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还我。」贺丝缕的手也伸得长长的,跟他要邮票。
葛雷先看看她的手,再看看她的脸,突然想起当初他为什么雇用她。
「我当初是因为看你长得漂亮,才雇用你的。」他诚实的自述中满是感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如此。
「我知道。」她又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他的意图。
「我一直相信自己一定能追到你,可是我到现在连你的手都没有碰过,更别说是调情。」亏他自称为唐璜二世,结果比小喽罗还不如。
「是啊!」她附议,两眼一直盯着他的手。
「对,你都知道,可是你还是不让我追你。」他摇头,对她的顽固彻底投降。
「这跟你手上的邮票没有关系吧!」贺丝缕不认为事情有他说的严重,跟她心爱的邮票,更是扯不上边。
「谁说的?当然有关系。」他有不同的见解。「我打算拿它当人质,要求你正视我的存在,不再拒绝我的感情。」还有他的欲望。
「抱歉伤了你的心,葛雷。」她先礼后兵。「但我不认为光着下体在一个淑女的眼前晃有什么感情可言,在我的看法里,那叫下流。」
「下流?喔哦,你又再次伤了我的心。」他捂住胸口哀鸣。「难道你不认为,那也是一种爱的表现?毕竟要像那样敞开自己,也是需要勇气的……」
「变态的勇气,那当然。」她讽刺的截断他的话。「哪天你要是不幸遇见一个和你一样的暴露狂时,我建议你把这番话告诉他,或许他也会心有戚戚焉也说不一定——等一下!」
冷不防瞥见他嚣张的动作,她大叫。
「你不要乱握拳头,会把邮票捏绉。」贺丝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邮票丧命。而这会儿,它已经在他不小心的握拳下,几赴黄泉。
「什么等一下……」他故意看自己的手。「哦,你是说这个?」
她小心翼翼的点头。
「反正我是个下流的暴露狂,也不在乎多吓几个人……」说着说着,他的手心跟着缩起来,贺丝缕连忙疾声阻止。
「不要乱来!」竟敢虐待她的邮票。「快把你手上的邮票给我,不然就给你好看。」
哟哟哟,居然威胁起她的雇主来了,她是不是忘了他才是老大?
「我就是不给,你能对我怎么样?」杀了他?哼!谅她也不敢。
「你要是敢弄坏我的邮票,我会要你付出代价。」她是不至于杀他,顶多把他打成残废。
「哪一种代价?」他才不信她真的敢动手。「别忘了我是你的雇主。」
「现在是,以后不见得是;如果你再不还给我邮票的话。」贺丝缕冷声回应。
「我记得你们的合约里面提到过,除非是雇方主动要求解雇,否则你们没有先开口说『不』的分。」葛雷提醒她S所订下的条款。
「对。」她不否认。「但假使一旦雇主停止呼吸,就另当别论,我正打算使用这项条款来治你。」
「不会吧,你要因为一枚邮票而杀我?」妈妈咪呀,她这是什么个性,简直比强盗还可怕。
「试试看。」她果真掏出枪,对准葛雷。
原则上葛雷是不相信他的保镳真的敢射杀他,但为了防止万一,记住,只是万一哦!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邮票还给她,顺便抱怨几句。
「我只是和你开玩笑,干么这么火爆?」幸好这个小镇的人不多,要不然让人看她拔枪还得了,吓都吓死。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她皱眉。「你捉错人质了。」
换句话,是他活该,开错玩笑还自以为高明。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蒐集邮票?」葛雷承认自己有错,同时也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谁告诉你我喜欢蒐集邮票?」冷不防被猜中喜好,贺丝缕的语气相当不快。
「我不需要谁告诉我,就可以看得出你有这个癖好。」他指出事实。「你几乎是每到一个地方,就急着找香烟摊。要不是我知道你不抽烟,会以为你烟瘾发作,非吸烟不可。」
一般来说,邮局有营业时间上的限制,香烟摊却没有,所以她才会选择到香烟摊买邮票,却因此暴露出她的弱点。
「也许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买点邮票纪念这次的西班牙之行而已。」她还是不愿承认。
「或许。」他不置可否。「但我总觉得你的举动并不单纯,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你多心了。」她压根儿不想解释自己的动机,特别是对他。
「才怪。」他嗤之以鼻。「来嘛!说说你的想法,你为什么特别喜欢蒐集邮票,一定不只兴趣这么简单。」
他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硬捉着她要答案。然而贺丝缕还是不理他,迳自收起枪枝。
「我帮你找到邮票,你总该回报我一些东西,这样才公平。」见哀求无效,他索性要起人情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这枚邮票根本值不了钱。」她耸肩,怎么也不肯说。
「那给我。」葛雷的手伸得长长的。「既然你觉得它不值钱,不如给一个更懂得珍惜它的价值的人。」那个人就是他。
「我没有说不要这枚邮票。」她小心翼翼的将邮票放入皮夹。「我只是说它不值钱,并非说它没有价值。」
「在我听来都一样。」他的手依然停在空中。「除非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否则就不该留着这枚邮票,只会折损它的价值。」
今天以前,贺丝缕从不知道他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打从他们见面那一刻起,都是由她发号施令,他永远只是抱怨配合,从不曾像现在这般坚持。
「你真烦。」她蹙眉。
「没错。」他不否认。
「也真固执。」她超级不爽的。
「对。」他又点头。
「但看在你帮我捡回邮票的分上,我就告诉你。」奇迹出现,她真的说了。「我每到一个地方,就急着买邮票是因为承诺。」
「对谁的承诺?」他一头雾水。
「对我自己的承诺。」她自豪的说。「我曾答应自己,有朝一日当我有能力去国外旅行的时候,必定买邮票回来纪念。」
很美好的承诺,但目标也太小了吧!好不容易到了国外,居然只买邮票。
「为什么选择邮票?」明信片也很好啊!又漂亮又有纪念性,不爽的时候,还可以寄给仇人炫耀……
「因为它们最便宜,而且又可以保值,一举数得。」
面对贺丝缕面面俱到的说法,葛雷仅以头点如捣蒜回应。他早该想到,她不会在仇人的身上浪费任何一毛钱。
「算我问错话,请继续。」葛雷责怪自己干什么老是挑战她的价值观,她的脑子根本只有钱而已。
「没有了。」她很快结束谈话。
「就这样?」他一脸茫然。
「就这样。」她点头。
「但是……但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背后通常都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你的故事在哪里?」也许是他听惯了激励人心的童话,很难相信还有人不经任何打击,就发出如此奇怪的誓言。
「我一定要有故事才能买邮票吗?」她扬高声调。
「当然不必。」他还是茫然。「我只是觉得要是能有一个故事,我对你的印象会更好。」至少好上好几十倍。
「谁管你对我的印象如何,就算你给我打零分我也不在乎。」贺丝缕下巴抬得老高地说,身体也跟着转过去。
说得也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算是我的梦想,我希望有一天能蒐集到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地方的邮票,游遍全世界。」本来他以为没有希望了,谁知道她又突然转过身,表情高傲的告诉他:这是她的梦想,而且从她的表情看来,任何想阻挡她这梦想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她高得不能再高的下巴和倔强的眼神,葛雷忽然间觉得很亲切,彷佛在她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笑什么?」
直到贺丝缕胀红了一张小脸,葛雷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微笑,于是赶紧摇头。
他笑什么?他当然要笑喽!他的保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梦想跟他分享,而且跟钱无关。
看来她也不是一个太冷血的女人嘛!
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