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蓝获?”蓝君特问。
拾心美颜闪烁,顿住,没法立即回答蓝君特。
蓝君特又问:“你爱我吗,拾心?”
拾心依然回答不出话来,低垂着脸庞看着榻榻米上的茶具。她是喜欢蓝君特的,她在那场寿宴遇见他时,她便知道他是个好人,他们甚至性质相近……
“如果我在这里扑倒你,脱掉你的衣服——”
拾心猛然抬头,脸闪惊愕。
蓝君特眸光转深,沉吟一阵,大笑了。“我知道答案了。”他站起身,走到榻榻米外,坐在小小的木廊,玩赏着一盆植栽。“你是该嫁给蓝获,毕竟都有孩子了,怎样都得为孩于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突然转折语气。“你那个姑妈曾经跟我父亲恋爱过——”
拾心睁大眼眸。蓝君特瞥一眼她讶异的表情,继续说故事。
他的父亲蓝纳和第一任妻子离婚后,骆以文不顾家族反对,与蓝纳老少恋,这段恋情并没让蓝纳改掉风流本性,他依旧周旋在多名女子之间,最后,因为蓝纳与十九岁少女未婚生子,搞得声名狼藉,两人撕破脸分手。
“那个十九岁的少女,是我母亲。”蓝君特感叹地说:“我母亲也真傻,摇摆不定的老男人……她竟为他生孩于,生一个就算了,他不娶她,她还给他添了第二个儿子——我和我哥一直到我哥八岁那年,才被带回蓝家认祖归宗,我被当私生子养在外面五年,倒是没什么印象,我哥那时比较大,内心的不平衡让他一直到现在还放不开,尤其我那个厚颜无耻的父亲,娶我母亲时搞得那么高调,彷佛他有多爱我母亲,哼……”轻蔑地冷笑,他拿起剪子,修着植栽的形状。
拾心美颜沈静,终于开口。“我母亲和你母亲一样,曾是海的女儿……姑妈要我嫁给你,是为了——”
“心里明白就好,上一代的恩怨很复杂。”蓝君特扬手制止她。“所以,拾心,我其实不可能娶你。你嫁给蓝获是正确的,至少你的孩子不会变成像我哥那样。只是,有一点——嫁给蓝获,辈分就小了。”他转头对她展露笑容。
拾心也笑了。“是的,君特叔父。”
蓝君特挑眉。“看你这么乖,叔父再告诉你一些秘密……”
***
蓝获出了个一日差,回到办公室,看见两个儿子在哇哇哭,利子悉手忙脚乱地拿玩具逗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又是打滚又是扮小丑,还表演海狗顶球“该该叫”,就是哄不住一起哭啼的双胞眙。
“怎么了?拾心呢?”蓝获放好公事包,走到客用长沙发前,抱起两个小家伙。“别哭,男孩子不要随便流泪。”
最好是听得懂啦!利子悉在心中暗讽。
雨个小家伙倒吸口气,哭声停了。
“很好,这样才乖。”蓝获坐了下来,让儿子坐在他左右大腿上,掏出方帕,擦净他们的小花脸。
“爸爸爸爸爸爸……”小家伙们整齐地跳针。
利子悉跪在地毯上,呆了一个蠢表情。
“栗子,你在做什么?”蓝获眯细双眼。“不要教月明、月朗奇怪的事。”
“我哪有!”利子悉跳了起来,摘掉头上的海狗帽。大概他的动作太突然而惊奇,小家伙们呵呵乐笑。哀怨偷瞪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可爱笑脸,他收拾着地上的玩具。
“栗子,等会儿把我桌上的资料归类,输入电脑里。”蓝获吩咐着,目光落在吸起指头的儿子们身上,问:“拾心呢?”
“骆小姐在君特学长的办公室。”利子悉一面站起,一面说:“获哥,那件名人妻子通奸离婚案,我可以交给君特学长处理——”
“栗子,帮我看着月明、月朗。”蓝获霍地站起,将双胞胎兜给利子悉。
“什……什么?”利子悉捡起的玩具又掉了一地,两个小家伙重回他胸怀。
“获哥——”
蓝获头也不回,快步走出门了。两个小家伙哇地一声,再次合唱了。
“怎么又……”利子悉又一个头两个大了——等等、等等,眼睛一亮,他有方法。“嗯嗯,”清清喉咙,他说:“别哭,男孩子不要随便流泪。”
哇地一声,拔高音,两个小家伙哭得凶悍无比。
“获哥——”利子悉哀嚎。是怎样啦!见鬼了!
蓝获脸色不大好看,没敲门示意,直接打开蓝君特办公室的门,简直像闯入。
拾心正要出门,一头撞上蓝获的胸膛。“喔——”她叫了一声,耳环勾着他的衣服,扯疼了。
蓝获将她抱紧,取下耳环,一手握在掌中,垂眸盯着她微恍的美颜,吻吻她的额头,再吻她的唇。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阿获——”蓝君特的声音。“要我让出办公室给你们夫妻吗?”
“对不起……”拾心逸出一声。
蓝君特走来门边。“出去。”这话是对蓝获说的。
蓝获抱起妻子,旋身离开蓝君特的办公室。他的行为有些失控,吻着妻子,一步一步走过光亮的窗廊。
拾心缩着肩,脸庞不断朝他胸膛藏,眼睛紧闭着。她感觉身旁经过的人都在看他们。他们没举办婚礼,但现在,她被终身伴侣抱着,就像走在圣堂,他的吻不停落下,她的心怦怦地羞跳着。
他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脚步走往加班时休憩用的小房间。
“获哥——”一个哀唤和着孩子的哭声,在他开门前先传出。
拾心挣扎着推开蓝获。蓝获放下妻子。利子悉看着前一秒还在热吻、不知他水深火热的无良夫妻。“你们的宝贝儿子哭个不停,当爸妈的,怎能风花雪月浑然忘我——”
“栗子,回你办公室,把明天法庭上要用的资料重整一遍,所有会发生的状况全罗列出来,半小时后,送过来给我。”蓝获下着命令。
“半小时?”利子悉一叫,对上蓝获的目光,随即没异议地闭嘴退下。
拾心脸都红了,在利子悉离开的刹那,她也循着孩子的哭声,进入小房间。
“妈……妈妈——”两个小家伙坐在低低的沙发床上,身体被盖了被子,显然栗子叔叔哄睡失败。
拾心走过,落坐下来,解开从两边肩窝斜至胸侧的扣子,两个孩子朝她爬过来,偎在她怀里,她调好自己和孩子的姿势,开始哺乳。
蓝获进来,看见妻子如此辛苦,一次喂两个孩子,便说:“该断奶了——”
“麦太太说可以喂到两岁。”拾心抬眸看着他。
妻子的眼神很温柔,嫁给他后,从未有过的温柔,是真温柔,不是清冷。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来。“我担心你身子吃不消。”何况,两个小家伙也长牙了,一个不注意更是会咬伤妻子。好几次了,他在夜晚发现妻子乳房上的破皮小伤。
“没事。”拾心背往后靠,美眸盯着丈夫的眼睛,说:“麦太太做了副食,月明很喜欢鸡汤粥——”
“是吗?”蓝获摸着大儿子的头。“你喜欢鸡汤粥,就让妈妈轻松些,以后都吃鸡汤粥。”
小家伙松开了吸吮的嘴,对着父亲笑。
拾心表情惊讶,不是因为儿子听懂丈夫说的话的表现,而是丈夫分辨得出两个小家伙。“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月明?”儿子衣领上的名字压住了,他应该没看到。
蓝获一脸平常。“他们不一样。”他指着儿子的发旋。“一个左派,一个右派,希望长大别给我搞社会运动。”
拾心低头看着两个儿子,小儿子这时也松了嘴,看向爸爸。蓝获说:“你呢?你喜欢吃什么?怎样才肯放过妈妈?男孩子不可以太依赖。”
小家伙憨憨一笑,和哥哥爬开了,双双倒在床中央,没一会儿,入睡了,不用妈妈哄。
“小朗喜欢牛肉糜。”拾心扣着衣扣。丈夫的视线胶在她身上,她脸红着,有个扣子一直扣不好。
“你呢?你想吃什么?”蓝获握住妻子颤抖的手,替她扣好那颗顽固的衣扣。
“饿了吧,我让栗于买些吃的来——”
“获哥,”说人人到,利子悉直接走进没关门的小房间。“你家管家送晚餐过来,你要吃完再看资料吗?”
“我现在看。”蓝获很敬业,也请了一个敬业的管家。“餐食摆进来。”
“知道了。”利子悉迅速动作完毕。
蓝获起身,走到临窗的圆桌,看看菜色,回头对妻子说:“你先吃——”
“你呢?”他那么说,她忍不住就打断他。“你不吃吗?”
“稍早回所里的路上,吃了个三明治餐盒,还不饿,晚点再吃。”说完,他整理一下西装,朝门口走,忽又踅向床边,倾身吻吻妻子。“无聊的话,看看电视,书房在那边——”指了指窗户旁的一个小通道。
拾心点点头,看着丈夫出去。帮两个熟睡的小家伙盖好被子,她离开沙发床,坐在窗边,喝了点汤,吃了口松露炖饭,放下餐具。她其实也不饿,心里咀嚼着蓝君特告诉她的秘密,走到丈夫说的书房,一个画架赫然映进她眼帘,她绕到前方看架上是什么画,结果吃了一惊。
那笔触稍显僵硬,但看得出是初学者的小心翼翼,仿佛笔下人物是他珍贵万分的宝贝,而那个宝贝,正是她!拾心摸着浮贴在画架边的照片,那是她参加蓝家寿宴,跟着凌老师去见寿星时,坐在书房里的模样,她不记得当时有拍照,更不记得当时除了寿星、她和凌老师,还有其他人在场。
拾心揪着胸口,转身走出书房,步伐快而无声地移至小房间门口,她开门,看见丈夫正专注于文件,便又将门轻轻关上。等会儿再问,她压着过快的心跳,打开电视,转换心情。
新闻节目报导着战火上的奢华糜烂——内战中的图尼埃法尔,举行了一场奢华皇室婚礼,不顾人民苦痛,高调至极。拾心看着画面中新娘穿的礼服,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跑着出门。
蓝获听见小房间门口有声音,抬起眸来,妻子快步走来。她美颜又急又想哭的表情,让他胸口一窒,丢下钢笔,离座走向她。“怎么了?”他一问。
拾心哭了,抱住丈夫的腰杆,泪流不止。“你怎么有图尼埃法尔的皇室新娘服?”那个暴雨的午后与夜晚,他让她穿的裙袍,那是皇室规格,买不到的……
“皇室将军凯撒是我的好友,他曾在我们的法大研读,他说他的国家需要改革,他得抛掉身分,那新娘服本该是他结婚时送给女方的,他选择走上革命,便把那衣服送我,要我结婚时,让我的皇后穿上——”蓝获捧起妻子的泪颜,低语着。
“你是我的拾心皇后。”
拾心吻住丈夫的唇,深深地吻着。蓝获抱起他的拾心皇后,走向小房问。当她被放上床时,他说:“我爱你,拾心——”
她点着头,她知道了,统统知道了——
蓝君特说苹果花屿有一条即将废除的旧法——女人未婚怀孕,视同妻子身分,让她怀孕的男人必须给予她所有妻子该享的权利,女人也必须对男人尽所有妻子该尽的义务。这是一条可怕的恶法,搞得男人很怕让女人怀孕,但如果一个男人连保险措施都不做,大概就是他认定那个女人为妻子,这绝对是计谋。
蓝获在旧法废除前,让她怀孕,就是执意要得到她。蓝凯特因此气着侄子。很多新一代女性只要孩子不要夫子,什么尽妻子该尽的义务,简直绑缚女人的发展,这法该废!蓝凯特致力推动废法,没想到她学法的侄子在她头上踩了一脚,她当然气得要两个刚出生的小家伙签终身契!
蓝君特问拾心,是受这条法约束,才尽妻子义务吗?
拾心根本不知道这条法……
“君特叔父说,法律是保护懂的人,不是保护弱者,他要我继续念法学……”
拾心搂着丈夫的脖子。
蓝获悬着脸庞,看着妻子的美颜。“你要吗?继续当我的学生——”
她说了一句。“好。”
他吻着她,宣誓地道:“我会保护你,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