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根木棒挥过来,眼看就要击中阎靖碔的背,叶品妮想也不想地,伸出右脚狠狠往对方膝盖一踢,只见对方吃痛地跪倒在地,口里咒骂着:“臭女人!”
因这一使力,叶品妮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椅朝后翻倒在地。
挨她一脚的男人站起来,持着木棒欲报一脚之仇。
阎靖碔见状,一个扭腰后,将膝盖抬起,顺势甩出小腿,踢中了对方的腹部。
“你没事吧?”扶起叶品妮,他一面忧心地问,一面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未注意到身后有一道光芒靠近。
“我没事。”她回首,想给心爱的男人一个安心的笑容,却发现一把亮晃晃的刀子高举在半空中,心脏一个猛烈抽紧,她惊呼一声后,一个转身,身子贴在阎靖碔背上。
贴上他背的那一瞬间,除了他的体温和清爽的男性气息之外,伴随而来的还有背上那灼辣的疼痛。
刀子在她背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后,狠狠插入她的背,她痛喊一声,软倒在阎靖碔温热的胸膛里。
“品妮。”大声唤着她的名,他及时接住她的身子,“你。”见刀子刺进她身体的那一瞬间,他只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凝结了。
叶品妮拧着秀眉,长睫微颤,深深喘息着,“我。我没。没事。”话落,隐约中好像听到卫泽欣和卫泽一的声音,她这才放心地让自己陷入黑暗。
一股刺刺麻麻,似是要钻入她心、透进她骨的疼痛在背上蔓延着,沉重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微微滚动着。
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一个清秀的小男孩,不知什么原因被一个女人辱骂着,女人恨恨瞪着小男孩,口里叫骂着杂种。
慢慢地,小男孩的脸变成了一个长相俊美,眉宇间有股散不去的忧郁气息,似末代贵族般优雅却又孤寂的男人面孔。她觉得那男人的眼神里,藏着很深沉的无奈,教她看了心疼不已,好想流泪。
“品妮,该醒来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是谁?是谁在唤她?那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忽地,一道刺眼的光芒袭来,她微抬眼,看到一把刀就要砍上男人的背,她低喊一声:“伍哥。”然后,泪流满面。
“品妮,别哭。”又是那醇厚好听的嗓音在唤她。
她哭了吗?为什么?
“品妮,我有听到你对我二妈说你爱我,那么。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想法?”男人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不断淌落的泪。
他的想法?这男人的语气好温柔,他触碰她脸上的动作好熟悉。是伍哥吗?
“品妮,我喜欢你。你赶快醒来,才能听到我对你的情意啊。”阎靖碔眸光缱绻地睇着眼前的女人。
她的发丝散落在床单上,趴卧的姿势让她露出整片白皙滑腻的雪背,一条丝被自腰间往下覆住了她的下半身。她背上有道伤口,被厚厚的纱布覆盖着,纱布上还有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小脸惨白地淌着泪,不断发出呓语,似乎睡得极不安稳。他喟叹一声,大掌轻抚着她的发,柔声唤着她醒来。她昏睡一整天了,也该醒来吃点东西才行。
“品妮,你再不醒来,我就不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了。”对她,他有诸多情绪,心疼、不舍、爱怜,也抱歉。
喜欢?谁喜欢谁了?她似乎听到伍哥在她耳畔说他喜欢她。
指头动了动,长睫颤了颤,然后叶品妮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饱含忧心和爱怜的深邃眸光。
“伍哥。”一见到他,铁皮屋里发生的一切,如同播放电影般,迅速在她脑海重复了一遍。
“我在这里。”握住她的手,他低首对上她的眸光。
“你。你没事吧?”她紧抓住那只大掌,再也不放。
“没事,大家都没事。”他轻启唇,徐缓道:“泽欣在我书桌上发现我记下的地址,他猜到我们会在那里,便和泽一赶来救我们了。”
她趴卧在床上,“我。我想起来。”她好想看看他全身上下是不是完好。
阎靖碔瞄一眼她的背,泽一为了换药和检查伤口的方便,为她缝好伤口上完药后,没让她穿着上衣。他思量了一会儿,才道:“好,我让陈姨拿件衣服来帮你略做遮掩。”
他正要起身,大掌却被攫住,“不要走。”叶品妮紧紧抓牢他的手掌。
“品妮,你乖,我不会走远。你背上有伤口,穿着衣服不方便,所以你现在未着上衣呢,我让陈姨进来帮你穿上。”
“没。没关系的,我。我自己起来。”背上伤口隐隐约约传来痛楚,她咬着牙,欲撑起自己的身子。
“别忙,我来就是。”他爬上床,眼神调往他处,尽量不触及她赤裸的上身,然后双手穿过她腋下,一个使力后,她已坐在他腿上,整张脸埋在他胸怀里。
这样的姿势可以让她坐着,他又不会看到她的身体正面,避免了尴尬。
为了让她坐得安稳,又不触碰到她背上的伤口,他大掌扶在她腰侧。“吃点东西,好吗?”
她在他怀里摇头,然后抬首看他,“你。你心里有我吗?你喜欢我吗?”她想确定方才昏迷时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阎靖碔直直望进她眼底,看见了她对他浓浓的眷恋,他何德何能,竟让她如此深爱,还不顾一切为他挡刀?
揉揉她微皱的眉心,他低哑道:“是的,我喜欢你。”他低首吻上她的唇,轻轻啄吻着,直到尝到咸意。
“品妮乖,别哭。”他轻吮去她的泪水,极珍惜的态度。她的泪,总是打疼他的心。
“你知道吗?我看到那把刀就要往你身上插进时,胸口好难受,我觉得我的心脏好像。好像痛到快要停止了。”她抬起手抚着他的脸庞,“我昏倒前,只担心自己醒不过来。再也看不到你。”
他闭了闭眼,张眸后,低头吻上她眉心,“不会的,往后绝对不会再让你遇上这种事。”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我是害怕再看到有人拿刀对着你。”她忽然紧揪他的衣襟,“伍哥,你要真的喜欢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答应我,往后。他们要是再约你,你千万不要答应,好不好?”
“不会的,经过这件事,二妈也受到惊吓,她不会再对我做那些事了。还有,我已经在你的大提琴里找到那把钥匙,也交给二妈了。以后这些事,都与我无关。”他拨开她散在颊畔的发丝。
“我不管对方是谁,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瞒我,不管那些人再用什么理由约你,你都别去,好吗?”虽然现在没事了,但谁能料到万一遗嘱公开后,他二妈要是不满意,会不会又来找他麻烦?
见她神色紧张,揪着他衣襟的双手颤抖着,阎靖碔知道她被吓坏了,轻叹一声,“喜欢上我这样身世复杂的男人,很不安吧?”他柔抚她的头,柔声说:“好,我答应你。”
叶品妮这才缓下神色,双手抱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胸上,“我的伤严重吗?”
“泽一说伤口很长,也很深,他总共帮你缝了二十六针。庆幸的是,没有伤及内脏,只要你好好休养,不用多久就能活蹦乱跳了。”他笑道。
“泽一好像很厉害,什么伤都难不倒他。”她的语气软软的。似是已习惯背上的疼意,她说话的语调和速度比方才要更稳定些。
“嗯,听说他从小就很爱看医学相关的书籍。”
“伍哥也深藏不露啊。”她手指把玩着他衬衫上的衣扣。
“嗯?”
“你的身手啊,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打架。”
他轻笑,长指刮刮她的脸颊,“只是防身用而已。你认识我这么久,多少应该知道卫门吧?”
“嗯,曾听泽欣提过一点。”只是她不懂,伍哥怎么会和卫门扯上关系?
似是感应到她的疑问,他启唇道:“我哥靖祏,你还有印象吗?”
她偏首想了想,“有,他的模样和你有些神似,我猜你和他应该都长得比较像你爸爸吧?”
“嗯,我和他确实都长得像父亲。其实一开始我被接回阎家时,靖祏很讨厌我,我们的感情并不好。有一次,我在学校看见他和同学打架,想也不想的就冲过去帮他,事情过后,他对我的态度突然好转。”想起那次的打架事件,他仍觉得有趣,那时他怎么会有那个勇气?
“虽然他对我的态度有比较好一些,但毕竟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还是有些距离。有一天学校放学后,我和他步行回家时,一辆车子经过我们身侧,车门突然打开,一个东西被推落下来,我和他走近一看,发现是个受重伤的男人。我们打了电话叫救护车送那个男人到医院,后来那男人登门道谢,执意收我和靖祏为义子,说是要感谢我们兄弟俩的救命之恩。那个男人就是卫门的卫秋,也是我干爹。”
叶品妮静静听完他的话,突觉有些奇怪,仰起脸问:“是你们救他一命,怎会是他成了你们干爹?”哪有人收救命恩人为义子?
他朗笑出声,“干爹就是这性子,直嚷着我们救了他,他理当报答我们,而他的报答方式就是成为我们的义父,让他罩着。不仅如此,他还要卫门所有的人,看到靖祏要喊他祏哥,看到我要喊我碔哥,弄得我们好像是黑道大哥似的。”
“听起来他是个很可爱的人。”见他煦暖的笑容,她也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淡笑。
“你说我干爹吗?”他双眼微眯,回忆道:“是,他真的是个可爱的老好人。他收我和靖祏为义子后,没事就要我们过去他那里练功。我和靖祏的身手,还有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就是那时候培养起来的。”
“我很难想像弹琴的温柔男人,也会打架。”她低喘一声,有气无力地抓起他的大掌,一根根把玩着他的长指。
阎靖碔轻笑着,“好了,你刚醒来,别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抓住她的小手,制止她那近似挑逗的举动,虽然他知道她无意。“我去厨房端点东西过来喂你。”
“别走。”见他欲离开,她连忙揪着他上衣,“我再问一件事就好。”
“问吧。”他知道她是想了解他的一切。
“你说我要不要改口,和泽欣他们一样喊你碔哥?是靖碔的那个碔。”
他不明白她会何会在意这个,“你开心就好。”
她转了转眼珠子,“你身分证上是阎靖碔这个名吧?”
“嗯,回阎家认祖归宗后,就用阎靖碔这个名字了。”
“那。”她唇畔扬起一抹娇笑,“那我就跟着泽欣他们喊好了。”
“你比较喜欢靖碔这名字吗?”对他而言,伍轩宇是妈妈给他的名,阎靖碔是爸爸给他的名,无论哪一个,他都一样珍视。
她抿抿嘴,淡淡地笑了,“这是。秘密。”
既然他身分证上是阎靖碔这名字,那她当然会选这个名,因为将来他的妻子会是阎太太,而不是伍太太啊。
她。很想当阎太太呢,很想很想喔,天下无敌的想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