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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妻翻墙来 第8章(1)

  赶早赶晚的,一行人终于到了泾阳。

  一进入泾阳地界,徐轻盈的话就变少了,常常愁眉深锁,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人也变得很没精神,好像魂都不在了,柳毅和她说话,她不是走神没听见,就是心不在焉的答非所问。

  迟钝得令人同情的徐轻盈,直到这时还不晓得她会这般惶惶不安、心神不定,是因为她早就爱上了柳毅,还当自己是因担心队友被抢走。

  柳毅见她这般古怪,可着急了,想为她找来大夫,但她却笑他,说她自己就是大夫,请来的指不定还没她医术好呢,又解释她只是春困,赶了太多的路,累了,歇个两天就生龙活虎。

  但是明眼人都看出她的不对劲,她不是累,而是紧张兮兮,疑神疑鬼,柳毅一不在她的视线内,她便会不安的找人,逢人便问:“柳毅在哪里?他去了泾阳河畔吗?”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在泾阳多停留了几天,柳毅终究找来了大夫为徐轻盈看诊,开了一剂安神药,在他半哄半骗下,她才勉强喝下,好好的睡了个安稳觉,紧绷多日的心情才得以稍微放松。

  其实她是多此一举,白担心一场,因为她死缠活赖的阻止,柳毅比预定的日期晚好几个月出发,如今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他根本不可能在冰天雪地的气候中巧遇龙宫三公主。

  由怜而生爱的情形不会发生,况且她所认识的柳毅,个性也和原本故事中的不一样,她认识的这个机敏有智谋,而故事里的那个是只会读死书的书生,差距甚远。

  “小姐,外面有两个老头要见你。”阿喜冒冒失失的冲进房间,一张圆脸因为跑得急而红通通的。

  “不见。”她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当她是青楼倚门卖笑的花娘呀!没瞧见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吗?

  “可是他们说了,不能不见,否则就直接闯进来见你。”阿^^想到那两个老头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个笑咪咪的,却让人觉得心怀鬼胎,至于另一个嘛,活像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死人,冷冰冰的。

  “他们是神吗?连我想说什么都猜得到,怎么不去当神棍,捞钱捞个够本。”

  威胁她?当她没见过坏人呀!

  “小姐……”阿喜也很为难,只是两个老头而已,喔,修正一下,两个怪老头而已,去看个一眼不会怎样的,总比人家直接闯进来好吧。

  “阿毅呢?”徐轻盈有些烦躁的问。莫名其妙有人找上她,他应该会替她挡着吧?

  “柳公子在花厅招待两位客人,柳公子说不妨见上一面。”阿喜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照原话传话。

  徐轻盈却是听明由了,阿毅的意思是,见上一面好打发,反正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于她闺誉无损,早早让人走了她也省却麻烦。

  “真是没事找事做,两个老头找我干么,帮他们念经超渡吗?”她咕咕哝哝的走出小院子。

  为了能让徐轻盈安心休养,柳毅包下高升客栈专为大户人家准备的院子,在大院子内分有两个小院落,一边是男宾,一边是女宾,两个院子相连,但中间隔了一道墙。

  这院子和一般二进院没两样,各有五、六间厢房,一个花厅是共享的,客栈的腹地甚广,类似的大院子有五处,分别用来招待权贵、高官、商贾和名门世家,用意颇佳。

  “呵呵……我们不信佛,不用你念经超渡,来壶白露酒就能表达你的诚意。”

  古怪笑道。这丫头,真是有意思。

  吓!没想到老归老,耳朵还真尖,隔了一道墙还能听得清楚,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回道:“白露酒没有,草席倒是能送你们两卷,早“魂归九泉。”

  徐轻盈一进花厅,就瞧见两尊黑白无常……哦,看错了,是一黑一白腰杆挺得颇直的老者,一个笑里藏刀,不怀好意,一个冷面冰心,不苟言笑,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

  总结,獐头鼠目,贼盗之辈。

  柳毅无奈又宠溺的道:“盈儿,对两位老人家要以礼相待。”见面就咒人死太不敬,至少要让人含笑而去。

  “待个头!哪有人上门讨酒喝的,我又不欠他,想当乞丐到客栈后门待着,等人施舍剩菜剩饭。”她长得像卖酒的吗?一开口就要白露酒,白露酒长啥样她还真没见过。

  “敬师酒。”

  “什么敬师酒?”徐轻盈一脸怔然。

  “老夫要收你为徒。”她有极高的天分,亦医亦毒。

  “你要收我为徒?”她冷哼一声。他是不是脑子被牛顶过,这毛病可大可小,他疯得走错门了,得治治。

  “还不磕头拜师,双手高捧把酒送上,原本我是不想再收徒的,不过看你天资颇佳……”

  “等等,请问你是哪位?”未免妄自尊大了。

  “我姓古……”

  没等他说完,徐轻盈不耐烦的挥手。“不认识,没交情,八代之内没纠葛,我家没有姓古的亲戚。”

  “为师是古怪。”名号一亮出来,古怪得意的暗哼一声,这还不惊掉这小丫头的下巴,忙着慌乱地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多少人想入他毒门他都不收。

  “我还稀奇呢!稀奇古怪连在一块,别为老不尊了,到处认徒弟,出客栈左转第三条巷子有间棺材铺,上好的楠木棺材我送你一口,祝你一路好走。”她就不送了。

  “你这胡涂娃!”古怪用力伸着食指直指她,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了。

  今日的他和中毒那天大有不同,为了要收徒弟,他将外表稍微打理过,头发虽然还是乱,但好歹用根沉木簪子簪住,不至于披头散发,衣服半新不旧,没有补丁,脚下穿的是新鞋,一身还飘散着好好沐浴过的皂香味儿。

  “你是毒医古怪?!”柳毅忽地一惊。

  一听到毒这个关键词,徐轻盈终于稍微有一点儿兴趣了,就不晓得这个老头和她的使毒本事一比,谁胜谁负。

  古怪颇为骄傲的一扬下巴。“总算有个长见识的,一群胡涂虫中出个不胡涂的,还有救。”

  “那这位高人是?”柳毅看向面无血色的黑衣老者。

  “我姓鬼……”

  徐轻盈不等他说完,又刁钻的道:“果然是个鬼,我看你就是个忘了投胎的,孟婆汤喝了没?做鬼要有鬼品,吃香烛就饱了,你要是不知道香烛店往哪儿走,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当个饱死鬼比饿死鬼好。”

  “盈儿,不要胡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前辈应该是赫赫有名的鬼手神偷。”江湖上姓鬼的人并不多,而他刚好听过一个。

  “小偷?”怎么怪医和贼都来了?觉得流年不利的徐轻盈想去庙里过个火,学人求只平安符。

  “你没猜错,我就是鬼手。”鬼手的声音低得没有起伏,却又冷得让人由脚底板寒到头顶。

  “咳!咳!盈儿,毒医前辈和鬼手前辈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你要敬着,不可失礼。”

  “要敬你去敬,我可看不出他们哪里比我强,不过是两个闲着没事做的老头。”到处寻人开心。

  “盈儿……”柳毅以眼神要她谨言慎行,得罪小人好摆平,若是这两位……怕是有得令人头疼了。

  古怪笑道:“呵!你这脾性老夫喜欢,跟老夫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都是不讲理的主儿,只顺心而为。

  “你现在也没变过。”鬼手幽幽的扯他后腿。

  古怪冷冷的朝老友瞪去一眼,马上又堆起笑看着徐轻盈。“娃儿,还不拜师,老夫就收你一个姑娘家,以后要尊师重道,唯师命是从。”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个姑娘?”她明明身着男装,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还拿了把折扇装风雅。

  闻言,古怪爽朗大笑。“你哪个地方不像姑娘?!从身形、走姿、声调到你塞满异物的耳洞,结结实实都是个姑娘家,啊!忘了一提,你少黏了喉结,没有哪家的小儿郎有你这般细致的冰肌玉肤,你记得把你的丫鬟涂黑,怎么不舍得也为自己的皮肤上点彩料,你的肤白胜雪是一大破绽。”

  被人当场戳破了伪装,徐轻盈不恼不怒,找了个好位子坐下。“就算我是姑娘家又如何,有谁规定我一定要拜你为师?我自个儿就是医学世家的嫡系子孙,我伯父是太医,我要学医只管寻他去,何须假手他人。”

  “丫头,以你的医术,你伯父教不了你吧!”徐晋之那竖子只会两下花拳绣腿,在太医院混的是虚名,逢迎拍马屁他专长,真遇重症他也束手无策。

  她摆高姿态不回答,想逼人知难而退。

  “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你会医,而且医术精湛?其实很简单,那一日我中毒倒地不起,是你用银针逼毒,将我所中的毒逼到胸口,再给我一颗解毒丹解我胸门的毒,后来我呕出毒血,毒性尽消。”

  “你是那个要死不活的老乞丐?”徐轻盈难掩错愕。

  “嗯哼!丫头,你还踹了老夫几脚,怕老夫未报恩先报复,所以趁老夫中毒未醒之际扬长而去。”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这丫头顽劣又难驯。

  “你怎么晓得是我?”徐轻盈记得那时他是昏迷的,人不晓得死到几重天了,人之将死时,意识是涣散的。

  “因为我还没死透。”古怪得意洋洋的炫耀顽强的生命力,即使死到临头也不肯向阎王爷低头。

  他这份张扬和徐轻盈很相似,看得柳毅为之失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他们有师徒缘。

  “就算知道是我吧,你这老怪物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可没在你身上留下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刺字,你老人家也太神通广大了,一路追到泾阳来报恩。”她故意在说报恩两字时加重语气。

  他意味深长的笑道:“老夫听见你们说了阮家寨,便循线前往阮家寨询问,木寨主很好客,一下子就把你们上京的事全说了,老夫只要往京城的路上走就能与你们相遇,最多一路追到京城。”

  徐轻盈这下子无言了,这老头是神人,有谁会为了一个不一定能收成的徒弟,千里迢迢寻人,他不是吃太饱,便是太闲了。

  “你那是什么神情,还一脸厌恶,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拜老夫为师,老夫都不肯点头,是你机缘巧合救了老夫一命,老夫才勉为其难破了规矩,收个女娃为徒。”

  本来他不收女徒的。

  她假装没瞧见他在皱眉,端起柳毅的茶杯就口一饮,当她的唇印落在杯沿上,柳毅的眼眸一深。

  “多谢你的关照,我不学医,这年头当个女大夫会饿死,没得说。”

  “谁说我要教你医术。”古怪瞪大了眼。

  “那你能教我什么?”徐轻盈不是问他要教什么,而是能教什么,暗损他若没点本事,凭什么教她。

  “小姑娘家记性真差,忘了老夫是谁了吗?”这丫头要再磨磨,小小年纪就比师父还狂傲。

  毒医古怪,毒医……“你要教我用毒?”

  “哼,还不算太笨。”当他徒弟尚可。

  “不想学。”一句话。

  “不想学?!”古怪整个人一僵,不可一世的脸露出极为错愕的表情。

  “老先生,老太爷,老头子,老乞丐,我只是一个很寻常的药铺东家的女儿,一不是江湖人士,二又不打打杀杀,将来还要嫁人,成亲生子,我学毒做什么?”

  虽然她也会用毒,不过纯属好玩,既不伤人,也不会毒死人,无损国家社稷大事。

  而他用的毒是要人命的,稍有不慎便尸横遍野,没什么比挽不回的性命更教人痛心,人一死就没了,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回来。

  她不救人,但也不害人,各人的命但凭天意,她虽是倘穿越的,但好歹也是个神,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得。

  待回过神来,古怪又指着她骂道:“你……你胸无大志!”怎么会是个这么没出息的丫头。

  他又想到他那个弑师的孽徒,小时候的古奇多听话,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甜酒一般的软声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还说长大要孝顺师父,为师父养老,师父是他亲爹。

  谁料得到他那温顺得几乎没有坏心眼的软性子全是装的,根本是个狠的,翻起脸来连师父都敢杀,还骂他老不死的,活那么久干什么,他等着他死已经等了很久,他为什么还不死。

  他神情痛苦,万般纠结,怎么他唯一收的徒弟跟唯一想收的女徒都这么不受教。

  “嗯,我是。”徐轻盈赞同的点点头。

  一旁的柳毅听着两人的对话,着实很想笑,可是又不能失礼于两位前辈,只好极力忍着,双肩一耸一耸的。

  他的盈儿不需要什么大志向,只要活得恣意就好,有他在,他会为她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她面对的只会是风和日丽。

  “你就不能长进些,把老夫的毒技学全了,日后出去外头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古怪不放弃的继续说服,他毒医的徒弟不能是个孬的。

  “老头子,你别忘了我是个女的。”他这人是牛呀,牛性子一上来完全不能沟通,真该送他一本《女诫》瞧瞧。

  “那又如何?”他一脸蛮横。

  徐轻盈又喝了一口茶,把茶杯轻轻放下,杯底碰到桌面时发出轻脆的叩声,其他人的心口也跟着叩了一声,有些心惊。

  “我又不当武林盟主,我要长进干什么?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等我成亲了只能待在内宅,请问我要响当当的名声又有什么用?”那些名气不是好事,而是害她。

  “那你……呃,也可以用来自保嘛!技多不压身,总会派上用场。”施恩不成,古怪软了语气。

  “用来谋杀亲夫吗?”徐轻盈调笑问道。嗯,倒是可以考虑。

  柳毅嘴角一抽,突然觉得身子不知道哪儿似乎隐隐疼着。

  “不必一定要谋杀亲夫,若是遇到你看不顺眼的人,咱们也不要他的命,毒他一下就好,让他学点教训。”古怪近乎低声下气了,只求她让他报恩,有恩不报会缺眼烂肚脐。

  “听起来很有趣。”不过她心口不一的模样太过明显,言下真正的意思是,有话快说,说完就滚,再不滚我放狗咬你!

  “他有一本《毒经》。”鬼手忽然插了一句,语气冻得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毒经》?”徐轻盈的水眸饶富兴味的闪了闪。

  古怪像和谁有仇似的,咬着牙恨恨的道:“对,老夫有一本《毒经》,记载着老夫这二十多年来研制的毒方,有将近上万种。”

  “上万种?”她很是心动,反正做来玩玩又不犯法。

  “只要你拜老夫为师,《毒经》就是你的。”他表面上说得真诚,心里却是狡猾一笑,嘿嘿,他是说给她,可没说什么时候给。

  若是古奇,他就要把《毒经》给带进坟墓里,他若不怕天打雷劈就来挖坟,他死了也要紧紧捉在手中。

  古怪性子古怪,可他不知道,他横,有人比他更横,若他真敢诓她,她真会带人掘他的坟,劈开他的棺木,把他的尸首拖出棺,一寸一寸找出他允诺给她的《毒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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