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加盖的室内依旧闷热,感受不到一丝丝秋天的气息,他们一人端着一盘蛋炒饭,坐在藤椅上享用唐伊贝的手艺。
活了二十多年,她可是第一次下厨呢!
虽然被油爆烫了几个水泡、打破了三个碗、翻倒了一瓶酱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因为她会做蛋炒饭了耶。嘿嘿!
阎靖祏张嘴,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炒饭,没多久的时间,已吃掉半盘。
她盯着他的吃相,自己却一口也没动。
坦白说,她光是看到盘中的米粒有部分是焦黑的,就没勇气动口,虽然这是她做的。
“你不吃吗?”他察觉她的目光,转首询问。
“要。要吃啊!”用汤匙舀起蛋炒饭,想送进嘴里,她又觉得不妥,不大好意思的问:“好吃吗?”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挺有特色的蛋炒饭。”
有特色?这是在称赞她吧?唐伊贝的小脸登时发亮,开心的将蛋炒饭送进嘴里,细细的咀嚼。
是是是,真的是很有特色,干干的米粒、焦焦的炒蛋、脆脆的蛋壳。他真的没骗她,这蛋炒饭真的“挺有特色”的。
放下汤匙,她的唇角下垂,“根本就好难吃,你还吃了这么多。”
“不难吃,我是说真的。”阎靖祏放下汤匙,凝睇着她,笑说:“你不是说这是你第一次下厨?所以这是很有意义的一盘蛋炒饭,我吃得很开心,也觉得。很荣幸。”
“是。是吗?”惨了!又结巴!她还觉得自己快要跌入他那深邃的双眸中,连忙低头,拚命扒饭。
还是。好难吃。
她困窘慌乱的模样,让他的双眸掠过笑意。
“小姐,张嫂的事你处理好了吗?”
“有啊,我跟她说唐家现在的情况没办法给她薪水,也暂时不需要她,所以我要她再去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她抬起头,唇畔有颗饭粒。
“嗯,那事情大都解决了。”他盯着那颗饭粒,忖度着接下来该怎么开口,“房子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清洁问题了。”
他忽地把盘子往地上一摆,站起身,仰看夜空。
深如黑丝绒布的天空,几颗星子闪烁,有种迷离美。
他看了夜空好一会儿后,偏首看着她,“小姐,等等我就要走了。”
唐伊贝怔愣住,好半晌才瞠着圆眸迎视他,“走?你要去哪?”
他笑了笑,再度落坐她身旁,“我要回去睡觉啊!这里不比你家那个大屋子,还可以给我一间个人的房间。”
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但你还是可以留在这里睡觉啊!你可以打地铺,还是。你觉得打地铺会太委屈?那没关系,我打地铺,床铺让你。这样好不好?”
“不好,之前住在你家,还有张嫂、唐先生在,所以我不介意。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如果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会让人说闲话的。”虽不放心,但。他还是得这么做。
避免闲话是其中一个因素,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他希望她可以学着面对仅有一个人的屋子。
“这样啊。那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会不会很远?”
闲话?她又不介意,但是他都开口了,她总不能说她对那种闲话是无所谓的吧?
“很近,就在这栋屋子的六楼。”
“六楼?”
“嗯,我就住在六楼。”她唇畔那颗饭粒老是让他心不在焉,他瞪了饭粒一眼,徐缓的说:“其实那是我的征信公司,生意并不好,公司成立以来,只接过一件案子,我底下也只有一名员工,虽然只要养一名员工,但还是需要房租、水电费、电信网路费等开销。前阵子我那名员工在报纸上见到唐先生刊登的征人广告,她怂恿我去应征,要我赚点外快回去补贴公司的开销,没想到我真的被唐先生录用。”保密合约是首要工作,对于唐庆华主动委托他的事,他不能让她知道,所以他的话并非完全属实。
乍听见他有间公司时,她是很震惊的,毕竟一个当老板的人,没理由再去应征保全人员的工作,但他随即补充的话,解除了她心中的困惑。
“听起来,你那位员工好像很有趣喔?”员工叫老板去应征保全人员。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是啊,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他端起盘子,继续将剩余的蛋炒饭扫进嘴里。
“是。是女的啊。”胸口一阵酸,淡淡的,却让她不舒服。
“嗯,女的。”阎靖祏把最后一口蛋炒饭送进口中,“她有男朋友了。”
他放下盘子和汤匙,侧首看她,眸底跳动着了然的光芒,然后伸手捻起她唇畔那颗碍眼的饭粒,送入自己嘴中。
“咦?啊。”他那彷佛看穿她的心思的眸光,以及他吃进那颗饭粒的举动,让她既尴尬,又有些甜蜜,这样复杂的情绪,让她反应不过来,仅能傻愣的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喔。”
“我之前都住在公司里,所以等你忙完手边的事,准备睡觉了,我就要下去。”他抚揉她的眉心,“你快吃吧!”
“啊?”唐伊贝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找回思考能力,“喔,好,我吃。”埋头吃下很难吃的蛋炒饭,但是看见他吃到盘底朝天,她愈加觉得自己的手艺其实也不是那么差嘛!哈哈。
“我就在六楼,如果你有事的话,下楼按铃找我。明天我带你去申请市内电话,以后就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阎靖祏知道她现在连手机的通话费用都缴不出来,所以被停话了。
“好。”她口中塞满蛋炒饭,含糊不清的说:“你真的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小姐,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为了你好,我没办法留在这里过夜。”
“好啦、好啦,如果你担心留在这里会有流言让你觉得困扰,那就回你公司睡吧!”满口饭粒,满心埋怨。
唐伊贝明白他的顾虑,但就是不希望他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毕竟她从未有过一个人在外租屋过夜的经验。
她。她其实会害怕。
阎靖祏轻声叹息,低柔的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性子还是这么倔,似乎没有因为最近发生的事而有所改变。但是无妨,生活习惯和态度能有所进步,她的确很不容易了。
“好啦,我吃完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口中塞满饭粒,她捧着空盘子说。
“小姐。”她又要硬撑了吗?
“我要去洗澡了,洗完就要睡觉,真的没事了,你快回去啦!”她拿起他用过的盘子,放在自己的盘子上面,站起身,走进屋里。
他看着她的背影。
没事吗?他跟在她身边好一阵子,岂会不知道她有事还是没事?
但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哪天她要是知道他收了唐庆华一千万元,目的是纠正她的观念和想办法让她看清楚沈光弘的真面目,她会怎么看他?
虽然沈光弘是自己露出真面目,与他无关,但他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收了一千万元才负责的待在她身边,即使现在是出于真心,而非那份合约所驱使,可是依她倔强好强的个性,会相信他现在的举动真的不是因为那一千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