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十五年前,受政府多次的扫黑行动影响,卫秋将酒店、赌场、讨债公司等“事业”,慢慢转向正途,并开始转战期货、股票、房地产,后因股市获利,又办起营造场、建筑公司。
虽然现在卫门的事业是正派经营,但若遇上用合法手段处理不来的事,卫秋骨子里那黑道大哥的性子便会忍不住地窜出来,改用黑道处理事情的态度来解决。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欺老弱妇孺、不惊动警方,偶尔耍耍黑帮老大的威风他倒是很乐意。
他膝下无子,却有几个养子,有时心情一好,还会抓个看得顺眼的路人收为义子,是以即使妻子未能替他生下一儿半女,光是这些养子、义子们,也够他过过“父亲”的瘾了。
“岂止是声如洪钟?根本是雷霆万钧了。”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他手上提着医疗箱,优闲地踩着阶梯拾级而下。
他模样斯文儒雅,身形纤瘦但俊挺,带着一种阴柔的俊美,有别于另外两人高雅忧郁和清秀可爱的气质。
“泽一。”伍轩宇见他出现,立刻开口问:“手术还成功吗?”
“当然!”卫泽一略带骄傲的语气,“怎么,你不信任我的医术?”他习惯性地拉拉领口,拍平白袍上的皱褶后,在沙发上落坐。
“碔哥要是不信任你,就不会找你过来。”伫立一旁的卫泽欣撇撇唇,没好气的说。
卫泽一和卫泽欣同为卫秋的养子,是无血缘关系的兄弟。两人个性相差甚远,时常是话不投机,但感情倒是不差,只不过性子向来直率的卫泽欣,老看不惯卫泽一的阴柔,而一向让人摸不清思绪的卫泽一,一逮到机会便忍不住想逗逗直肠子的卫泽欣。
“是泽欣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卫泽一轻讶的语气。
听他那是什么鬼话?他方才从二楼走下来时,明明就已瞧见他站在这里。卫泽欣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对面沙发上那问鬼话的男人,冷哼了声,懒得与他多说。
“泽一,她怎么样?”伍轩宇很清楚要是让泽一继续逗着泽欣玩,等等泽欣发起火来,场面会是不可收拾。
“子弹要是再偏个两公分,就会穿透她那可爱的小心脏,届时恐怕连神仙也救不了她。”卫泽一手指轻叩一旁的原木茶几,一派优闲。
“那现在到底怎么样?”卫泽欣再度冷哼出声。什么叫可爱的小心脏?心脏就心脏,还要加上“可爱的小”?多难听!
“我说泽欣,你又不是麻子脸癞痢头青蛙肚,干嘛躲在碔哥后面说话?”卫泽一偏过头,唇畔是浅浅的笑意。
“讲重点!”卫泽欣恶瞪着那张含笑对他的俊脸,油嘴滑舌!
伍轩宇对这两兄弟的波涛汹涌,也只能暗自摇头叹息。
他明白泽一的性子,要不是里面的人没事,他也不会这般轻松自在地逗着泽欣玩。
“我想她应该是没事的。你也坐吧。”他侧首对着卫泽欣说,自己则在卫泽一左前方的长沙发上落坐。
“你女人?”卫泽一好奇问道。
先前他还在诊所看诊,被碔哥call过来救人,他赶过来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推进卧房,看在他这么努力动刀挖子弹的份上,总该让他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伍轩宇摇摇头,“我是在颜音门口遇见她的,结果她替我挡了一枪。”
“哦?”卫泽一带笑的俊颜,瞬间冷了下来,“对方查出你的身分了?”
“也许。”伍轩宇眉间有着淡淡的折痕。
“都已经掩饰身分躲到这里来了,对方还想要你的命?”
“我想。有可能只是想警告。”出声的是卫泽欣。
“我猜不出对方的用意。”伍轩宇揉揉眉心。对于这样的纷争,他已无力改变什么,只能任由对方。还好干爹让泽欣跟在他身边,他才能安稳过日子,不过依现在这情况看来,安稳的生活似乎不会持续太久了。
“嗯,也许他们是想警告你,他们已经查到你的行踪和身分了。”卫门虽已漂白,但和其他黑道帮派仍有往来,负责出面联络的人是卫泽欣,长时间的训练下来,他也能从对方的行动中,看出对方的企图。
“泽欣说得有道理,对方一直以为东西在你手上,倘若现在取了你性命,他们不仅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还得背上人命。”卫泽一分析着。
“碔哥的行踪一直保密得很好,只除了几个月前颜音招考老师时,有到现场面试。”保护伍轩宇是卫秋要卫泽欣做的事,而他也确实努力在掩饰伍轩宇的所有行踪。他看起来虽略显稚气,但对于该做的事倒不含糊。
“你意思是他那次现身时,被对方查到的?”卫泽一心里也是这么想。
“知道我定会出现在考场的,也就只有认识的人了。”伍轩宇带着淡淡的笑容,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啧啧,看来看去,还是我们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好过你们那种富贵人家的儿女。”卫泽一边说边掸掸袖口。
“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希望我无父无母。”伍轩宇温和的笑笑,黑眸中却有着不易察觉的黯然。他知道泽一无意,但仍有些受伤,即使是无心拂过的风,还是能拂得他伤口隐隐作痛。
“碔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向来看不惯卫泽一的阴沉,但这时候卫泽欣却觉得他的话,还真是难得的顺了他的心。
像他和泽一这种无父无母的孩子,或许真比碔哥身为企业家后代的身分来得好,起码他们不必看尽亲人现实的嘴脸。在大房与二房的欺压下,碔哥这个三房唯一的独子,究竟尝了多少苦?
“静观其变。”伍轩宇温温的语气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无奈。
“静观其变?”卫泽一挑眉,“你就任由对方乱来?今天那枪是打在那女孩身上,要是打在你身上,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你了。”说他阴沉也好,自私也好,在这个功利的社会里,学会自我保护最重要,就算重情重义,也要看对象。
“我宁可子弹打在我身上,也不要不相关的人为我挨枪。”伍轩宇温和的语气里有着一丝严厉。他知道泽一是为他抱不平,但他无法像泽一那样抱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
“你这性子真该改一改,为别人想太多不是件好事。”卫泽一拉拉领口,保持白袍的笔挺。
“自私!”卫泽欣没好气的开口。
“我自私这早已不是秘密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卫泽一站起身,“时间很晚了,我还没洗澡,一身怪味真不舒服,先走啦!”
伍轩宇跟着起身,关心的问:“她伤口碍不碍事?”
“放心,依我判断,对方是持一般手枪,枪管不长,属于低速伤害。除了伤口周遭的皮肤有轻微灼伤痕迹外,神经、血管和器官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我有帮她打破伤风针,不碍事。碔哥,你真不信我的医术啊?”
“我是看你在里面待了好几个小时,以为她伤得很重。而且她中枪时,马上就昏了过去。”
“我要止血、消毒,又要缝合、包扎,还得帮她打破伤风针,我一个人把好几个人的工作全包了,时间当然得久一点。至于她昏倒。我想应该是受到惊吓的关系。”卫泽一忽然转变语气,语带暧昧的开口:“她又刚好伤在女性特征部位,我总得小心翼翼避开接触到某些地方。”
卫泽欣挑挑眉,未有多大反应,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略显露骨的内容。
伍轩宇的面庞却浮上可疑红潮,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温温开口:“这话不要在她面前说。”
“当然,我可是很有医德的。”卫泽一话落略顿,又说:“我真该走了,明天诊所还要营业,我可不想因为睡眠不足而开错药。”他摆摆手,双腿往门口方向移动。
“泽一。”伍轩宇喊住他。
“嗯?”卫泽一停下脚步,挑眉回头看着他。
“谢了。”伍轩宇略勾薄唇。
“嗯。”他勾唇接受。人家道谢,不接受可是折人家意呢!“我会再过来看她。”话落,人也跟着消失。
伍轩宇又跟卫泽欣道谢后便举步上楼,去探视那替他挨枪,他担心一整晚的女孩。
卫泽欣望着他匆忙的脚步和带忧的神色,不禁咧开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觉得碔哥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