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合上“鹈鹕档案”,李翡崎站起身来伸一伸懒腰,慢步地走进饭厅。
自从她受伤到现在,已经三个星期了。
石磬妙手回春的技术,让李翡崎的枪伤已经好了大半,仅剩下胸前愈合的疤痕和身体微微的不适提醒着她当时的炙人痛楚。
不过,至今她却被软禁在傲天盟的别墅中,哪里都不能去,父亲甚至排除多如牛毛的公事,全天候陪在她的身旁盯着她乖乖休养。
在民主表决——票对两票,另外两票附议多数——的弱势情况下,李诺翔夫妇不予理会女儿的要求,坚持帮她请两个月的病假。石磬滥用医权开了张煞有其事的医师诊断证明书,文件上将她的病情陈述得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蒙佛陀召见的重症病患。据她亲爱的母亲回来得意洋洋地转述当时的情形,她的大主管眼睛也不眨地便盖章放行,还特地嘱咐别让她太早来上班,一切等病养好了再说。
李翡崎就这样回复茶来张口,饭来也只需张口的小米虫日子。
李翡崎进入餐厅的同时,父亲和两位帅哥也已就定座预备吃饭。
古色精致的原木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小菜拼盘、酸辣汤及青菜玉米汤,还有三大盘刚出炉,冒着白气的水饺。美味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四周均由透明落地围绕的餐厅,使得原本不饿的翡崎顿时饥肠辘辘。
“崎崎,来——”李诺翔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女儿过去。
“坐爸爸旁边,你妈妈煮了你最爱吃的水饺。多吃一点。想吃什么爸爸帮你挟……”
李诺翔又是拿碗盛汤,又是挟菜地,当场铁铮铮的黑帮老大成成了标准的“孝女”,且还乐在其中。同桌的石磐见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预备和身旁的商浩恒讨论如何使师父恢复正常,不料却让他看见一桩更令他傻眼的事情——
商浩恒在剥水饺!
正确的说,他正在做以下的动作;由盘中取了水饺,然后用筷子将里头的馅取出,继而熔剥好的水饺皮整齐地放置在另一个餐盘中。当餐盘中的水饺皮堆得像座阿尔卑斯山时,商浩恒放下筷子,淋上些许姜汁酱油,然后端给正在吃卤味的李翡崎,得到了几声欢呼和甜美的“浩恒,谢谢”声作为回报。
当游纤纤端了最后一大盘水饺走出厨房,映人眼帘的是石磐拿着汤匙呆愣望着李翡崎面前小山般水饺皮的情景。
“阿磐,吃饭呀!不要发呆。”
游纤纤这一喊,引起了李诺翔和商浩恒的注意。
“磬,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商浩恒好心地问道,并顺势将盘里堆积如山的馅倒一半分量在他的碗里。
“你为什么只让翡崎吃饺子皮?”石磬真想按铃控告商浩恒虐待亲爱的翡崎小姐。
“她喜欢吃。”
难怪石磬会惊讶,那天有关翡崎的资料只有他和师父看过,石磬再聪明也不会知道她会有这种习性。
“哪有人吃饺子只吃皮不吃馅的?”石磬根本不相信商浩恒的解释,天底下哪有这种怪胎?
“有啊!就是我。”
努力解决完一大盘小菜的李翡崎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然后又继续进攻她的最爱,吃得不亦乐乎,李诺翔轻声细语地叮咛她慢慢吃,商浩恒则吃上几口,不时重复着剥水饺的动作,外带一点微笑的表情。
完了,完了,傲天盟的两位当家怎么变成这副超级新好男人样?石磐百般苦恼,他几乎可以预见盟里部属对他磨刀霍霍的景象,只因为他没尽到照顾好当家的职责,致使老大人们成了相妻教女的家庭主夫。
看着丈夫宠女儿宠得无法无天的模样,游纤纤会心一笑。
“阿磐,”游纤纤坐在丈夫的另一边,盛一碗酸辣汤给丈夫,满面笑容地对石磐解释。
“崎崎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是皮包馅的,她都是这种吃法,说什么面皮吸收了馅的精华美味,经过水蒸煮后香Q滑嫩,是天下难得珍品。你纤姨我只念过商职,说不过她这个T大硕士,只好由她去了。反正看久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游纤纤倒是隐瞒了一点——她看了将近十年才逐渐习惯,不像丈夫和浩恒,根本把这回事视为理所当然,而且还助纣为虐,这么一来,女儿更是变本加厉地残害面皮类食物。
“磐磐,了解了吧!给你一个忠告,照我的方法吃,保证你会爱上它。”李翡崎在旁不断地怂恿,希望能找到一个同好者,多多发扬“翡崎式吃饺子法”,呵呵,那她就是始级的人物
“不了,多谢抬爱,我还是吃我完整的水饺比较好。”石磬敬谢不敏地做挥手状,深怕被小魔女影响,成了暴殄天物的罪人。
他难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得众人开怀大笑,最后,连石磐自己也笑得人仰马翻。
傲天盟当家们的午餐,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平静地度过。
下午小憩过后,翡崎独自在园中林荫小径闲散地游晃着。
别墅的绿地占地十分广阔,各色各景一应俱全,是她最喜爱的去处。走着走着,李翡崎
绕过碧绿翠荫,眼前是一片芮芮草原。来到草坪上一座平屋之前,原本模糊不清的声身躯地板撞击声此起彼落。商浩恒及石磬周旋其中,时而指正,时而示范,英勇神武的架势,屋翡崎慕不已
唉!可惜。如果练脚短功夫此就可进去切磋番,犯不着在这儿像个女色狼似——
“亲爱的翡崎。”李翡崎正得过瘾,冷不防身过出现男人的声音
“啊——”
她以一声而超高公贝的尖叫回石磬的问候。李翡崎往后跃两大步,最后无法平衡地跌坐在草地上,圆润的美臀重重地关吻了地面,痛得她龄牙咧齿。
“我的翡崎?你痛不痛?要我你揉一揉?始俑者关心地询问,却没有任何帮忙的举动出现。
,该死的石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不伸手扶她起来也罢,还在一旁猛吃她口头的豆腐。
“石磐,你想吓死我啊?你不是在里面练武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翡畸揉着痛处,大小声地吼着眼前的肇事者。
搞不清楚是谁在偷看谁,当贼的反倒告起官状来了。
石磬又奉送她特大号的笑容——不怀好意的那种。“外头大阳大,担心你晒伤了,浩恒要我出来请你进去,在里面坐着观赏远比你在外面蹲着偷看来得舒服得多。”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李翡崎嘟囔着。既然被捉包了,她只好随着大笑不止的石磐踏人训练场,一股脑坐在榻榻米上,光明正大的看个够!
片刻后,商浩恒挥手示意所有练习的人停止动作。
“好,今天到此为止。磐,带队到场里跑几圈再休息。”
“为什么是我?我不要!”石磬哇哇大叫,整个人成大字状赖在榻榻米上。他都快虚脱了,眼前的这个家伙还要折磨他。不行,说什么都不答应。
“不去也行,我们比一场,输的人去。”商浩恒提出一个李翡崎觉得非常合理的条件,却见石磐一翻身跳了起来,写了满脸的自认倒楣。“我认了,留你在这儿凉快。来,各位可怜的‘菲利浦’,跑步走!”
望着飞也似地跑走的石磬和学员们,整座大屋只剩她和商浩恒。伸手取来挂在墙上的毛巾,商浩恒随意地擦拭满布汗水的脸及头发。
“他为什么不跟你对打?”翡崎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
“他打不过我。”
他还记得两年前的那场比武,石磐一不留神被他伤了脸蛋及一只胳臂,伤势拖了个把月,让石磐气得一段时间不和他说话——不是因为商浩恒打倒了他不服气,而是脸上的伤害他整整一个星期不能出去泡妞。
从此以后,石磐坚持要戴上安全帽才肯和他比划,否则一切免谈。,
商浩恒很认真地考虑,这事千万不能让翡崎知道,否则她一定会笑死,而石磐会拿把乌兹轰了他。
“觉得怎么样?”
他是指方才的练习,瞧她刚才看得两眼发直,垂涎三尺的模样,商浩恒衷心希望她是对
“事,”不对“人”。
“很棒。可惜我没学过。浩恒——”李翡崎有些疲累地靠在他的身边,商浩恒毫不排斥地接受她这种不经意的亲腻举动,但仅限她,如果换成别的女人,他早巳退而避之。“你练多久了?”
“你认为呢?”
翡崎皱起眉头,她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成为武林高手毫无概念。
“五年?十年?十五年?”他一直摇头,她就一直把数字往上加。
“如果打架也算是训练之一,大概是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翡崎瞪大眼看着他,一脸惊讶的神情。天!她出生的前两年,他就已经在“锻炼体魄”了?
“你现在几岁?”
“三十二。”
商浩恒微笑地张开双臂,将她圈人怀中,开始问答游戏。
她是一帆风顺的温室学子,而他则是历经人生百变的沧桑浪人,商浩恒不希望让李翡崎见识到他曾经处身在怎样残酷又弱肉强食的世界。他知道她承受得起,但现在的他只想将最好最美的东西呈现她眼前,就像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样。
是亲情?是友情?是爱情?商浩恒不愿多加思索,眼前盟里的问题已经占去他大部分的心思,待事过境迁,他会好好去考虑,如今的他只想顺着心走。
但是翡崎对他呢?曾经流连红花粉蝶丛中的商浩恒,如今也像是个毛头小于般地自信全无,毫无把握。
怀中的李翡崎不曾察觉身旁人心中的波涛汹涌,只顾拼命吸收一问一答得来的资讯。
“傲天盟算是黑社会里的法官吗?”
“有没有发生过你们摆不平的事件?”
“盟怎么处置背叛的人?”
“怎样的人才能加入盟的组织?”
老天爷,再问下去,她都可以出一本傲天盟秘笈了。
好不容易李大小姐终于停下来休息,东张西望找长得像水的东西。商浩恒适时“变”出一杯冰凉的矿泉水,殷勤地端到翡崎嘴边,慢慢地喂她,就像一星期前对待卧伤在床的她一样。
“浩恒——”
一声喃呢的喊叫唤醒沉醉于两人安逸世界的男女。翡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呛到,咳得眼泪夺眶而出,商浩恒急忙轻拍翡崎的背。
“浩恒,翔叔说你在道场练武,我帮你带点饮料过来。”
展馥兰提着保温瓶,兴冲冲地跑来,却撞见正轻柔拍着怀中女孩的商浩恒。一向冷漠高傲的他竟会对这个小毛头这般亲密,展馥兰不由得大发娇怒。
“浩恒,她是谁?”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竟敢抢她的浩恒?展馥兰越想越光火,闪着怨与的大眼直盯着翡崎,瞧得翡崎浑身寒毛直立。
“馥兰,不可以失礼。”商浩恒低头看着翡崎道:“我替你介绍。”
他站起身,李翡崎也立即起来站在他的身旁。
“翡崎,这位是展馥兰小姐,盟的元老展令峰的掌上明珠。馥兰,这位是李翡崎小姐,师父的独生女。”
“哦!是李大小姐!失敬、失敬。”展馥兰迅速回复原本的娇柔状。
“哪里。展小姐,幸会。”翡崎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嘴上说的客套,展馥兰的心中可是把这位情敌给碎尸万段了。凭你也敢和我竞争,门都没有!展馥兰以藐视不屑的神情明白地传达她的挑衅,可翡崎一点都不在意,照样拉着商浩恒的手准备再战傲天盟内幕。
商浩恒眼见小女子又兴致勃勃,连忙提出休兵建议。
“翡儿,时间差不多,该回主屋休息了,师父和纤姨如果知道你出来活动这么久,一定很担心。我们先回去,有问题等上再说。”
李翡崎偏头考虑半晌,决定放他一马。“好吧!”
李翡崎非常愉快地挽着商浩恒的手往大屋方向走去,留下火冒三丈的展馥兰在背后不停地咒骂。
李翡崎打定主意,如果浩恒没空,她还可以抓石磐来问。
嘿!嘿!嘿!
此刻,带队跑步的石磐突然打了个冷颤,心中有股遭人暗算的感觉。
应该不会这么倒楣吧!石磬极力安慰自己。
花了一段时间,翡崎才在商浩恒的陪伴下慢慢地走到主屋大厅。屋里热闹烘烘,父亲和一些她没见过的中年男士们愉快地高声阔谈。
“女儿,又跑到外面去溜达了?小心别累坏身体。来,这些伯伯叔叔们都很想见你。”李诺翔一见到女儿,立刻笑咧着嘴,献宝似地将她介绍给在座的人士。
“这是我的宝贝女儿翡崎。”他亲密地将女儿环抱在他的怀中,任何人只要听他的语气就会知道,拥有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得意极了。“崎崎,见过爸爸的好友们。这位是陈伯伯,这位是邱叔叔……”
翡崎谦恭地一一行礼致意,直到父亲介绍一位手持短杖的男子时,她愣了一下。他是
李诺翔走到男士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这位是展伯伯,他的女儿就是馥兰。方才在外面见过了吧?”
“嗯!见到了。展伯伯好。”翡崎按捺心中微微的不安和他打招呼。
“好,好。你和你母亲一样漂亮,诺翔夸你乖巧聪慧,一见果然不差。”展令峰露出状似慈祥和蔼的笑容,看起来像寺庙中的弥勒佛,可是他却带给她不舒服的感觉,有如一根芒刺扎在心上。她不喜欢这个男人。
“展伯伯您谬赞了,和展小姐比起采,我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还请展伯伯您多多指教。”
女儿端庄得宜的谈吐,不卑不亢的态度,令李诺翔感到十分骄傲。
“崎崎,进去休息一下,晚餐时爸爸再叫你。”
翡崎笑了笑。“还好,不碍事。我想去找妈咪。爸,妈咪呢?”
“在厨房里忙。也好,你去陪陪她。”
翡崎离开大厅,留下父亲及商浩恒和众人应酬。
拐了几弯,她步人洁净宽敞的厨房,只见游纤纤两手扶着流理台,人像是失了神地站着。。
“妈咪,怎么了?”翡崎赶紧上前,探着母亲的额头,神色惊慌。
游纤纤回魂般清醒,望着女儿精雕玉琢的脸庞,心中莫名的恐惧又涌上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见到那个男人,她就有种不知名的厌恶和惊恐?
冷静。游纤纤竭力地压抑并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只是在想晚餐耍弄些什么?”
“是吗?”翡崎略带怀疑的语气问着,母亲的脸色不太好看。
游纤纤回给女儿一个状似开朗的笑颜。“真的,骗你干么?来,帮我找找看干鱼翅放在哪里,林妈藏得太好了,我根本找不着。”
“下次林妈出门前记得请她留一张藏宝图下来。”既然母亲不肯说,她也不愿过问,长年的母女默契还是继续遵守的好。翡崎兴冲冲地卷起袖子,准备在厨房中大肆搜索。
“没关系,看我的,你女儿我可是寻宝专家喔!”
相对于厨房里翻箱倒柜的混乱,大厅里的情形显然要有序得多。
“浩恒,多久没上家里来坐坐了?对我这个老头还好,可是有人可念你念得凶呢!是不县?”展令峰万般宠爱地看着女儿。
“爸爸,你又来了,不是答应人家不说的吗?不理你了!”展馥兰窝在父亲怀中找撒娇,媚眼秋波却是丝毫不离开心仪的男子身躯半秒。
商浩恒端坐在师父的身边,面无表情,心中满是无奈却不得宜泄。
又来了,他有点无聊地想着,每回逼婚的开起语都是相同的话,他实在想忠告这对父女可否换些新鲜的话题。
“最近傲翔和盟里的事务比较多,无暇分身,改天有空我一定上门赔罪。”商浩恒连想新的借口都懒,依样画葫芦地回答。
“你已经用这个理由敷衍我这个老人无数次了……”展令峰摇着头,笑得有点做作。
“我说浩恒,古人道成家立业,你如今事业已是飞黄腾达,也该娶个老婆组一个家庭。”
商浩恒只是微微一晒,不置可否。家?
这个名词让他自然而然想起一个心仪的女孩。
待他由思绪中回过神时,正好听见有心人的话。
“我们家馥兰知书达礼,美丽大方,想追求她的男人多得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叹为观IL,可是啊,这丫头心中就只有一个意中人,说什么都不肯放弃。诺翔,馥兰称呼你一声叔叔;身为长辈的得帮帮小孩子的忙,您说是吗?”
被点到名的人端起一杯香茗,迳自品尝,眼光在两者之间不断来回巡视展令峰一副打鸭子上架的气势,徒儿则是渐渐冷下面颜。
展家父女的心思他岂不知?
“令峰,这年头流行自由恋爱,两情相悦,不是咱们老一辈的说了就算。儿孙自有他们的缘分,不用操心。”三言两句挡掉了从天而降的难题,李诺翔站身。前阵子我在富比士买下一块古玉,朴实无华,算得上是珍品,还请各位和我到书房一起鉴赏。”所有人嘻笑讨论着,逐渐往二楼向走去。
展令峰碰了软钉子,有些尴尬,然而老狐狸仍是干笑两声,随众人上楼。
李诺翔经过商浩恒身旁,听到一句冷静的话语。“师父,多谢解围。”
他浅笑。“不客气,徒儿。”
“我最爱的翡崎。”
“干什么?”
平日不动如山的尹襄婷居然撒起娇来,其夸张的嗓音足以列入金氏纪录诱惑篇,李删崎听得满身起鸡皮疙瘩。
“我可不可以偶尔来这里小住一下?”襄婷的大眼眨呀眨地,满脸讨好的神情和恳求的语气。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
翡崎和襄婷正坐在明亮宽敞的客厅之中,透明不规则型的桌几搭配紧贴着地的矮型长沙发,地板上堆满她们刚买回来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抱枕,日式青铜风钤垂挂在窗台翠意盎然的绿之铃盆栽上方轻轻晃动,外头的阳光穿过织锦帘幕的阻隔,留下几缕映在原木地板上。
这儿是李翡崎的新住处,一间精致漂亮的公寓。
“偶尔吗?女人。”如果不是住在学校宿舍寓实验室比较近,她怀疑襄婷可能会马上搬进来和她瓜分新居。
“就这么说定?这就是我未来的度假胜地。”
尹襄婷站起身,兴冲冲地浏览厨房、主卧室、书房及雅致的客房。
三十坪的大厦公寓,座落在第十五层楼。放远望去,全市最美的道路尽收跟底,襄婷爱死了这种格调的单身住处。
“崎崎,说真的,翔叔和纤姨真的找到一间很不错的公寓,地点好,在市中心;离你办公室很近,交通方便;附近有超市,买东西也还好。更棒的是——”她瞄了一眼平躺在沙发上休息的翡崎。“那个商大帅哥就住在你的楼上。”
翡崎回了一个白眼。“这是,傲翔’的产业之一,要不要买一间?三折给你,看在你是我的损友分上。另外,免费奉送一个风流神医石磐做你的人幕之宾。”如果让自视甚高的石神医听到翡崎这番跳楼大拍卖,肯定吐血身亡。
“一坪七十几万,就算送给我,我还是会被每个月的管理费、水电费,还有房屋税和地价给整垮。政府一个月只给我奖学金二万元,这点微薄的钱养不起这种高级住宅的;还有,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献殷勤的男人。谢了!‘好友’,我还是赖着你偶尔来过过少奶奶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李翡崎只是苦笑地摇摇头。养不起?!
提起尹襄婷的家世,恐怕和翡畸新身份不相上下。她是美国矽谷电子业的龙头“禾勋电子”董事长尹俊勋和江雪禾夫妇最疼爱的幺女。
独自居住在台湾的襄婷坚持从硕士班起自食其力,不再动用父母半分钱。尽管尹氏夫妇和她的四位兄长不断劝说,尹襄婷仍是履行对自身的承诺,靠着优异成绩赢得的奖学金,平凡愉快地生活着。
想及四个月前,她还是个每天与工作为伍,住在一间月租五千元的四坪雅房的上班族。而四个月后的今天——
她摇身一变为傲翔集团创始人的女儿,傲天盟老大的掌上明珠,前后变化有如天壤之别。
伤愈后李翡崎销假回岗位上班,继续忙碌的工作,赶鸭子似的过了这两个月。好不容易今天周末工作结束,骑着机车回到住处,赫然发现所有家当全打包在三辆宾士汽车上,五位傲天盟西装笔挺的男人充当搬运工,一言不发地将她和那一堆东西送进这幢价值上千万的雅寓,迅速确实,毫不拖泥带水。
老实说,她有点不能适应。
“不能适应?我的大小姐,你别唬我了。”尹襄婷不大苟同她的观点。“你的适应力跟蟑螂没两样,那种贫民窟你都能住上八个月还怡然自得,这种天堂的日子你还挑00什么?哦?”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是没看过用宾士六OO搬家。别逊了,小姐,他们这么做是有点招摇过市,不过应该还能接受,如果是用劳斯莱斯就太过分了,你那堆破铜烂铁绝对会污辱它的品味。”
尹襄婷抬出未来学者的风范瞎搿,弄得李翡崎哭笑不得,无法招架。
“别闹了,我答应你的请求,把这儿当自己家,别客气,要拆要踹悉听尊便。”事到如今,
只有任她宰割,鲸吞蚕食了。
尹襄婷十分满意地点头,接着杀到厨房旁,打开一人高的惠而浦冰箱。哇!这些搬运工莫非连冰箱都先填满才搬过来的?真是不错,服务真是周到。
她愉快地搜出许多好吃的食物及饮料,一股脑搬到客厅地板上,与李翡崎痛快地吃喝起来。
两个人就着零食饮料,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欲罢不能,直到窗外的艳阳转换成七彩淡抹的夕日。
李翡崎看了眼墙上的古董钟,将近五点了。
“襄襄,今天是星期六,我要回别墅陪我爸妈吃晚餐,待会儿商浩恒会来接我,一道过去怎样?我那个宝贝妈妈老念着你这个干女儿最近没去看她。”李翡崎提出邀请。
尹襄婷叹了一口气。“我是很想。只是你知道,那些大学部的例假不会来实验室,我才能安心做我的事,否则平常不是有人和我抢机器用,就是缠着我问东问西,请教南请教北,没事还会被老板捉去出公差。不趁星期六、日赶点进度,我的实验根本就无法在我预设的时限内完成。”
她的责任心过重,这是襄婷的优点,也是缺点。
博士班学生至少有四年的时间可以完成规定的课程及论文以取得学位,但一般人刚脱离硕士班的论文压力,在博一时不免稍稍松懈,借此让自己休息一下。尹襄婷却不是如此,她不仅不愿放松,反倒拼得比忙硕士论文时更为卖力,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卖给了实验室。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不是普通人过的,李翡崎自己也尝过个中滋味:只能拍拍好友的肩膀以表安慰之意。
“商浩恒几点来接你?”
“他说公司的事忙完就过来,大概六点。”李翡崎开始收拾杯盘狼籍的现场。
“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崎崎。”
尹襄婷冷不防提起这个极端敏感的问题,李翡崎一瞬间呆住了。过了三十秒,她才讷讷地开口。
“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哪你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吗?”
翡崎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晓。自从她伤势痊愈后,商浩恒很少和她见面,即使见着了也是数分钟的事,仿佛公事很忙;可是这一星期却一反先前的态度频频来找她,他前后如此大的改变令她茫然不知所措。
望着翡崎若有所思又面带桃红的脸庞,情场老将尹襄婷已了然于胸。
翡崎恋爱了。
见她带着少女的羞涩及浑然无瑕的纯真,开始了初恋,尹襄婷为挚友的际遇忧喜参半。喜的是,一直与恋情背道而驰,不识爱情滋味的好友终于遇到了她喜欢的人;悲的是,如果那个男人对她只是兄妹之情,甚至是游戏态度的话,初坠情网的翡崎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但是,襄婷也知道,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身为局外人的她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站在暗,处,默默地支持,期望能有个美满的结果。
至于眼前的情形,尹襄婷决定暂时不点破李翡崎的迷惘,让一切顺其自然,接下来就看商浩恒的态度如何了。
襄婷由一堆抱枕中挣扎爬起来,拍拍身上弄皱的衣裳。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准备回别墅,我先回T大去了。”
“那你不跟我回去?”李翡崎有点失望地瞄着她。
襄婷笑看着翡崎,仿佛见到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在呜呜叫,再不走她可能会被这女人拐去别墅,两天不得下山,还是趁早落跑比较实在。
“下次喽!拜拜!”
看着好友一阵风似消失在门后,李翡崎耸耸玉肩,转身向房里走去,准备换件衣服等待商浩恒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