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了,看来秋天已渐渐离去,接下来就是凛人的冬天了。
梁冰蹲身在池边轻轻拨着水,她前两晚的“托梦”不知有没有效,如果有效,他们会信吗?
一颗泪珠滴落在池塘上,她哭的不是她不能回去,而是她自己内心的背叛,不能回去对她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反正她也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多,除了关苡琪以外,恐怕没有人会去注意到少了她梁冰这个人,有没有她基本上是没有多大的差别的。
渐渐地,梁冰发觉她爱上了这里,爱上了傲龙庄的阔、傲龙庄的美以及傲龙庄的一切一切,其中当然更包括傲龙庄的主人——那个温柔又不失霸气的男人。
说楚靖祥霸气,其实都是道听途说的,他在她面前根本从未显示出他霸气的一面,对她总是有礼……却疏远的,这是她心痛的原因,这不就表明了他对她没意思,甚至是,不太喜欢看到她。
就在她恍惚之间,一件披风轻柔地披上了她的肩,跟着响起丁一阵低沉的男声。
“出来要记得多加件衣服,虽然这里是江南,但即将入冬,多少还是有点寒意的。”
梁冰收回了手,抬头望着他,那个令她心动又心碎的男人。
“看,都冻伤了。”楚靖样心疼地执起她的手检视着。
“不碍事的。”梁冰稍稍使力要缩回,但他却不放手。
“太不顾自己了。”他在她手中轻轻印下一吻,即抬头深情凝望着她。
那热情的黑眸,使得原本稍有凉意的秋天在一瞬间变成了夏天,梁冰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来。
“不关你的事。”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梁冰偏过头去不看他,赌气地说。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我是主,你是客,我当然要关心你了。”一收手,楚靖样把梁冰拉过来,轻拥在怀中。
“放开我,蒙你收留,我不会再要你为我的身体健康负责的。”听见他关心她只是因为她是“客人”,梁冰心中盈满了不悦,在他怀中使劲挣扎要离开,她不要他是因为自己的身分“特殊”才注意她的。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放开了她,楚靖祥抬起她的脸审视地问,企图要在她眸中寻找答案。
“我没有不高兴。”她伸手欲推开他,无奈他像长了根似地,纹风不动。
“是吗?那你是讨厌我喽?”楚靖祥自嘲地笑道,双眸却闪动着炽热的火焰,紧紧盯住她。
“我怎么敢讨厌你,要是你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去,我不就无家可归了?”梁冰闪避着他灼人的目光,语带些微讽刺地说。
不知打哪儿来的自信心,她就是肯定,非常肯定——他不会将她赶出去。
“不是讨厌,那就是爱上我了?”楚靖祥再猜测另一个想法,目光闪着揶揄。
不是讨厌就是爱?天啊,好极端的说法。
“谁……谁爱上你了。”梁冰低下头,双颊蓦地飞起两朵红云。
“喔?那真可惜,我猜测错误了,原来我还以为你有一点点喜欢我的。”他面带失望,哀声叹气地说。
“喜欢跟爱是不同的。”梁冰抬起头,恶声恶气地对他说。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不同!大大地不同!
“我当然知道不同,只是你不喜欢我又不爱我,也不讨厌我,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感觉。”嘴角浮上浅笑,楚靖祥目光收起揶揄,又闪动着热情。
梁冰瞪住他,这男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跑来这里跟她抬杠,他这个一庄之主都那么闲吗?
“我没说我不喜欢你。”她瞪住他的目光往下移到他捉住自己的手,看可不可以把他的手推开。
“那我真荣幸。”楚靖祥笑着看她瞪住自己的双眼,心里对她的爱意又更深一层。
没错,她是长得跟忆莲一模一样,但只要跟她相处过后,就会发现她跟忆莲有很大的不同,忆莲是在古典的礼法规范之下成长的,很温柔,却也很没主见,凡事都以别人的意见为意见,就算不满意也是牙一咬,忍一忍就过去了,从不与人争。
但是梁冰就不同了,他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一个环境之下成长的,但是她很有个性,从不迎合别人,只要自己不满意的就一定极力去争取,那些三从四德她看也不看一眼,却不会让别人觉得她很随便。
单是看这些巨大的不同点,楚靖祥就可以确定,不是因为忆莲,他的心,这次真真实实地为了梁冰再一次陷落了。
“真高兴你喜欢,那可不可以请你放开我的手?”眼见他似乎还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梁冰只好明讲。
“在你那个时代,我这样不算是逾矩吧?”楚靖祥还是没放开,反而握得更紧。
“算!没人像你握那么久的。”她深吸一口气,对他大吼,似乎惟恐他耳背听不见似地。
“嗯!”他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们那个时代逾矩作何处理呢?”
梁冰白了他一眼, “把那个人的手剁了!”她恶声恶气地恐吓他。
“哟,这么狠!”楚靖祥显然被她给吓倒了,但握住她的手仍是没松开。
“那你还不放开?”她又再一次奋力地把手往后收,但他还是没放开。
她怒视他,学聪明了,也不收了,这样子手会痛的。
“应该还有别的方法,譬如……以身相许?”楚靖祥试探地问。
梁冰倒吸了一口气,他到底是在说些什么鬼话?
“许你的大头啦!”不能克制地,她骂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他竟然当真地摇摇头。 “什么,你只要许给我的大头?不行啊,要我的头就得连身体一块要,不然我会没命。
“我——不——要——你!”梁冰使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大吼,明明他就不喜欢自己,这样寻她开心他很高兴吗?
“可是我想要你。”楚靖祥的表情倏地变得认真,眸子里的火焰像是要把她吞噬了一般炽人。
梁冰忽地一窒,“你……你不要开玩笑。”她微弱地说。
天啊,在那种压迫性的凝视之下,要是心脏功能不强一点,恐怕会吃不消。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他握住她的手猛然放开,改为抓住她的双肩,逼迫她面对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双手获得自由的梁冰,用手紧紧捂住耳朵,拒绝再听他的任何一句话。
楚靖祥抓下她的手,“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她的头摇得快断了,一头秀发也被她甩得凌乱不堪。
“别摇了,会受伤的。”楚靖祥抓住梁冰的手改捧住她的脸,并抬起她的脸要她直视自己。
“你放开我,不要管我。”梁冰也知道自己这样太撒野了,可是不知道怎么样,她就是受不了他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她,那会让她有不该有的期望。
“冰儿,你到底是在逃避什么,被我爱上对你而言有这么难过吗?”楚靖祥痛苦地说,他是不是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爱上我了?”梁冰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刚刚真的说出那一句话了?那一句她一直希望而不敢奢望听到的话。
“对,我爱上你了,可是你却不爱我。”他朝她点了点头,苦笑地说。
“谁说我不爱你的。”心急之下,梁冰猛然进出这一句话,说完后,她的脸倏地变红。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爱我喽?”楚靖祥欣喜地说,宛如中了状元似的。
梁兵娇羞地点点头,便埋在他怀中不敢看他。
楚靖祥轻轻抬起她的脸,柔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印下属于他的印记。
“映紫,快一点啦,要不然等一下被发现了又出不去了。”梁冰攀在墙上对底下正仰头“瞻仰”她,而不敢爬上来的映紫催捉着。
“阿冰,我……我不敢啦!”映紫哭丧着一张脸,眼中闪着两滴因太害怕而挤出来的泪水,似乎是在抗议她的“不人道。”
“真是败给你了。”梁冰喟叹一声,从墙上把手伸了下来,准备助映紫一臂之力。
她还边嘀咕,说来说去她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楚靖祥害的,要不是他严格禁止她出傲龙庄,如今她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那个霸道的男人!经过一番亲身体验之后,梁冰才明白别人说他“霸气”其实不是空穴来风,她证实的结果是确有其事,她甚至比那些人听说的还要胜过好几倍。
她也只不过是要出去逛一逛而已,他也不准她出去,规定她只能在傲龙庄的范围内行动,那他每天出去东跑西跑算什么啊?傲龙庄就算再阔,再美,逛了几个月了,这样也不准她出去,真是可恶透顶。
不能从大门出去,那她只好另谋他法了,现在就只能翻墙而过了,真是苦了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呃!她刚刚说了什么?娇滴滴的弱女子?怎么她的用字遣辞也愈来愈像一个古人了,难不成她真的入境随俗,不知不觉地被潜移默化了?
“来,快点,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梁冰吃力地把手从墙上垂下来,准备把映紫拉上去。
楚靖祥一来就看到这个令他血液冻结的画面,那个女人又在干什么了?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当初对她的评价有所错误,什么有主意,根本就是没大脑!看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骨子里玩起来比谁都疯,而她什么不好玩,偏偏就喜欢玩“命!”
她长得不是很矮,大约有五尺半高,也不是病美人那型的,但也不代表她很强壮,而现在,她竟然以那种勉强的姿势攀在墙上,还要拉一个人上去,说好听一点是“不会衡量”,说难听一点便是“不自量力!”
还不只一次,还有,她还跑到秋园那个清澈见底,却深不可测的“忆秋池”去戏水,却跟人说那叫作游泳,而且她技术好得很,淹不死人的,气得他当场有一股想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的冲动——即使事实证明她说得没错。
“我说梁姑娘,冰儿小姐,你又在做什么惊世骇俗的‘创举’了,可否麻烦一下,告知我这个庄主呢?”楚靖祥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不稳的身躯不知何时会跌到地面上,他每多看一眼寿命恐怕就要减少一年。
“啊……”才刚抓到映紫的梁冰,被他吓得连忙放开了映紫的手,然后比伽利略更早一步地证明“自由落体”的定律。
楚靖样张开双臂,很有心理准备地在下面接住她。
紧闭着眼的梁冰正在怀疑她预期的痛怎么还没来,而张开眼想要查证一下,没想到她迎上楚靖祥那愤怒的双眸,她心虚地吐吐舌头,怎么那么倒楣,又被他给抓到了。
“你又想干什么了?”他把她轻轻放到地上,不然这样抱着软玉温和,他可没把握克制得了自己。
“没有啊,我只是想练习抓墙而已。”梁冰搔搔头,扯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谎。
练习抓墙还得要“负重?”真是可笑,恋爱中的女人果然都是盲目的。
“你练习抓墙叫映紫要干嘛?难不成要映紫也陪你练习?”楚靖祥嘴角扯出一抹不算笑的笑,双眼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呃……这……这……是映紫说她也想练习,但不敢爬上去,所以才要我拉她一把的,对,这是这样。”谎愈扯愈大,还壮烈地要映紫陪她一起“牺牲”。
静默在一旁的映紫苦着脸,她这是招谁惹淮了?不仅要被强迫爬墙,现在还要陪人家一起挨骂,这些横祸为何要一直“降临”在她身上呢?
映紫瞄丁瞄脸色铁青的楚靖祥,刚刚被陷害,她现在可要有所觉悟地准备接受“质询”了。
“映紫,这是真的吗?”楚靖祥把矛头转向映紫,锐利的眼神盯着她,使她原本鼓起勇气想要帮梁冰的一点小小胆,全给吓得逃逸无踪。
“我……”映紫张着嘴望望梁冰又望望楚靖祥,真的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堪怜。
就夹在他们俩中间,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偏偏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天啊,谁来救救她?
“映紫,你就实话实说吧!”看见映紫的为难,梁冰叹了一口气,要她实话实说,反正他一定会知道的,现在瞒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很好,肯说实话了是不是?”楚靖祥僵硬的脸现出一抹揶揄的讪笑,眼神却冷得吓人。
梁冰垮着一张脸站在那边,等着映紫招供她的罪状,然后准备“从容就义”。
“庄主,我……”映紫为难地看着梁冰,她真的不想出卖梁冰,但照这情形看来,不说的话她的小命恐怕难保。
况且,要是说了梁冰可能不会有事,就算有事世不会太严重,顶多被庄主在她的玉臂上“拍”几下而已,可是自己要不说的话,下场可不会那么好看。
“说!”
映紫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说。”
衡量了一下,她决定还是——实说了,在这种非常时期,还是明哲保身得好。
“事实上是这样的,阿冰说她想出去,可是庄主您又不准她出去,所以……”说到这映紫顿了一下,抬眼望望楚靖祥才继续说下去, “所以阿冰就说您太霸道了,这种霸道的命令不必去理会,您不让我们出去,爬墙出去就好了,管你准不准。”
梁冰捂着脸,这个映紫,叫她说重点,她竟然全部都招出来了,连自己骂他的话也招得一字不漏,看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楚靖祥一言不发地听映紫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个劲地瞪着梁冰,不过由一个现象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生气——他的指关节被他握得喀喀作响。
人转了个身,转向来时的路,不再看梁冰,惟恐自己待会儿克制不住会掐死她。
“跟我来!”楚靖祥冷冷地下了个命令,就走了。
“映紫,我会被你给害死。”见他走远了,梁冰低声向映紫抱怨。
见她没跟上,楚靖祥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说:“最好等一下不要让我发现你没来,不然你给我试试看。”说完后又继续向前走。
梁冰悄悄向他扮了个鬼脸便急忙快步跟上去,免得待会被他给……她也不知道他会把她给怎样?到时就知道了。
希望不会死得太难看!她往陶前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合掌,阿门!
AAA AAA AAA
“傲群楼”,梁冰正襟危坐地坐在楚靖祥的书房里,低着头表示“忏悔”。
稍稍抬眼瞄瞄楚靖祥,从她进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他一声都不吭,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才刚看了一眼,梁冰就急忙收回视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把他凌厉的眼神射到她身上来。
周围的气温已经够低了,但却又因为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气而低了八度,她不禁颤巍巍地打了个冷颤。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强忍住心中的不舍,楚靖祥冷冷地问了句。
不可以心软,他对自己说,不然以后她一定会更肆无忌惮,想到她独身出去所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他的心就不觉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梁冰赌气地回了句。
她为什么要知道:整天把她关在庄里,她都快闷死了,他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脸骂她。
想到这,梁冰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错,理直气壮地把头抬得高高的。
“你……”楚靖祥瞪着她,一脸警告。
“干嘛?我又没说错,不然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她故意装得无辜又一脸不知道的痴呆样,存心要把楚靖祥气得脑充血。
楚靖祥深吸了一口气,把头转向窗外,免得自己的手等一下不听使唤地折断她那纤细的脖子。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出去,这里是江南,不比京城的治安良好,你这样一个姑娘家的出去乱晃,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找谁救去?”楚靖祥声音中夹着蓄势待发的怒气,气自己对她的用心良苦全给她当成狗屁!
“那你可以叫人陪我一起出去,你这样把我关在庄里是什么意思?”梁冰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那是因为我不放心你跟别人出去。”楚靖祥口气明显地缓和不少,没找时间好好陪她是他的错,真的不能怪她。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难不成你养的全是一群饭桶。”梁冰哼哼地刺激他,料准他不会承认自己养的是饭桶,男人的自尊心啊。
“他们当然不是饭桶, 只是……”楚蛸祥脑中在想怎么跟她说才,既要清楚地表达.又不让话中的醋意太明显。
“只是怎样?”梁冰挑衅地看着他,就知道他不会承认,不过这样一来看他还有什么借口不准她出去。
“只是我不准你跟别的男人一起出去。”思量了一下,他以强硬的浯气说道。
“风大哥也不行?”心里窃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梁冰只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风棠当然可以,只不过当我没空的时候他也没空,所以他不可能陪你出去。”嘴里这样说,楚靖祥心里却暗哼,风棠可以——才怪!
只不过有件事他真的没说错,他这个庄主没空.副庄主哪有可能有空。
“那你到底要怎么啦?”梁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倾下身, “我这样整天待在庄里真的很无聊。”说“真的”当然是含有点说谎的成分在,不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那美丽的江南景色,说点小谎应该是无伤大雅。
楚靖祥顺势把她拉下搂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这阵子我真的抽不出空来,等过一些时日我忙完后。我再带你出去游遍江南玩个痛快好吗?”他轻声哄着她,早就忘了把她叫进书房来的真正目的了。
“当然好。”梁冰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要出去,听连总管说傲龙庄前便是泉州最有名的大街对不对,我要出去逛一逛。”反正她就是要出去就对了。
“冰儿你……”他在心中咒骂连鹏,没事这么多话做什么?
“先别生气。”梁冰捂住他的嘴,殊不知这举动带给他的震撼有多大。 “你说要去游遍江南当然是去泉州以外的地方,要是我连所住的泉州的大街都没去逛过,哪里有心去玩别的地方。”她说得头头是道,就算楚靖祥要反对也不知从何反对起。
就算全是歪理,却也令人找不出反驳的话。
“好吧,等我……”楚靖祥只好答应她,她那一脸认真令人舍不得拒绝。
“呀,你自己说好的,那我走了。”一听到他说好,等不及他把整句话说完,梁冰就跳下他的腿,准备去找映綮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等一下。”楚靖祥无奈地把她拉回来,心中替自己喊冤,外头的吸引力对她来讲竟比他来得大。
“干嘛?”梁冰疑惑地看着他,纳闷他为什么又留下来,该说的也说了,该骂的也骂了,就连该答应的也答应了,他还有什么“该”做而还没铸的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边说又边把她往自己怀中带。
“喔!”梁冰近乎白痴地点点头, “那你忆偏差,我赶着要出去。”她瞧瞧外,夕阳挂在天边,再不出去就去不了了。
本来她是打算吃过午饭就溜出去的,但因正中午的所以不想出去,等到晚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却被他给破坏,现在好不容易他答应了,她当然要赶快出去好一遂她的愿望了,她真的等不及可以在街上看到那些新奇的玩意儿了。
“就算我说完了你还是不准出去。”楚靖祥慢条斯理地说。
“为什么?你刚刚明明答应我的。”梁冰不平地大喊,心里很气他的“言而无信”,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如果他不答应,她根本连看外头一眼都办不到。
“我是有答应你。”他不承认自己言而无信,首先先为自己辩解。
“那就快让我出去。”梁冰急急地说,惟恐他待会儿出尔以尔。
“可是不是现在。”楚靖祥亲了她脸颊一下,好笑地看着她那听完话随即就垮下的俏脸,她变脸变得可真快。
梁冰不语地低下头,扳开他拥住自己的手,然后跳下他的腿,走离他三步远,再对他大吼: “你——这——个——大——骗——子!”吼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理会楚靖祥在身后的叫唤。
那个王八蛋,竟然敢这样耍她理他她就不姓梁!
AAA AAA AAA
快乐地把帐册呈报上来,有关要调度银两整修傲龙庄所属“飕翼牧场”的文函往案上随手一丢,楚靖祥站起身伸个懒腰,嘴角浮着一抹隐不去的淡淡笑意。
连日来大大小小的麻烦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看看外头天色尚早,总算可以带冰儿出去逛一逛子,自从上次不准她出去,她跟他呕气也呕得够久了,用膳的时候不看他,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不理人,就连他叫她的时候也是瞧都不瞧他一眼,要是再不带她出去,不知还会和他闹脾气闹到什么。
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楚靖祥打算早点去跟梁冰说这个好消息,她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刚到寒香院看到梁冰时,就是这个情况,她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脚好象是在泄恨似地摧残着那颗无辜的小石头,有时候还会用力踹它几下,照这情形看来,她心里可能很希望脚下踹的是他吧!楚靖祥心想。
不过鞋子是布做的,照她那个踢法脚很容易就会受伤,为了不便她继续虐待自己,他只好自我牺牲,上前去拯救她那可怜的脚了。
“还在生气啊?”楚靖祥搂住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
梁冰被吓了一跳,原本心里还咒骂不已,那个可恶的楚靖祥,她也只不过不理他几次而已,竟然就真的都不来找她了,会有这么小度量的男人,应该生气的人是她,他跟着闹什么睥气呀?
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最起码他还是来找她了,刁;过高兴归高兴,她还是不要那么早放过他,什么跟什么,他高兴就来找她,不高兴就把她丢在一旁.当是什么东西啊?
于是梁冰用力挣开他,走到一边去不理他,连句话也不跟他说,只是不屑地“哼”了声。
楚靖祥又不屈不挠地再闪上前去搂住她, “不要生气了,上次是我不好,但我实在是走不开身,现在我有空了,看你要去哪里我一定奉陪到底。”
“不必了,怎也劳您楚庄主大驾呢?”她再次挣脱他,语带讽刺地说。
“冰儿……”楚靖祥无奈地低下头,早该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太好过。
“干么?低头表示忏悔啊?”梁冰上下瞧了瞧他,然后又很“酷”地转过身去,“本姑娘可承受不起!”
哼!以为她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他就错子,而且是“大错特错!”
“冰儿,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楚靖详低声下气地说。
要是江湖中人看到他这个人称“赤龙”的堂堂傲龙庄庄主,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一个女人原谅,恐怕会笑掉他们的大牙,然后就算跟他们说夏天会下雪、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他们也会大声地跟你应说“是!”
“你是诚心的?”梁冰故意不看他,语带猜测地说。
“当然是真的。”楚靖祥怎敢说不是,这不是存心让她一辈子不理人。
“其实要我原谅你并不难。”梁冰眼中闪着笑意,“只要你求我陪你出去玩我就原谅你,如何,够简单吧?”她表现出一副很宽宏大理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是自己想出去玩,却要他这个要带她出去的人“求”她陪他出去玩?!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梁冰皱皱鼻子, “算了,如果连这种要求你都不有答应的话,那你就走吧!”说罢,她就转身欲回“岚湮阁”。
“等一等,我没有说我不答应叼!”楚靖祥跟在她后面,急急喊住她。
“可是我现在好累,不想出去了。”好象是为了证明似地,她边走还边打了个哈欠,等走进房内后,她转过身对楚靖祥说: “对不起,我想休息了,你请回吧!”说完就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留下楚靖祥一个人一脸愣愣地站在房让外。
等他回过神后,才到自己真的给“隔除”在外了。
“冰儿!”楚靖祥在门外认命地敲着门,“好吧!我现在真的很想出去走一走。 ‘求求你’陪我出去好不好?”他故意把“求求你”三个字说得特别大声,以表他的“诚心”。
果然,门又马上开了,门后出现梁冰的笑脸,她可是很懂得“适可而止”这个道理的,该停手时就要停手,免得等一下他真的恼了,那她可就出不去了。
况且,现在是他求她出去,面子尽足,既可以出去玩又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和好,她可没损失,还有利可获呢,这么好的事不干准是傻子。 “现在可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喔!”梁冰还不忘叮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是的,是我求你,求求你陪我出去逛一逛好不好?”楚靖祥牙一咬,也罢,反正这种有失男子气概的事只有她看见,就让着她一点吧!
“那我们走吧!”梁冰开开心心地搂着他的手臂,准备出游。
楚靖祥叹口气地摇摇头,他这个江南赤龙可注定要栽在她这个小女子手里了。
愈瞧她就愈不能的把她跟忆莲联想在一块,看来,“慕忆莲”这三个字已渐渐从他生命中淡出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时而冷若冰霜,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活泼俏皮的异时空女子,他发誓,一定用他所有的生命来爱她,绝不让她跟忆莲一样受到伤害,然后离他远去,绝不!
AAA AAA AAA
唉!被梁冰远远地抛在后头的楚靖祥再度叹口气,即使不想,他仍不得不承认,他只是一个能帮助她出来的“令牌”而已,一出来后,她就没再正眼瞧过他了。
认命也要跟在她后面,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无所谓,反正一向当惯了正主的他,偶尔当一下旁衬也不错。
走在前梁冰,压根就忘了楚靖祥还跟在后面,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等遇到她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停下脚来瞧它一瞧。
就是有那么巧的事,不该遇着的事全给她遇着了,不远的前方似乎正发生斗殴事件,好奇心重的她当然不会放过,加快脚步想去凑上一脚。
被丢在后面的楚靖祥见她回快脚步,心中起疑,便加紧跟上去看个究竟。
“大爷,求求你不要啊!”
梁冰才刚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去,便看见两个粗壮的大汉拖着一个瘦弱的女子,不知要去哪里。
看那个女子边被拖边哭嚷,就知道这是一起强掳民女的事件,那些围观的人只是在旁边看,连个敢出声的人也没有,说二十世纪的人愈来愈冷淡,看来这一千多年前的人也没有热情到哪去嘛!
“哼!父债子还,父债子还,你老爹赌博欠钱不还,现在人又跑了, 你不去赚钱来还给我们,难道要我们白白亏本不成?”那两个汉子边拖边骂,直把她往对面那间“迎香阁”拖去。
“我一定会去赚来还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卖到妓院去,我不要去,我不要去——”那女的一直挣扎,不过对方是两个壮汉,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哪抵得过他们?
“赚来还我们,说得真好听,要是你学你爹一样跑了那我们怎么办?废话少说,你还是去‘迎香阁’给我赚比较有保障。”看她一直挣扎,他们干脆把她抱起来用扛的。
“啊……我不要,救命啊,救命啊——”
梁冰实在看不下去了,看看周围的人,连一个要杖义执言的人都没有,全都缩头缩尾的,只会看,不敢说,一堆懦夫!
“喂,你们赶快把人放了,这里难道是没王法的吗?”梁冰对着他们大喊。
她想一想,不对啊,说到王法,怎么这骚动那么大却没看到半个官兵出来?
“哈、哈、哈,”那两个汉子狂笑, “王法?告诉你,这里朱大爷就是王法,他做的事谁敢说是错的,嗯?”他们一脸凶恶地往围观的人身上瞧。
只见那些人马上往后退一大步,远离是非。
“靖祥,在这里他们朱大爷是王法,那你们傲龙庄算是什么啊?”梁冰退到楚靖祥身边小声问,也只有这时她才会记起楚靖祥还跟在她后面。
“那个朱银是这里有名的恶霸,你还是少惹为妙。”楚靖祥在她耳边说。
其实也不是傲龙庄怕他,只不过这种闲事能不管当然是不要管,有谁会净往自己身上揽麻烦呢?不过要是对方太过分那就另当别论了,就像现在,他也有一点看不过去了。
而且看梁冰那举动,就算他不想管也来不及了,瞧瞧她正在做什么?
“我管他朱金、金银,像他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强掳民女的人,看了就令人生气。”梁冰厌恶地瞪了那两人一眼,不料却被他们看到。
“臭婊子,你敢瞪我们?”那两个恶汉扛着那个女子走了过来,事可以待会儿再办,面子可不能不讨。
“瞪你们就瞪你们,怎样?”梁冰抬头挺胸,不甘示弱地回了他们一句。
旁边围观的人退得更远了,远远地看着这一场好戏。
“你……找死!”梁冰的举动惹恼了他们,举起拳头就要打下来。
梁冰闭起眼,意外地,拳头并没落下来,半空中就让楚靖祥给硬生生地接住了,他还把他们的手腕一转,疼得他们哇哇大叫。
“兄弟,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才好。”楚靖祥在梁冰面前温和地笑脸,在他们面前马上转为成冷硬、无表情的脸,看了就教人打从心底直发寒。
“你……你……你是谁?”尽管很疼,气势上还是不能输入,那个手被扣住的恶汉语音颤抖地问。
你不知道他是谁?”梁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他不是说傲龙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吗?怎么这会儿人家会不认识他?”
“傲龙庄总管。”楚靖祥放开他的手,背过去冷哼道。
“傲……傲龙庄?”
这下梁冰更不懂了,怎么好好的庄主会变成总管?
“喂,你不是……”她疑惑地望着他,正要问问题时,就见那两个恶汉已双双跪在他们面前。
“请饶命,请饶命啊!”他们两个简直是欲哭无泪,什么人不好惹,偏教他们碰上傲龙庄的人,这下不死恐怕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值得庆幸的是,还好,还好,碰上的只是个“总管”而已,不是更大的,不然他们会死得更难看。
“喂,你们很怕傲龙庄吗?”梁冰蹲下身去不解地问。
靖祥才说是总管而已他们就吓成这副德行了,要是跟他们说他是庄主的话,他们不马上吓死在那里?她想她有点明白靖祥隐瞒身分的原因了,为丁避免吓死人嘛!
“你懂什么?在这江南,你什么人都可以惹,就是傲龙庄惹不得,一旦惹上,就等于你的生命只到此为止。”他们还是跪在那里,正确地说,他们的脚已经软得站不起来了。
想到今天有可能成为他们生命的终点,两滴泪珠就这样挂在他们那两张凶恶的脸上,看起来实在很可笑。
“哇,他们这么凶啊?”梁冰看看楚靖祥再看看他们,不会啊,傲龙庄的人有那么残暴吗?
“那是对他们这些恶徒而言。”楚靖祥的声音在后面冷冷地响起。
“饶命啊,饶命啊!”那两个恶汉一听楚靖祥的声音又马上直磕头,地上他们身下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们走吧厂楚靖祥大手一挥,要他们离开,反正他原本就不打算管这档事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他们边谢边连滚带爬地离开,那副样子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旁边已经有一些人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了。
“等一下!”等他们爬离几步远的时候,楚靖祥又突然叫住他们。
他们当场就吓得趴到地上去。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这位姑娘欠你们多少银子?”楚靖祥把荷包掏出来问他们说。
“不多,一百两而已。”他们趴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开口,梁冰弯下身去看,原来他们已经吃了满嘴泥巴了。
“你胡说,我爹只不过欠你们十两而已,哪来的一百两?”方才被抓的那名女子不平地说。
“嗯?”楚靖祥冷冷地扫过他们。
“是、是、是,十两而已,十两而已。”他们连忙称是,在这光景下,谁敢说不是,又不想早点超生。
楚靖祥从荷包里面掏出了十两银子丢给他们。“从此以后这位姑娘跟你们再无瓜葛,不准再找她麻烦。”
“是、是、是。”他们抓起那十两银子,还是趴在那里没有起来。
“还不快走!”楚靖祥大声道,要他们早点离开,省得在那边妨害观瞻。
待他们“爬”远后,楚靖祥带着梁冰也准备离开,反正现在逛待的兴致也没了,不如早点回庄。
“那位姑娘怎么办,如果他们再来找她麻烦的话她就惨了。”跟在楚靖祥身边,梁冰频频回头看那个刚刚被抓的女子。
她父亲丢下她,现在又被楚靖祥“吓”了一顿,梁冰敢说那些恶霸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
“那跟你没关系。”楚靖祥一昧地向前走,看样子是打算让那名女子自生自灭。
“我们把好带回去好不好?不然我现在救了她,你走了以后她又被抓走,那救跟没救有什么不同?”梁冰见他似乎不打算有什么行动,扯住他的袖子哀求道。
“冰儿。”楚靖祥无奈地停下脚步看着她, “你这样出来逛逛,回去的时候多带一个女子回去,人家会怎么想?傲龙庄现在不缺丫鬟,就算缺也不用这个庄主亲自去买啊!”
“你就跟他们说你在半路看到这个姑娘在卖身葬父,因为觉得她很可怜才把她带回去的。”梁冰替他出主意, “而且傲龙庄那么大,多一个人也不会多占地方啊!”然后就实际情况跟他说道理。
“你……”看她那祈求的样子,楚靖祥没法拒绝她,“好吧,你就把她带回去吧,不过傲龙庄不养闲人,要帮忙做事。”他提出一个条件,怕她因为太心软而不让那女子做事,这样难保下人不会多说话。
“好,成交!”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池听不懂的话。
“成交?!”楚靖祥疑惑地看着她,成交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同意的意思啦!”梁冰敲子敲头,想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解释。
“那你去把她带着,准备回傲龙庄。”他听到到了解释,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要地把那名女子带回庄里。
“好,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就兴匆匆地跑去了。
过了一会,梁冰带着那名女子走过去,“好了,去吧!”
那名女子长得秀秀气气的,一看到楚靖祥便羞怯地低下头去,脸上浮起朵红云。
楚靖祥不理会她,迳自往前走,现在他眼中除了梁冰之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