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不会笑她傻,但肯定会说她不切实际。
是啊,她真的很不切实际,才会因此放任她的青春像只小鸟般飞了就回不了头。
她承认,她羡慕的不是王子与公主之间的深厚爱情,而是公主嫁给王子之后所得到的平稳生活;当然,她不是想要挤进上流社会,她只是想要一段很稳定、很平凡的生活,身旁再加个爱她的人就够了。
这样的要求会太多吗?应该不会吧,她并没有提出太严苛的条件,她只想要一个疼惜她的人,一个可以和她共组家庭的男人。
其实,她要的不算太多。
不自觉的蹙起眉头,总觉得有一抹甩不开的苦涩硬是盘踞在心头,教她痛得想掉泪。
唉唉,真是教人难过,可她到底是在难过什么呢?
心就是无端的疼啊!
「啧,哭什么?」耳边一道不耐的声音传来。
谁在她身边?不对,她现在在哪里?
张柏瑄蓦然张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刺白,教她不由得瞇紧了双眼,自浓密的长睫底下偷觑着闯进一片刺白空间的脸。
浓密适中的眉微扬,眉头微蹙,下头是一双深邃的眼,漂亮得教人怀疑那双眼是假的,说不定就连那挺直的鼻也是假的,厚薄适中的唇也是假的……这人怎么会这么好看?
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像极了一个王子……
哇!他怎么会突地靠近自己。
张柏瑄眨了眨眼,将眼眶里的泪水眨落后却微诧了下,惊觉方才模糊视线的竟是泪水。
她怎么会哭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见她挣扎着要起身,一双噙泪的水眸不断地往四处张望,一旁的男子不由得淡声开口:「这里是医院。」
哇!王子会说话耶,而且声音真是好听,浑厚又低沉,教人如沐春风,只是他说了什么?
「医院?」张柏瑄猛然回头望着他。
不对,她明明记得她是……欸,外头的天色好象亮了。
她怔愣地瞪着窗外,望着刺眼的天色,觉得自己有点胡涂了。
「我撞到妳了。」好听的声音显得有点不耐,「要不要联络妳的家人?」
她眨了眨眼,「我没和家人住在一起,所以不用联络也没关系,只是……你撞到我?」她像只九官鸟般覆诵一遍。
怪了,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天晚上妳无缘无故走到大马路上,结果被我的车给撞着了。」
「我无缘无故走到大马路……」
不等张柏瑄说完,男子俯近她,教她暗吸口气瞪大眼,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双眼灼灼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看着他横过的身子就快要压下她,在她快要采取自保的动作时,却见他伸手按下她床位旁的按钮。
呃……发生什么事了?
她好象没什么大碍,也不觉得哪里特别痛,顶多是觉得有点累而已,不需要叫医生和护士来吧?
张柏瑄狐疑地睇着他,想等他开口,却见他不说话,只是双手环胸、闭上眼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分明是打算不理她。她是做了什么让他恼怒的事吗?怎么他看起来好象在生气?
「请问……」
「等医生来。」男子冷淡地回道,眼也不张,好象正在闭目养神。
「可是……」
「妳到底还有什么疑问?」他不耐烦地张开眼,如黑曜石般的眸瞳直视着她。
「我只是想请问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感觉他话里透露的不耐,她干脆一鼓作气地把话问完,省得他又打断她的问话。
那人微挑起眉,神色不悦地道:「妳让我给撞了,所以我把妳送到医院。」
「哦。」她轻点了点头,却没感觉身体有哪里不适。「我应该没什么事吧?」
好歹她还能张开眼,只是觉得有点累、有些有气无力罢了,她应该算是相当好运了,当然,若是昨天的分手没有发生,她会觉得自己的运气更好。
「这应该要问妳吧。」男子神色未变,只是语调更沉、益加不耐。
「也对。」张柏瑄不禁又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傻到去问他呢?反正她都已经醒来了,就表示她应该没事才对。想着时,她便打算要坐起身子,此时脚底却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如火焰般烫进皮肤的最底层,教她疼得泪水盈眶。
「谁要妳起身的?」
男子见状逼近过来,没好气地拉着她身上的被子,替她盖到颈项,示意她自己躺下。
她微喘着气,「我到底是怎么了?」
刚才躺着时明明不觉得有事,怎么才要坐起来,便觉得右腿好似火烧刀剐一般,疼痛从脚底板窜上膝盖,教她想漠视都难。
「妳的脚受伤了。」他简单解释着。
「伤成怎样了?」很疼耶,真有他说得那般风淡云轻吗?
她刚刚还在庆幸自己很好运,以为她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想不到她的脚受伤了。
呜,昨天晚上才和交往三年的男友分手,现在又发生意外,伤了脚……她好可怜。
「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妳稍等一下。」他的眉头依旧微拢着。
「可是……」
「有事吗?」
病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露出一脸沉稳的笑意,稳重得像是个好看的王子。唉!为什么她在这么倒霉的时候,她还有心思做这种描述,有的时候真是忍不住要厌恶起自己了。
「她脚痛。」那男子不改淡漠的态度。
「这很正常,麻醉时效早已经过了。」医生走到病床旁,笑着掀开她盖在脚上的被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很痛吗?」
「还好,要是没有动就比较不痛。」张柏瑄瞪大眼,双眼直盯着在她脚上摸来探去的手,就怕他一出手,会教她登时疼晕过去。
「妳不用怕,我没有要做什么,只是查看妳的伤而已。」发觉背后有两道赤辣的目光,医生随即回头对着她一笑。「没伤到骨头,只是有点皮肉伤、缝了几针而已,等其它检查报告出来,要是没有其它问题,妳就可以出院了。」
她腼腆地点了点头。
听医生这么说,她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只是……
「妳放心,我会负责妳所有的医疗费用,包括妳静养这段时间的赔偿,甚至是精神赔偿。」男子淡声道,像是在呈报什么会议报告一样。
她不解地看着他自皮夹里取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妳尽管来找我。」男子保持一贯的冷漠口吻,眉眼轻掠过她不佳的脸色。「不好意思,我的上班时间到了,我会请一位特别护士过来,有什么问题就请护士帮妳;至于妳检查过后若是无碍,想要出院的时候,再烦请妳拨通电话给我,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会立即过来处理。」
「哦。」他都已经处理得这样周到,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我先走一步了。」他温文有礼地道,顺便和医生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张柏瑄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望着他好看的背影久久才回神。
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名片上头,只见「长正东」三个大字中规中矩地印在名片上,上面还题着「锐岩集团秘书室」,他是秘书吗?
这名片看起来很朴实,但这名号却教她不由得蹙起眉。
秘书?他是秘书?
瞧起来一点都不像,他比较像王子,但是待人却淡漠。
她又在想什么?人都躺在病床上了,还是管不了自己的脑袋。
不对啊!她也要上班耶!
「啊!」一坐起身子,张柏瑄随即疼得往前趴,粉脸皱成一团。
「很疼吗?」身旁的医生好心地问着。
她点了点头后又乏力地倒回病床上,依她这种情况,想要上班是不可能的,还是请假好了。
她向来很怕疼,现在她是脚疼心也疼,真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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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会来吗?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照道理说,若想要告假外出,大概不会太方便,可是刚才长正东在电话里,却是想也没想就说他会在三点左右帮张柏瑄办理出院。
已经三点了……
张柏瑄身上穿著长正东不知何时替她准备好的简单衣服,拎着有点脏污的包包坐在床沿,睁着一双大眼直瞅着门。
他真是个好人,在撞到她之后不但没有逃,甚至还送她到医院,还将她安排在单人房里,想必花费不少哪;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豪华的病房,而且还是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送她到医院的。
说真的,若是要他穿上王子装,他肯定会俊美得不象话,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她早上刚清醒的时候,还真的差一点就以为他是王子哩。
那瞬间的惊讶还残留在自己心里头,真是一种震撼。毕竟这是个少有的经验,一觉醒来便瞧见一个陌生帅哥坐在床边,吓得她忍遏不住地满脑子胡思乱想,幻想着他是她的新男友。
就这样,一整天占据脑袋的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知道这个习惯不好,但问题是,有的时候少许的幻想可以换来一整天的好心情,那又有何不可?
她只是喜欢幻想,但她可没有把现实和虚幻混淆在一块儿。
如今,就是她要与美丽幻想告别的时候。
「医生说妳可以出院了。」长正东推开门,一如早上她所见到的那一张淡漠又好看的脸。
「嗯,所以我才会通知你,麻烦你过来。」她浅勾着笑。
他没再答话,只拿深邃的双眼审视着她。「妳确定没有大碍?」
「嗯。」他真是个好心的人,居然如此关心她。在这心灵无依之际能遇到这般好的人,真是她的好运气。
尤其是这么无助的时候,还可以感觉到如此温暖的对待,真是教她感动。
「好,那么……」长正东缓步进到病房里,自西装外套里取出一张纸,缓缓地在她面前打开。「先来谈谈和解书吧。」
「和解书?」张柏瑄眨了眨眼。
「我拟了一些东西,妳看一下,要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当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商量。」长正东的口吻就像是在做什么例行报告。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不解地问道:「你有报警吗?」
「并没有,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先报警再送妳到医院;不是我要逃避法律责任,毕竟我必须先以妳的状况为主。」
「嗯……」其实他不需要这么急着解释,因为他若是要逃避责任的话,他根本就不需要送她到医院,把她丢到路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何必多此一举,甚至还愿意赔偿她?
这人真的是太可爱了。
「妳觉得如何?」
「其实……」张柏瑄抬眼冲着他一笑,「既然你没有报警处理,就算我想要找机会跟你敲竹杠也敲不来,你不需要特地再拿这一张和解书。」
他该不会是把她想得太恶劣了?
当然,她也知道世间险恶,能防的就要防,他会防她也是相当正常,只是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事后敲竹杠的人吗?
唉唉,她觉得有些受伤呢。
长正东睇她一眼,「至少,该有的赔偿……」
「不用了,你已经帮我缴清所有的住院费用,真的不用再做其它的赔偿了。」张柏瑄不禁轻叹了一声。
她有工作,尽管只是在混吃等死,但好歹是一份收入,她不会因为一场小小的车祸而出岔子,只要再过两三天她大概就能上班了,所以他实在不需要再负什么责任。
她手头是很紧,但一事归一事,总不能要她昧着良心跟他要钱补破洞吧?
长正东瞅着她毫不做作的笑脸,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浓密的长睫底下,随即收起和解书。
「那么,我已经办妥出院手续,我们可以走了。」他的语气始终如一,完全不带任何情感。
「哦。」张柏瑄拿起包包,手压着床沿要撑起身子时,眼前突地出现一只大手,她不由得侧眼探去,甜甜地勾笑。「谢谢。」
哇,好绅士的王子。
可惜往后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