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童百嘉搬去客房两个月,而她也还没有打算搬回卧房的样子,如果她是在等他先低头、先软化,那么他今天愿意释出善意,她与他差距八岁,他让她是应该的。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尚良均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他来到罗特助面前,“之前托你买的艺术特展门票呢?”
罗特助从抽屉里拿出两张门票递给尚良均。
“我今天先下班,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五点就可以离开公司。”
罗特助诧异的盯着尚良均的背影,直到电梯门阖上,电梯数字一个往下,他上班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尚良均头一回提早下班。
尚良均回到家见玄关有许多双鞋子,心想大概是童百嘉的朋友,之前不是不让他进书房吗?她就是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回来跟她一起画画,他也一个会怎么样啊,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尚良均心想童百嘉他们十之八九在书房里作画,他走到书房门口,抬手敲了两声便推开门把。
大伙儿以为是刚刚去洗手间的人,不过不对啊,洗手间在书房里头,那推开门的这家伙是谁?
尚良均早料到书房里会出现童百嘉的朋友,不过当他看到正中央的裸男,身为丈夫的他很难不拉下脸。
背对门口的童百嘉太专注,对面的大哥对她挤眉弄眼,不过她却是对放下陶瓮的裸体男模发难,“哎,手臂肌肉的线条跑掉了。”
童百嘉身旁的大姐轻推她一下,她却一脸干嘛的无知模样,大姐快晕了,她用嘴呶了呶背后,童百嘉这才转头,她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她的魂都飞了。
童百嘉只见尚良均一脸铁青的出现在门口,他紧抿的唇看起来十分忍耐,但随时会爆发的样子。
其他人这才晓得原来童百嘉根本没跟她丈夫商量,现下可好,窗外阳光明亮,书房却笼罩一股低迷气压,就连刚走出洗手间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也懂得放轻脚步,裸体男模默默走到一旁拿起衣物,这情况他第一次遇上,说实话比脱衣服尴尬。
童百嘉满脑子冒出尚良均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疑问,这个时间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以什么、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
除了尚良均与童百嘉,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我看今天到这里结束大家收拾一下工具准备带走。”其中一位老大哥率先打破沉默。
“我……那个因为……嗯,其实是、是……哎、哎呀……”童百嘉很是苦恼,她到底要说什么啊?
尚良均不打算在众人面前咆哮,他只给童百嘉一眼,似乎要她好自为之。
童百嘉盯着尚良均转身离去,她手停在半空中想叫他等等,可是要他等什么?
这下可好了,他什么话都不用说,她也晓得他十分不悦,他们现在可是分居状态欸。
“百嘉,这段时间内谢谢你的帮忙,我看画室还是等我找到适合的地点,大家再聚在一起交流技术。”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童百嘉难为情的勉强一笑,“我老公他就是这样直肠子的人,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就怕人家不懂他。”
“我们才对你感到抱歉,这下肯定害你们夫妻失和。”
童百嘉摆摆手,“呵呵,不会啦,夫妻不就是床头吵床尾和吗,更何况我们才刚新婚还在蜜月期,他肯定只是做做样子吓唬我,可能平时被我欺负得太惨,趁这机会下马威啰,你们大家不要担心啦。”
她的内心在滴血,她不是逞强也不是怕让人看笑话,她只是纯粹不想让画室的人在离开之后有心理负担而已,毕竟这是她跟尚良均的问题,不关其他人的事。
“那么我们大伙先走,你跟你老公好好解释。”
童百嘉笑着点头,“今天对大家真的很不好意思,改天我买饮料到画室请大家。”
“你千万别这么说……”
一伙人走到客厅时才尴尬,因为尚良均就坐在沙发上,不过就在大伙即将经过他身边时,尚良均站起来向大伙一一点头道别。
此时此刻,童百嘉只觉得她的丈夫果然气宇不凡啊,虽然他的脸上没什么笑容,可他平常不讲话就是这副酷样,呸呸呸,现在可不是迷恋他的时候!
果然等到大伙离开,童百嘉转身,站在沙发那边等她的是晚娘脸尚良均。
童百嘉拖着脚步缓缓接近,她低着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她不过就是把画室里的大伙请来家里作客,顺便连裸体男模特儿一起请……他真不喜欢的话,大伙不也都回去了,还摆脸色给她看做什么?
“你决定这样做之前,难道不必跟我商量?”
“我猜想你肯定不同意。”
“所以你擅自作主、一意孤行!”
“你凶什么凶嘛,还那么大声做什么,人家的耳朵又没有聋,你小声一点我也听得见啊。”
“你到底有没有嫁为人妻的自知之明,我不管你学艺术的人怎么样,可是请男人到家里来脱光衣服,这像话吗!”
“我只是画画而已,我又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结婚之前我也是这样画的啊!”
“结婚之前的事情我管不着,不过现在我不允许也无法接受,如果你坚持还是跟结婚之前一样的话,那就离婚吧。”别怪他没把丑话说在前头,尚良均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门票放在桌上,“这留给你自己去看。”
童百嘉盯着他的背影,可是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要去哪里?你不是才刚回来吗?”童百嘉着急的问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门阖上的声音。
说什么离婚嘛!是谁斩钉截铁说尚家没有离婚这回事,她还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说出离婚这两个字,童百嘉鼻子一吸,把苦楚往肚里吞。
她拿起桌上的两张票,这是西方文艺复兴特展的门票,这一看可让她始终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滑落,台北有那么多展览门票可以买,他干嘛偏偏买这个?他又不懂什么文艺复兴,讨厌。
“呜……”她就是知道他肯定不喜欢才不跟他说的嘛,大家只是暂时找不到画室才来家里,又不是永远都这样,裸体也是艺术啊,艺术跟像不像话之间有什么关联,说什么像不像话嘛。
童百嘉独自一人在客厅里伤心的哭着,她不知道尚良均什么时候会回来。
自从尚良均大发脾气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天,童百嘉这才了解什么叫做冷战,之前她自以为是的冷战不过是尚良均包容她发发脾气的小儿科,这几天尚良均正眼瞧都不瞧她一眼,更遑论交谈。
之前尚良均跟她说话时,她爱理不理的,现在可好了,当人家真的一句话也不愿意跟她说时,她高兴了吗?
童百嘉看看电视上方挂的时钟,九点半,尚良均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丧气的扑倒在沙发上,其实她早想搬回卧房,可实在找不到台阶下啊,她可不会忘记当时自己气焰有多嚣张的跟他说要分居,不过奇怪,他怎么都不会想她?
哎哟,她想停战了啦,像他每天这样对她冷冰冰的,寒流还没来她都穿长袖了。
一听到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童百嘉机敏的坐起来,果然是尚良均回来了,不过他仍跟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当作没看见坐在客厅的她一样,回到家就直接往房里走。
这要是在之前,童百嘉可不会理会他,没看见就没看见,装作没看见谁不会,她哼的一声也把头撇到一边去。
虽然那天画画的事情她认为自己没有错,问题症结在于他迂腐,不过她真的不想吵,这种世界和平主义者玩得来的。
童百嘉跟着他屁股走回房间,知道她跟在后头,所以尚良均也没有顺手将门带上。
“我要煮宵夜,你想吃什么?”
“我明天起要出差一个礼拜,搭明天一早的飞机。”
“什么!你又要出差?”
“嗯。”
童百嘉腮帮子胀鼓鼓的,她能说不吗,“你要去哪里出差?”
“德国。”
童百嘉看着尚良均从衣柜上头拿下行李箱,放到床上打开,接着拉开衣柜,从里头拿出衣物一一放进去,她突然有种感觉,这种事情应该是她这做妻子的代劳,毕竟他在外头都工作一整天了,他一定想早点洗澡好休息,他这样显得她好像不良人妻啊,不过他省什么话,她问他才答,他主动多说一点会死啊。
“你会带礼物回来给我吗?”
“我没空逛什么礼品店。”
没情趣又不懂浪漫,她哪里是在讨什么礼物,她是在撒娇好不好!她看她腮帮子撑爆他也看不见,她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好了。
“你到底想吃什么宵夜啦?”
“我不饿。”
“你确定?”
“嗯。”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死样子彻底惹恼了童百嘉,她都先示好了他还想怎样,她都不怪他老古板了,真想离婚是不是,爱理不理就不理,随便他!
童百嘉转身离开,她蓄意“砰”的一声带上房门,嗯哼,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尚良均爱摔门了,果然有种发泄的快感。
迅速打包行李的尚良均走进浴室,这一次他会让她彻底的觉悟,他虽然不干涉她平时的活动,但是也别太过分,他就不信他请个脱光衣服的女佣回来她会高兴。
趁着尚良均出差期间,童百嘉每天往画室跑,新的画室地点找到了,位在比较偏远的郊区,虽然交通方面要花上不少时间,可是画室外的自然风景跟清新空气值得啦,当然也不会有以前那一楼不一楼,过了傍晚就阴森的感觉。
虽然尚良均在家时,她也是天天往画室报到,谁教他每天这么晚回家,她每天做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不过要是尚良均有时间待在家里的话,她可以为他牺牲一点作画时间啦。
反正艺术是兴趣,婚姻才是她的生活,瞧,她是多有智慧的一个女人啊,尚良均敢大小声跟她说话真是不知死活,娶到她是他上辈子烧的好香,她帮他烫的衬衫可不会输给外面洗衣店。
突然手机响了,童百嘉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尚良均耶,这一次她呕气,她也不期待他会主动打电话回来,可是没想到他反而先打电话给她。
“喂?”童百嘉眼笑嘴笑鼻子笑,虽然他们夫妻感情没有如胶似漆,不过尚良均果然还是爱她的,她决定甩掉上飞机那天一早,尚良均还臭着一张脸的事情,夫咕夫,有什么不愉快都让它过去。
“这个时间你在做什么?该不会又是要去画室画什么裸体艺术吧?”
童百嘉心一惊,下意识的看看左右,不对,他人在国外,“没有!”
“我已经很清楚的跟你说过,如果你再坚持己见,不在乎我的看法的话,那么就准备离婚。”
“哎,难道离婚这种事情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吗?”
“你自己去大街上问问,看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妻子把其他男人带回家里脱光衣服。”
“我是作画,裸体也是艺术的一种,而且欧洲许多公共空间摆放裸体石雕艺术,真的没有人会大惊小怪,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裸体艺术只显得你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