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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本宫乏了 第7章(2)

  “娘娘吉祥!”三夫人张氏步进,虽然已经有了年纪,但是依然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身后还跟了个低头不语的女眷。

  “起来吧。”徐嘉佟对于张氏的态度一贯淡然。

  张氏起了身,看着徐嘉佟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好歹自己也是长辈,她却连正眼也不瞧一眼,还一副如同村妇般的打扮,她看得气在心里,但在宫中也不好发作。

  “娘娘,这是蕙儿,”张氏扯着笑,介绍着身旁的女眷,“娘娘可还记得?”

  徐嘉伶这才抬起头,多瞧了张氏身旁的女人几眼。印象中,这是叔父三姨娘所出的闺女,想她当年出嫁时,蕙儿不过才六、七岁,转眼间也是个标致的大姑娘了。

  徐嘉佟意思意思的扯了下嘴角,蕙儿立刻害羞的低下头。

  “许久未见,”张氏在一旁热络的开口,“娘娘看来气色极好。”

  “叔母看起来也不错,看来留在京里还真是对极了。”

  徐嘉伶没赐坐,张氏也不好坐下来,只能认分的站着说话。

  张氏笑得有些尴尬,“妾身这身子骨不行,更何况老爷还一心记挂着宫里的娘娘,要妾身留在京里,好有个照应。”

  “在我被废之后,辅国公府上下对我不闻不问,怎么现在又开始挂心我了呢?”

  张氏笑容微隐,眼底闪过不悦,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仗着老夫人生前疼爱就无法无天了,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她和老爷,她能有这份福气进宫来吗?

  “瞧娘娘说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被废这可是太大的笑话,是谁说出这荒谬的消息?”

  张氏是从丈夫那得知,自然也知道废后的旨意是秘而不宣。

  徐嘉佟冷冷的看着她,张氏触及她的眼神,讪讪的收起了笑意。“是否众所周知不重要,重要的是叔父明白我现下的处境,”

  徐嘉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我已非以前的皇后娘娘,对徐家更无利用价值。在这宫里,我过的就是一日日等着年华老去的日子。南方风景宜人,还麻烦叔母替我传个讯,要叔父在那里好生修身养性,别做他想。”

  张氏抿了下唇,最后还是挤出一个笑,“娘娘毕竟是辅国公府出来的,总得为徐家费心二丁更何况被废之事,皇上也还没昭告天下,娘娘对外依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现在正得恩宠,收回旨意也只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徐嘉佟握箸泥土的手一紧,神情依然云淡风轻,“要不要收回旨意确实只是皇上一的事,但叔父先前巡视西北,弄得民不聊生,还抢了民女当七姨娘,这种种作为让他丢了官不说,连带让我这个所谓辅国公府出来的徐家人,也没脸面去求皇上再赏赐什么。”

  张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如何回话,毕竟她家老爷荒唐也是事实。

  “叔母此次进宫已见到我了,退下吧。”

  “娘娘,”张氏的笑意有些虚假,“妾身除了来看娘娘是否安好之外,其实还有一事,这蕙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想请娘娘费点心思,给她找门好亲事。”

  “找门好亲事?”徐嘉佟冷笑,“叔母倒不如直接说要我把她送上皇上的床!”

  张氏一楞,脸上火辣辣的烫,没料到徐嘉佟如此直截了当,“妾身送来蕙儿不是要跟娘娘争宠,而是宫中有徐家的姐妹,娘娘有个亲近的人伺候着也是好事。娘娘是聪明人,这些年的冷暖尝尽,应该明白娘娘自个儿的地位跟徐家的权势有直接关系,静贵妃那家人可不是什么善类,若真让他们欺到头上来,娘娘的下场可就……”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嘉佟一眼,“这些日子,有人在打听娘娘年幼时的病,若让皇上知道,这情况可就糟了。”

  年幼时的病?不就是说她那时吵着要回自己的时代,众人都以为她疯了的事吗?现在挖这陈年旧事说穿了就是要落她个欺君之罪,而欺的还是当年赐婚的先皇,若事情真的被拆穿,到时就算夏涣然有心,也保不住她。

  “都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都不在了,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她的神情一冷,锐利目光狠狠的瞪着徐氏,“别拿过去的事吓喊我,若说欺君,徐氏一门个个都逃不掉,大不了就是大伙儿死在一起,你以为我真怕了不成?”

  张氏神色一僵,连忙跪了下来,蕙儿见了也跟着跪。

  徐嘉佟冷眼瞧着,什么地位,什么皇后,她从没放在心上,只想求个容身之地,看着夏涣然平安,询儿长大,只是这么简单的心愿,在这深宫后院却好难,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她不禁涌起满心的感慨。

  她紧闭了下眼,不想为这不值得的人动气,捏着土,继续做着模型,“此事我会斟酌,出去。”

  没得到徐嘉佟点头保证,张氏显然不太满意。

  兰儿上前请她离开,但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娘娘,进宫一趟不容易,好坏总该给个答案。”

  “花儿!”兰儿见状,可没那么好耐性,唤着在外头的花儿,“娘娘请三夫人出去!”

  花儿一听,立刻跑了进来。她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仍直接上前拉住张氏,“三夫人,娘娘叫你出去了。”

  张氏硬被拖着走了几步,想要发火,但想起这个傻花儿是徐嘉佟的人,从出阁前就待她极好,这么多年还留她在身边,在徐嘉佟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所以也不敢斥责。

  她挣扎着,突然想起什么,“瞧妾身这个脑子,这是老爷从南方特地送上的冬茶,不如要蕙儿亲自替娘娘泡上一壶,尝尝味道可好。蕙儿,你这丫头还不快去伺候娘娘!”心中打着把人丢下,逼着徐嘉佟收下人的算盘。

  “娘娘的吃食都由奴婢准备,”花儿不客气的拉住了想要往回走的张氏,“三夫人放心,花儿会看着办的。”

  张氏愤愤的扫了花儿一眼。

  花儿一脸无辜地道:“不然东西交给我,花儿收下就是。”一手抓着人,一手直接抢了蕙儿身后婢女的东西,“是这个吗?”

  “你——”张氏看傻了眼。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花儿的嘴一撇,“三夫人,娘娘已下令,你最好快点走,不然我叫侍卫来架你走,外头的人可是西北来的勇士,个个人高马大,一用力都可能会扭断你的脖子,好吓人的。”

  张氏面对花儿可以说是有理说不清,对她的话也有些害怕,最后只能不太情愿的带着蕙儿离开。

  徐嘉佟看着花儿把人给轰出去,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娘娘,真要给后宫添人?!”兰儿在一旁轻声的问。

  徐嘉佟浅浅一笑,“添不添人不是我说了算,还得皇上点头才行。”

  以夏涣然对徐家的顾虑,就算真收了蕙儿,这年轻的生命最终也只是耗在这深宫虚度。

  有女莫入帝王家,自古多少红颜孤独一生,只是女儿家在这个时代只能任人摆布,一生由不得自己,想想这徐家人真是可恶,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痴心妄想?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头继续做模型,把事情给丢在脑后。

  晚上夜幕低垂,徐嘉佟正要入睡,听到门被打开,她的心微惊,刚起身,就听到外头夏焕然与待在门外伺候的花儿交谈的声音。

  她露出浅笑,也没动作,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夏涣然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睡?”他对她柔柔一笑。

  “想些事。”她上前,亲自替他退下外衣,“皇上问花儿什么?”

  “只是问你今日做了什么,她机灵,只问一句就什么都说了。”

  她皱了皱鼻子,“这丫头现在还真把皇上当真正的主子了。”

  “正如你所言,这丫头是个直性子,知道谁是真心为你,等她和兰儿年纪到了要出宫,朕会替她们指门好亲事。”

  她微愕,一个宫女可以让皇帝亲指一门亲事,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兰儿她是不担心,毕竟她有娘亲和弟弟在宫外,又伺候过皇室,出去之后自是高人一等,纵使有了年纪,但要寻门好亲事不难。

  但花儿不同,她自幼父母双亡,被卖进了辅国公府,无依无靠,她也想要花儿有个好归宿,只是因为她的性子,自己也不敢贸贸然的随意找了个人家,就拍她嫁过去会委屈,正愁她若年纪一大,就得要出宫去的事。

  她忍不住激动的紧抱着他,心中温暖。“臣妾先替她们俩谢过皇上!”

  “你待她们如家人,朕自会把她们放心上,”他拉着她坐在床上,“还没老实说,这么晚还不睡在想什么?”

  “花儿不是都说了吗?”她一笑,“皇上何必多此一问。”

  “就算花儿不说,朕也早知道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对张氏进宫一事早有耳闻,也不太在意,这宫中尽是他的耳目,没什么事能瞒着他,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很会打小报告的花儿。

  “她带着蕙儿来,蕙儿是叔父的三姨娘所出,长得甚是好看,府里有心想要送进宫里来。”

  他低头看她,注意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在讲件跟她无关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可惜了个标致的姑娘。”她的头枕在他胸前,“落得要进宫的下场。”

  夏涣然先是一愣,最后忍不住笑出声,“你也真是大胆,竟然当朕的面说这些话。”

  她瞄了他一眼,不是很真心的说道:“臣妾惶恐。”

  夏涣然眼中带着一丝宠爱,“人朕是不会收的,你若无法看着办,朕自会处理。她们可还有说些什么?”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纵使存心想瞒他,但也知道他派人看着这清碧阁内外,怕是话早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她的手轻抚着他的胸膛,试图安抚他,“有人在查我未出阁前,在辅国公府疯癫的事。”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但随即隐去,轻声说道:“不用胡思乱想,朕会护着你。”

  “臣妾明白。”她低下了头,一点都不怀疑他的真心,“臣妾只怕皇上会为难。”

  夏涣然浅浅一笑,搂着她的手一紧,“这世上本是做人最难,她送上的冬茶,朕已叫花儿交给小六子。”

  她的心一惊,抬头看他,“皇上要做什么?”

  “你不是一心只想过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吗?”他捧着她的脸,亲昵的吻了吻,“你就安心的过着,别管外头的事。”

  “可是——”

  他捂住了她的嘴,眼中的冷绝一闪而过,“我只要你安然。”

  她心中幽幽一叹,隐约知道徐家一百多口的性命,就要因主子的贪婪没了。

  “给我点时间。”她窝进他怀里,柔声祈求,“除了兰儿的家里人,府里还有几个老嬷嬷,是臣妾祖母生前房里的人,还有我二叔那一房,二叔留下的儿子从来都没有野心参与朝廷之事,只是个读书人。当年事发之时,他们那一房也不在辅国公府里,以叔父多疑的性子,二房应当都不知此事,皇上就放过他们,至少给徐氏一门留个命脉,臣妾也对死去的祖母有个交代。”

  夏涣然抱着她,静了一会儿,最后妥协,“三天,只能三天。”

  她温驯的点点头,“够了。”

  李墨芸斜卧在榻上,听着底下小太监的禀告,目光透露出凶狠,“都死了?”

  “是!”小太监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徐府意图谋害皇后娘娘,送上有毒的冬茶被贪食的清碧阁小太监偷喝,那小太监当场就死了,皇上震怒,判了徐府满门抄斩。”

  李墨芸双手紧握,好不容易从辅国公府的一个老嬷嬷家人口中得知当今皇后身有旧疾,是个疯子,当年根本不该进入东宫成了太子侧妃,但派人去追查还没个结果,徐府一门竟然就全没了?!

  她用力的一捶桌面。

  “娘娘息怒!”一旁的宫女安抚着,“徐氏一门全毁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娘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徐家是毁了,但那女人却还是稳稳当当的待在那个位置上头。”李墨芸沉着脸。

  皇上不过病了一场,后宫就风云变色了,皇上对她虽然还是笑脸盈盈,但已不若以往的热络,看着她的眼神总多了抹意味深长的冰凉。

  虽然早知帝王宠爱不会长久,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令人狐疑。她之前默许自己的父亲收买了皇上跟前伺候的太医在呈上去的汤药里下毒,那毒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会让他病得下不了床,她图的也不过是趁他病重,让父亲得以把持朝政,进而让他改立太子,谁知道皇上的病好了不打紧,那两个太医还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太医的死令她心中惶惶不安,这些日子也就安分了许多,就怕局势有个变化。不过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皇上那边再没别的消息,只是他似乎比以前更宠着夏宏询,特许几个宗亲年纪相仿的世子一同陪读不说,甚至还召回了骠骑将军,由他亲自教导。

  对于韩依风,她虽有忌讳,但也不大放在心上,但是长平公主就不同了。

  她是夏涣然唯一的嫡亲妹妹,年幼时就被五王爷给带离宫,对外是说五皇叔夫妇膝下无女,看长平公主可爱,亲母又早逝,王爷索性请先皇割爱给他们两老当个陪伴,但实际则是带着小公主远离宫中是非,不让人有机会拿着长平公主威胁皇上,皇上能登基,还得感谢五王爷的暗中相助。

  长平公主不单有兄长和夫婿疼爱,后头还有五王爷的势力,她不单不能得罪,还得费心交好,偏偏现在她也跟着一心护着夏宏询,有她挡着,自己连要对夏宏询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徐家又在她动手查徐嘉佟过去的时候出了事……李墨芸拧着手中的锦帕,心中的不安更深。

  “那徐尚允肯定到死都不肯闭上眼,徐家竟出了徐嘉佟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李墨芸恨声说道:“养到这么大,最后竟来反咬自己的母家一口,让徐家灭了门,这女人可比这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都还要来得心狠!”

  “娘娘,陆郡王醒了。”

  李墨芸见嬷嬷将儿子抱了来,立刻挤出个笑,向嬷嬷伸出手,抱起挥舞着拳头的小人儿,这可是她最大的凭恃,她的心头肉,她这么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

  “陆郡王道几日睡不安稳,今早传了太医,说是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

  “好生照料着,若郡王有个万一,本宫要你的命!”

  “是!”嬷嬷连忙低头,流了一身冷汗。

  “娘娘,丽贵妃出了慈云宫,看来太后已经不再追究小桃的事了。”

  李墨芸闻言,冷冷一哼。这女人竟然发现了她派在她宫里打探的小宫女身分,还活活把人给打死,平时一副温柔大度的模样,不过就是个面善心恶的毒妇。

  “小桃之前在门外伺候时听到过,丽贵妃私下跟贴身的宫女说什么废后,在药里下痴傻药之类的,这次出了慈云宫,看来是会有所动作了。”

  “我就等这丽贵妃沉不住气,”李墨芸轻声逗着孩子,“管她要在送进清碧阁的东西里下什么痴傻药,本宫等着看戏就好,派人暗中盯着她,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把柄。”

  李墨芸看着孩子,心情一扫阴霾,现在不用她动手,丽贵妃就会对皇后下手,只要徐嘉佟一除,夏宏询又有个万一,她的儿子将来不就君临天下了吗?

  “为了我的宝贝,眼中钉一定得除。”她疼宠不已的抱着陆郡王,“你放心,母后一定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稳稳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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