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野兰被人抬到宫门口时,他注意到宫门里漆黑一片,死气沉沉。
「怎么没有点灯?」他沉声质问,「公主只是闭门思过,并不是被禁的犯人,你们居然敢怠慢她?」
宫门外的一名太监慌忙说:「不是不点灯,是公主不让人点,说要是敢在她面前放一盏灯,她就再烧了玉清宫。故而……」
东野兰轻轻一叹,摆摆手,独自推动着轮椅走进玉清宫的小院。
漆黑的视线下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感觉到一丝清冷的寒风在小院西侧,如一方被圈起来的禁地。
自小东野雪每次和他吵架之后都会自己找个角落躲起来,用风将自己包裹住,不见外人。
东野兰面向那里,知道她也感觉到了自己。
「东野雪,放掉妳的任性。」
他沉沉的声音终于引得她的回应,却是重重一哼。
「你应该庆幸我还没有将我的任性全部展现到你面前。」她冷得不近人情,「别再说什么为了东野我应该怎样的话,如果不是为了东野,也许我会跑到海边,将西凉的船全部吹翻,让她们有来无回。」
「杀了她们,妳以为能改变什么吗?」他沉声说:「即使没有水玲珑,我一样不会和妳结婚。」
那阵原本缓慢旋转的微风骤然强了起来,吹动起他的衣襟,东野雪愤恨的声音随风而至--
「你凭什么对我这样?我不信你不爱我!」
「我从没有说过我爱妳,」他不得不展现残酷,「妳也没有任何立场要挟我答应妳什么。妳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妳在我心中的那些美好都会随风而逝。」
「你走!别让我再看到你!」她愤怒的喊,狂风甚至将地板青砖都吹得珰珰乱响。
「妳活在东野一天,就必然会看到我。」他无视她的愤怒,沉稳得令人咬牙切齿。「不要让妳的愤怒压过妳的理智。妳的人生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妳也不应该为我而活,早晚有一天妳会发现,感情不过是个可笑的东西,为情而活的人是绝成不了大事的。」
「你要让我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她冷笑着质问,「无情就会无义,无情无义的人对这个国家又有什么用?」
「妳只要对东野有情就足够了,东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妳去做。」他手腕一抖,在她脚前丢下一个奏折,「妳不听我的劝阻去攻打南黎,南黎对我们单方面无因由的开战表示愤慨,要我给他们一个交代。而昨夜从北陵传来密函,说赤多族最近有不少动作,赤多练雄心勃勃想并吞四国。虽然他忌惮东野暂时不会动手,但唇亡齿寒,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她也不低头拣拾,仍冷漠相对,「你是东野真正的掌权者,手下军臣无数,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这些话还是说给那些肯为你无怨无悔,不计报酬效命的傻瓜听吧。」
「没出息!」他骤然阴沉下来,「一个小挫折就让妳如此堕落,自暴自弃。『东野天杀』不过是一摊烂泥!东野雪,妳自己犯下的错误妳都不肯承担,妳若是真不想站起来,就在这里独处一辈子,永远别见天日!」
束野雪依旧负气不理他的讥讽,小院里又恢复死寂。
他双手击掌,朗声道:「来人!给公主掌灯!」
几十盏宫灯点亮了小院的每个角落,东野雪的头发在灯光下更显莹白皓洁。她蜷坐在墙角,抱膝垂首,将面容隐藏起来,像是在躲避灯光。
「若妳还想活下去,就要先学会面对这些烛光,躲在黑夜中只会更增加自己的痛苦,什么都解决不了。」
她自膝上抬起脸,空洞的眼神不看向任何地方,双掌合拢,眉间的朱砂放出赤红的光泽,自掌间劲吹而起的旋风一瞬间将所有烛火熄灭。
东野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体内的阴寒窜入五脏六腑,让他疼得几乎窒息。
「罢了,随妳去。」他撂下这句话,扬手叫人将他推出玉清宫。
东野雪始终坐在原地不动,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因为不管如何,他只对她预示着同一个结局--她与他不可能走到一起。
这么多年的梦想,在这一刻竟成了泡影,被她所爱的人亲手打破,她宁愿自己是一摊烂泥,没有知觉,不会苦、不会痛,连眼泪都没有。
她将自己埋葬在黑夜里,不想抬头去看这个世界,但是宫门外刺耳的喊叫声却骤然钻进她的耳朵里。
「有刺客!王爷遇袭!快来人啊!」
她眸波一震。刺客?有刺客潜进东野皇宫?东野兰遇袭?!
她的身体、四肢、手脚,都不受控制在这一刻同感震撼,她一跃而起,连连绊倒了脚下的数盏宫灯,推开在宫门口吓呆了的太监,她几乎是夺门而出,像箭一般奔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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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清宫和素心殿的道路之间,百余名禁宫侍卫和数十名刺客正展开一场厮杀。
东野雪赶到的时候场面一片混乱,她一时间甚至找不到东野兰。借助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有七八名刺客正纠集成团,企图围攻人群中的一点,无疑,东野兰正在那里。
她积压许久的愤怒在此刻骤然化作杀气,夺下身边一人的佩剑,剑光霍霍一冲上前。
只见东野兰亮银的白袍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虽分辨不出是他的血迹还是敌人的,但这鲜红的颜色更加触怒了东野雪。
她一手将轮椅拉向自己的身后,叱声喝道:「禁卫军都是白痴吗?火在东,水在西,金木轮回,土形在天!布阵!」
宫中的禁卫军本是东野雪一手栽培,因为东野兰近几年的身体残缺,东野雪刻意训练这支部队以保护他的安全。这阵法是东野兰所创,东野雪亲自带兵演练,耗时一年才得成气候。
今日临时遇变,兵卒们难免手忙脚乱,各自为战,都忘了这操练已久的阵法。在东野雪猛然大喝之后,东野兵都纷纷丢弃手边的敌人,人人相连,在场上围成一个非圆非方的奇怪阵型。
而闻讯赶来的更多禁卫军此时也燃起了火把,照亮全场。
东野雪此时才能微微喘口气回头看向东野兰,发现他的手臂似乎受伤了,有大量鲜血将袖口沁透。
她撕下衣襟一角扎在他的手臂上,阻止血液的流动。黑眸如冷冽的寒风,盯着那群来历不明的刺客,喝道:「给我留下两个活口,其余都杀了!」
「是!」兵士们齐喝冲了上去,那群刺客见状况不好,且战且退。说也奇怪,在这怪异的阵法面前他们竟然没有慌乱手脚,适时的还能有所反击。
东野雪见短时间内阵法不能奏效,便放开东野兰,捡起手边剑,迅速冲入战团。她刚才便已看清,在众多刺客中,有一个身材精瘦,头扎丝带的蒙面男子应是首领,他不时给身边人提点暗示,指引着同伙退出包围。
她长剑一指,「你是谁?」
那人嘿嘿冷笑,「公主这个问题问得可笑,我是刺客,难道您看不出来?」
剑尖向前多送了几分,她杀气逼人,「说出你的真名来历,不然我让你立刻死在这里!」
那人好整以暇的回敬,「我们做刺客的即使是死也不能说出真名来历,公主说的都是废话了。」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观察对手,眼见激怒了东野雪,让她眉间的朱砂逐渐变亮变红,这预示着下一刻她将会掀起难以想象的飓风。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手中短刀挽起一个刀花,暂时逼退了东野雪的进攻。听到他呼哨的其他刺客都心领神会的后退几步。
只见此人手腕一翻,不知向地面猛地掷了个什么东西,「砰」地一声巨响几乎震晕了所有人的神志,呛鼻的浓烟平地而起,逼得她都不得下掩鼻后退,也就是这个空档,让那群刺客全身而退,跃过宫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混帐!」她提剑要追,却听到东野兰虚弱的声音。
「雪儿,回来。」
这声音不大,却牵动了她全部的心神。奔回到东野兰的身边,这才发现他的脸白如纸,气息微弱。
「刺客的去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妳不能受伤。」他意识迷离中攥住了东野雪的手,攥得很紧。
她心头所有柔情在剎那间如潮水般不可阻挡的涌流而出,握紧他的手,不肯松开。
「伤了你的人,我会让他们死无全尸,用他们的头来祭你的血!」她不忘下令,「立刻封闭东都四城,全力搜捕这群刺客,一个都不许跑掉!」
东野兰轻阖双眸感觉身体不那么痛了,轻柔得好像在风的怀抱中。他似醒非醒的听着东野雪布署着一切,一抹不着痕迹的浅笑流过唇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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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都紧急搜寻了三四日,一点和刺客有关的形迹都没有。东野雪万分震怒,以天杀公主的身分连连贬斥负责禁卫皇宫的侍卫长和负责皇城守卫的四门都使。
摄政王东野兰因为遇袭受伤,暂时停止处理政务,在玉苑东宫静养。东野雪下令,无论王公亲贵,一律不准任何人探望打搅。
原本以为摄政王和公主不和的人就此闭上了嘴,人们注意力也从几日前公主火烧绣坊的风波转移到这场刺客事件上。
「都是一群饭桶废物!」东野雪赶走了再度惨遭她痛骂的四门都使,一掌拍到书案上。
东野兰斜靠在锦榻上,笑道:「妳就算是把手拍断了也拍不出消息。」
她瞪了他一眼,「你坐在那里就能等来消息?」
扬扬手中的书简,他将她叫到身边,「妳做公主领兵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即使没有人往我耳朵里告密,难道我自己不会去猜去看?」他将书简递到她手上,「看看吧,南黎已经送来第三封警告信,要我对上次之战作出解释,妳怎么决定?」
东野雪皱眉道:「我做也做了,你说要我怎么办?难道去登门赔礼道歉?」
「那倒不必。」东野兰说:「南黎要的也不是妳的赔礼。但这次的确是妳有错在先,我之前一再告诫妳要小心谨慎,就算南黎横插进来: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说明人家要和我们作对,妳贸然行动无异是点火。幸亏是南黎,若是换作赤多族,只怕赤多练的大军已经打到国界边上了。」
他继续说下去,「我会亲笔写信致歉,免南黎三年岁贡,再回赠一些东野的礼物。南黎这次这么不屈不饶的态度八成是出自南习文的主意,这个人虽然狡猾多诈,但大事还是要听国王的,我想南黎国王也不敢再多要求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她眉尾扬高,见东野兰的眼睛直往她身上梭巡,不满的说道:「别想要挟我做什么,若是再拿南黎那个荒谬的婚事来烦我,我就干脆带支部队杀到南黎去,绝了这后患!」
「妳的杀心总是这么重。」东野兰展颜一笑,「好,妳说不提那婚事就不提好了。咱们说点别的,北陵的那两位皇室宗亲妳都见过了,要以上宾之礼对待,这两人会是东野将来统一四海的关键棋子。」
「那两个亡国人?」她口无遮拦的脱口而出,「一个没了国家的太子比平民百姓还不如。眼下北陵都被占领,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任何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价值,更何况是这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东野兰耐心为她解释,「萧寒声身为北陵太子,在北陵一直威望极高。北陵被灭国之后,百姓始终都有反抗之心,奈何没有人敢领军抗敌,所以至今还是一盘散沙。萧寒声便是能将这群散沙炼铸成铁的人。至于萧寒意……」他幽幽一笑,「她存在的意义也许还远大于萧寒声。」
「她?」东野雪一脸质疑,「我听说赤多族人向来固步自封,从不相信外人,更何况她是北陵的公主,要是被人发现身分,先有杀身之祸。」
「别人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但她不会。」东野兰含笑反驳,「妳大概不知道,赤多练悬赏黄金一万两寻找她的下落。一个身价黄金万两的女人,妳还敢说她是毫无价值的吗?」
她着实吃了一惊,「难怪你要把她藏起来。若是落在赤多人的手上,只怕她连皮带骨都被吞了。」
「妳又错了,」他轻轻摇头,「我不是要留她下来,我是要她和我们一起养精蓄锐,等待复国的时机。一旦时机成熟,我会将她送到赤多练面前。」
「嗄?」东野雪这不是彻底下明白了。「你留下她,又要送走她,这是为什么?难道你要让她做赤多练身边的卧底?给他温柔一刀?」
东野兰对她的提问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妳总算懂得了这个道理,要杀死敌人,便要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打进他的心中,慢慢瓦解他所有的防备,再刺进最后一刀,这样才能不留血迹,将之干净的除掉。」
她的脸上流露一片惆怅的黯然。
「若是有一天你想杀了我,会不会用这个方法?」
她突兀的发问让东野兰怔住,随即报以温和一笑,「傻孩子,我怎么会杀妳?即使妳有千般不对,我也不会为难妳的。那一天我将妳关在玉清宫时妳还不明白吗?」
东野雪沉静的没有回应,眸子中似乎有着难以言表的东西。
这时有人叩门,利刃手捧一个密匣站在门口。
「王爷,东河以西的十八县镇送来了密折。」
东野雪怒道:「我不是说过吗,不要拿任何国事来烦他!你们还整天送这些乱七八糟的奏折打扰他,让他何时能好起来?」
东野兰轻拉她的手腕,「好了,别责怪他们,若我真像妳这般治国,事事只想自己,不顾国家,只怕天下早就大乱了。」
「你伟大,你了不起,回头发热发寒看你还怎么批阅这些奏折!」她甩脱他的手,「我午后还要去练兵,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虽然语气忿冷,但字字都是关切。
东野兰又是一笑,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利刃就站在他身边,垂手而立。
东野兰此时才将目光投向他,沉声道:「外面情况如何?刺客之事是否已闹得满城风雨?」
「是,尤其四门都使连遭申斥,使得各城也都加强了戒备,民房都搜过两遍了。」
东野兰似笑非笑,「四门都使,这次算是委屈他了。」瞳眸乍闪而过的精光耀眼非常,「那些人都安顿好了?」
「王爷放心,我早已将他们分批安插进几支队伍里,没有人会注意。更何况那一夜行动时又都是蒙着面,没人能认出来的。」
轻轻点头,他抽出床头的第二本奏折,无意间看到手边还放着一杯热茶,茶杯上飘着翠绿的水雾。
是他最爱喝的迭山翠景。
他一笑,这茶只有东野雪亲手泡的才好喝,而他也被她养刁了口味,无论换作谁来泡茶,都不合他的胃口,只因为他太习惯她的气息了,就如同他习惯她的秉性一样。
将她关进玉清宫的那一刻,他便已知道她会对自己积压多少愤恨。如何让她发泄出来,不伤人也不伤己,是最关键的一点,为了达到这一点,他不惜亲身演出了一场戏,以苦肉计的方法将她自个人的痛苦中强行拉回到国家的利益面前。
他利用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却不能回报给她想要的。
东野雪,注定是他要亏欠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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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是皇后的寿辰,按惯例,皇室中人都必须到皇后宫中贺寿请安,晚上还有一场晚宴庆祝。
东野雪原本推说事情繁忙想躲开这一天,没想到听说东野兰一大早就去了后宫贺寿,她立刻放下一切赶了过来,正巧在皇后的还凤殿口遇到东野兰。
「身子还没好,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她不满的指责,将扶轮椅的人推到一边,自己握住扶柄。
东野兰淡笑道:「她是国母,必要的礼敬是应该的。妳既然不愿意,又何必勉强过来?」
她冷哼道:「我可不愿把你单独留在那老婆子身边。万一她再有邪念,我怕你这病弱的身子想挡都挡不住。」
东野兰又是一笑。
自从他受伤以来,东野雪对他百般呵护犹胜以往,但叫人奇怪的是,对于西凉国的事她始终闭口不谈,彷佛已经忘记这件事,即使在和百官谈及婚期和迎亲礼时,她都像个外人一般表现得十分冷静。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很有可能预兆着她下一次更疯狂的举动。但她究竟在酝酿着什么念头,东野兰诧异的发现,这一次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难道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够深吗?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刻意对他有所隐瞒?
他该早做准备。
进入还凤殿,来贺寿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长的队伍,见到东野兰和东野雪,纷纷行礼问候。这也是东野兰遇刺之后第一次出宫见人,他微笑着向所有人致意,东野雪则闭紧双唇,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在殿中的皇后并没有出迎,她正和一位重臣的夫人说话,鉴赏着对方送来的一双玉璧,啧啧的称赞着。
当她手边的宫女低声禀报东野兰和东野雪的到来时,皇后露出十分惊诧的神情,「摄政王亲临?不会吧?在哪里?」
她惊呼着张望时,东野雪仰着脸,在殿门口鄙夷的看向天空。
东野兰客气的命人送上贺礼,道:「这几日我病倒,有劳皇后了。」
皇后连忙走过来,笑道:「怎敢劳动王爷大驾?您身子不好,别站在风口,快进殿来。」
然后像才刚看到东野雪的样子,「雪公主也来了?真是少见。虽说论辈分我比公主略长,但还真想不到公主会来看望我呢。」
东野兰回头道:「雪儿,今日是皇后的寿辰。」他以眼神提醒着东野雪。
东野雪这才勉强说道:「愿皇后千秋。」
笑话,想用辈分和身分来压她,她东野雪可曾在乎过?
刚刚落坐,皇后便关切的问道:「我听说还没有抓到那些逃跑的刺客?怎么会这样?刺客又不是一人两人,难道还能躲到地下去?」
东野雪接话,「躲到地下又如何?掘地三尺我也会挖出来。」
皇后沉吟着疑问,「不论如何,这事情很有蹊跷,莫非……」
「莫非什么?」东野雪最讨厌她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难道皇后知道这群人的下落?」
皇后轻呼,「我深处皇宫,从不与外界接触,又怎么会知道?知道下落的人必然是刺客的同伙,我与王爷无仇,自然不会派人加害。话说回来,」她看着东野兰,「王爷可曾想过,整个东野,谁与您最不合,存心加害?」
他看了皇后一眼。
她颇得意的分析,「我想这个人必然势力极大,能将这群人藏匿起来,不被人发现,或许……」她有意无意的将眼瞥向东野雪,「这人就潜伏在王爷左右……」
「啪!」的一声,东野雪手中的杯子摔在桌上,茶杯的颜色和她的脸色一样铁青。「皇后既然意有所指,为何不明说您心中那个人的名字?」
皇后装无辜道:「我只是猜测,至于此人是谁,我也不清楚。」
东野兰一手不动声色的拦在东野雪身前,阻止她动怒,然后和蔼的说:「多谢皇后为我做的分析,的确是条线索,我会即刻派人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今晚的演舞场也许我不会出席,先向您告罪了。」
从还凤殿出来,见东野雪还是愠怒的神情,他一笑,「她的话妳何必在意?」
「她敢当着我的面这样说我,必然在别人面前说得还要龌龊。」东野雪冷笑,「真是可笑之极,她居然会怀疑是我派来的刺客。若以她的观点寻人,她便是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若非她是皇后,我真想将她拿到吏刑司好好审讯一番。」
「今晚的宴会我不能出席了,」东野兰说:「妳代我去吧。」
「不,我陪你。」她抿紧嘴角,「我才不要和那群无聊的人在一起。」
「那么,起码妳要代我去献过一杯寿酒才能离开。」他故意板起脸,「要不然我就只有亲自去了。妳是想让我劳顿,还是妳替我去?」
她放缓神情,「好吧,我去。」
她的软化得到东野兰温柔的一笑。东野雪无奈的低叹,她知道,为了这个男人,什么疯狂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甚至她不得不改变自己许多,只为了能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可,和那唇边一笑。
那温柔俊逸,如风的一笑,似朝阳又似冷月,注入心底,慢慢掠夺着她的一切,让她这个可以手持长剑在沙场上纵马杀敌的天杀公主,在他面前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要怎样,才能得到他?连人带心,一起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