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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错女孩要错郎 第四章

  警察、警车、记者、摄影机、SNG现场转播车、围观的人群……

  倪小珂青着脸、白着唇,站在自己居住的公寓下已经一个小时,但是冬季夜晚的冷风却比不上阵阵袭在她心坎里的寒意冻人。

  她是唯一的现场目击者,所以警察围着她问话、记者围着她问话,就连方圆数百公尺内的住户们,也围着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当她下班回家正要踏进公寓门口时,一个住在她楼下的女人正从窗口往下跳,突然「啪答」一声,她只感觉到某些热热黏黏的液体溅得她满头满脸,抬手一抹,红红白白也糊糊的……

  她是住在公寓的顶层加盖屋,所以,她的「邻居」是从十楼的窗户往地面跳下,十楼……

  所有的人都问她看到了什么,她因失神只能喃喃拼凑出几句话。

  很久之后,当她的朋友问起这事件时,她也仅能以发颤的声调回答:「那是一个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躯体。」

  热水哗啦哗啦不停的流泄,吴隶搓抹着沐浴乳的泡沫,手指温柔的抹去倪小珂头发上的黏液、脸颊、颈项上的血迹,以及肩头、胸乳、腰腹、双腿、全身明明没有,却似乎已经染印在心灵深处的恶心脏污。

  当吴隶在电视上的现场新闻直播中看见倪小珂茫然的站在人群中时,他当下便以极可能会肇事的车速飞车到达现场,在警察的同意下,迅速的将她带回自己的住所。

  「你脱光了我的衣服。」

  倪小珂低头看看自己淋着热水、一丝不挂的身体,再抬头将茫然的目光投注在吴隶脸上。

  之前因搂抱倪小珂而满身血污的吴隶,此时和她同样裸着身子。「头侧过一边,我要冲洗妳的耳后。」他淡然一笑继续手上的工作。

  「你也没穿衣服。」她温顺的依言而行,以手抹去流进眼睛里的水。

  「嗯,因为我们正在洗澡。」他侧身伸手探试浴缸里热水的温度。

  「我可以摸摸你吗?」倪小珂没有等吴隶出声应允,径自将双掌平贴在他赤裸的胸膛。

  摸他?当然欢迎,只是她现在的神情教他担心……

  这是吴隶自制力最受考验的一刻,他苦笑地静待倪小珂接下去的反应。

  「你的皮和肉都连在一起,」她按压着他的锁骨,「骨头也还是直直的一根,」双掌向上滑动捧着他的下巴,她状似惊喜的轻喊着:「头也还是一整个的呢!」

  「小珂……」心狠狠的揪痛着,吴隶低头含咬住倪小珂湿润的唇,温柔的说:「会痛吗?」

  「不会……」她话含在嘴里咕哝地回答。

  「妳身体发冷了,到浴缸里泡泡热水好不好?」糟了,她果然被吓傻了,连他这样咬她都没感觉。

  「嗯,你也一起?」

  「好。」

  真是既酸又甜的折磨啊!吴隶在心里苦笑着。

  枕在吴隶臂弯里的倪小珂,看起来份外脆弱和惹人怜惜。

  之前在热水浴的松弛之下,她就这么安心的靠叠在他身上,渐渐的、缓缓的进入睡眠状态。

  吴隶以空着的另一只手,越过倪小珂的头顶将床头的灯光调暗,原本应该收回的指尖,忍不住在她犹带惊恐的苍白脸颊上游移。

  她如此柔软的躺在他怀里,他当然会冲动、当然有欲望,但是在那些感觉之上的感觉,是他更想保护她、爱怜她。

  她没有哭!

  吴隶细心的发现到了,也颇担心着,揽紧她,他闭上了眼。

  「吴隶……」

  眼睛没睁开,倪小珂便直觉的知道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吴隶。

  她的叫唤让他迅速睁开眼,「嗯,妳醒了,妳才刚睡着。」他担心她在睡梦中醒来,会因陌生环境而感到害怕,所以没关掉床头的灯光。

  「我作了一个很可怕的恶梦。」不由自主地往温暖的胸膛偎近,倪小珂声调软软的说着。

  当成是恶梦了?吴隶在心中衡量着她这样逃避现实对她好不好。

  「我梦见那个跳楼自杀的女人跑来抓着我的脚,说要我替她将她的身体拼凑回去。」她不住的轻颤泄漏出她的恐惧。

  「要不要我帮妳看看?」原来,她很清楚发生过的事情,这样也好。吴隶抽出枕在她颈下的手臂坐起身。

  「看看?」突然失去温暖的热源,倪小珂非常不舍。

  「嗯,看看妳的两只脚是不是有人抓着,如果真的有,我要告诉那个人不可以来跟我抢。」

  笑着掀开热烘烘的羽毛被,他温热的双掌握住倪小珂的一双脚踝,举高它们各亲了一记。

  「呃?」

  红了脸,倪小珂对于吴隶孩子气的举动,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小珂。」

  「嗯?」

  「害怕或伤心的时候就告诉我。」虽然她现在这个样子特别惹人疼,但他还是宁可看见她有生气、有精神的样子。

  「什么?」

  「不管是什么人、事让妳害怕、伤心,我都会替妳阻止。」

  闻言,她只是睁着大眼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小珂?」

  「好……」她低低应声,看了四周摆设一眼,问道:「吴隶,这里是哪里?是上次你住的那个饭店吗?好象不太一样。」浓浓的睡意再度侵袭着她。

  「不是,这里是我回台湾时住的房子,先前刚回国时还没请清洁公司来打扫,所以那时候先住饭店。」他再度将她安置在自己怀里。

  「原来你在台湾也有房子呀?」她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我一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留在台湾,所以挑了个简单、好整理的小房子住。」他拉起暖被覆盖住两人。

  「哦,原来如此……」模糊不清的说完话,细细的鼻息声轻轻响起。

  「吴隶,你……你可以暂时收留我吗?几天就好?」

  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是身穿吴隶的新棉质上衣、新棉质男用内裤的倪小珂,还是问了。

  不想到父亲家和继母、母亲家和继父,以及根本算不上熟识的弟妹们同住;而死党丘佩佩正和男友恋爱谈得正亲热,大有同进同出的趋势;同事之间的交情也没有好到可以到人家家里去借住,更重要的是银行帐户里的金额也无法容许她到旅馆去住上几天,她只好厚着脸皮开口。

  在她最感到无助与脆弱的时刻,吴隶立即的援手对她而言,彷佛是眼前出现了神祇一般。

  「当然可以,妳要住多久都没关系。」那副刚睡醒的模样、一头乱发和红扑扑的脸蛋,真是越看越可爱!吴隶喜孜孜地爽朗回答着。

  「过几天,等我克服了心理障碍,我就可以回家去了,我不会麻烦你太久的。」将手心上的冷汗在大腿上擦了擦,倪小珂心底的余悸仍是强烈得使她头昏脑胀。

  微微皱皱眉心,吴隶没说些什么,但心里却自有想法。

  那种出过人命的违章?

  嗯,等一下就打电话去检举,请拆除大队马上拆了。

  倪小珂四下打量着对她而言是个超级宽阔的大房子,吴隶住所的隔间让她有些感到纳闷——偌大的空间只隔出了一个房间、一个浴室、一个厨房以及一面以落地玻璃窗划出的阳台,剩下的宽敞空间有一整墙书柜、一张摆置个人计算机的书桌、一组视听音响电视、一个长沙发,一切的一切好似只为了一个独居的主人存在。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但是要向你借一个枕头、一条棉被。」昨晚的同床是个意外之外的意外。

  「小珂,房间的床够大,我们可以——」

  「不可以!」倪小珂红着脸,她当然明白吴隶的提议是什么。

  「可是我这里只有一房一厅,也没有其它的床了。」

  「别可是了,我们各睡各的!我刚刚已经说我睡沙发就好了。」

  「妳不用担心,我曾守规矩的。」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就那么爱和别人挤?」

  「因为我喜欢妳,当然会想一起睡——」

  「停、停、停!不要再说了!」红透了脸,她羞得打断他的话。

  「那,床让给妳睡,我睡沙发。」真顽固呀,不过他还是觉得她好可爱呵……

  「以你的身高,你觉得你睡在沙发上会睡得着吗?况且你的沙发对我来说,已经比我家里的床还大了,所以我很满足也一定能睡得很好。」

  静默地深深注视了倪小珂十秒钟,他最后决定尊重她的意思,「好吧,妳觉得好就好。」

  皱着的眉心可看出倪小珂内心的恐惧,她轻轻地说:「吴隶,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嗯,妳说。」

  「帮我把我昨天穿过的衣服全都丢掉,然后和我一起回家打包一些行李来这里好吗?」

  他没忽略掉她说话时身体的轻颤,伸出双臂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妳开张单子,需要些什么东西,我去替妳带过来,妳别去。」他感觉到她有一秒钟的僵直,但随即就放松了下来。

  眼睛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倪小珂无法不为吴隶的细心和体贴所感动。

  当吴隶到倪小珂住处替她拿取衣物和必需品时,倪小珂拨了通电话到自己公司。

  「喂?阿婷吗?」

  「小珂?妳还好吧?打了一早上电话都找不到妳。」

  「阿婷,我今天想请一天假,妳可以帮我跟老大说一声吗?」

  「老大看过新闻也知道妳发生了什么事,假是应该会准的啦,只是动检被总公司那边的人逼进度逼得失去理智,晓得妳没来上班竟然鸡猫子鬼叫了好一会儿,说管妳是去杀人放火还是强路人,要妳无论如何都得把进度赶完,然后送到着色部去。」

  「唉!动检还真是百年如一日,天天没人性!」

  「哼!那个天天更年期障碍的家伙哪配得上『人性』这两个字啊?对了、对了!妳房东太太打电话到公司要我们通知妳。」

  「是警察还要问我些什么事情吗?我有跟他们说过,今天下午会去警察局签名填写他们要的报备资料了呀。」

  「那事她倒是没提,是说因为妳那栋公寓闹了人命、上了电视,刚好被某个议员小事化大,吵着要将顶楼的加盖屋拆了,所以通知妳今天要把东西都搬走,否则迟了拿不回东西算妳自己倒霉。」

  「今天?」

  「对呀,还说妳上个月的房租没缴,而且现在又提前解约,所以就和押金抵销了,妳也不用去找她退钱。」

  「什么?又不是我主动提前解约的,况且我可是押了两个月的押金耶!不用退钱?说什么鬼话!当初,在租屋广告上写的是高级清静的房间,结果根本就是几片石棉瓦、三合板随便钉一钉的违章嘛!唉,也只有我这个贪小便宜的呆瓜为了省租金,一住就住了四年多。」

  「哎呀,我不知道啦,妳房东太太说还得扣什么水费、电费、电话费、瓦斯费、地下室停车费、有线电视费、管理费、社区网络费等等的,总之,就是没剩几角钱就对了啦!」

  「这么狠!咦?不对呀?我用的是电热水器,电话费是自己付的,家里没有电视、瓦斯炉,没有计算机可以上网,也没有汽车停在地下室呀,从来没有使用过的东西竟然还要我付费?这……这还有天理吗?」

  「呵呵,我说小珂呀,妳也只能自认倒霉啦,不然,依妳那种什么话都习惯闷在肚子里的个性,等妳想通了、想向对方讲了,说不定都已经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

  「唉,阿婷,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妳是这么了解我……」

  「小珂,妳在家休息还要赶图?要不要我帮忙?」

  「对,谢谢你,不用。」

  一分钟之后——

  「小珂,要不要喝茶?」

  「谢谢,不要。」

  两分钟之后——

  「小河,要不要按摩?」

  「谢谢!不要!」

  三分钟之后--

  「小珂,要不要一起洗澡?」

  「不要!」

  五分钟之后——

  「小珂,晚上睡觉前要不要给我一个晚安吻?」

  「不要!」

  十分钟之后——

  「小珂,妳晚上会不会裸睡?」

  「不会!」

  二十分钟之后——

  「小珂,那我晚上可不可以裸睡?」

  「不、可、以!而且你再吵我,我、就、杀、了、你!」

  一整天下来拜吴隶疯了似的不断骚扰,倪小珂的精神状态一直处在急躁亢奋之中,这使得她觉得自己已经濒临爆炸的阶段。

  她乏力地趴在透视桌上纳闷的想着。

  唉!好累!累得她都没力气去想那件可怕的跳楼事件。

  咦?没力气去想?

  真的耶!她一整天嘟没想起过耶!

  难道……这就是吴隶惹她生气的目的吗?

  然后,在睡前以及之后的睡梦中,倪小珂思考吴隶为什么要说那些惹她生气的话的比例,比那场血淋淋的事件多出好几倍。

  哇!好可怕!

  在长沙发上猛然掀开棉被坐起,倪小珂脸红心跳的揉揉惊魂未定的心口,她拍拍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些。

  天哪!这是什么恶梦?怎么这么恐怖?

  她……她竟然梦到自己去压着吴隶,对他……对他以很色情的方式……用强?

  他在她梦里哭得真可怜,唉,她对他那么粗暴,真是罪过。

  呃?等等,她把他「强去」?会作这种梦表示什么?表示她对他又有不轨的意图了吗?

  「小珂。」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冲动才会对你……」

  倪小珂紧闭双眼、双掌合十,慌乱的不住低头道歉着。

  「妳怎么了?又作恶梦了吗?」吴隶坐在沙发边缘拍拍倪小珂的脸颊。她昨天睡得好象还是不太安稳。

  「呃……」睁开眼仔细看着四周,她才发现室内已经让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得一片光亮。

  「我看妳还是再向公司请假,多休息一天。」

  望着吴隶晨跑后的运动服透着热汗的气息,沙发前的矮桌上摆着两份早点,倪小珂明白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起床了。

  「不……不能再请假了,公司这么忙,我再不去上班会被动画检查员挫骨扬灰的。」有点因心虚而感到害羞,使得倪小珂无法直视吴隶温和关心的双眼。

  「妳确定妳没事?」见她点点头,他带着惯有的微笑接着说:「那妳先去梳洗,吃过早餐后我开车送妳去公司,今天外面天气冷,记得多穿两件保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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