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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单身闯的祸 第一章

  偌大的别墅,一道劲瘦修长的男性身影如狂风,从楼上扫到一楼玄关,通话中的沉醇嗓音透露出一丝不快。

  「我没兴趣参加那种无聊的晚宴。」名为商界绅士淑媛的社交场合,实则为女人虎视眈眈垂钓金龟婿的地方。

  「你刚接任靳阳企业总裁位置,多多露面是有必要的。」电话那头传来苍劲浑厚的告诫。

  「我未接任前,你不早把我推销出去、顺便开始替我物色未婚妻了?」

  「亚风,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为我好?还是为『靳阳』好?」

  被说中心事,电话那头有半瞬的语塞。「……我替你挑的女人可说都是上上之选,不然你有什么好对象?你泡过的那些酒店小姐,还是PUB女郎?」

  靳延东深知孙子花名在外,花心无可厚非,因为亚风是有地位、有身价的男人嘛,但和那些女人鬼混,对他的事业根本毫无助益。

  「那是我的事。」

  「亚风,你需要的是带得出场又识大体的名门闺秀……」

  「最好还有附加价值及商机?您放心,我不会像爸妈一样。」靳亚风的黑眸黯了几分。

  「你能明白当然再好不过。你准备一下,我的车快到你那里了,咱们爷孙俩一同赴宴。」

  「我不在家。」靳亚风一边讲电话,一边穿起管家递上的外套。

  「你又在哪鬼混了!」

  「我在哪里你不是很清楚?」他轻嗤。

  「野女人会比你的未来重要?」

  「至少在欲火焚身的现在很重要,我挂电话了。」

  靳亚风潇洒地用拇指往手机按键一按,结束通话顺便关机,接收到一旁管家玲嫂指控的眼神,性感薄唇扬起无所谓的冷笑,清俊的五官无比慑人。

  「老爷又要被您气白好几根头发了。」林玲没好气道。

  「他老人家愈老身子愈硬朗,光是逼我结婚的精神和力气,就不知比我多几百倍。」面对看着他长大的管家,靳亚风和颜悦色许多。

  林玲一副败给他地摇了摇头。

  她在靳家别墅当了二十年的管家,早摸熟靳家祖孙的个性了。

  老爷叱咤商场三十年,为人固执严厉,习惯人人对他唯命是从;而靳家大少看似狂狷率性,但骨子里的深沉精睿绝对是不好惹的。两人明明是血浓于水的祖孙,偏偏个性不合,分居两处,造就这种家不像家、水火不容的局势。

  「玲嫂,我今晚不回来了,明天不必替我准备早餐。」

  「是,少爷。对了,接替我工作的管家明天一早会来报到,她是我的外甥女,名叫陶——」

  「我相信妳会找到合适的代理人,放心去帮妳女儿坐月子吧。」靳亚风拍拍管家,线条遒劲的长腿大步迈向车库,打算在爷爷拦截前离开。

  「少爷,请您多担待一些了,我外甥女有恐男症……」

  林玲望着跑车绝尘而去,有点担心靳亚风没听见。

  远嫁美国、刚生产完的女儿需要她去帮忙坐月子,她不放心找陌生人来代理管家职务,一来要拣选人格操守无虑的人重新训练、二来她只离开一个多月,要另外找个陌生管家,实在是件很麻烦又令人放心不下的事。

  正巧妹妹的女儿工作时间自由、对家事又一把罩、人格操守更是没问题,才会商请她来当代理管家,那女孩乖巧是乖巧,可是……唉,伤心事不提也罢。

  少爷在家的时间不多,对外甥女的影响应该不大吧?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林玲暗暗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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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之夜,阖家团圆的八点档时间,空气中微风轻送沁凉。

  陶家三层透天楼房的二楼靠近巷道的房间,窗户旁一盏桌灯兀自点亮,微风撩起半敞窗户前鹅黄色的窗帘,隐约可见一名女子专注的神情。

  她的表情随着手中稿件的文字,时而流露困惑、时而流露紧张,全副精神随着隐晦难解又高潮迭起的内容,灌注在推理小说的文字飨宴中。

  二十五岁的茉莉目前任职于文学出版社,工作内容主要是翻译,由于大学主修英文,又曾在美国住过三年,所以无论是英译中或中译英的稿子,她都游刃有余。

  最近这半年来,她最重要的案子是负责替一位笔名为「风」的作者,将他中文侦探推理小说翻为英译版。

  说起这位国籍、年龄、身分不详的男作者「风」,著作一推出就获得台湾广大读者群的回响,才短短一年的时间,知名度就水涨船高,虽不到人手一书的程度,但其高询问度及讨论度,更引起国外出版商的注意,因而至少有五种语言译本的发行,荣登国际十大畅销书籍排行榜。

  「风」的作品,就像他的人及笔名一样,充满令人想一窥究竟却又捉摸不定的神秘感——

  其间的布局精妙细腻得教人赞叹,流畅的文辞不带半点文人虚浮的优越感,总能将悬疑刺激的紧张感恰如其分地展现出来,不按牌理出牌的真相会在一瞬间让读者恍然大悟,但却不会让人兴起跳跃式阅读的念头,因为,你根本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因为这份翻译工作,茉莉是少数能先睹「风」之作为快的读者。挑灯细读手中的稿子,八点档片尾曲从一楼电视机响起,她依然无觉时光已悄然飞逝。

  「茉莉呀,快来看这些照片!」

  直到母亲高尖的嗓音闯进房来,茉莉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小说,对着稿子抱歉一笑,因为她完全沉浸在小说情节中,一整晚都还没动手翻译。

  陶家小妹也跑来凑热闹,眼尖的她看见书桌上的文件,兴奋地瞪大眼抓过打印稿浏览。「哇!这是『风』最新出炉的作品耶!二姊妳暗杠喔,自己一个人躲在楼上偷看!」

  「啥米?『风』又出书了?」陶母赶紧戴上老花眼镜凑近小女儿,正确来说是凑近稿子。

  「啥啥啥,『风』的书在哪?」陶家大姊抱着一岁的女儿从一楼飞奔至二楼,把女儿丢给大妹,和母亲、小妹三颗头颅凑在一起。

  「风风……」连牙牙学语的小娃娃也跟着大人兴奋风靡。

  茉莉抱着外甥女苦笑,她早已经很习惯家人闻「风」色变、然后在她房间上演横扫过境的戏码。

  这阵「风」真是迷人到老少通吃哪!

  「唉,我猜『风』一定是个成熟伟岸又有魅力的男人……好想见他一面……」陶大姊双手合十,双眼迷蒙,一边幻想。

  「大姊,妳嫁人了,而且女儿都蹦出来了,当心姊夫吃醋。」陶小妹凉凉地泼自家姊妹冷水。

  「少来,妳敢说妳不想看风的真面目?不知道是哪个花痴前天晚上还说梦话,在那里『风风风』地猛叫。」陶大姊回嘴。

  「我哪有!」

  「不然是冷气房里风太大吗?」

  「好了,妳们别吵,让我安静看完好不好?」陶母忍不住发出正义之声。「连茉莉都没见过本人了,妳们不要肖想啦!」

  「茉莉,妳真的没看过『风』本人?」

  「二姊,难道你们在出版社没遇过?」陶大姊、小妹一起盯住陶家老二。

  「我真的没见过。」茉莉摇头干笑。「这年代网络很方便,作者只要把稿子用E-MAIL传到出版社就可以了。」

  「也对,不然依妳对他的了解和爱好,说不定能擦出什么火花。」

  在风的小说中,有一位固定的侦探主角「影」,剧情发展虽然以他的案件推理为主轴,但「影」扑朔迷离的感情世界,加上作者本身的神秘性,更是教所有女性读者为之疯狂,陶家母女也不例外。

  要爱上这种文思中揉合了外放内敛、勇谋兼具的男人太容易了,而茉莉就是接触风的作品最深入、时间也最长的人,会心动是理所当然的。

  「妳们也清楚……我不可能的。」茉莉的言语间,掺杂了些许无奈的落寞。

  陶大姊、陶小妹了然互看一眼,将同情的眼光调回茉莉身上。

  事隔多年,陶家人虽然绝口不提当年引起茉莉患病的往事,不过她们不再视男人的话题为禁忌,因为茉莉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而非逃避。

  「妹,别想那么多,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一旦妳遇见爱情,哪怕天大的困难都有勇气迎刃而解,这就是爱情的力量。」陶大姊安慰道。她永远也忘不了茉莉衣衫破败、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心痛的感觉依然清晰。

  「对呀对呀!我也这么认为,爱情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陶小妹连连点头。

  其实平心而论,茉莉是她们三姊妹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

  一头乌黑的长发衬出秀气白净的脸蛋,清灵的五官和娉婷的气质,总成为人人欣赏的焦点,要不是她之前的遭遇致使个性自卑封闭,否则出席各类社交场合一定是最亮眼的一朵花!

  茉莉扯出一抹微笑,很想接受姊妹的打气,却又不免心存怀疑——

  她患有恐男症,无法接近异性,遑论与男人交往。

  这样的她,会有男人喜欢吗?

  在美国接受心理治疗时,有位年轻的帅哥医生想追求她,偏偏她连对方一点点礼貌性的肢体碰触都忍受不了,最后那位帅哥只好放弃,还对她说了句——「妳让男人觉得挫败。」

  唉,不只男人挫败,她也觉得挫败啊……

  「唉呀!」

  陶母突然一声大叫,陡地吓回三姊妹的注意力。

  「我想到一件事。」陶母这才想起上楼找二女儿的目的。

  「唉唷,请用『说』的好吗。」陶小妹翻翻白眼。

  茉莉失笑摇首,轻轻拍抚外甥女的背。

  「那个电视命理节目里面的老师,不是说我们家茉莉今年红鸾星动吗?」陶母暂时放下稿子,慎重面对女儿们。

  「妈,那只是节目为了提升收视率的噱头。」茉莉不认为有「缺陷」的自己嫁得出去。

  「妳们年轻人不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听无妨呀。」陶母把先前搁在一旁的相本交给茉莉,笑得很灿烂。「妳从里面找个顺眼的男人,说不定今年就真的让妳嫁出去了呢!」

  「哇,哪来这么多男人的照片?有二、三十张吧!」陶小妹惊奇地翻阅相本。

  「巷口的张太太一听我说要帮茉莉找个相亲对象,没两天就把现成的数据统统送来了咧,还说茉莉人长得漂亮、温柔乖巧又顾家,这些男人一定任茉莉挑选。」陶母开心道。

  「妈,妳动作真快。」陶大姊佩服。

  「茉莉,妳好好考虑,有喜欢的人就告诉我,我们一定帮妳『乔』到好。」

  见母亲活像已经要帮她筹备喜事般神采奕奕,即便明白自己和男人交往的机率微乎其微,茉莉也不忍泼冷水。

  「这些照片我先收着,明天我要去帮玲姨代理管家职务了。」

  「对喔!妳的行李都收好了吗?」女儿要离家一个月哩。

  「差不多了。」

  「那妳早点睡吧,我们不吵妳了,这个看完会放客厅桌上。」陶母拿起书桌上的稿件扬了扬,笑咪咪的离开房间。

  「二姊晚安。」陶小妹也冲了出去。

  「妹晚安。」陶大姊抱回女儿跟着追出去。

  「大姨姨安安……」小女娃童稚甜腻的道晚安声消失在楼梯口。

  二楼重新寻回属于夜晚的静谧,茉莉盯着相簿看了半晌,没有翻阅的兴趣,轻叹一口气后无力地倒向床铺,一对清湛如黑水晶的瞳眸,直勾勾望向窗外清朗的星空,轻轻低喃。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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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都会下班时间的交通流量大得惊人,大大小小的马路都闪烁着接连不断的车灯。

  刚结束完一个会议,黑色凯迪拉克后座的靳亚风,炯炯黑眸仍定在手中的资料上,评估一份关于公司最新投资的计画案。

  「安特助,回公司一趟。」靳亚风头也没抬,直接朝副驾驶座的部属吩咐,他想多了解过去一些相关的企划案。

  「好的。」安培指示司机在下一个路口掉头。他对老板有这种要求不意外,因为老板一旦认真工作起来,下班后随时回公司加班是常有的事。

  没多久,安培接到一通电话,恭谨地通话完毕后,向上司转达上面的意思。

  「总裁,老总裁替您订下与鸿文航运董事长千金文珊珊小姐的晚餐约会,时间就在今晚七点,地点君悦饭店。」老板今晚恐怕必须暂时忘掉工作。

  即使对爷爷强势的作风有些反感,靳亚风实事求是的大脑仍迅速调阅有关「鸿文航运」的评估——

  是个运作度及前瞻性都与「靳阳」不相上下的企业,以前曾经合作过,无论在商机或获利程度上,都显示了双方在未来仍有机会合作,两大企业若能顺利合并资金、整合股权,不啻是「靳阳」版图延伸至航运界的一大跳板。

  爷爷应该也彻底「评估」过了,才会订下这个约会。

  「他还说了什么?」

  「老总裁说您若不打算赴约,便会替您更改地点,邀文小姐到别墅晚餐。」

  安培据实以告,心中着实同情老板公事之余还要应付不感兴趣的女人。这大概就是大人物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靳亚风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

  「去君悦。」为了不跟利益冲突,他可以考虑文珊珊这号妻子人选。

  「总裁,您要不要换套衣服再去?」安培提出建议,总裁出席公共场合,还是正式点好。

  靳亚风看了眼身上的休闲西装。

  「也好,先回家。」

  黑色轿车驶入位于市区高级地段的靳家别墅,这里是靳亚风自购的居处,他习惯孤独,所以只有他、玲嫂和司机三个人住。

  步下轿车,靳亚风发现一名略带紧张微笑的女子,在门口迎接他。

  他目光一沉,俊朗的眉峰微拧,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找上门。

  爷爷到底在搞什么?

  「我不记得有变更晚餐地点。」

  他走到年轻女子面前,薄唇弯起纯粹礼貌的弧度。

  这就是靳亚风,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沉稳自若的表情,周遭人见他一脸从容,但是面对他的人实则能察觉他充满压迫性的凛冽——前提是,他要那人真正感受到的话。

  像此刻,茉莉就接收到他眼底冰硝般的愠怒。

  他的靠近和搭不上线的谈话,让不明所以的她微惊,她立刻退离两大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为什么生气?

  「您好……我是——」

  「文小姐,不请自来并无法让妳我的关系有什么变化。」他直接把话挑明。

  太自以为是的女人他不欣赏,少了文珊珊这号人物,他多的是妻子人选,而且想攻占航运界这块大饼,靠他自己的力量一样拿得到。

  茉莉顿有所悟。他认错人了!

  「不对,我……」

  「很少人敢当面质疑我。」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澄清。

  就算这女人和他预期中的千金大小姐不太相同,合身的米白衬衫搭配着牛仔长裙,朴素中带有邻家女孩的清新气质,但这点不同不代表她有资格批评他!

  不可讳言,这女人很纤细,透露着讶异的翦翦明眸配上卷翘的羽睫,秀气的鼻下是一张看似可口的小巧樱唇,一头黑发与白皙肌肤相衬,在晕黄的灯下看起来确实迷人,如果她符合他的「期望」,他会很乐意认识她。

  「对不起,可是我——」

  「我临时有事,今晚的约会取消。」靳亚风没心情闲扯下去,举步往外走。

  茉莉瞠楞在原地。这男人怎么每句话都不让她说完?

  见他的身影渐远,她内心挣扎了下,基于有必要澄清她的身分,于是保持距离地跟上前。「我是新来的代理管家,所以不太懂你的意思,请你见谅。」

  闻言,颀长身躯一顿,他绷着脸转过身,懊恼乍闪的俊目盯住一脸无辜的她。

  「妳是玲嫂找来的代理管家?」

  「是。」她说过了。

  「妳一开始怎么不讲清楚?」那他刚才自编自导自演个什么劲!

  「我……」茉莉一楞。从头到尾不都是他不给她说明的机会吗?

  「总裁,差不多该出发了。」安特助见上司迟迟未进屋换装,于是尽责地走近提醒。

  靳亚风暗吸一口气。「妳跟我进来。」他率先步入主屋。

  这男人,不,应该说是她未来一个月的雇主,个性实在是霸道到令人不敢恭维的地步,只准他自己搞错,还不准别人解释,她是不是该为未来的命运祷告?

  日子应该不至于太难过吧,玲姨说过日常生活中她不会和他有太多交集……

  「小姐,总裁请妳进去。」安培好心拍拍陷入沉思的人儿肩膀。

  她一僵,反射性地离他三步远。

  「喔,是吗……好,谢谢。」压下浑身不对劲的感觉,她硬着头皮跟进屋子。

  安培眨眨眼,一头雾水地看看前后左右。

  他身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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