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虹,这条鲸鱼肥美味鲜,可是我今早特别下山到鱼市挑选的,你多吃一点。”王骅劝食,还亲自将鱼肉夹进她的碗中。
“谢谢。”殷虹甜甜一笑,也替他夹了一口菜,“王哥哥,这道菜是我炒的喔!你吃看看好不好吃?”
小虹?王哥哥?步飞夜心里直犯前咕,这两人什么时候混得如此熟了?
王骅明明中意青绡,虽未明说,却是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同样是孤儿的青绡一年总有几个月是在步家庄留宿,那几个月王骅几乎都会自动来“报到”,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亲若手足的小师妹,他对这两人的恋情一向抱持乐观的态度。
可是这回青绍有事先离开,王骅却赖着不走,还跟殷虹状似亲密地有说有笑,难道——他想移情别恋?
“飞夜,你的脸色很难看幄!”好友那一脸十分不是滋味的嫉妒表情正如他所料。
“真的耶!”殷虹瞧他面色铁青,连忙夹了一块肉到他的碗里。“步飞夜,你要多吃一点,你看你只吃白饭不夹菜,这样会营养不良的,多吃一些嘛!”
殷虹的关心总算让步飞夜心里平衡了一点,但是她明显地在回避彼此视线交接的举止,又让他十分不解。
“小虹,待会儿我带你去后山抓雪貂好不好?”王骅一句话又将她的视线引至他身上。
“不行!”在步飞夜还没意识过来之前,拒绝的言语便已从他口中嚷出。
王骅以懒得理会的语气说:“我又没邀你,你干吗抢着回答?如果你是代她拒绝的话,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难道你真把她当成囚犯,连去个后山都不行?”
他是故意的!步飞夜嗅出浓浓的挑衅意味。
殷虹原本堆满微笑的脸庞上的光彩,顿时黯然不少。
反对的原因是他不想王骅跟殷虹太亲近,那会引发他强烈的嫉妒,但这样的理由他却无法说出口,也不允许自己说出口。
“没错。”他硬逼自己以冷漠的口吻说着违心之论,“我不许她逃回蒋家,短期之内,我不可能放人,如果你让她乘机逃走,将会造成我极大的困扰。”
哇咧!这样的回答可完全不在王骅的猜测中。他原以为步飞夜会否认,没想到他还继续摆酷下去,看来他这个月老得再加把劲。
“这你不用担心!我要是让她溜走,就向你自刎谢罪,这样总行了吧?”
“随便你!”好友以性命担保,步飞夜也没有理由再阻止。
他埋首吃饭,任由一股酸处的滋味在胸臆之间翻搅。
“我吃饱了。”步飞夜漠然的态度让殷虹顿时失去胃口。王骅明明说只要她跟他表现得亲热些,就能看见步飞夜吃醋的模样,结果没看到,觉得沮丧的反倒是她。
“小虹!”王骅叫住起身便要离座的她,“我也吃饱了,我们一起走吧!”
他当着步飞夜的面,拉起殷虹的手一起走出饭厅,就像是情侣一样。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啪擦!”一声,步飞夜手中的竹筷当场被折成两段。
③③③
人家去后山小玩,步飞夜则是一个人在练功房里修练气功,但脑中的杂思却让他定不下心来。
自从掳回了殷虹,他原本宁静无波的生活便被搅成了一摊浑水。
明明早打定了主意终生不娶,偏偏遇上她后动摇了心志,其不晓得此次抢亲究竟是为了报复蒋家,还是折磨自己?
难道这就是他违背师命,对蒋家施以薄惩所遭的天谴吗?
“嗳!也许我该离庄出外游历一阵子再回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他由蒲团起身离屋。反正心绪不定,练功也是白练,而且已是夕阳西斜,该巡视一下庄园,准备进膳了。
“呵……好痒喔!”
南院里传来了殷虹如银铃般的开心笑语,步飞夜略该双眉。脚步不由自主的循声走去。
桃花树下的石凳上,但见殷虹身披鹅学,颈上围着一只温驯的雪貂,笑吟吟地跟王骅一起玩着。
步飞夜在跨院入口处远远地凝视着佳人,董范年华的她眉不描而绿,唇不点而朱,更有两颊桃花纷色。
她天真无邪,心中毫无城府,与其相处犹如倘祥于白云绿水一般自在,而她毫不矫柔做作的一梁一笑,更是每每扣人心弦。
既然他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王骅同样为之动心有何不可?毕竟……殷虹本就是不属于他……
虽然这么想,但步飞夜仍旧觉得心上像压了一颗大石,沉重得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步飞夜!”殷虹眼尖的发现他,中午的不愉快她早就全抛诸九霄云外,乐得将雪貂捧来他面前献宝。“你看,这是我和驿哥哥合力抓到的雪貂哟!毛茸茸的很可爱对不对?你摸摸看,它很乖,不会咬人幄!”
拗不过她的要求,他只好伸手摸了摸她捧在手上的小东西。奇怪,这向来刁钻的小雪貂怎么会如此温驯地睡在她掌心里,自然得像是本该就是如此?
“我可不可以养它?”殷虹觉得自己该问问当家做主的他才对,“我真的好喜欢它,拜托,让我养好不好?”
她向他撒起桥来,那娇柔可爱的模样让人根本无法拒绝,还令步发飞夜的心跳加速起来。
“你可以养,但要小心别被咬伤了。”
“太好了!”太开心了,殷虹想都没想的便踏起脚尖在他的左颊上留下一吻,吻完,才想起王骅人还在后面。“我……我去找丘总管看要怎么做小雪貂的窝。”
她红着脸,找个借口连忙开溜,就怕从步飞夜眼中看到一丝不悦,那可会大大打击她的少女芳心。
“殷虹,等我一下。”
因殷虹主动献上一吻而微得的步飞夜,在听见王骅喊她的声音才回到现实中。
“慢着!”他伸臂拦下王骅,“我有话问你。”
王骅停下脚步,看见步飞夜眼中熊熊燃烧着两簇直接切入正题。
“嗯!”王骅老实不客气的给他点头,“她是个既特殊又迷人的姑娘,不是吗?”
步飞夜深邂的瞳眸中闪烁着魔魁光芒,“我不否认!但你喜欢的对象原本不是青绡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拿那个泼辣的母老虎和小雪貂相比,我当然是比较喜欢平时乖巧柔顺,只偶尔踩到她痛处才会凶一下的小雪貂哩!”
步飞夜双唇抿成一线,“那青绡怎么办?”
王骅洒脱一笑,“什么怎么办?我和青绡一无婚约、二未成亲,甚至双方都未曾表白过,严格说起来,我们连情人都不算,你该不会只因为我欣赏她就要我非娶她不可吧?”
正因为王骅所说的全是事实,步飞夜一时之间倒无话可反驳。
“或者,你是不希望我追求殷虹?”王骅故意戳他的痛处,“上回我问你是不是爱上了她,你自己没表态,可别现在才告诉我,说你也爱上她了!”
步飞夜紧据着唇一会儿,“我并没有说我爱上她。”
看他还在假仙,王骅又说。“那你应该不会反对我追她步?本来嘛!你不是为了如何处置她而伤透脑筋吗?等我娶走她,你就再也不用伤神了,说起来我还顺道替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哩!”
王骅得意洋洋的看着面色凝重的好友,都说要娶走他心爱的女人了,就不信他还能继续摆酷不坦白。
“说得也是。”步飞夜隐藏自己心中的哀伤,在考虑之后,拍拍好友的肩头,“祝你成功。”
说完便径自离开,不让任何人看出他心中的伤痛。
“祝………祝我成功?”王骅呆呆的自语,他是不是们事情越搞越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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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失算,我早该想到对付怪人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太失策了!”
王骅一个人在客房里踱来踱去。
原本是想为好友撮成一段好姻缘的,哪晓得不知是好友的苦衷太“苦”,抑或是好友太重义气,连心爱的女人都愿意让,这几天无论他再跟殷虹多亲近,步飞夜全都一声不吭,一张脸像雕刻定型了一般,再也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更惨的是,连殷虹都越来越不相信步飞夜对她有情,戏也懒得跟他唱下去,越来越闷闷不乐。
“不行!我一定得再想出个法子来才行。”
他摩学着下巴想了又想,既然要步飞夜那颗茅坑里的臭石头表白是难如登天的事,那只有由殷虹这端来设法突破他的心防!
主意已定,他决定采用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步飞夜瞧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伤心欲绝还能无动于表,那他真要举双手投降了。
找了又找,王骅终于在药草园里的小凉亭瞧见殷虹,她虽然正在逗弄着小雪貂,看来却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小虹!”
听见他的呼唤,殷虹才留意到有人接近。
“驿哥哥。”她已经认了王骅为人兄,只是还瞒着步飞夜。
“你的脸色有点苍白,没事吧?”他关心的问。
“没事啊!”她强展笑颜,隐瞒自己的确觉得有些不适。“我正在逼雪儿玩呢!有事吗?”
“嗯……有点事。”他在她的对面坐下,“是有关飞夜——”
“算了!”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许多,“别再跟我说他喜欢我了,这阵子我做的糗事已经够多了,他的态度也表现得够明显了。”
“呢……其实后来我有去找他,问个清楚。”
“问他什么?”她一脸的茫然。
“问他明明喜欢你,为什么却对于我对你的追求视若无睹?”
“不用问也知道,因为他不喜欢我,当然就不会在乎。”她感到一阵晕眩,却仍强撑着不说,脸上还露出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他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开始漫天扯谎。“飞夜说你的确是还满讨人喜欢的,不过,他认为我只是玩玩,不可能认真,因为你出身微寒,大字不识得几个,更甭提通晓琴棋书画了,而且……”
她听出了火气,追问:“而且什么?你尽管说!”
为了激她去步飞夜面前哭闹,让他没法子再逃避,王骅只得下猛药了。
“而且,他说你已经被过嫁衣,还一下跟他亲、一下跟我亲,骨子里分明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嫁了人也迟早会红杏出墙,他压根就——”
“别说了!我——”
殷虹气得拍桌站起,但突来的剧烈晕眩却让她眼前一暗,就这么昏了过去。
“不会吧!”王骅连忙快步向前接住她,“我这招虽然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不是真要把你气死呀!”
他抱起她直往她房里奔,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月老肯定要遭天打雷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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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虹房里,步飞夜与王骅双双忧心地在一旁瞧着大夫把脉,只要大夫一皱眉头,两人立刻也跟着蹩起眉心,忐忑不安。
“这位姑娘是贫血、气虚,又染了风寒,而她的脉象紊乱,似乎是遭受极大的打击才会一时气急攻心,让病情更为加重。”大大把完脉,特须说着殷虹的病情。
“遭受极大打击?”步飞夜思索着大夫的话,眼光狐疑的投向王骅,后者立刻摸摸鼻子装傻。
“大夫,那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吧?”王骅其实也挺自责的。
大夫慎重的斟酌一会儿,“很难说,调养得当便没事,就怕这期间她的病情会转剧,引起其他并发症,那老朽就不敢保证了。总之,这段期间要小心别让她吹风、浸水,更别激怒她。”
“是。”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就算殷虹要看他俩跳肚皮舞,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那我先开个药方,请步庄主派人照单抓药,我还会替这位姑娘针灸一下。”
因为步家庄位处半山腰,庄内若有人生病要下山请大夫,还得下山抓药,来回奔波耗时太久,所以步飞夜在庄内种植了一片药草园,还有模有样的照中药加买了几个药柜,照着每一格上书写的药名放药,严然是个私人药铺,连山上其他住户也都知道若有急病却付不起药钱,来找步庄主必能获救。
正因为如此,步飞夜为了怕下人拿错药,还亲自入药房里照单抓药。果然药单上每一味药庄内皆有存仅,很快便让他抓齐了药,拿去厨房熬煎。
“大夫呢?”当他亲自将煎好的药汤端来,房里只剩下王骅守着殷虹。
“大夫针灸完就离开了。”王骅用手背试试她的额温,一脸忧心。
“还在发烧吗?”
“嗯!”
步飞夜将药壶放在铺有垂穗织巾的桌面上,再将药汁倒在碗内。
“老实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步飞夜的问话听来平稳,实则隐隐藏蕴着极力压制的怒气,教心虚的王骅不禁背脊直冒冷汗。
“我哪有对她做什么,我只是在和她聊天而已。”白痴才会实话实说。
“聊什么?”步飞夜直觉有问题。
“谈情说爱咯!”王骅不怕死的装出一副情圣的模样,含情脉脉的看着床上佳人,“大概是我的情话太动人,她柔弱的心一时承受不住,兴奋过度——”
“够了,”步飞夜已经听到觉得反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王骅闭上嘴,暗自松了口气。其实,他可是故意挑这些恶心话来说,省得步飞夜心疼佳人,一路追问到底,那些本该由殷虹说出的话要是让他先说,步飞夜说不定会气得一掌劈了他咧!
“你把她扶起来,我喂她喝药。”
步飞夜端着药碗过去,王骅便将躺在床上的殷虹扶坐起来,但是,不管步飞夜试着以碗就口,或用汤匙舀送,殷虹全无法下咽。
“看样子,只能嘴对嘴喂食了。”王骅突然冒出一句。
这法子步飞夜也知道,问题是谁喂?
“把药碗给我吧!”王骅自告奋勇,存心激怒他。
“给你?”他皱起眉头。
王骅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给我,毕竟我跟她正在交往,她将来或许会是我的妻子,这种以口喂药的事,自然是由我来步!”
他说的的确有理,但只要一想到殷虹那双软醒的菱唇将让别的男人吻上,步飞夜便觉得心如刀割。
但是,既然他无法给她承诺,又怎能自私地霸占她一生?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故意用来让他死心,不再妄想的法子吧,
“好,给你。”他心一横,将碗让给了王骅。
王骅怔住了,这家伙当真铁了心,要把心上人让给他吗?
怎么步飞夜的反应永远都出乎人意料之外呢?他可不想真的嘴对嘴喂殷虹吃药,要是让青绡知道的话,铁定会把他大卸八块的。
“步…飞夜……”殷虹突然发出梦吃般的呢前,两个男人停下交接的动作,看着泪水由她紧闭的眼角滑落。
犹如千针穿刺的痛楚折磨着步飞夜,她昏迷中的吃语说明了她的芳心归属,让原本打定主意成全她和王骅的他开始动摇了。
除了提及家仇,王骅不曾见过好友有如此沉痛的表情形于外,这更证明了他对殷虹的感情不比他对青绡的来得浅,说对她无情,根本是骗人的!
“把药碗给我吧!”王骅豁出去再试一次。
原本要交出药碗的步飞夜把碗握得可紧了,像是已经在他手上扎根一般的牢。
“不行!”
王骅却还故意问他,“为什么不行?”
“因为,她是我吻过的女人!”
步飞夜不说则矣,一说就吓得王骅差点掉了下巴。
这案外案他可不晓得,他和青绡“缠”了三年,才亲到她的脸颊,这家伙却能在一个月之内亲到心上人?!呜,………太没天理了!
“搞什么嘛!你这家伙实在是太没品了,吻了人家还想当没那一回事!”王骅气他手脚比他快,比气他不负责任多。“依你的个性,根本不会随便乱吻女人,你明明喜欢她,又为什么死不承认呢?”
“喂殷虹吃药比你数落我重要吧?”步飞夜掩不住烦躁与心焦,“有什么话回头再说,请你先出去行吗?”
看殷虹那一脸苍白的模样,王骅决定先退出房外,让他俩得以独处。
屋里只剩两人,步飞夜也就无所顾忌地一手托抱着殷虹,一手端着药碗,自己先含了一口药汁,再口对口喂入她的嘴中。
他向来厌恶极了喝那又苦又涩的药汁,偏偏殷虹吞咽药汁极慢,让他一口苦药得含在口中许久才喂得完,可是,每当她顺利喝完一口,那种安心的滋味却让他再难受也无怨无尤。
“晤……”听见她又发出声响,把碗放回桌上的他连忙赶到床边,只见她的唇掀了掀,像是吐了口气!便又陷入昏睡中,依然未醒。
他在床治坐下,伸手怜惜地抚摸她憔悴许多的娇颜,看着她明显削尖的下巴和苍白的唇色,他不禁责备起自己近日来对她的忽视。
“唉!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呢?”他伸出食指,以指腹轻拂过她柔嫩的唇瓣,烁亮的眸子凝眠着她白瓷般的小脸蛋。
这回,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只怕将来想自制是更加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