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头,听说今天过来主谈的家伙不好应付呢。」坐在偌大的空间里,赖保罗不安地翻阅桌上资料,又东张西望这间过分简洁冰冷的会议室。
光秃秃的白墙没有挂画,日光灯白亮刺眼,坐的是冷冰冰的流线型钢制椅子,在这么不符合人性设计的空间里谈生意,神经哪能不紧绷?
「大姐头,好冷!」赖保罗继续哀号,现在可是炎炎夏日啊。
「有我罩着你,惊什么?」谷薇真气定神闲地查看笔记型计算机里的资料,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他们找这么大的会议室,难道全公司的主管都要来听演示文稿吗?」
「你再哀一句,回去我就叫老总调你去扫厕所。」
「不敢哀了。」开玩笑!好歹他赖保罗也是挂名的广告AE……呃,虽然他还只是一只菜鸟。
「今天带你出来,就是要你跟我多学着点,待会儿你尽管听就是了。」
「是,大姐头英明!」
赖保罗不禁佩服起谷薇真了。人家也不过二十七岁,小小年纪就做到执行副总的高位。在广告圈里,光靠一张漂亮脸蛋是不够的,还得要有聪明的脑袋,机敏的反应、灵活的谈吐、丰富的知识、超人的耐力、不屈不挠的精神,才能紧紧抓住客户的心,为客户创造利润,也为新威广告公司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
而大姐头就是集美丽智能于一身的天之骄女,也是新威每个新进菜鸟的偶像;他要达到大姐头的境界,还得好好努力学习呢。
「谷副总,你们久等了。」
会议室进来两个男人,为首的詹立荣热烈地打招呼,他抓住门把,恭敬地请身后一位高大的男人进门,再小心翼翼地关上会议室的木门。
从他的动作看来,谷薇真已经知道,那位英俊挺拔、浑身散发出冷冽傲气的男人就是决定她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沈昱翔。
「詹经理,这位是沉特助了?」她大方地起身,展露她最甜美的微笑。
「是是!」詹立荣虽然贵为企划部经理,但在沈昱翔面前也变得谦卑,「特助,这是新威广告的执行副总谷薇真,这位是她的助理赖先生。」
「沈特助,很高兴见到你。」谷薇真递出名片,主动握手。
「谷小姐,幸会。」沈昱翔亦是礼貌性地回握,阗黑的眼眸直视她不放。
多么挑衅的目光呵!谷薇真眉眼带笑,毫不畏惧地回看他。
他不喊她谷副总,而是叫她谷小姐,就是质疑她的专业能力。这种场面她见过太多了,她的自信与自尊让她不由得用力握紧他宽大的手掌。
一股更强的力道捏痛她的手心,她看到他眼里的一抹讽笑。
「开始做演示文稿吧。」松开她的手,沈昱翔没有第二句废话,直接坐到会议桌的最后方,从口袋掏出一支万宝路香烟,以打火机点燃。
烟草气味立刻飘散在会议室里,詹立荣赶忙送上烟灰缸。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谷薇真一面心疼地按捏被握疼的手掌,一面迅速地复习沈昱翔的基本资料。
沈昱翔,现年二十八岁,翔飞科技董事长的独子,十岁被送到美国当小留学生;三年前,拿到信息和企管双料硕士后回国,目前担任董事长特别助理;因为沈董呈半退休状态,所以在公司里,他是处于一人之下、三千人之上的特殊地位,连总经理也得听他的话。
哼!她才不怕他下马威,她又不是翔飞的员工,干嘛怕他?她今天是来说服他,要他认同她的企画,不是来被他嘲笑看扁的!
打开计算机,连上投影机,她仍然摆上甜美的笑容,以人人夸赞的清晰口吻陈述企画内容。这是她的工作小组花了一个月时问,搜集各项资料所拟出的最佳作战计画,她势在必得!
「……综合以上,翔飞已经成立十二年,产品项目虽多,但在市场上仍是没没无闻,我们主张强打公司形象广告,只有名称和口号,目的就是让消费者记住翔飞这个名字。」
沈昱翔冷冷地盯住白板上头的logo,吐出一朵烟圈。
「妳不强调产品特性,或者比较其它品牌的缺点,光打一个名字,消费者能记住我们卖什么东西吗?」他的语气冷冰,目光充满了怀疑。
「我们会做到让阅听者接触翔飞两个字,就知道它代表消费性科技产品。」
「现在市场竞争激烈,手机、计算机随时汰旧换新,我如果还要等你们三个月时间打形象广告,不如以实际产品密集主打,三个月就是一个产品周期,卖得快,获利也快。」
「请问沉特助,你要以三个月换取消费者的永久印象,还是短视近利,先赚饱三个月再说?」谷薇真越过长长的会议桌,清澈的眼眸对上他的深沉。
「谷小姐,你们只是帮我们打广告,应该尊重我们的意见。」
「没错,新威只是广告公司,但我们会根据翔飞的产品特性和诉求,衡量市场情况,为翔飞做最好的包装,打出形象广告,再来才是个别产品的行销;你应该尊重的是我的专业,就如同我尊重你们在科技产品方面的专业。」
「难道我不能表示看法吗?」
「你的看法不是市场的看法,那只是你个人褊狭的主观意识。」
一直扮演隐形人角色的赖保罗冒出冷汗!大姐头这招真猛,万一沈昱翔生气了,他的业绩奖金也就跟着泡汤。
谷薇真又以清脆的声音说道:「正如同沈昱翔这个名字,我想沉特助希望别人记住的,应该不是你英俊的脸孔,也不是你健美的身材,更不是你的风流韵事,而是别人一提到你,就会联想到专业、谋略、聪明、果断、成就,这就是我所强调的『形象』。」
这下子换詹立荣冒冷汗了。在公司里,没人敢跟太子爷这样说话,呜……这个小妮子是他找来的,她可害他保不住饭碗了!
沈昱翔深深吸入一口烟,再徐徐吐出,将自己包裹在一层白色的烟雾里。
透过迷蒙的白雾,他很仔细地审视谷薇真。这个女子明眸大眼,神情灵动,黑亮的直发让她看起来清秀,而发尾的卷度却又为她添上一股成熟妩媚的味道。不说话时,她的美貌就足以吸引别人的目光,而当说起话来,更是字字直扣人心,不管是在专业演示文稿上,还是她对他「形象」的看法。
这么一个特别的女子,本身就是一块强力吸铁,比起那群烂泥巴似黏住他的女人,他对她有高度的新鲜感和兴趣。
「谷副总,我能约妳明天晚上吃饭吗?」他幽黑的瞳眸直直盯住她。
「没问题!」
谷薇真绽放出美丽灿烂的笑容,她知道她拿到翔飞一亿元的广告业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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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的法国餐厅里,穿著西装制服的服务生拿起一瓶Pavillon Rouge红酒,为两个水晶杯注上莹红诱人的汁液。
谷薇真趁空吃下一块香嫩的牛排,又接续刚才的话题。
「上回我们到大堡礁浮潜,那景色说有多美就有多美。珊瑚是活的,就像水底的彩色花朵;还有海水,清澈透明,比游泳池还来得干净,我跟着鱼儿鱼儿水中游,那种感觉好象到了另一个梦幻世界,好安静,好漂亮!」
「妳也是一条美人鱼。」沈昱翔啜饮一口红酒,视线始终没离开她那张俏丽的容颜。
「这是恭维?还是真心话?」谷薇真笑问。
「妳的生活很多采多姿,Cheer!」沈昱翔没有正面回答,举起了水晶杯。
「Cheer!」
温润甜醇的红酒滑下喉际,谷薇真顿觉胸腔火热,那热度随着血管四处奔流,扩散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为她的脸颊抹上一片晕红。
她向来是千杯不醉的,更何况是只有十二度的红酒;可是在沈昱翔整整一晚的注目之下,她血液里的酒精快速发酵,点燃了她心里的一把火。
「我的生活当然多采多姿了。人嘛,就是要为自己而活,过得痛快淋漓。」她笑得妩媚动人,纤细嫩白的指头旋转着水晶杯。
「看得出妳很享受工作,也很享受生活。」
「难道你不是吗?沈先生?」
望着她迷离水亮的眼眸,沈昱翔身体里的酒精也在加速挥发,她脸上的红霞映入他的眼里,化作强力的催化剂,轰地一声,把他烧成熊熊烈焰。
她是一个很独特的女人,浑身充满活力与热情,可以从乡下外婆家挖竹笋,谈到普吉岛的拖曳伞,再从广告界生态,扯到全球未来产业趋势;他很有兴致地听她说话,也更渴望探索她的一切。
火焰在燃烧,他的目光更加炽热。
「好象都是我在说话,你也谈谈自己吧。」谷薇真笑意盎然地迎接他烫人的目光。面对那张英俊魅惑的脸孔,说她不动心是骗人的。
「我?」他嘴角轻轻勾起微笑,「乏善可陈。」
「不会吧?你从小在国外长大,是翔飞科技的接班人,电子业最受嘱目的新生代,社交界的明星,身边美女如云,你,无话可说?」她眨眨长睫毛。
「妳只知道我的表面背景,妳又了解我吗?」
「我没兴趣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你是你,我是我,永远不会交叉共鸣。」她将红酒一饮而尽,只觉得自己已陷入一片红色火海里,「但我会很喜欢看到沉特助身分以外的你。」
「我也想知道当谷小姐不是谷副总时,又是怎样的一个面貌。」
结束这顿晚餐,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到饭店柜台办理check in。
他们甚至没有肢体接触,两人来到楼上的豪华套房,打开门,他插下磁卡,灯光才亮起,他就霸道地攫住她。
她十分清楚,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他也不是她最后的男人;他们要的,只是一夜激情,one night stand。
彷佛雨过天青,她飞升而起,变成了遥远天际的一朵浮云。
「翔……」她疲惫至极,低声轻喃他的名字。
香烟气味飘来,她昏沉地想抱住他火热的身体,却是摸了个空。
坐在沙发上的沈昱翔深吸一口烟,冷冷地注视她,深沉的眸光在她裸露的曲线游走一遍,再回到她已然酣睡的姣好脸孔上。
时间在指缝里流走,夜渐深,香烟燃尽,他不经意地看到手背上的齿痕,胸口的那把火焰又蓦然烧起,熊熊火光街上夜空,再也难以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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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特助,翔飞新一季的手机广告,走的是青春流行路线,我们已经挑好三个代言人的人选:梁琦琦、曾蓓蓓、蔡林林,三位都是年轻的偶像女明星,就让你做最后的决定。」
坐在沈昱翔的特助办公室里,谷薇真摆上三个女明星的照片。
他们已经「交往」半年了,但在公开场合,她仍然会维持适当的距离。
「企画部有其它看法吗?」沈昱翔抬头看了陪同的詹立荣。
「特助的眼光不会错的。」他「狗腿詹」的外号可不是随便得来的呀。
「那就曾蓓蓓。」
「好!」谷薇真收起档案夹,准备离开。该办公事的时候,她绝不会留恋在他身边。
「詹经理,你可以先走了。」沈昱翔很难得地起身送詹立荣离开。
「是是!」詹立荣识趣地收拾卷宗,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消失。
沈昱翔关起办公室木门,上锁,拉起含笑看他的谷薇真,以强健的臂膀箍住批的身子,霸道地吻上她的红唇。
任何时刻,任何地方,他们从来不刻意安排约会,只要两人一有独处的机会,就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很快地将她压到花梨木大办公桌上,手掌探进她的衣服里,恣意地抚摸。
「选照片这种小事,叫妳助理来就行了。」
「因为是你要做的决定,所以我来了。」她眨眼,望进他阒黑深沉的眼眸。
「薇真……」他声音沙哑地唤她,嘴角似笑非笑。
四目交望,彼此的眷恋和欲望都在急遽地扩大。
他很满意她身体对他爱抚的反应,突然一动,毫无预警地深入她的身体。
「这么快?!」她生气地踢他的臀部,她都还没感觉呢。
「我要的时候,妳没有权利等。」
「沈昱翔,我不是你的充气娃娃!」
「妳我各取所需,这不是我们在一起的目的吗?」
谷薇真躺在办公桌上,身上的毛料套装并不能抵挡光滑桌面的寒凉,她的手掌死死按住旁边的一叠公文,瞪大眼睛看着规律动作的他。
她已经分不清是爱上他的做爱技巧,还是爱上他那充满自信和傲气的个性;她不是没谈过恋爱,也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下轻易对男人动情,但一碰上沈昱翔,她就是无法控制,只能像飞蛾扑火似地投入熊熊烈焰之中。
因性而爱?为爱而性?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也许打从第一次缠绵做爱后,她就想永远拥有他了。
但她也明白,他不爱她,他们从来没谈过恋爱。
他们见面只有公事、吃饭、做爱。他不知道她的生日,也不知道她有空就到超市抢大减价的便宜货;而她对他的认知,从八卦杂志得到的信息,远比他口中说出来的还要多。
她有一个野心,她要让他拋掉其它女人,专心爱她一人。
桌上电话铃响,沈昱翔不悦地按下通话键,「有访客时,我不接电话。」
扩音器传来许秘书惶恐的声音,「特助,业务部黄经理有紧急事情,欧洲大厂准备向台湾下一笔大订单。」
「转过来。」
「特助。」黄经理大概知道打扰特助了,简洁快速地说:「Nomo四百万支手机代工,其它同业已经有争取动作,小杨正在写信。」
「Nomo最重视的是产能,你要强调我们的生产效率,有必要的话,派人到瑞典亲自说明。Nomo要过来台湾看工厂的话,我们全程负担旅费……」
沈昱翔看了谷薇真一眼,拿起无线话筒,没有迟疑地离开她的身体,右手拉好裤头,走到大玻璃墙前,钜细靡遗地指点争取客户的战略。
讲了五分钟,他放下话筒,坐上皮椅,眉头深锁,点起一根香烟。
谷薇真已经整理好衣裙,补好妆,坐在他桌前的会客椅。
「给你。」她推出一个小巧的礼盒。
「我在思考,不要打扰我。」
谷薇真很想拿皮包摔他。他可以一边做爱、一边谈公事,再把她晾到旁边去,她都还没发作,他就跟他摆脸色?!
但她没必要生气,她不可能改变他的脾气,她只是要他正视她的存在。
「你抽烟,你就需要这份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沈昱翔讶然,想到今天的日期,正是他二十九岁的生日。
谷薇真笑容娇媚,打开礼盒,拿出一个四方型的水晶烟灰缸。
「别的女人要我戒烟,妳还让我抽?」他将烟灰弹入新的烟灰缸,颇感兴味地瞧着她扬动长睫毛的大眼。
「我叫你戒,你会戒吗?如果你会听女人的话,你就不是沈昱翔了。」
他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拿起烟灰缸,放在手掌心盘旋摩挲。
「妳想帮我庆祝生日?我没空。」
「我猜你是恨不得亲自跳下去写信、拜访客户了。话说回来,争取客户是业务部的责任,如果他们连公司和竞争对手的特色都不清楚,写不出邀请函的话,业务部也就可以解散了。」
「我公司的事,妳不必过问。」
「你自己学企管的,不懂得充分授权吗?你将来要当老板的人,不可能事必躬亲,更何况你现在是董事长特助,却在抢总经理的工作做。即使你是太子爷,但你没听过职场伦理吗?」
「妳为什么总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他的眼眸燃起火花。
「我是要你思考,不是叫你生气。」她大胆回瞪他。
他将水晶烟灰缸掷回桌面,两个坚硬的固体互相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望着面前的女人,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让尼古丁在他胸腔周流一遍,再吐出肺泡里滤过的气体,形成两个人之间的茫茫烟雾。
雾里看花,她美,她辣,她聪明,他却一眼洞彻她的目的。她这么费尽心机,无非是想证明她和其它女人不同,想让他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不否认,她的骄傲和自信强烈地吸引他,以至于每回看到她,他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唯一的冲动就是和她一起疯狂的做爱,似乎只要两人合一,他才能从她身上得到最大的满足,撷取他所需要的巨大能量。
是她,燃烧出他魂魄里的光与热。
「翔,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走!今晚到海边做爱。」谷薇真决定不再和他大眼瞪小眼,直接提出挑战。
沈昱翔弹落烟灰,又吞云吐雾好几回,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妳等我到七点。」
谷薇真露出得意的微笑:心花朵朵开,这回是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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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谷薇真不免要问,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赢」得沈昱翔的心,究竟目的为何?
馨欣笑她想当少奶奶,她否定这个可能。她天生爱忙碌,绝不可能坐在家里享福,更何况自己拼出来的副总经理头衔比沈夫人响亮多了。
那么,她是想证明她手段高超,能让花心沈公子拜倒她的石榴裙下吗?她摇头。她不要听话的乖猫咪,她要的是一头独立傲然的猎豹。
或者,她已经确确实实地爱上他了?她在意他对她的心?
夏日午后,烈阳晒进饭店套房大窗,灼热的光线和冰凉的冷气一接触,像是两股交锋的势力,不断地以自身极致的能量去消融对方。
大床上,两具人体赤裸交缠,喘息与呻吟交织,原始的旋律像一支快板的舞曲,旋转得令人眼花撩乱,心跳错乱。
「翔、翔,不要了……好了……」她呢喃的声音十分细微。
「我还要!」他霸气地继续他的动作。
「啊!」她的尖叫消失在他的拥吻里,只能再度随他舞动。
欲望攀爬到顶峰,他的动作加剧,以最强烈的冲击深入她的高潮顶点。
她的意识被掏空了,这次她变成空气里的尘埃,轻轻飘摇在偌大的房间里,晃啊晃,最后降落在他结实贲张的背肌上,停伫流连。
「翔,你爱我吗?」谷薇真轻抚他微湿的头发。
沈昱翔一直埋在她的肩窝里,一听到她的问话,缓缓地拾起头来。
他很快地抽离她的身体,起身,直接走向浴室,动作干净俐落。
「沈昱翔,你还没回答我!」谷薇真急喊。
「我有必要回答吗?」他站在浴室门口,裸露修长的身材像一尊比例完美的希腊雕像,脸孔也像雕像般地没有表情。
直到这个时刻,谷薇真终于明白,一年来的努力完全白费。
交往一年了,他们紧密地结合,热吻欢爱,默契十足,她熟悉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也陶醉在他的火热胸膛里,她是如此地强烈渴望他。
但是,除了性,他们之间是否应该有更重要的东西?
她只是要一个承诺,一句真心的「我爱妳」。
唉!为何先失去自我的总是女人呢?
她心头一绞,记起好友馨欣告诉她的事情,立刻大声问道:「你不回答,是不是又有别的女人了?!」
沈昱翔没有回话,直接走进浴室,一会儿传出哗啦啦的冲水声。
谷薇真拉起皱成一团的薄被,使劲抹去身上他的气味。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他昨天才抱过新欢,甚至做爱,今天又将那个女人的气味传带给她?
或者他在每次做爱后急于洗澡,从来不在她身边多留恋片刻,就是想冲掉肌肤上的女人味,然后再去找另一个女人?
她愈想愈气,说不出是伤心还是愤怒,又抓起床头的面纸,用力擦拭下体流出的温热液体,擦着擦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当他火热的能量仍在她体内奔窜时,他竟然可以冷淡待她?
「妳怎么还没穿衣服?我待会儿要去公司,我送妳回去。」沈昱翔仍是全身赤裸,正拿毛巾搓揉他的头发。
「今天星期日,你也要去公司?」谷薇真坐了起来,技巧地抹掉泪水,不让他看出哭过的痕迹。
「明天跟厂商谈笔电的外型设计,我还要去chceck细节。」
「这么专业的事,你让该负责的部门主管去忙就好了。」
「妳懂什么?!」他语气很坏,随意将毛巾丢到地板,抓起汗衫套上,「如果接到这个大案子,合约一签就是三年,明年初陈总退休,到时就是我当上总经理,这将是完全属于我的案子,我怎能不关心?」
「你要当总经理很了不起了吗?!」她也跟他大嚷,毫不客气地直视那双俊眸,「你一天到晚只有工作、工作、工作!我知道你忙,你想拼出自己的事业,我都能理解,但你有没有想到我?!」
「我以为妳可以了解我的辛苦。」沈昱翔穿起衬衫,神态冰冷。
「我了解,但我是女人……」
「女人又怎样?妳不是很享受自己独立的生活吗?什么时候又变成整天黏着男人不放的小可怜?」他嘴角扯出一抹讽笑,下带丝毫体贴。
那抹讽笑像是一支冰柱,用力插进谷薇真的心坎,令她全身发冷。
她到底爱上他哪一点啊?
沈昱翔穿好皮鞋,掏出一支烟,「叮」地打亮打火机。
「我等妳十分钟穿衣服补妆,再送妳回家。」他的声音还是一样冰冷。
「沈昱翔,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她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和他吵架,「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爱黏人的讨厌鬼,但是你本来答应我晚上一起吃饭。」
「反正妳想找我,随时都找得到,妳在担心什么?公事重要。」
「担心?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担心?!」她声音提高了,扔开裹身的薄被,抓了衣服穿上,激动地问:「你真的回公司吗?还是跟曾蓓蓓约会?」
沈昱翔皱紧眉头看她。
「馨欣看到你和曾蓓蓓一起去华纳威秀看午夜场!」她又嚷了出来。
「是妳那个死党林馨欣?」
「她看到你们手牵手……」亲密地搂在一起啊!她再也说不下去,转过身子抹掉眼角的泪水,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
「我和她只是业务往来,她为翔飞的产品代言走秀,也是妳企画的。」
「我没安排你和她约会!」
「她在停车场等我下班,大家不过是普通朋友,我顺道带她去吃消夜看电影,又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谷薇真心头苦涩不已,他果然是朝阳集团的子孙,就像他事业有成的伯伯们,每个人至少养一个小老婆!
「那妳要我怎么办?丢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夜归吗?」
「你不会只送她回家就好了吗?」
「我想做什么事,是我的自由;妳是我的女伴,不是唠叨的管家婆,我不准妳来干涉我的生活。」他的声音冷漠,无视她的激烈抗议。
「对!我只是你的女伴,甚至不是女朋友,你没事可以把我晾在一边,有事再带我出场,不然就是随召随来,当作你发泄的对象,是不是这样?!」
「妳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沈昱翔顿了顿,长长呼出一口烟,再用力将烟蒂在烟灰缸按熄。
「沈昱翔,很好。」谷薇真扯出冷笑,她早就没有眼泪了,这场「恋爱」谈得太累,也是时候摊牌了。
她拿起皮包,套上高跟凉鞋,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完了。」
沈昱翔猛地站起来,目光灼灼,拳头握紧,指节发出格格的压迫声响。
谷薇真不容他说话,也不想再听他的解释。这一年来,他可以和她热烈做爱,也可以同时拥有其它女人,又有多少风流韵事传回她的耳朵?当传闻变成事实时,她再也无法以「她爱他」来容忍这一切了。
她快速走出房门,碰地用力甩上。
窗外的骄阳移开大窗,慢慢沉下,落入斜对面大楼的身后,光线渐暗,热度消失,通风孔吹出来的冷气变得阴凉。
沈昱翔站在窗边,没有停止抽烟的动作,烟蒂一根又一根揉烂在烟灰缸,夕阳最后一抹余光消失,他也没入灰黑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