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默,可脸上却始终挂着不耐的神色。“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到此为止,你烦了我这么久,不累吗?”
谁?!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挑起海尼的怒气。
海尼一向是冷静、理智、温和而莫测高深的,他今日怎么会失常?
“我以前不拒绝你,是根本不将你放心上……不,现在要和你说清楚,因为我有对象了。我不希望你再来干扰找,ok!到此结束……”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对方是——海尼以前的女朋友?!
终于出现了。言初初心想,她就知道两人的恋情,是不会这么顺利的。
以海尼的条件,多得是爱他入骨、死缠到底的女人,她们不会轻易放弃的——就像她。
事情果真如她所料,前女友果然追上来了。
对方似乎还不死心,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海尼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最后忍不住出声低吼:“够了,我警告你,别再送些什么奇怪的食物过来,我不会吃的。”
说完,“匡”一声,用力挂上电话。
一抬头,见到言初初惊愕的脸,海尼一愣,立刻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进来。”
“呃……”言初初有点尴尬,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了会儿,她才鼓起勇气问:“刚才……是你的前女友吗?”
海尼听了,错愕地微张开口。“不,那个人……我不想提。”
言初初的心里一沉。海尼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难道自己还不能被他所信任?她无意去追究海尼过去的感情,只是,两人在一起愈久、她就愈觉得迷惘。
海尼的一切私人资料,她都清楚,包括海尼是孤儿、单身、从英国皇家学院毕业,之前服务于总公司,成绩优异、表现良好。
她也知道海尼性情稳定,理智可靠。可除此之外,她对于他其余的一切都不清楚。
他的交友状况、来往对象,和——从前的恋人。愈接近海尼,反而让她有种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海尼常常会失踪一阵子,不是在家、也没有加班,手机无人接听。她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敢问,怕海尼为因此觉得受拘束。
她就这么将疑惑藏在心中,言初初坚信,海尼是不会背弃她的。
只是……她好想多了解海尼一些。
“不能告诉我吗?”她渴望地说:“我有一双好耳朵。”
“这是我的私事,我会尽快解决,而且知道这件事,对你没好处。”海尼依旧不动声色。
“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她又回来找你了?”明知道不该问,可言初初就是忍不住。
“初初,别问了。”他烦躁起采。
真是受够了。只要一想起杜澜的嘴脸,烦闷就涌上心头。
已经几年了?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当年他不过与手下,是在某间不知名的餐厅里用餐,却无端端被这个怪胎给缠上。
黑晔不下数十次,冷漠而残忍地当面拒绝他,以为这怪胎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人怪虽怪,情意倒是坚贞,竟然到现在都还不放弃?
之前他可以不理杜澜,任杜澜发疯,可现在自己对初初的感情逐渐萌芽,甚至生出想成家的念头,他不想再跟谁牵牵扯扯了。
望着他不耐烦的脸,酸意咕嘟嘟地直冒眼眶。
他开始厌倦自己了,她知道。自己太烦、太吵、大笨、太爱多管闲事,他已经开始嫌弃她了。
“我知道了。”言初初低着头,静静地转过身去。
察觉到她的异样,海尼厌烦地叹了口气。“你又怎么了,初初?”
“没有,只是眼睛里跑进砂子。”她睁着眼撒谎。
“砂子?”海尼直着眼瞪她。“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砂子!你别这样了好吗?我已经很烦了,请让我安安静静地解决这件事,我保证绝对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也想分担你的烦恼、你的困难啊!我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模样。”
黑晔支着额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能告诉初初自己就是黑晔吗?他能说自己被个同性恋缠了几年,想甩也甩不掉吗?
这个小妮子从头到尾,铁了心、就是硬要栽赃“黑晔是个gay”,若真相一说出来,她一定会飞也似的逃走。
但不说出来,可能瞒她一辈子吗?
黑晔烦恼极了。自进入黑氏以来,什么样的困难他没遏过,甚至与大哥对峙也不能吓倒他。
可现在他却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喂,我在等你回话啊!”见他没反应,言初初跺跺脚。
眼睛一瞥之间,熟悉的纸盒映人她的眼帘。
“啊——”她尖叫。
“怎么了?”黑晔被她吓了一跳。
只见她整个人突然缩下去,又立刻弹了起来,手中拿着一个末开封的纸盒。
“你……你……”她嘴唇颤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你竟然将我做的东西扔掉。”
该死!黑晔在心中暗骂。
“你听我说,这盒不是你做的,你做的我早就吃了。”他急忙辩白。
“那这盒是谁的。”眼泪自脸颊落下,这回她是真的哭了。
“是……是……”是那该死的怪胎送的!
可他能说吗——当然不行1
“你说啊!”言初初伤心地哭了。“不会错的,这个纸盒是我从烹饪班拿回来的,你看。” .
她哭哭啼啼地指着·妃姐真爱你”的字样。“有这字做证明,这确实是我特地做来的义大利面。”
她拭去眼泪,缓缓打开纸盒。“一口都没吃就扔掉……呜呜……”言初初忍不住痛哭失声。
“初初,这件事很复杂。”黑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你告诉我啊,我会认真听你解释的。”言初初满脸泪痕地凝视他。
“我……”黑哗犹豫,过了半响,才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听他这么说,言初初的心都碎了。
她哭着说:“你果然是存心玩弄我,将我当孩子耍.对不对?”
“你误会了。”确实,一开始自己的确有这个意思,但现在不同了。
他已经将初初,当成自己真正的情人,这是以往任何一个女人,怎么求都得不到的殊荣。 ’
不错,她很平凡、普通,又爱闹小性子,可谁叫他就是喜欢她,只是她似乎不明白。
“你从来就不曾对我认真过,怎么,是美女玩厌了,才拿我来玩笑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对你是……”他欺身靠近她。
“别过来,”言初初叫道:“不要靠近我,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
言初初说完,将手中纸盒往黑晔身上狠狠一丢,接着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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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徘徊在十字路口,望着“暗星科技”大楼,言初初好后悔。
也不知怎么地,她竟会对海尼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是无心的。
只是当时一口气涌上来,加上海尼宁愿被误会、也不愿意解释的态度,让她真的好伤心。
那个女人有那么好吗?好到连她愿意坦承以对,海尼仍不愿意告诉她?
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她决定上去跟海尼道歉。
不错,她要跟他道歉。
她已经不能没有海尼了,她才不要为了一个“前女友”,而放弃海尼。
自尊心算什么?!当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舍弃的。更何况是区区的“自尊”?
蹑手蹑脚来到公司,办公室一片灯海,可半个人影都没有。
已经九点了,大伙儿都回家去了。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和海尼高高兴兴地……运动。
没想到二十四小时不到,两人的关系就已经变成这样!
看到海尼的办公室,仍透出一些灯光,她就知道他还没走。趁着没人看到的时候,赶快去跟他道歉吧!
海尼是个很有风度的人,他不会为自己下午的失态而生气——大概吧!
偷偷地、轻手轻脚地靠近门边,言初初推推眼镜,谨慎地往门缝里看去。
“你要做什么?”猛然一声暴喝,吓得她浑身一颤。
言初初以为被发现了,正准备拔腿逃跑之际,一声斯斯文文的声音跟着响起。
“别这样嘛!哗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呢?”
咦!好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好你是……
“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烦吗?”是海尼的声音,他在跟谁说话?
言初初伸出一根手指,悄悄推开了门缝。她定眼往里面一看——
哈!是杜澜学长引他来这里做什么?
“晔晔,你也知道,我追你追这么多年了嘛!那你为什么都不理我?”杜澜泫然欲泣。
晔晔?他在叫谁?言初初脑子里一片混乱。
“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就算你纠缠我一百年,我们还是不会有结果的。”海尼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冷酷?”杜澜说:“当年在餐厅的一见钟情,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的缘分?”
“鬼才跟你有缘分。”海尼怒火中烧。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是如此地真心。”
餐厅?一见钟情?
望着海尼出众的面孔与气质,言初初模模糊糊地抓到一些影子。
“你知道吗?最近,我遇到了当年跟我一起,在餐厅里看到你的那个学妹,她跟我一样,都是为了心爱的人来学烹饪,我好羡慕她。她大大方方地将恋情公诸于世,亲手做饭给自己的爱人吃,而我呢?却要遭受这种唾弃!”
铛铛!门里门外两人同时一惊。
门里的海尼想,原来他和初初,这么早就碰过面了,可惜当时的他目空一切,根本不屑注意身旁的任何人。
而门外的言初初,这才恍然想起,海尼就是当年餐厅里,那个帅到让学长失态的男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自己竟然会和学长爱上同一个男人?
言初初欲哭无泪,看着学长遗落在地上那花俏的皮夹,她无意识地捡起。
“我老实告诉你,我现在的情人,就是你的那个学妹言初初,她也是为了我,才会去学做莱,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什么?!我不相信。”杜澜尖叫。“黑晔,你骗我!”
打开皮夹的手陡然一僵,言初初顿时化身为化石,
“这是事实。”海尼的声音持续传过来。
“我……我不相信。”杜澜慌张地说:“她……她一定是看上你的钱。”
“在这里任职小副理,会很有钱吗?”黑晔耸耸肩。
“那她……她喜欢你的脸。”
“我很高兴,比我好看的男人多的是,大哥身旁就有一个,可她没看上别人,却独独挑中了我。”
“她知道你的家世、你的身份,掌握‘暗萌,的资产,所以她……”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是黑晔,我隐瞒了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杜澜气得语无伦次,质问起黑哗来。
“因为她没见过我,就当着朋友的面,笃定地说我是‘同性恋’,我是特地来证明自己的。”
言初初打开皮夹,他俊朗的脸孔映人眼中。
好傻噢!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像她这么平庸、平凡的女人,街上随便捞都一大把,海尼——黑晔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她终于得到答案了。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当初一时的错口,他不服气,执意上门来证明。
他做到了,他证明了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却也伤害了她!
“你死心吧!”黑晔烦躁地说:“就算我没碰到喜欢的女人,我这辈子也绝不会喜欢男人,很抱歉我们的基因不同。”
是啊!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言初初捂住嘴,怕泄漏了自己的哭声。
他的声音仍自里面不断地飘出,中间还夹杂着她的名字,可言初初已经没有力气去听了。
黑晔现在一定在嘲笑她吧!嘲笑她的痴、她的傻、还有她的眼泪。
一切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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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而精致的俱乐部大厅里,飘扬着悦耳动听的小提琴,用餐的客人脸上都带着愉快而放松的神情。
然而,角落的某一处,却传来极低的哭泣声。
“呜……”一个尖面孔的女孩拔下黑框眼镜,擦擦眼泪、再戴回去,接着才灌下一杯五百CC的水,然后继续哭。
“够了,初初,伺必为这种男人浪费眼泪。”安小藏鼓着脸,表情相当不悦。“我怎么都没想到,黑晔竟然是这么小气的男人。”
“是我不好,明知道自己平凡,还痴心妄想。”她抽抽答答地哭。
“谁说你平凡、谁说你痴心妄想,只要我安小葳一声令下,立刻有三打男人来追你。”
“可是我不要啊……”言初初用力损着鼻涕,小鼻头红红地。“我就是只喜欢海……黑晔。”
“当初我就在想海尼这名字很熟,”安小葳摸摸下巴。“Henny,黑哗的英文名字,这个好小子。”
“算了,我已经心死了,再也不想谈恋爱。我要辞职!”
“辞职?!为什么?黑晔已经被你拆穿,我想他也不会再用海尼的身份待下去,你又何必如此?”
“‘喑星’是“喑萌”旗下的子公司,他也是老板之一,我还有办法继续留着吗?”
“他敢对你动手?!”安小葳杏目圆睁。“我会宰了他。”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待,我不想再跟他有任河牵扯了。”
只要到了那儿,她就会想起她与海尼的一切,他的淡然、冷漠,还有不轻易表露的温柔。
那会让她……呜呜呜……好难过。
“自认识海尼后,我就决定,今后再也不要以外貌取人,经过这段恋情后,我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她再也不要帅男人了,他们只会让她伤心、失望,之前那些gay、还有不是gay的海尼,只要是男人,都会让女人伤心。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辞?”安小葳也只能赞同言初初的做法,她不是初初,不能理解初初的痛苦,所以只有支持她。
“马上!”言初初坚定地说:“即使违约,我也要立刻走,大不了赔它几个月薪水。”
“我不准!”
“为什么——”话到嘴边嘎然而上,言初初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人。“你是谁?我不想见你。”
“是啊!你来做什么?”安小葳站起来,敌意地看着黑晔。
黑晔连看也不看安小葳一眼,只是淡淡地说:“初初,我有话告诉你。”
“什么都不用说了。”言初初别开头,不想再看到那令她心痛的身影。“黑总裁,小女子高攀不上你,你走吧!”
“你知道了。”他扬起一道眉。
“你应该也知道我知道了,否则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泪水不争气地浮上眼眶。
“那天我出来,刚好看到你坐计程车离开,接着你请了假,不接手机、也不在家,我就知道你听到了我和杜澜的对话。”
自那天起,他四处打探言初初的下落,甚至很不情愿地出动大哥的手下,只希望能得到初初的消息。
无奈,她就像是消失似的,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刚才,大哥的手下发现了初初,他才飞也似的赶来。
他蹲下来,握住言初初的手,很轻很轻地说:”初初,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没必要,”言初初倔强地说:“我们分手吧!”
他的屈膝,已引来俱乐部里众女士的注目,她可以从她们眼中读到,那不屑与惋惜的目光。
不屑的,一定是她平凡的长相与打扮,惋惜的,是这个男人为何会对她屈膝。
她已经受够了!
今天的海尼,身着铁灰色西装、丝质领带,脚踏薄底皮鞋,光洁而修饰得宜的发型,俊朗一如数年前的他。
“你像是风、像是海、像是雨水与空气,活得那么自然、又那么叫人屏息。”她喃喃自语,思绪落回大学时、那个酷爱文学的少女。
黑晔一愕。“你说什么?”
“我说,黑总裁,我俩无论身份地位、条件样貌,都是天差地远、云泥之别,在一起只会惹人笑柄,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她站起身匆匆离去,不愿意让黑晔看到她口不对心的眼泪。
“初初——”黑晔想迫上去,不料却被安小葳给挡住了去路。
“黑晔,你让她静一静吧!她需要时间思考。”望着言初初瘦削的身影,安小藏无言地叹息。
她知道,初初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