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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真的 第四章


  没天理!真正是没天理!

  啃着自己亲手做的寿司,忿忿不平的杜菲凡用力的瞪着五步远的一“家”三口。没拐到小帅哥的初吻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晾在这儿动弹不得!这全要怪那个跷班的不肖老板唐彧,没事凑什么热闹,害她没法子玩得尽兴(主要是玩不到漂亮的唐学谦)。

  比起杜菲凡周身的黑白凄凉,唐彧这边则可算是彩色愉悦的。是的,唐彧撇下繁重的公事,坚持一同前来擎天岗野餐、看牛群。别说放心不下儿子,连他的前妻他又怎么放心得下?何况怎么晓得这杜菲凡是何人?是善良或奸险?所以他坚持跟来。

  “妈妈,杜姨说你做了三明治,是这个吗?”唐学谦抓着一块形状不明,沾满奶油的吐司类食品问着。

  “好像是——”她凑近儿子研究着。记得她做好时那些小黄瓜、蛋,以及火腿都没有滑出来呀,现在变成这样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唐学谦勇敢的深吸口气:“我来吃吃看好了。”

  “我来吃吧。”唐彧接过,压根儿不希望自己发育中的儿子食用不保险的食物导致拉肚子的下场。

  坐在父母之间的唐学谦好奇的左看右看,非常不习惯父母同时在身边的感觉。而且妈妈看起来好退缩,不像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可以一直谈话。

  “妈妈,喝果汁。”打开一瓶饮料交到母亲手上。

  她喝了几口后笑道:“谢谢。”

  “吃果冻。”他挖了一匙到母亲嘴边。

  “谢谢。”对别人的指令习惯接受的萧素素当然顺从的吃了下去,不过心中不无奇怪怎么连儿子都想照顾她?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哞——”

  不远处突然扬起一声牛鸣,竟只近在她三步之遥,萧素素吓得动也不敢动,连叫的力气也没有。

  “别怕,牛不会伤人。学谦,拿把草将牛引走。”唐彧将她拉入怀中,对儿子说着。待儿子执行任务后,他更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牢牢保护住。

  “素素,留在台北过圣诞节吧,今年我在晶华订了宴。”

  “我们离婚了。”她细声说着。心中并不想参与他家中,甚至家族内的各种聚会,而她现在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不想参加,并且表达了出来:他讶然着自己的要求不去服从。似乎离婚给了她许多方便。

  “但你仍是学谦的妈妈,我怎能让你一个人过?你现在应该不再怕人群了。”

  她怕的,但她不敢对他说。他是不允许别人反抗的人,如果他凶她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老板,这样是不成的,你没看到她被你抱得有多僵硬吗?放人吧。”看不过去的杜菲凡伸张正义。

  唐彧冷冷瞥她一眼,警告她少管闲事。

  可惜杜菲凡不吃他那一套,她对长大成人的帅哥一向很反感,对英俊又多金的男人更是反感,更别说这男人还娶了一名大美人当妻子,生一名漂亮儿子。

  “素素,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一下东西回台中了。”

  “喔。”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直觉要起身,但她前夫不肯放手。

  “别把当她女佣使唤。”唐彧口气森冷,认定了杜菲凡分明不安好心。

  “喂,你吓到你“前”妻了。”她凉凉的告知着。

  他低头看到素素含泪恐惧的模样,心中暗自咒了起来,轻声安抚着:“别怕,我不是在凶你。”拍着她纤弱的背,习惯性的动作七年来如一日。即使已经分居,并且“原则上”已经离婚,但呵护她已成习惯,尤其在她父母临终前立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一辈子,所以不管身分是“丈夫”或“前夫”,他都该安慰她,没有其他意思。

  萧素素点点头,轻道:“那……我要回去了,可以吗?”

  “你不喜欢与我过圣诞节?”他问,凌人的气势不自觉再度高涨。

  “我……”

  “老实表达出心中的想法呀,他又不是恶鬼蛇神。”杜菲凡大力支持她。

  萧素素低垂着头,几不可闻的说了:“我还是一个人过就好了。”如果他能把双手放开议她起身更好。他一直知道她不喜欢有人碰她,也好几年不碰了,可是现在又抱着她,令她觉得好难受。

  仍然是可怜兮兮的拒绝。

  唐彧心中久违的疲惫与无力感再度因同一名女性而涌现。

  人称幸运之子的唐彧,永远达成不了一项心愿:让他的妻子接受他,不要怕他。凝望着她粉嫩戒慎的低垂面孔,任由沉重缓缓进占。不管她有如何重大的改变,他永远是她心中的拒绝往来户是吗?

  早已认定没感情的心,为何抽痛得那般剧烈?他曾是那么地、那么地对她狂迷绝恋啊,付出过的一切如今回首即使不堪,也仍是存在过。

  若想不思量,谈何容易?

  压下种种思绪与纷乱,他终于道:“好吧,你回台中,路上小心点。我会打电话过去。”

  牵她起身,交付杜菲凡,不再言语。

  钟情已是旧时伤,前尘旧事皆黯然。

  放手让她走,任空虚满盈。一时之间,唐彧竟嫉妒起杜菲凡。她是女性,并且被素素全心全意的信赖。

  那是他永远冀求不到的幸运。

  “爸爸。”唐学谦轻轻叫着。

  “走吧,我们去奶奶那里。”他牵着儿子,一同走向停车处,目送杜菲凡的车子驶远后,也开车走了。

  照片中的他看起来很不快乐。

  昨日一整天的来回奔波,理应在今天睡到日上三竿的萧素素却在大清早步入书房,在放家族相簿的书柜前浏览,最后抽出一本标明“学谦周岁”的相本。

  然后她便定眼看着一张相片发楞。相片中唐彧抱着满周岁的儿子正要切蛋糕,身边的人笑得无比开怀,相形之下,唐彧的笑容显得疲惫与心不在焉。

  那时他很年轻,他大哥身体日差,但仍撑着公司督促着唐彧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总裁,所以放在唐尸身上的工作十分繁重。但这并不是他疲累的原因。他的疲倦,来自她。

  她记得她没出席周岁的宴会,一年多的婚姻早已使他心灰意冷,无比明白让妻子出席只会招致更不愉快的下场罢了。堂堂唐少夫人若是躲在角落发抖像什么话?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没用,她永远成不了称职的女主人;所以他不再强迫她进入人群,或加入唐氏家族的宴会场合。

  当然,连自己儿子周岁他也不敢奢望她改变她的想法前来参加。结婚一年多,早把他的雄心壮志磨成了灰烬,外在的成就、种种的风光也抹灭不了他婚姻经营失败的事实。

  一个意兴风发的男人却在婚姻上跌得不轻,加上他那时尚未成熟到足以面对一切,所以往后的日子只能往冷淡的方向付去。他毕竟不忍太过以言语伤害她,只有在极度挫败时会口出讥讽,然后甩门而去。不必大声斥喝便已教她吓得几乎死去,往后当然更加躲他、怕他,直到这种躲避成了他生命中无可忍受的屈辱之后,他终于离开台中,长期居住台北,极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分房而眠。

  那时他只冷淡的撂下一句叽嘲:“如你所愿。”便抱着儿子彻底离开她的生活与视线之中。

  当时承受不住父母先后过世的她,心中唯一的想法是松了口气,坏人总算走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断的受他欺凌。多年以后看到了照片再度回想,由他抑郁的面孔去反省……会不会,当时恐惧得只想死的她,也伤害到了他?

  这是很难理解的情况,但照片中的他,真的令她浮现了这个念头。

  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大半辈子都在静待别人的施予,然后唯一做的事便是分辨别人的付出对她而言是好还是坏,是善或恶。从未想过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许正在伤害别人。曾经她以为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使人受伤,毕竟她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但她错了,如果别人的用心只换来她的无心无感,便已是一种至重的伤害。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看到了相片中那个理应神秘飞扬的男子却一脸寂寥,她的心紧紧的揪痛了,为了自己无意中造成的伤害。

  过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大抵脱不了人际关系问的互动与回馈付出。但肯定没有人如她这般被动的等别人对她好或坏,只需感受自己的好恶便可度日。

  多日来与杜菲凡四处走动,她看到了菲凡的所作所为,总是感到惊异。她强势且主动,而且也不太搭理她的付出是否得到别人的感谢;她霸道得端差没令他人退避三舍,有许多举动在萧素素眼中是极不恰当且强人所难的,也许有些方式甚至是错的、过火的。但杜菲凡不管,她只是狂妄的道:“天下人那么多,我那顾得了他们敏感易受伤的心?我只做我觉得对,并且过瘾的事,管别人怎么说。至于别人眼中我所做的“善事”,我一点也不以为,只不过恰巧合我的兴趣罢了。我喜欢找有钱人榨油,所以一点也不稀罕那些受救助的人感谢我。因为救人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喜欢挖别人的钱而已。”

  这种人好自我、好自负,即使遭人不以为然,但杜菲凡仍能自得其乐。

  如果她的羞怯能少一些,也许她便不会那么怕生人了。可是当年在丈夫几次硬拉她参加宴会的经验吓坏了她,徒令她更怕人群而已。唐彧曾经非常努力,却只得到反效果,只因他向来以已度人,认为他做起来简单的事,别人做起来应该也不困难。但他错了,他的种种引导她的作为太过急进,结果只让她当他是天上地下唯一大恶人。

  伤害了他,她感到很抱歉。但扪心自问,即使今日她已敢走出大门,愿意走出自我禁锢的世界,却不代表她能够接触人群。也许她是害羞,或对生人存着怕被伤害的恐惧,更可能是她的天性源自内向过度,致使她永远无法去喜欢人群,或愿意尝试加入人群。

  昨日的台北之行给了她很多的感触,一时理不清。但也许是那深长的吻令她辗转难眠,在身体因奔波而这般疲倦时,竟有难以成眠的情况。他……吻她……一如当年吻她时常有的温柔,怕伤她。当初觉得难过,因为不明白唇与唇为何要贴合,但昨日那吻……已能更深刻的感到一抹温存,以及伤痛。

  现在的他,眉宇间已不复见伤痛,但相片中的他有。那时他非常不快乐,有时半夜转醒偷觑到他沉沉望着她,也只吓得她连忙装睡,一动也不敢动。

  离婚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补偿与解脱吧?她算是做对一件事了吗?

  相本翻看到最后一页,有一些潦草的字呈现。那是一首诗让燃烧的记忆从此冷却让那光华灿烂的憧憬从此幻灭我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这世间多的是被弃置的命运被弃置的心在追寻的过程里其实没有什么是我自己可把握的包括快乐与悲伤包括幸福那是一首席慕蓉的语,并且在后面几句稍作改变以符合自己的心境。她怔怔看着,眼泪因不知名的心酸而源源滚落而下。

  如果她好奇着自己有多大伤害他人的力量,现在她知道了。

  心好痛,好痛……

  每年的圣诞夜,同时也是唐氏亲族的聚会。三代以来加上姻亲的缔结,也就渐渐成为一场人数颇多的宴会。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许多商场人士也乐于加入其中,自然久而久之,唐家所办的圣诞宴成了上流社会里每年不可或缺的节目。

  由于唐家的男性向来早逝,因此身为他们的伴侣必得是可以撑起半片天的精厉女子。不必非要有什么商业手腕,但绝对要具备交际手腕,当一名称职周到的女主人,可以独当一面打点起种种琐事,不让丈夫在公事之外还得烦宗族亲友之间的来往亲疏问题。

  唐彧这一支,正因三代以来居宗族长之位又最为飞黄腾达,已成了宗族间的领袖,里里外外的打点更是全赖女主人的手腕。

  所以当年唐夫人打一开始便不赞成儿子娶萧素素为妻。在外在的考量上料定了那样一名内向得不可思议的女子,绝对无力捧起唐家少奶奶的饭碗,但眼见儿子爱得早已走火入魔,心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唐夫人向来溺爱儿子,自然尊重他的选择了。

  不过她对媳妇的观感是有保留的。若要她接纳素素只有一个条件,必须是素素能令她的儿子快乐。但她儿子七年婚姻下来,却由原本热情飞扬的青年变成了内敛不快乐的男子,身为一名母亲,看在眼中如何不感到心痛?

  冠盖云集、衣香鬓影的会场,满是穿着高级入时的男女,与所有客人打过招呼后,唐夫人坐在主座上,忙不迭的对心肝金孙问着:“小谦,累不累?要不要让福婶带你去休息?肚子饿不饿?端一盘果冻给你吃好不好?”对自己的儿子孙子无比溺爱是唐夫人唯一的嗜好与缺点,至今她仍怨着儿子居然不让孙子陪她住,偏要送学谦去住校。

  “奶奶,我不困也不饿,谢谢。”穿着可爱的小西装,年纪小小的唐学谦满是小帅哥的派头,可以预见二十年后又是一名教女人心碎的大帅哥,风度翩翩得足以迷死全台湾的女子。

  虽然不喜欢萧素素,但不能否认她的好容貌造就出了一名比唐彧更好看的孩子,真正青出于蓝的架式。从小就让唐夫人爱不释手,到了二岁还不肯让他学步,怕他跌倒受伤呢。

  “乖孩子,要不要去与那边的小孩一齐玩?”唐夫人低头亲了下孙子,指着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小型游乐区问着。那边正有五六个小孩子在玩呢。

  唐学谦摇头:“不要,我在这边陪奶奶。”他起身往祖母的贴身女佣那边要来一杯莲子汤:”奶奶,喝茶。”

  唐夫人满心感动的接过,笑道:“你呀,就跟你爸一个样,打小就喜欢照顾人,有时候还流于霸气呢。”说到这个才想到:“对了,怎么一转眼就没看到你爸爸?”左右张望,也不见儿子与谁寒暄。

  “爸爸在休息。”他看到父亲向饭店柜台要了间房。

  “可能今天工作太累了,等会我得上去叫醒他,主人家失踪太久可不好看。”

  “唐妈妈,圣诞快乐!”石仲诚双手捧着一份礼物,以九十度躬身耍宝的姿态叫着。

  当下逗笑了唐夫人。

  “哎呀!你这小鬼头,当我是老佛爷呀,该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你爸妈有上来吗?”

  石仲诚指着后方:“我爸妈出国去了,派我大哥一家子上来捧场。嗨,小帅哥,今晚没有舞伴吗?把我的胖侄女介绍给你好不好?”他逗着一边安静的唐学谦。

  “石叔叔,我还小,不需要舞伴。”

  “对呀对呀!他是我的。”突兀的独占语气介入他们之中,正是手捧着尖如山食物的杜菲凡。

  “你是谁?”石仲诚觉得此姝有点面善。

  “杜阿姨?”唐学谦平稳的口气里添了好几分讶异。

  “你们好,我是杜菲凡,唐学谦登记第一号的女朋友!”杜菲凡谄媚的欺近小帅哥,扬着手中的食物道:“学谦,跟我跳支舞,这些就给你吃。”

  “唐哥哥!”远处传来大小不一的失声叫唤,两名圆嘟嘟的小胖子一前一后的奔跑过来。好奇异的四角关系!石仲诚笑着对尾随而来的兄嫂道:“完了,你们女儿又多了一个竞争者,前景更加不看好。”

  石伯昂夫妇笑着摇头,稀奇的看着一名大女生与三名小孩纠缠不清,无意介入,索性眼不见为净,恭敬的对唐夫人躬身,递上礼物:“唐妈妈,圣诞节快乐,因家父家母不克前来,特地要小侄前来致歉——”

  “哎,说些什么话,这本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玩的节日,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凑什么兴,我还得靠你们来帮我撑着呢,伯昂,淑宜,可得麻烦你们了。”

  “那儿的话,千万别这么说。”

  这厢聊得正热络,另一边的杜菲凡卑鄙的利用自己高人一等的强势,将唐学谦由小胖妹的包挟中抄走,坐在小阳台的双人椅上吃点心,乐得几乎没飞上天。

  “杜阿姨昨天不是回台中了?”

  “但今天我又上来了呀,陪我丈夫出席,而你是我最大的收获,我是看在你可能会来的份上才出席的哦。”

  “我以为你会陪我妈妈。”母亲一个人过节一定很寂寞。

  杜菲凡呷了口果汁,摇头道:“我要忙的事不只你母亲那一件。而且在我看来,前一阵子拖着她到处跑,也该让她休息几天,也许可以想一想其他的事情。既然我不可能一辈子当她的引导者,那么适时放手,让她自己摸索是必然的。”

  “我不明白。”疑惑的大眼揪着她看。

  “没关系,你知道我爱慕你就可以了。”她不正经的吃小帅哥豆腐。

  唐学谦不明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开始想念起柔弱的母亲。

  “学谦,你希望父母住在一起,让你有正常的家庭吗?”她小心探问。

  他摇摇头:“我知道世界上的人不一定过同样的生活,所以不觉得我现在过得不正常。我很多同学也都只跟父母的其中一人住。”每个人都爱他,只是大家分住不同地方,那并没什么可感到遗憾的。

  也对,打从他出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他是不可能感到奇怪的。不过杜菲凡仍是好奇:“我以为你希望父母恩爱。”

  “这又不是心中想了就可以达成的事。我只想要快点长大,保护妈妈,然后陪她住,那她就不会寂寞了。”

  好……伟大的志向!

  杜菲凡在心中吐吐舌头,为小帅哥的雄心壮志大大倾倒。如果日后她儿子也有这么孝顺,叫她下辈子当蟑螂都愿意。不过……除了孝顺之外,会不会也有某种独占心在作祟?当年唐彧不就是见萧素素美丽不可方物,便迫不及待想娶回家独自占有,不许别人看吗?

  真不愧是父子。小帅哥的眼神根本是想保护独占他美丽的妈妈,连父亲也不许分去些许,不稀罕捞什子的幸福美满家庭。

  唐学谦绝对比唐彧占了优势,因为萧素素正是唐学谦的妈。目前为止,她唯一会接受的异性只有她儿子,而不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唐彧。

  杜菲凡突然决定后天回台中时一定得先去迪化街买一些瓜子、杏仁果什么的。看戏嘛,那有不吃零嘴的,不是吗?人生是多么美妙呀!

  “以为你在休息呢,原来在发呆。”从唐夫人处取得另一副门匙,想上来叫唐起床好下楼送客,却见得他老兄立在阳台抽菸,石仲诚靠在落地窗边笑着。

  “你来了。”半转过身,唐彧浅扯唇角,算是招呼。

  “我绕了会场一圈,发现江小姐不在其中,我正怕上楼时看到香气刺激的景象呢。”

  “我没邀她。”

  “为什么?许久以前你似乎已打算娶她。”

  “除非是明天进礼堂,否则我不会引见给全亲族的人看。”

  “而且你尚未对外宣布离婚的消息,所以不方便是吗?”石仲诚索性好心的帮忙找借口供他使用。

  唐彧不语。

  “每次一扯到她,你的精明脑袋立即糊成一片。”

  “什么意思?”他皱眉,没心情与人谈论自己的私事,尤其是有关于萧素素的话题。

  “我才想问你什么意思哩。”石仲诚没好气的回应:“她仍然美得足以令你失神,只消她走出大门一步,你的心又升起希望,又期待她对你回报爱情了是吧?”

  不理会好友的讥嘲,他昂头看阴冷的夜空:“我很遗憾改变她的不是我。她不是走不出象牙塔,而是人不对;永远不会是我,却可以是不相干的一名外人,因为她们同是女性。只是这点不愉快而已。”

  “如果你是这么想那最好,但愿那真是你唯一的困扰,否则,老大,你又有麻烦了。”

  “什么?”他不以为然。

  “因为你是个从不服输的人,短暂的败阵不会长久,一旦斗志又点燃,不达胜利不罢休,只要你确定那是你要的。我们不是年轻毛头小子了,但愿你的理智已能凌驾一切,明白什么对你最好。”

  唐彧轻笑,望着石仲诚沉重的脸色,淡淡说着:“我不要“最好”,只取我所要的,但那并不代表我要的是素素。”也许要她只会再度造成她的困扰。

  “你的嘴巴不够诚实。”石仲诚摇头。见唐彧只是高扬着眉,似笑非笑,只能叹口气:“算了,无论如何,我要你快乐,兄弟。不管带给你快乐的是萧素素还是江芷蓝,我都会衷心祝福你们。”

  唐彧显然不想尽在这话题上耗,微笑道:“明天要出国的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当心以一双熊猫眼见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多苛待员工。”

  “有在忏悔就好,不必太自责。”

  “去你的。”出拳打了他肩一记,不让沉郁的心情太浮现。

  直到石仲诚离去,他才又点燃一根菸。清冷的北风在身边呼啸,他将大衣拢了拢,想着这样的夜,有人喧哗有人寂寥,在伊人那方,必然只有一室她所欢迎的凄清。

  他放逐她在台中,她拒他于心门之外。

  这算不算某种奇特的公平法则?

  别为沉睡叹息,因为苏醒正在不远处静待。


  我的沉睡一如含苞,终在温柔的守护下颤动睫眸,苏醒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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