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强一时情绪涌上来,脱口而出。“刘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死心眼,跟你一样的死心塌地,要我现在就放弃你不可能。”
管晴扭头瞪着神色认真的辛强,一脸伤脑筋的说:“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辛老板,你条件好,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双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管医师,我知道我心里的感觉,我喜欢跟你相处,很舒服很自在,对我来说,你值得我去追求,是值得我等待的女人,所以请不要拒绝我,给我机会等下去,好吗?”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她有一瞬间的心软,但终究还是沉默以对,没给他答复。
辛强压下失望的情绪,轻轻放开她的胳膊,脱下身上的夹克套在她身上。“你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管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很爱他,他也爱着我。”
“那为了什么原因分开?”
管晴本可以不必理会辛强这明显逾越分际的问题,但她却选择回答。“因为他把我忘了……”
这句话,她说的云淡风轻,娇美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但那抹笑中其实隐藏着心酸。
辛强凝视着她,有股冲动想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但他终究没有伸出手,他一直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着,只是静静的望着天空美丽的星子,假装这个夜晚很美好。
阳光明朗的上午,力石集团发生了一件大事。
仅仅六个月的时间,温家禾不仅在律师界名气扶摇直上,更加不可撼动,在事业方面更是发挥管理长才,几个与SA集团的合作案都表现亮眼,他的能力深获宫俊生赞赏,于是发布一项重大的人事命令——温家禾从法务部总律师升任为集团副总裁,与宫明洋平起平坐,两人齐心辅佐宫俊生,未来将带领力石集团更上一层楼。
在早上的主管会议上,温家禾简单的发表几句谈话后,便踩着意气风发的步履回到顶楼的崭新办公室。
烫金的门牌,宽敞的空间,圆弧形办公桌,一组名家设计的牛皮沙发,从天花板接续到地板的帷幕落地窗,略带暖意的阳光从窗外洒落,映照得一室气派优雅。
温家禾踏进办公室内,看见坐在沙发里翻阅杂志的身影,脚步微微一顿。
“Michelle,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带着轻浅的微笑走过去,打量着周悦舞。
她停留在台北这几个月改变颇多,以往总是走嬉皮风,发型也是时尚前卫,蓝色绿色穿插挑染,脚上蹬着流行短靴,一副十足十的纽约女孩。但此时站在他眼前的周悦舞跟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一袭剪裁优雅的洋装,银色高跟鞋,手里拎着爱马仕包,活脱脱就是个名媛千金。
“深夜一点才到。”周悦舞这半年来台北纽约两地跑,日前又返回纽约一趟,主要是跟几个品牌谈新的合作计划,并处理一些私人事情。“Benson,我一调好时差便赶来见你了,恭喜啊,升任副总裁,事业更上一层楼。”她望着温家禾那俊朗沉静的面容,眼里难掩崇拜及恋慕。
才经过短短半年,商场的洗练让他更加富有魅力,他的行事作风果断,虽说手段有时候近乎无清,不过这却也是在商场上立足的必要条件之一。除了接掌力石集团之外,他也没有放弃律师这块金字招牌,几场大官司获得胜诉,更带领法务团队力抗政府机关,成功拿下几块地皮进行开发,让他这王牌律师的名气在国内响当当。
这样一个耀眼夺目的男人,令周悦舞深深痴迷。
“谢谢。”
说完,他面色淡然的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来打开笔电,眼角余光瞥见桌子右上方放着一个档案夹,特助在上头标示着私人文件。
他拿过文件正要翻开,周悦舞走过来软声抗议道:“Benson,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你忙得抽不出时间陪我,我只好厚脸皮的先跟宫大哥问你的行程,”她开玩笑似的抱怨。“我听宫大哥说,你下个月有排休十天的长假,恰巧我也有空,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你打算去哪?义大利?巴黎?”
他将私人文件搁回桌面上,抬眸淡淡一望。“Michelle,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打算出国,我只是去台湾中部山上走走,顺便去视察一块土地。”
闻言,即便心头失望,周悦舞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Benson,我这半年来对你可说是尽心尽力外加真心真意,我好歹也照顾受伤的你好几天,结果呢,你身体一恢复就投入工作理都不理我,联姻的事到现在也没给我父亲一个答复,你这么做真是伤透我的心。不管不管,你得赔偿我受伤的心灵才行,不管你去哪,是工作也好,视察也罢,这趟旅行我跟定了!”
见状,温家禾不由得皱起眉。
面对周悦舞的热络主动,他一开始并不排斥,毕竟以前两人交情匪浅,他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学妹,但这个喜欢并不带任何男女感情。
他看好力石集团与SA集团的合作前景,这半年来也促成几回的合作,不过公归公私归私,他自始至终都表态拒绝联姻,然而双方长辈却不死心一再撮合,周悦舞似乎也乐观其成跟着胡搅蛮缠,他不想给她过多的误解和期待,两人的友谊逐渐变调,她的亲近让他感到困扰,因此这段时间以工作忙碌为由跟她拉开界线。
“很为难吗?你到底还要拒绝我几次?”见他沉默,周悦舞也有点火了,语气不是太好。
“这块山区土地开发案SA集团也打算涉足投资,如果你有兴趣就跟着吧,我没意见。”他嗓音骤沉,面容带着几分冷峻。
周悦舞心头一惊。
这段日子以来,温家禾对她虽不怎么热络,可每回见到她也都是笑脸相迎,表面上的情谊礼貌做得很足,可此时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笑容,甚至变得深沉凌厉……她感觉自己跟他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这并非她想要的结果,她试图趁机在他心里占上一席之地,在他想起管晴之前将他占为己有。
但显然,他的心比石头还坚硬,即便这段感情路没有管晴挡着,她依旧被他远远排挤在外。
“Benson……”看着他凌厉黑沉的眸子,她心底益发冷凉,声音顿时发干发涩,心里感到更加不安。
他表情蓦地一换,薄唇又挂上清浅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情绪不曾出现过。
“我还得忙,今天就不招呼你了。”
“好,那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找你。”她不想就此放弃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决定先暂时退开。
接下来,该如何走下一步才好?离开力石集团总部之后,周悦舞深深思索着。
在她离开后,温家禾重新将那份私人文件打开,里头是一份房子的买卖契约书、房屋所有权状以及一份租赁契约书和一张门卡,租屋人是管晴,而他是房屋所有权人。
他眼底浮上疑惑,印象中除了本身所住的公寓之外,他不曾购置过其他不动产啊……他翻阅买卖契约书,房子购置日期约莫是一年前,房子几乎同步出租给管晴,租赁契约的见证人就是他的特助,吕岳丰。
他拨了内线,让吕岳丰进来。
“这间房子我何时买的?为什么会租给管晴?是让管晴搬离那间老房子的条件交换之一吗?”温家禾扬扬手中这份私人文件,吕岳丰从法务部时期就一直待在他身边,很多事他都很清楚。
“这间房子于一年前购置,是副总裁紧急吩咐我找的房子,当时买得急,房子尚未完成过户就直接出租给管晴小姐,当时副总裁特别交代将窗户全改成气密窗,至于是不是条件交换,我并不清楚。”吕岳丰如实报告。
私事方面,这位上司从来不透露,不过有件事倒是众所皆知,副总裁跟管晴在交往,据说这是他亲口告诉公司几个对管晴有兴趣的男职员,消息很快传遍集团上下,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某日总裁突然下达人事命令将管晴开除,当时副总裁也请假一周没来上班,之后他就不曾再见到过管晴,副总裁的性格也变得难以亲近。
温家禾眉峰微拢。“倘若不是条件交换,那么管晴究竟跟我是什么样的关系?”
吕岳丰一脸讶异。“副总裁,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意思?”
吕岳丰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副总裁你跟管晴小姐是男女朋友,之前还安排管晴小姐在集团十二楼的办公室,提供员工们中医诊疗服务。”上司跟几个男职员在电梯口的那段小插曲他也如实吐露,那是他从其他同事口中听来的八卦。
温家禾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凌人的问:“为什么这段时间你都不曾说过?”
吕岳丰无辜的替自己辩解。“副总裁向来不爱别人问及隐私,何况总裁突然下令将管晴小姐开除,管晴小姐走得急,这局势诡谲……有眼色的人都噤声不敢提了。”他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多嘴,怕说了不小心踩到地雷,万一落得像管晴一样莫名其妙被炒鱿鱼,岂不得不偿失。
温家禾颓丧的重新坐下,他差点忘了,他撞伤脑部失忆一事被隐瞒着,除了宫家人和周悦舞之外没人知情。
“下午的行程通通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他抓起车钥匙将房子门卡塞进西装口袋里,在吕岳丰困惑的目光中,高大身躯急促朝门口走去,很快消失在门后。
不久,他清俊出色的身影出现在社区大厅,这个地址、这栋漂亮的小社区对他而言相当陌生,然而驻守的老警卫一眼便认出他,立即趋前问候。“温先生,好久不见。”
温家禾不动声色的颔首。“你好。”
老警卫也没多耽搁,回头走进警卫室拿出一串钥匙和一个纸袋出来。“这是顶楼公寓的钥匙,管小姐搬走之后将钥匙和租金一直寄放在这儿。”都半年了啊,温先生这才得空来拿。
温家禾将信封袋往西装口袋塞,接过钥匙,搭上电梯前往拥有独立小花园的漂亮阁楼公寓。
他踏入这陌生的小巧公寓里,屋内相当干净,物品并不多,带着淡淡的湿气味道。
他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屋内墙上挂着他亲手画的油画作品,玄关有一双男用室内拖鞋,卧房浴室里还有一枝蓝色牙刷、水杯以及一件男人浴袍,衣柜里则有两套男用衬衫和西装,抽屉里也有几套干净的男用贴身衣物和袜子、手帕,都是他惯穿惯用的品牌,手帕上还绣着他的英文名缩写B,鞋子衣裤的尺寸跟他所穿的完全相符。
按照吕岳丰的说法,这间房子他租给了管晴,如今亲自走一趟,他可以确认管晴住在这里的日子他时常留宿,甚至把自己最得意的油画作品挂在这间屋子里……
温家禾坐下来,背部深深陷入沙发中,他双手抱着头,黑发垂落额前,覆盖住他幽深的眸子。
他努力将那些从脑海中浮掠而过的模糊片段组织起来,随着外头的天色渐渐变暗,他的身影被一片金黄色映照着,脑海中管晴的笑靥变得鲜明,她时常窝在这张沙发上、窝在他怀里,被压在他的身下,随着他霸气的掠夺,她的美丽羞怯一幕幕变得清晰,却又忽尔转为模糊——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一手揉着额际,一手掏出手机打给母亲温以柔。
那端很快接通了,温以柔用轻快的声音问道:“家禾,我听吕特助说你下午临时请假,有什么事吗?”
“妈,我跟管晴交往过,她是我的情人……这件事你跟爸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他的语气带着一抹连自己都感到沉痛的茫然失措。
温以柔静了一瞬,叹息着开口。“你……想起来了?”
“没有!我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和证物,证明我跟管晴来往密切、关系匪浅。”如果能够恢复记忆,他还需要打这通电话?“妈,是什么原因连你都对我隐瞒?”
“家禾,你那日受伤,有人目击到你是跟管晴因为土地转让问题起了争执,管晴气不过将你从楼梯推下来……我本来不相信,但管晴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辩解,她的沉默让我不得不信,她做得这么超过,叫我跟你爸如何能接受她?我们这么做只是想保护你,才会决定隐瞒并命令管晴离开你——”
他将手机拿开,脑中清晰浮现和管晴最后见面时的情景,她明明眼底冒着泪却又拚命压回去,她的表情透着巨大的哀伤却又努力想隐藏起来,原来都是因为他……
“家禾、家禾,你在听吗?”温以柔担心的轻唤。
“妈,”他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晦涩沙哑,“让管晴离开的人不是你们,是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