?怎么找遍了整间公寓,就是没想到她客厅的那个长沙发后面呢?
明明蹲在沙发后面,缓缓地爬了出来,坐在地板上。
「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展阿姨说着,一副气噗噗的样子!「你们年轻人爱怎么玩我不管,可是别把我也给扯进去。妳也不是不知道我老公爱吃醋,他要是真的留在这里不走,我伯我老公会以为他是我的奸夫!」
明明笑了笑。「奸夫?」想起楚生还曾跟她相拥而眠咧,但两人还不是没怎样。「他才不是那种人呢。」她靠在沙发上,懒懒地说。
「妳还笑!」这个侄女真是一点都不替她想。「下次他再找来,看我还帮不帮妳!」
「妳放心吧,」明明的声音似乎有点无力。「他再也找不到我了……」
「妳真的要去美国?」展阿姨放下儿子,与她一起坐在地板上。
「不然呢?我外公现在又老又病,没人照顾也不是办法。」明明闭上眼。她是不是应该坏心一点?毕竟当年是他把她赶出家门的,从此她就过着从一个亲戚处流浪到另一个亲戚处的日子。
「不过,我看楚生对妳是认真的……」老实说,刚才她也被他的坚决给吓到,那种非要不可的语气,她怀疑他真的会因为明明的避走而放弃。
「他是该认真,不过对象应该不是我。」她说着,坦白说,她的心最近太乱了,或许暂时避开一下也好。
突然,明明的视线掉在地板上。打火机?她爬着去捡起地上那个咖啡色的、造型十分流线的打火机。
「怎么会有这个?」展阿姨想着,她老公不抽烟的。「准是刚才妳老板掉落的。」
她将打火机放在手心。没错,是他的,那个老以为抽烟就会饱的家伙的。
她仔细打量着打火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打火机上有个Y字,那是因为他姓殷。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入了神……
她就要跟他分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