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蓓心,妳多心个什么劲儿?要谨守分际,他的身分就只是老板,而且妳还有男朋友的。」她对自己催眠。
「杨惟啊杨惟,是君子就不该心存邪念,要正直……」杨惟提醒自己要自律。
「他们两个心里一定有鬼,我说什么也要保护惟少爷。」杨东越想越激动。
这个宁静的夜晚里谁也睡不着,不约而同的三双脚同时下了床铺,屋里的三扇门同时开启,三个人诧异的互相看着彼此。
「我口渴,想喝杯水。」项蓓心抢先说。
「我怕我忘了关瓦斯,所以起来巡视一下。」
解释完的项蓓心和杨东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向杨惟。
「我……」脑子一片空白,生性耿直的杨惟根本想不出借口。
「Boss,你还好吧?」项蓓心试探的问。
「惟少爷,脚还很疼吗?」杨东关切地询问。
他满脸通红,「没有,我只是听见外头有声音,基于安全,所以起来查看一下。」说完,他马上关门,躲进房里,紧张的喘气。
看看紧闭的门一眼,又望了望杨东,项蓓心转往厨房去倒水。
借口巡视瓦斯的杨东赶紧跟着走进厨房,「三更半夜不睡觉!项蓓心,我警告妳,别对我家少爷打坏主意。」
「哼!笑话,我不过是起来喝杯水,能对他打什么主意?」
「妳知道我的意思。」
「我就不知道。」将水杯用力一放,她存心抬杠。
「妳--」要吵架,他永远赢不了她,如果说女人是天生来吵架的,他一定投赞成票。
这主仆两人也真是妙绝了,一个乖巧得像不食人间烟火,一个忠心得活像老妈子,一搭一唱难怪是绝配,既然如此,她干脆拉拢这个死忠的杨东去跑腿好了。
项蓓心放缓了口气,「杨东,我不想吵架,你别老跟我过不去,我看,既然你这么忠心护主,有件事交给你办再适合不过了。」
「我才不会帮妳,除非……是少爷的事情。」
「就是你家惟少爷的事情。」挑衅的目光睐呀睐的。
杨东按捺不住好奇,「什么事?」
她伸手一招,他便把耳朵凑了过去,她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啥米?项蓓心,为什么妳想出来的方法都这么……下流?」
她双手往胸口一横,没好气的说:「你可以再大声一点。」
「拜托,当我杨东求妳了,下回妳若要帮少爷争取订单,可不可以用漂亮一点的方式?竟然要我去偷拍抓奸!」
「欸,阿东,当初那些人抢走你少爷的凯尔集团,谁有顾什么礼数道德正义?商场讲的是阴险卑劣,你不下流,别人就对你狡猾,况且,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得马上争取到这笔订单才行,要不然,别说是凯尔集团拿不回来,就连杨氏科技都会马上关门,你家少爷人再好,下场还是惨兮兮,别说红豆甜汤了,届时会连白开水都喝不到。」
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杨东不是很甘愿的咕哝,「这么严重?」
「当然,你以为我处心积虑的是要做什么?还不是为了Boss。」
「这……」
「你慢慢考虑吧!等你考虑出了结果,希望杨氏科技还在。」项蓓心抓起水杯,慢条斯理的踱回房。
杨东站在厨房里,一脸的为难。
如果这样做真能帮少爷一把,他不去做是不是太糟糕了,有违管家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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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当项蓓心把一迭相片放到杨惟面前时,他整个人夸张的从办公室的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他瞠目结舌的望着相片上头不雅的画面,汹涌的红潮从他脖子整个席卷而上,蓦然间整张脸涨红了。
「谈判的筹码。」
「用这些不雅的相片?」杨惟口气很不确定。
相片里头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家伙,正色迷迷的搂着一名年轻的女孩,那女孩衣着暴露,老男人毛手毛脚的难看。
「沣礼的董事长,你应该在凯尔董事会上见过他的。」
「嗯,见过,」他还得称呼他一声毛叔呢!「Jessica,妳的首要目标该不会就是毛董吧?」
「目标当然不只有他,只是他凑巧的提供了一个机会,」她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我知道他手上握有不少订单,拿这个威胁他,让他分个几张来,应该不是难事,况且,当初他们联手吃掉凯尔,他可也是分了一杯羹,我们只不过是从他杯里分回一汤匙而已。」
「你认为他会屈服?」
「当然,Boss,做生意还是得掌握些小道消息,要抓住弱点打击对方,沣礼的毛董事长什么不爱,就爱女色,他和太座之间抓奸的恩怨情仇早不是新闻了,毛董尽管怕老婆归怕老婆,私底下女人还是要找,这就是他的弱点。」
「相片是谁拍的?妳别告诉我说是妳。」一个年轻女孩看到这种画面,实在有些不堪。
「当然不是我,是阿东。」
「阿东?!」杨惟大吃一惊,这两人不是最不对盘了,他怎么会听项蓓心的话去偷拍?
「Boss,现在这都不是重点,我听礼服公司的人说,今天是毛夫人的生日,晚上在潘芭杜情商借了一座离宫,举办她的生日晚宴,而这正是我们反攻的大好时机。」
连礼服公司都被她收买了,到底她在他背后做了多少准备工作?杨惟对她又佩服又心疼。
「妳该不会是想要到潘芭杜去参加生日晚宴吧!」
「没错!我的确是想当面对毛夫人说句生日快乐。」她总是冷漠的脸孔难得绽放了一抹俏皮。
杨惟轻叹口气,「Jessica,说吧!我该做什么?」他大有豁出去的态势。
项蓓心显然已有了一套周全的计划,他若是再坚持什么原则,她还是会单枪匹马的去做,这就是她,而身为男人的他不该让她孤独的冒险。
她以为她得花一番工夫说服他,不过,显然固执守礼的杨惟已经开始有被洗脑的迹象了。
她嫣然一笑,「Boss,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当我称头的男伴,必要时协助我虚张声势即可,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杨惟忍不住笑了,尽管在这种困难的时候,债务逼得他蜡烛两头烧,可不知怎么的,项蓓心的一个眼神、一个口吻,都会让他觉得有趣万分而忘了心烦。
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喂,杨氏科技董事长办公室,你好。」项蓓心接起电话。
须臾,她把话筒递给杨惟,丰润的唇形无声的对他说着,「沣礼的毛董事长。」
杨惟满是疑问的高高的挑起了眉,怪了,毛董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喂,我是杨惟,毛叔你好。」
「贤侄啊,最近如何啊?我听说你回来接管杨氏科技了。」
「对,我已经回来杨氏科技了。」
「辛苦吧?做生意就是这么一回事,成天忙得没日没夜的。」
「是啊!杨惟受教了。」
「晚上你毛婶过生日,过来一块儿吃顿饭吧!我好久没看到你了,晚宴设在潘芭杜的离宫,毛叔可以跟你分享一些经验。」
吃饭?有这么简单?杨惟压下疑惑,顺水推舟地说:「好啊!多谢毛叔,爷爷走后,我就很少见到大家了,难得有这机会,我一定会出席的。」
挂上电话后,项蓓心突然冒出一句话,「猫哭耗子假慈悲。」
「什么?妳都听见了吗?」杨惟诧异的望着她。
「用力捅了人家一刀,现在才故作慈祥,这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是什么?」
「妳说毛叔找我会有什么意图?我已经一穷二白,没有利用价值了。」
「羞辱你啊!想你当初年纪轻轻就坐拥整个凯尔集团,他们这些老头子全都在你之下,现在好了,他们好不容易咸鱼翻身,不来个庭训怎么说得过去呢!」项蓓心说得冷情。
「我一直都很尊敬他们啊!从没有冒犯之心。」
「别说女人爱计较,其实真正爱计较的是男人,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不过,Boss也别担心,总之今天晚上我们携手合作,一定要扳回一城。」她看着他,「你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心狠手辣!」她再次提醒。
项蓓心离开办公室后,杨惟想的全是她说过的话。
事业能够成功,或多或少也跟银行有不法的往来,只要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那也是可大可小的筹码……
筹码?他要怎么找到他的筹码?他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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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潘芭杜打烊得极早,只剩下东侧离宫灯火通明的喧哗。
单可薇在房间里,拈盏小灯,母女俩窝在一张贵妃椅上,头挨着头的看著书。
「妈咪,我们为什么要把离宫借给别人?这些人没事办什么豪华生日晚宴,好俗气喔!第三世界的儿童都快要饿死了啦!」单玺抱怨着。
「丫头,妳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第三世界的小朋友了,谁告诉妳的?」
「惟叔叔啊!他跟我讲了好多他在非洲的事情,我觉得他是好人。」
「是啊!傻好人。」单可薇离开贵妃椅,往前方窗台走去,推开窗,正巧看见杨惟和项蓓心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她露出一抹笑。
「妈咪,妳为什么说他是傻好人?」单玺跟着靠过来。
「他不傻的话,千亿的家产怎么会被抢走呢?」
「可我还是觉得惟叔叔人好,有钱人老以为钱能摆平所有的事情,可是,能够像惟叔叔不要钱亲自投身救援工作的,还是少数。」
「所以他是异类。」能够为了不相干的东西跑来潘芭杜当差,这人不送去博物馆展览还真是可惜了。
「妈咪,妳跟那个毛太太认识吗?要不,干么借她离宫?」
「不认识,不过有人拜托我借给她,所以我就借了。」
「谁?」单玺好奇的问。
「嘘,秘密。」
「妈咪,我是妳女儿欸,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是吗?那以后妳长大交男朋友的时候,不论什么事情都会跟妈咪分享吗?」单可薇睨了女儿一眼。
「那是当然喽!」
「小丫头,」她揉乱了女儿的发,「那妳要不要先跟妈咪分享,妳爹最近在忙什么?」
「妳说呢?抓不完的坏人,爹地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一样抱怨的口吻。
「忙得连通电话也没有。」她无奈的搂搂女儿。
「妈咪,妳还没说是谁拜托妳帮忙的。」
拗不过女儿,单可薇一把抱起她倚在窗台前,「喏,走在你惟叔叔身边的人。」
「啥?她该不会是惟叔叔的女朋友吧?」
「天晓得。」她不置可否的笑了。
这厢,杨惟和项蓓心的出现,在生日晚宴掀起了一阵波澜。
「看,那就是凯尔集团的败家子啊!」众人窃窃私语。
「听说他回去捡杨氏科技那个破铜烂铁了。」
「他旁边的女子是谁?」
「搞垮了家业,杨惟怎么还有脸出现……」
一连串的不堪在耳语间急速流窜,杨惟和项蓓心互看了一眼,给了对方一剂强心针,深吸一口气后毫不犹豫的跨入这浮华虚伪的舞台。
「贤侄啊贤侄,你果然来了。」毛董热情的迎上前,「来,快来,你毛婶正念着你呢!」
杨惟和项蓓心交换了一个眼神,怀着心思迎上前去。今晚,就让他们联手演一出戏码,好答谢毛家夫妇提供的表现机会。
这顿饭吃得极为辛苦,言语间若有似无的调侃,比刀刃还要伤人,捱了半晌,趁着宴会的空档,项蓓心找上了藏匿在僻静角落、正忙着对女服务生毛手毛脚的毛董,瞧他满脸通红,酒定是喝了不少。
「毛董,打扰了。」
「咳咳……」缩回自己的毛手毛脚,毛董佯装镇定,一旁的女服务生趁隙仓皇跑走,留下两人在这角落,「有什么事吗?」他板着脸维持最后一丝的威严。
「有件事想请毛董帮忙,又怕唐突了。」项蓓心一脸颦眉蹙额的满是为难。
一个漂亮女孩开口请求帮忙?这无疑是满足了他大男人的威风。
「什么事?只要妳说得出口,我一定做得到。」他晕陶陶的笑了。
他敢打包票?!待会她就要让他吃下这张扎人的包票。
「是这样的,我想要请毛董把濩礼手上晶圆代工的订单全部交给杨氏科技。」
「杨氏科技?为什么?」谈到生意,色迷迷的眼睛总算回复点精神。
「因为,我想要。」项蓓心大胆的说。
毛董带着微醺酒意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妳想要?呵呵,小丫头,商场上的订单不是妳要就可以拿到的,要真如此,难不成妳说想要整个沣礼,我也要拱手相让?」
「可以,如果毛董不介意的话。」她狂妄的应答。
他陡然惊醒,「呸,胡来!」
「我不胡来,只问毛董一句话,给或是不给?」
「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妳知道那些订单价值多少钱吗?杨氏科技五年来都不可能赚到那些钱,妳倒是狮子大开口。」
「原本我也只想求毛董给口饭吃,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没错,我是狮子大开口,不过,我有资格。」
「什么资格?」
项蓓心把手上的相片宛若秋风落叶似的抖向毛董。
他一看到相片,老眼瞠得圆凸,「该死,这是谁拍的?!」
「毛董,你说,我是不是有资格?」
「臭丫头,原来妳是有备而来!」
「当然,不知道这样的准备,毛董觉得如何?」她从容的笑问。
「妳想要以此为要胁?」
「没错,我的确是。」
「我不可能把所有的订单都让给杨氏科技!」毛董野兽似的低吼。
「毛董,我建议你全给。」
「妳敢威胁我?妳以为这些相片就能够让我屈服吗?」他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往项蓓心挑衅的脸孔打去。
「她是不能,但是毛夫人能,还有,我手上的这些证据也能。」杨惟的声音加入了对话,顺势拉过项蓓心护到身后。
「你敢说大话--」
「当然,没有十成把握,小侄我怎敢冒犯毛叔?」此时的杨惟彷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沉稳中但见心机。
项蓓心对于杨惟最后一句话,和毛董同样感到不解。他手上握有什么证据?为什么她不知道?着实叫人费疑猜。
「说啊!你想怎么威胁我?别以为拿这些相片挑起我们夫妻间的仇恨,我就会乖乖就范。」
「我当然知道毛叔不会,因为,这毕竟关系着沣礼这一季的财报数字,你的确要谨慎。」杨惟从容的笑了,「但是毛叔,你可能忘了你和美商银行襄理的好交情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第一笔,你以增资为由,私自盗卖了毛夫人一笔不动产,市价是两千五百万美金,你却只回报了两千万,不知道五百万去哪里了?第二笔,你为了买通经济部门的官员,拿了沣礼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当作酬佣,那位官员好像就是……」
「够了!杨惟--」毛董的脸色从猪肝色变得铁青,这些陈年烂帐不是已经早就船过水无痕了?为什么还会被他知道?
「嗯,这都是些陈年烂帐,要不,我们听听看新的交易好了,一个月前,你违法借贷了一千万,抵押品是……」
「够了、够了!杨惟,你不要再说了!」毛董失控的大喊。
「毛叔,所以你该相信我有资格跟你争取你手中握有的订单了吧?」
毛董浑身发冷,不敢想象这些消息万一传到太座耳里,他这澧礼董座的位子还能不能保住,万一消息在媒体上曝光,他铁定会有更多的麻烦,届时失去的不只是订单,还有更多……
「你、你想要多少?」毛董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杨惟也干脆,扬起五根手指,「把你从DB集团争取到的五成订单让给我就好。」
「五成?」他陷入沉思,挣扎许久,最后牙一咬,「好,我可以给你五成。」
「口说无凭,应该要先签约。」项蓓心说。
杨惟摇摇头,「不,我信得过毛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朝毛董笑笑,「你说是不是啊,毛叔?」
「这……当然、当然。」毛董狼狈的抹着额上的汗珠。
真是失策!原以为今天的晚宴,他可以好好让杨惟这小子尝到丧家大的痛苦滋味,没想到却反被他将了一军,他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离开晚宴会场后,项蓓心忍不住问:「Boss,为什么你只跟他要五成订单?」
「狗急跳墙,我们不需要一次赶尽杀绝,而且我发现,用根绳子半吊着他的脖子威胁他,我们会更有胜算。」
她挑起眉,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于杨惟口中,或许,他真是商场的一块瑰宝,等侍琢磨后大展身手。
「还有,你是如何掌握到有关毛董的诸多秘密,而这些我却不知道?」
「是妳给我灵感。妳说,事业能够成功,或多或少也跟银行有不法的往来,只要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那也是可大可小的筹码。所以我慢慢回想过往,想到爷爷在世时,曾经有个交情不错的银行行员,我想,以他的工作资历,应该了解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就是这样喽!」他耸耸肩,说得一派轻松。
她打量起眼前的他,「Boss,你真的令我刮目相看。」
「所以,今天算是成功了吗?」
「是的,很成功,杨氏科技可以撑过好一阵子了。」
「我达到妳要的心狠手辣了?」
「是。」
他没有吭声,只是对她笑了笑。一种没有明说的默契,在彼此眼底流动交会。
「对了,这张支票是毛婶要我交给妳的。」杨惟抽出一张支票,递到她面前。
她自嘲的笑了,「看来酬佣也是一种赚钱的管道,如果我失业了,这倒是不错的选择。」
夜冷了,项蓓心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杨惟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脱下西装外套,体贴的披上她的肩膀。
这个夜晚,寂静却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