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这种病,退了就算好了一大半。我在医院醒来,当天就回家了。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待在宿舍好好养病。平常健康得像铁打似的,没想到一病起来来势汹汹,在阎王那儿逛了一圈,还差点回不来。
现在才晓得“举目无亲”是什么样的凄凉景象,独来独往惯了,连生病都病得寂寞。纽约的茫茫人海中,唯一可以算“亲”的人是芬,她也忙,也在努力抽空看我,而另外一个....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了。即使如此,我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两天后我还有一出戏要演。是一幕很烂的爱情戏,但至少我能有个完整的结局,够了。
“出了什么事?”芬纠着眉头审视着我。
“没什么,小病一场,掉了几磅肉,如此而已。”我避着芬的目光,先从冰箱里拿出桔子汁倒上。
“别想骗过我,十年朋友一场,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在你脸上看见沮丧。”芬不留情地掀我的底,“你从来是打不倒的,连你爸妈离婚都没什么人看出你有什么不同。”芬接过我递上的杯子,“和‘他’有关,对不对?”
“那些都过去了。”我力持稳定地给自己倒了热茶。
“Kay,不要憋在心里,”芬抓住我的手,“我是过来人,我知道。说出来、发泄出来,你会好过一点!”
“没什么好说的,”我轻轻挣开芬的手,“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什么好缅怀的。”反正一个人的时候哭也哭过了,想也想过了,失恋就是失恋,自己知道就好。
“Kay,真的!说出来比较好!你....”
“你要我说什么呢?说我爱了半天的人当街和别人拥吻?说他正眼也不瞧我一下,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说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像个白痴?说....”我一古脑儿地倾泻自己的愤怒,反正已经讲出来了,干脆吐个痛快。
芬任我发泄,是电话打断了我。
“Hello!”我一把接下电话,口气还维持着刚刚的怒火。
“Kay,你没事吧?”是莎伦。
“我很好。”我马上恢复正常,“找我有事吗?”
“我刚打到医院找你,他们说你生病请假了。”
“一点小感冒,不碍事的。后天的行动我不会缺席的。”我放低声量,不希望芬听到些奇怪的事。
“我就是要找你谈这件事。后天的场面可能比预期的火爆很多,Rohin King利用股市在替毒贩洗钱,这回垮台他损失的不只是钱,有可能连性命都不保,我们猜他会狗急跳墙,在临死前作最后反击。”
“你是指?”
“有消息来源指出Rohin King有私人部队,只是从来没人见过。总之你后天穿宽松一点的衣服,我们要给你加防弹背心。”
“好,我知道。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呃....等等,Miles要和你说话。”
我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只得沉下心以不变应万变。
“嗨!Kay,我听说有人为爱伤风了是不是?”满嘴的讥讽。
“多谢你的关心。一点小病,正好让我从某个不成熟的迷梦中跳出来,值得!”
“后天行动会有危险的,你的多金主子有可能被我打成蜂窝,你确定你能受得了这一幕?毕竟你不属于我们这种圈子,现在打退堂鼓还不迟喔!”
“某人肯让我参与这种我‘非专业的行动’,我怎么能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你放心,我是局外人没错,你们大可不必考虑我的想法。我的多金主子被抓,我得见他最后一面,不是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时候可别让人看笑话了。”
“你的关心够了吧?我要挂电话了!”我觉得我已经没办法支撑这种对话了。
“别以为自己很重要,我们可不想....”
“呃,Miles,可不可以听我说一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觉得自己至少得提一下发现的疑点,不管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我在听。”
“注意一下唐娜好吗?我知道你们现在....很亲近,”我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但是她真的有点奇怪....总之,你留心一点。”
“我想一个另有所钟的女人应该知道,自己是没资格嫉妒继任者的,不是吗?”
他挂了我的电话。
算了,我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出了事,我也没法管了。
“Miles?”回头正好迎上芬浓浓的质疑眼光。
“先不要问,好吗?”我无奈地摊摊手,“连我都还没挣脱这一团乱;先不要问,拜托!”
我一点也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到这步田地。
我痛恨伤人的语言,而今它却成了我们沟通的主要工具。
除了一点鼻涕和咳嗽,我的病已经没留下什么痕迹。闷在家没事,我动起了打扫房子的念头。
这个决定是错的。
在地毯上推着吸尘器,会不期然地想起我和Miles的“第一次”,站在门廊上抹窗子,每一次的相见与挥别直接跃上心头....清理厨房勾起那次“香艳刺激”的早餐回忆,洗车联想到那个乱七八糟的枪战,和那个别具意义的顶楼天台....
天哪!我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好吧!乖乖倒回床上休息,Miles却在床头明明白白地对我笑,毫不保留地。
我投降了。怔忡地拿下那张我们在溜冰场上相视而笑的照片,视线一片模糊。抚着那两个真切的笑颜,重逢、聚处、相恋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我脑海闪过。连至痛的死亡都没能分开我们;为什么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教我无力招架?
我说过自己是个有“我爱你”就没有“再见”的人。
我爱Miles,我不会向这段爱情说再见。
当爱已成往事,至少我还能接受这个事实。
怀抱着我的“爱情”,我睁着眼等待天明。
等待闭幕时刻的来临。
赶在股市开市前一个小时,小组成员聚集在“总部”各自着装、完成配备,做最后一次的行动准备。我用阿司匹灵压着一大早突来的头痛,在大大的罩衫内穿上防弹背心,接下迷你手枪藏在长裙下的特制袜带里,以防万一。为了怕别人像我今天早上被自己惨不忍睹的“尊容”吓坏,我想连我脸上的妆都厚得可以防弹了。
“看来你对这个‘道别舞会’相当慎重其事嘛!”Miles讪笑地瞥了一眼我脸上厚厚的粉。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理他总可以吧?!
准九点整,几个“主角”都进了Rohin King的豪华办公室;我和Miles得装出亲密情侣模样,其他还有凯文—他在这次的炒作中也凑上一脚,Miles提过的香港分析小姐;还有一个老头,看Rohin King对他必恭必敬的样子,我猜他是资金的重大来源。
Rohin King的电脑终端机在唐娜的掌控中,莎伦和路易在外头监听,同时接下从这件办公室拨出去的每一通电话。
所以说,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天罗地网,只等那只大狐狸说出所有关键字,即可收网。
开盘后走势甚俏,完全照Rohin King的设想一路长红,他的资金倾注在上上下下的数字中,一支独秀地迅速攀升。King老兄乐得眉开眼笑,不到中午就决定开香槟庆祝,不过他的手还没从冰箱出来,盘面上的形势却开始有点不对头,急速上升的数字突然卡在原地,画面更动了三次仍未见起色....
接着就一点一滴的下滑,一开始还挣扎着稍微回升了一点,没多久就如山洪一泻千里,由灿烂的红色转成慑人的绿色,Rohin King从情势一不对就开始拼命向外拨电话,指挥资金调动,同时打探消息,还得应付凯文及另一个金主怒气冲冲的质询,颇为狼狈。一旁的Miles也尽力装出惊愕貌,频频用行动电话向外查探情报,且回避着Rohin King不时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我似乎是在场唯一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觉得这场面颇有黑色幽默的喜剧效果。
差不多在股票跌回原来价值的同时,下滑的正确原因也传了进来:Miles提供情报的那家公司内部斗争,结果惨遭有心人得利,亏空近一亿公款,持股人争相抛售手中股份,自然一路狂泻....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Rohin King一把抓住Miles的领子怒不可遏地大吼:“新总裁内定不是吗?颇得人心且努力收购游离股不是吗?现在这算什么?”Rohin King指着电视墙上还在减少的数目。
“这....这是正确情报没错啊!”Miles一副胆小如鼠的孬样,“只要在那个新总裁下手之前抢到他要的股,就绝对可以炒高价钱,我在证券公司的内线都替你布好了呀!这....这不是我的错呀!”
“不是你的错?如果我用自己的人怎么会没发觉这种严重的问题!”Rohin King懊恼地拼命抓头发。
“这....这些人都是经过你授权同意的,不是吗?King先生。”Miles更畏首畏尾的说话。
“我瞎了狗眼才用你这个白痴和那一票蠢猪!”Rohin King再抓起话筒,“这笔帐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算,你给我记着!”说着又打出了电话“Ben,我现在手上还有多少股?”
“什么?!还这么多?”说话的同时他瞄了屏幕一眼,现在股票的值只剩原先的一半,而跌势还是没有缓和的迹象。
“好,现在你开始帮我卖,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办公室陷入了沉寂,Rohin King这么多股一抛,下滑的速度又立刻加快了。
“King,”那个大金主开口了,“你的表现向来不错的,我们的钱给了你多半都有好出路的,现在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我对上头....恐怕不太好交代。”
“你放心,James先生,”King换了一副嘴脸,“你们大哥的钱我一毛都不会少给,只是可能会迟一些。”
“这....到底会迟多少呢?”大金主面露难色。
“喂!姓King的,别忘了本大爷的钱也在你那儿,你可是承诺过加倍还我的!”凯文也在一旁煽风。
“呃....我在华思公司那儿还有一条线,这几天就有一票大买卖,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开始炒,最慢这个周末就可以把钱还给你们两位,尽管放心!”Rohin King又是鞠躬又是哈腰地送走两位大爷,我和Miles虽然跟在后头,却和隐形人没有两样。
我揪紧了心—紧张时刻快到了。
Rohin King还在办公室外和人陪笑,Miles已经低声念出了关键指令:事情结束了。
外头休息室已经传来骚动,我在步出办公室时朝那一片电视墙看了一眼;屏幕闪动了一下,换上了完全不同的画面;正常的、现在的、平静的纽约道琼斯工业指数。
我倚在门框,看Miles对被FBI周围的Rohin King亮出证件,一派潇洒地对他开口,一反刚刚唯唯诺诺的小人模样说道:“King先生,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以诈欺、伪造文书、收受利用赃款、协助犯罪、违反公平交易法及证券法等罪名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因为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哈哈哈哈....”RohinKing发疯似的大笑起来,“你们以为你们很行是不是....哈哈哈....你们一定没料到老子早有准备了是吧?哈哈....”他突然收住口,露出狰狞的目光,“出来!”一声权威十足的大喝。
开放空间外的每一扇门立刻打开,迅速涌出一整队一整队的武装悍将,瞧那阵仗,和在场的FBI人数不分轩轾,而他们占了绝对的优势,团团将FBI包围在场中。
在他们还没注意到我的时刻,我已经一枪在握,待在Rohin King的办公室内伺机而动。
Rohin King还被锁在FBI的包围当中,但是气氛可正盛,指挥着他的佣兵封了电梯、楼梯,开始和Miles他们谈条件—他知道Miles他们要活口,不能随便动他。
“Nelson....或者我该叫你....什么先生呢?”RohinKing奸笑地问。
“Douglas。”Miles枪仍抵着King老兄的头。
“Douglas,我想,如果你想抓到我又全身而退,看来是不大可能了,不是吗?”
我知道现在外头一定布满了想上来的人,Rohin King得意不了多久;一个经济犯罪竟然能搞成这等场面,实在惊人得可以。我总不能躲在这儿干着急呀!外头还没人留意到我,我在办公室里团团转亟思对策,抬头目光正好触及Rohin King的私人电梯。对了!
我拨了小组配备的电话,用最小的声量交代了我会有的接应。
“路易,我是Kay。现在外头情形怎么样?”
“Kay,你没事吧?我们正在想办法上去支援,你们再撑一会儿,直升机马上就到了。”
“不要麻烦了,你们花点工夫找一下Rohin King的私人电梯,我会在上头把电子锁电源关掉,你们就从这儿上来!”
挂了电话我就去关锁,再回头去留意着办公室外的动静。
老狐狸正在狮子大开口,要直升机要钱的。白痴!都快完蛋了还在作梦,他八成把自己当成恐怖分子在劫机了。
下头的人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找着门路上来了。没料到的是,他们上来的同时,办公室的人马也发现了这个死角。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刹那,我奋力堵上的门也被撞开,一场混战在瞬间爆发。
我很庆幸双方都不把我这个“花瓶”角色放在眼里,甚至没人想挟持我作人质。在人群里推来挤去,间或听着子弹呼啸而过,我好不容易挤出办公室;外面情况没啥差别,原先精整的队伍被冲散,两方乱七八糟地蛮干着。Rohin King已经不在Miles的掌控之下,正试图摆脱人群的阻挡,往最近的电梯移动,而Miles也紧咬在他的背后不放。在互相干架、开枪的人潮,各自保护、阻挠着两人的行动,一切只能以“迟缓”来形容。
我帮着几个干员解决掉附近的“麻烦”,都只是小试身手,还用不上“真工夫”。正在稍事休息同时“观战”时,发现我身后不远处,有支枪正在随某个目标在缓缓移动,射手已经拉下保险杆,随时有扣板机的可能。循着枪所指的方向划出一条无形线,落点在追着Rohin King,现在正被两个“麻烦”缠住的Miles身上。
射手现在定住了瞄准线,只要两个“麻烦”一离开射击范围,炮火就轰出去了。看情况Miles已经占了上风,意思就是说,他快被当靶打了。
我估量一下情势,在这种高噪音及乱度超大的环境中,要出声或冲过去警告Miles都是不可能的事....那我只有在那个拿枪的家伙身上下工夫了。我的位置在他的前方,最简单的方法是把自己挡在枪和目标之间,但他只要稍微偏个角度阻击就可以继续,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看看四周,又没有闲在一边的人可以借我用一下,如果用东西砸他阻碍物又太多。。。。天哪!没时间了,那两个“麻烦”已经倒下一个了....事不宜迟,只有硬碰硬和他卯上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阻击手面前,但是,很不巧!真的很不巧!那个混蛋射手在我的回旋踢踢中他手腕的时候,扣下了板机。我有把握子弹偏离了,可是没有力气回头去看真正的结果....
天!我的脖子好痛!
我的力量好像在几秒钟内抽离了全身,我无法再支撑站立的躯体....冰凉的地板立刻敲上了我的脸颊,这一撞击,颈子好像被千刀万剐似的....哦!老天!
我痛得闭上眼睛,只希望远离这些叫喊,这些推挤,让自己舒服一点。
当这繁杂的一切渐渐被我甩开时,一个尖锐而激愤的声音却毫不留情地打扰着我的耳膜—Kay—有人大叫着。
我感觉到自己被很轻地搂住,抬起身,但这么细微的动作还是触动了我颈上的伤口,我禁不住呻吟出声,那动作立刻停止,只剩下那听起来很奇怪的声音—Kay。
我挣扎着睁开眼,一双熟悉的蓝眼睛正对着我。这是怎么回事?Miles哭了?难怪那哽咽的“Kay”听起来这么奇怪!
“Don’t cry....”我想伸手去抚掉他脸上的泪痕,无奈我一点力气也没有,甚至举不到一半,就颓然放下了。
“告诉我你没事,告诉我!”哭的人还这么凶,怪人!
“hurt....”这是我第一个想到,且唯一有力气完整念出来的字。
“我知道。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再忍一下;来!乖,跟我说话。”Miles的手轻触着我的脸颊,温柔得像梦一样。
“Miles....对....对不起....”我希望来得及把想说的话说完....拜托!老天,待我宽厚一点。
“别说傻话....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任....任务没有完....完成....”我不理会Miles的话,继续说下去。
“已经成功了!你做得完美极了!”Miles急匆匆地打断我。
“你....和....唐娜....”我已经气若游丝了。
“那只是....”
我没有力气等他说完,拼着最后一口气我也要说完我的这一句—
“我....爱....你....”
失去意识的一刹那,我听到Miles大喊着:“不—”
至少他还是爱我的,我肯定,百分之百!
才满足地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杂乱无章的记忆无时无刻进入我的脑海,第一件涌入的是:
“止血钳!”
“....”
“纱布!”
“....”
“病人情况!”
“血压 X X X,心跳 X X X,还在持续下降中....”
我想我在开刀房,又沉沉睡去。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几天之后可以送回一般病房—”我被这个声音吵醒。
“医生,请问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是Miles的声音,我想出声唤他,全身却完全动弹不得—包括声带。
“呃....子弹穿透她颈部的时候,打断了颈动脉和几条神经,造成失血过多且脑部缺氧,加上病人当时身体相当虚弱,我们无法保证她是否能抵抗细菌感染,必须再观察几天,而她苏醒的时间....很难预测。”
“你是说....她有可能一辈子都保持昏迷状态?”
“我们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好困....我又睡着了。”
“嗨!Kay,我是芬,你最好的朋友。”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连伤了你的心的人是谁都没告诉我,算什么朋友嘛!”
“我会替你教训那个大混蛋的,不过有一个条件,你得先起来向我道歉,承认你不够朋友!”
我“想”回应芬的话,可是没有任何器官我指挥得动,好笑的是,我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
好多人在我四周来来去去;芬、Josh、小Luke、医院同事、莎伦、凯文....
有一个人是一直在的。Miles从没离开我超过一个小时,好奇怪,他不用上班的吗?他怎么没和唐娜在一起?
病房里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Miles对我讲了好多话。
“Rohin King被一卡车的罪名起诉了。加上这条组织军队、私购军火,他大概关到下辈子都出不来了。”
“我们的任务大获全胜,大伙儿全松了口气,但没有人觉得高兴,除非你起来和我们一起庆祝。”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我都以为他睡着了,那低沉的声音才又响起来:“如果知道会伤害你,杀了我也不会让你参加这个任务。你不适合这个圈子,Kay,因为你不懂得保护自己;你聪明又冷静,总是做出正确的判断,却不在乎那是否会伤了你自己。噢!老天!”
“你知道那天你淌着血在我面前倒下时,我至少已经死过一万次了,你知道吗?”
“你不该救我的,毕竟那时候我已经是个伤透你心的大混蛋了,就算被打成蜂窝也不足惜!”
“唐娜没和我在一起,我猜这是你最想知道的。为什么?因为我从没和她在一起过。”
“唐娜现在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没错,她就是你发现的那个内奸,也是她,让Rohin King有了事先准备,搞出这堆祸事;我很气她,甚至到了恨的地步,因为她差点害死我最爱的人。”
“不要怀疑,我爱你,晚安。”
Miles睡了,我也睡了。
“早啊!我的睡美人,你今天好吗?”
朦朦胧胧中,我意识到新的一天开始了。
探病的人少了,Milea整天对我说着傻话。我知道大家都想要我醒过来。但试过,自己身体实在无能为力之后,我便消极地不再努力。
这不是我,我知道。但在经历了这些起起伏伏的事端后,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做一名单纯的听众,感觉很不错。
对Miles,我知道他很难受、很自责,而我只是静静地听他剖白,让我心头的阴影一点一滴地消散。我也想抚开他的皱眉,吻掉他声音中的哽咽,也只有在这些时候,我会奋力追着那黑暗中的一簇光芒奔跑。或许,再等等吧!
“我从来不知道唐娜对我变态的依恋有这么严重,对我身边的人,她的爱恨怨憎尖刻得吓人。从我对她说明我这一辈子只可能爱你之后,她把原先用来引起我注意的小事件扩及到你身上去了。”
“她和Rohin King交换条件,以些微的情报利用他在我们之间制造矛盾。她不知道,如此一来反而加速暴光了她的阴谋。我只想到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把她的矛头从你身上移开....”
我开始感觉得到,这个病房里微弱的灯光和自己斜靠在床上的姿势....
“我和她虚以委蛇,在你面前做戏,希望把你逼退,甚至离开这个案子。我心里想的是,只要事情一结束,我就用一百倍的柔情和爱意,花再多的力气也要把你追回来....”
“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是不是?”
我感觉精通了!哦!老天!我的手被包裹在Miles温厚的掌中,贴着他的脸,热热的液体慢慢沿指尖下滑。
我试着睁开眼睛,竟然不是很困难。我像大梦初醒一般看着这个世界;素净的病房、窗外漆黑的夜空....披散在我面前的黑色长发,Miles!
“我知道我是个混帐!白痴!王八蛋!蠢猪!”Miles爆出一连串色彩丰富的咒骂,未曾察觉我笑意渐深的注视。
“好了!好了!可以了,你已经骂到重点了!”我轻笑地开口阻止他。
亮晶晶的蓝眸倏然正对上我,我无惧地迎视他:是的!我醒过来了,Miles。
一丝笑意在他脸上扩大,“别妨碍我!我骂得正过瘾呢!”
Miles招来了医生、护士,彻头彻尾地给我来了个全身总检查。等到他们确定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得像新的一样时,已经是深夜的事了。医疗人员收拾了器具离开,向我们轻声道贺,房里又只剩下我和Miles了。
我静静地和他对望,等着那个倚窗框的人开口。
“你听到我这几天说的话了吗?”他起身缓缓向我走来。
“嗯!”我点点头,试着从床上下来。筋骨有点僵硬,好像在这儿躺了一百年似的。
“所以....”Miles伸手扶我,同时开口。
“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打断他的话。
我们两个在医院空旷的草坪上踱着步子。我用力地呼吸,享受微湿的自然空气。啊!人间的味道。
“我爱你,Kay。”Miles忽然搂住我。
“我知道。”我抬眼笑看他紧张的表情。
“就这样?”他的脸变得有点滑稽。
“我知道你爱我,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发表一下....感想什么的?”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我也爱你,Miles。这样可以吗?”
Miles像突然放松地靠着我,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我怕你改变了主意,不再爱我了。”
“嘿!记不记得我说过,十辆卡车也拉不走我?”
“我是个混蛋,Kay。”
“这你已经说过了。”
“那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在格林威治买了房子,暂停了工作,全心等待一件事。”
“没有,你没告诉我。是什么事?”
“这话我早该在三个月前就说了....”Miles咕哝着突然单膝跪地,在我面前跪下,“亲爱的Kay,你愿意接受一个深爱你的男人用一生来陪伴你,同时附赠一栋郊区的高级住宅,和一个很宽敞美丽的天台吗?”
我嘴角弯得快到耳根,笑不可遏。
“不要笑!”Miles好像有点窘,“说好,亲爱的,我愿意。”
“好,亲爱的,我愿意。”我衷心同意这句话。
Miles动作迅速地起身攫住我,温热的唇随即覆上我的,辗转吸玧、挑逗....
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刻,星月为凭,天地为证,我将自己交付给我一生的挚爱。哦!好浪漫!
“Miles?”
“唔?”
“不、不要压我的脖子,会痛!”
“哦!对不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