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过他酒醉的人,全都指天立地拿身家发誓——他绝对没有做出任何有失颜面的事,醉酒的他非常安分、不惹麻烦的……
坦白说,他不相信,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只是宿醉清醒过来后的感觉,除了像脑袋塞满一整团棉花以外,还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会围绕着他。
他似乎历经了一场梦——梦中好像发生了许多事,偏偏醒来后,却一点都不记得梦里的内容。
他很在意,可又不知该从何找起,更别想从那些损友的口中得知真相。
这些年来,他已经竭力避免醉酒的情况,偏偏在他的婚宴上,却难以躲过,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
不过这回清醒过来,除了那份莫名的伤感隐隐刺着他之外,却比往常少了几分失落,多了一些……他也说不出的情绪——是……愉悦吗?!
看着正在身旁熟睡的妻,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是因为有她在的缘故,所以连醉醒后的感觉也不同了吗?
窗外一片黑暗,看看表……两点三十分,显然——他不仅错过了晚餐,更错过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望着妻的脸庞,既是愧疚也是生气,愧疚是对她,而气愤自是留给那群“醉”魁祸首。
嗯哼!既然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他的愤怒,他岂会客气?!
口干得凶,推被起身,突然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着……倏地转过头瞪着熟睡的妻,她该不会……趁他熟睡时,自行将他那个了吧……
妻变身成女王的事不是没经历过,二话不说,赶紧冲进浴室去,开灯对镜检视,仔细瞧了片刻,确定身上并无任何异样……显然,他想太多了,自怀孕以后,思仪几乎滴酒不沾……笑着摇摇头,掬水将口中的酒苦之气漱掉后才走出浴室,只是,如果此时他有转过头,便会从镜中发现他背后的“异样”……
看到桌上摆了些冷盘跟饮料,想来是她贴心为他准备的,担心他没有吃晚餐……
有股暖流从心底泛出,微微一笑,便开始动手填饱突然变得极饿的胃。
吃饱喝足之后,满足的回到妻子的身边躺了下来,房内微黄的灯光,将她秀丽的脸庞照得益发柔和,今天的她,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与她相偕,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和心满意足。
她好像习惯侧右睡,小嘴微微张着,左手就放在旁边,看起来有点……憨呆但又不失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刮她的脸颊,眯眼享受指腹下的柔软滑腻。
更靠近她一点,可以感受到她吐出的热息,有着她漱后薄荷清香及淡淡的体香,深深吸进体内,欲望不禁由小腹升起,让他一阵颤栗。
多想更加的亲近她,渴望将她整个人深深地融进体内,一起品味那极乐的快感——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不是吗?
不过——却让他醉酒坏事了,他苦笑,但随即眯细了眼——此仇不报,他就不是谢官霖。
欲念无法轻易地消失,可看她睡得那么熟,也不想吵了她,今天忙和了一整天,温柔的妻……
一股柔情涌上,忍不住低声问着睡着的她。
“你也会是我这样的妻吗?”一个可走到永远的伴侣……
阳光从小木屋的天窗照下来,落在正在床上如藤蔓交缠熟睡的两个人,以它的热度提醒他们——天亮了!
思仪缓缓地醒了过来,眨了眨眼,先是看到放大的两个鼻孔,一惊,然后发现有某种骚动着拂拍她的掌心,还来不及意会那是什么,却发现那骚动愈来愈快——再抬眼,跟一双明亮的眼眸对上。
倒喘一声,立刻完全清醒过来,忙不迭坐起,孰料这个动作,却引来两声惊呼。
一声出于她,一声则出于他。
“痛……”天!她的颈背好像被什么碾压过,整个都抽痛了起来,尤其是颈部,好像落枕了。
“怎么了?”顾不得她猛烈动作带来的疼痛,官霖忙问道。
“不知道……背突然好痛……”她愁眉苦脸地说道。
他忙坐起,结果道一动,自己也痛得呻吟了一声骨头发出抗议了。
“你怎么啦?”轮到她着急问道。
“我的背也……”他苦笑。“可能是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睡太久的关系……”
“是因为我压着你睡的关系吗?”她充满了歉疚。“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到你身上?”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也会变狼,会这么自动自发爬上他的身体……
“不怪你!”都是他造成的,但不好意思招认,只能说:“没关系,我、我喜欢……被你压着……”
虽然本意是想说他喜欢抱着好睡觉的感觉,尽管有些难受,但又不舍放弃那份满足感,最后他也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所以这个背痛……他完全心甘情愿承受,只是也害她维持同样的姿势,弄到她也背疼了……
可——想表达的意思通常跟说出口的话会有出入,尤其在某人还完全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同时两人也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姿势是如此的暧昧……
四目相交,某种愈来愈熟悉的火热开始在他们之间窜流着,目光变得氤氲。
官霖吞了吞口水,压抑一夜的欲望于此刻彻底被唤起,错失的洞房花烛夜有绝对合理的理由于此时弥补……
低吟一声,再也忍不住抬起头吻住她的唇,她亦回吻,张开嘴热切的迎接他,毫不保留地释放自己的热情,只不过——当他伸手想将她搂得更加贴近自己,那尚未恢复正常的颈背也再度向两人提出抗议。
痛~呀!
两人极有默契的立刻分开,各自深呼吸平息那与未纡解yu\望不分上下的疼痛。
官霖暗自发誓,下回绝不再干这种蠢事,害已又害人,可——那份满足感,他很渴望再品尝呀!
愁眉互相对视着,然后不知是谁先开始,也或许是同时——两人的嘴愈咧愈开,最后相视大笑,甚至笑到抱在一起,难以自抑。
也不知笑了多久,直到累了靠着彼此的肩歇息,内心盈满了甜蜜。
他偏过头,在她的脸颊印下一吻。“老婆,早安!”
她眼眶立刻热了起来。“早安,老公……”说完亦在他的颊上印下一吻。
此刻是多么的美好呀——有如在梦中一般,偏偏突然响起的咕噜声,提醒了他们已经错过早餐时间,破坏整个气氛。
“啊!”她猛然想起。“现在几点了?我们今天要回我家呀!”
这话也提醒了他,他们打结婚的隔天回门,有些慌慌张张的分开原来胶着的身子,只不过这一动,又牵引出数声shen\吟。
墙上的时钟告诉他们时间不早了,所以他们尽可能加快动作,官霖推被起身。“浴室你先用,我先穿衣服。”
“好……”这时思仪看到他光裸的背,差点岔了气,昨天的记忆也立刻回笼。
“呃!”强忍着想狂笑的冲动。“你——已经完全清醒了?”
“昨儿个半夜就醒过来。”他转向她,面带歉疚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你对酒醉后的事记得多少?”
“不记得了。”他皱眉。“我——有做什么事……给你惹麻烦了吗?”
“没有!”她发现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了一点,他反而狐疑地眯起眼,她忙正色道:“真的没什么,不过——我有利用你酒醉的时候做了一些事。”
“什么事?”
“嗯……就是跟你说一些话,讲一些事情……不能怪我喔!谁叫你醉了,放我一个人孤零零,所以——我就在你耳边碎碎念呀!”
“念了哪些?”
“就是——”抵死不愿意承认自己冒充他妈。“哎唷!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讲啦!快来不及了。”她边说边冲进浴室,关上门,她立刻忍不住笑出来,怕发出声音,还赶紧抽下毛巾塞住嘴巴闷笑,顺便按下马桶冲水钮。
老天爷!幸亏他不记得,如果他知道昨儿个为了加强他对“爱妻之道”的认知以及重要性,她刻意仿效岳飞的母亲在他的身后,用红色油性笑写下“爱妻万岁”这四个字,希望他能恪守不移——嘿嘿!那可就不得了啦!
可话说回来,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呢?他会不高兴?会发脾气?会骂她?
思仪一边刷着牙一边思索这个问题,认真说起来,她好像还没看到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咧……
官霖并没有察觉到背后多了什么,反倒是思仪不时投向他的目光令他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到底怎么了?为何她的目光如此诡谲、怪异,而且不时就埋首闷笑,然后再故作正经,一脸平和的回望他,问她原因又不肯说,让他忍不住想提振夫纲,她却又万分娇柔的倚在他的肩头,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呀画的,轻声说道:“哎唷!真的还不到可以说的时候嘛!一定会跟你讲,真的!我发誓!”让他拿她没辙。
与她相处愈久,过去这几个月所累积的认知不断被颠覆,尤其关系愈亲密,就愈不同,她好似撒开了某些藩篱,毫不掩饰她那热情的本性,有时觉得她温甜贴心不已,但瞬间也可以变成女王蜂,让他对她……真的是愈来愈着迷了。
到达于家时,已近午了,吃过午饭后,大家在客厅闲聊一会儿,因为思仪的父母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思仪也拉着他到她的房间去歇息。
思仪同官霖一样很早就搬出家里,可因为是独生女的关系,所以还保有原来的房间,完全将她“成大人”之前的景况留住。
一进房后,思仪就忙着翻找抽屉。
“找什么呀?”
“你不是爱收集扑克牌吗?我这里刚好有两副朋友送的,还蛮有意思的……唔!放哪儿去了?”
看到她打开一格格抽屉寻找的模样实在有趣,看得出来她不擅整理归纳,从那些颇为凌乱的内容可以看得出来。
默默记下这点,这个功夫肯定要教会她,因为他还挺怕乱的。四处看了一下,这房间并没有想像中女性化,简单、俐落,倒也能让人一目了然,看到床头柜上摆放了她自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纪念册。“我可以看你的毕业纪念册吗?”
“可以呀!”
抽出那一本本颇有重量的册子,不禁笑道:“你怎么会把这么重的册子放在床头这里,不怕地震时砸下来吗?”
“不会啦,看到蟑螂时,拿那个砸过去,挺顺手的。”
正在翻阅的手闻言一僵。“请问……有哪一本是砸过蟑螂的?”
她回转过头,一脸正经的沉思了好一会儿。“你也知道,计划有时是赶不上变化的,当蟑螂出现时,会有几秒钟的错愕,然后喊了一声‘蟑螂’后,一边很忙乱的跳上床,一边寻找可除蟑的用品,一边还要瞄着它,提防它飞上床,好不容易想起可以用那些册子,还得盘算一下,我哪一个阶段的学习生活最悲惨,好不容易做出决定,抽起那一本,打算施行原计划时……”她望着他露齿一笑。“却发现蟑螂已不知道去哪了?”
他听了好气又好笑,真没想到她这么调皮。“你真是够了,不觉得将打死过蟑螂的工具放在床头这边更嗯心吗?”
“呵!我又没打算真打死它们,那是威吓用的,只要它消失在我眼前就可以了!”她笑咪咪地说道。
他摇头轻笑,开始翻阅。“你在哪一班?”
“小学在忠班,中学在二十一班,高中在七班,大学在会计B班。”
依她所言开始翻看着,几乎一眼就找到她的照片所在,呵!她小时候的模样跟现在差不了多少嘛!虽然只能凭借着几张照片,似乎也跟着感受到她成长的过程,有趣的是,不管跟多大一群人合照,他就是能一眼找到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看照片认人的功夫可并不是很好……
是否在芸芸众生中,他也会一眼就认出她?思及此,一种奇妙的感觉刷过,他不禁抬头望向她,眸中闪着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愫。
“啊!找到了!”从最底层的抽屉深处里终于教她翻了出来,她像献宝似的捧到他的面前。“你瞧!看你有没有,喜不喜欢?没有又喜欢的话,就请笑纳!”
看到牌盒上的文字,挑起眉毛。“这扑克牌——”
她呵呵一笑。“这是我朋友去北京玩的时候拿到的——性教育扑克牌,每张牌面各有意思的。”
他打开随手抽了一张,看了之后忍不住笑出来,随即清清喉咙朗诵道:“性交‘卫生’就是指每个人只有一个长期固定的性伴侣,注意了性交‘卫生’,也就基本拒性病、爱滋病病毒于健康夫妇的人体之外了。”
她点点头。“这点很重要。”挨近丈夫,像唱歌般吟道:“要记得记得记得喔!绝对不可以忘记这点。”
奇异地,听到她这样讲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记忆被触碰了一下。“唔!记得……”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哪件事要我一定得记得的?”
吓!该不会记起昨天的事了吧——她那无以伦比的“爱妻守则”,眨眨眼,装傻。“有吗?”
他皱眉思索了一下。“我好像……忘了要做某件事。”
继续保持镇静,微笑地问道:“什么事呢?”
他突然靠近直直看着她,好似要从她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哎唷!你干嘛这样看我啦?”故作害羞的推开他,心里七上八下,虚得很。
片刻,他站起身,表情变得很严肃,她吞了吞口水,不会吧!他想起来了吗?
“思仪!”
“……嗯?”声音有些抖。
“你站起来一下!”
“好……好……”她是怎么了?昨天明明嚣张得很,怎么今天却变成了小猫……唉!果然不是作坏事的料,认命的站起来,“怎、怎么了吗?”
他突然伸手将她抱进怀中,令她一阵错愕。“你——?”
“没什么,只是脑海中突然有个声音,叫我每天都要抱你……”
呃?两眼二兄,莫非“爱妻守则”开始生效了吗?“然、然后呢?”
“还要——”他想了一下,随即偏首吻住她,彻底地给她一个几乎喘不过气的法式热吻,当她被放开时,整个脑子已经糊成一团了。
官霖微喘着,直觉地就要进行下一步,正想要对她说那三个字,可当他开口说了“我”时,却突然停下来——
爱你……
“爱”这个字,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开玩笑,也未曾讲过,甚至连“喜欢”都没说过……
看着怀中面色酡红的妻子,他知道自己是极喜欢她的,这种情感绝对错不了,可……这就是爱吗?他不禁困惑了。
在听到他在说了一个“我”字后就不再开口,思仪微微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来不及掩藏的困惑及矛盾,她垂下头来,将脸埋进他的胸前,不让他看到她的苦涩。
她知道,若依“爱妻守则”,在进行到这时,他应该要柔情万种地对她说……我、爱、你!
她不怪他此刻说不出口,即使是她——现在也还说不出来呀!谈到“爱”,或许还太早了,在他们之间,真正的爱情也许还没萌发呢!
所以——不急,她会努力的浇水,让爱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萌芽、茁壮,她暗自下决心。
当她从他的怀中抬起脸庞时,表情是带着一抹淘气、一抹幽默、一抹……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