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都换上了冬衣,马车也换上了厚厚的车罩。
在进京的队伍中,有一支最为醒目。
马车数目不是最多,但随行的护卫却是最令人侧目,那一身的铁血凶悍之气,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头一凉。
有一群这样的护卫,一路行来,当然没有人敢打车队的主意,所以他们一路平安地距离京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们到达京城的时候,天上飘下了细碎的雪。
荷香兴奋地将手从马车车窗伸出去接雪,“下雪了!夫人下雪了!”
周佩华淡淡地道:“我看到了,你也不嫌冷。”
目光不经意一瞥,荷香的声音变得更加兴奋,“夫人,是将军,是将军!”
车帘猛地被人从内掀起,一张美丽娇俏的脸庞探出,却被扑面的冷风一冻而微微侧首,另一只手下意识在脸前挡了一下。
前方马蹄声骤疾,很快便来到马车前,一只大手从马背上向她探去。
周佩华莞尔一笑,将手放到那人手中。
一身常服,身罩雪青色的裘皮披风,骑在那匹红色的火焰驹之上,向她探手而来的英俊男子,不是雷飞云又是谁。
“你终于到了。”雷飞云大手一施力,便轻易将她拽上马背,搂在自己身前,用披风将她仔细包裹住。
周佩华笑着仰头看他,“相公是专程在这里迎我吗?”
“嗯。”雷飞云箍着她的腰的一只大手紧了紧,压低声音又道:“一灯想你。”
她低头含笑,粉面微烫,身子又朝他蹭了蹭。
“咱们回家。”
“好。”
雷飞云拉转马头,马鞭一挥,胯下战马立时四蹄飞奔,沿着官道向前直奔而去。
路过十里长亭,马蹄不曾停顿半分,径直奔入大开的东城门,一路直往城北镇国公府而去。
高高矗立的国公府第,门前蹲坐的石狮十分威严,朱漆大门上铺首衔环狰狞。
火焰驹在府门前收蹄,雷飞云飞身下马,然后将妻子抱下马背,转身拾级而上,大步往里走。
一路行来,府内仆役纷纷行礼。
雷飞云一路抱着妻子进了内院,入了夫妻俩的起居小院。
屋前廊下的青衣婢女伸手将帘子掀起,好让他们进房。
雷飞云进屋前顿了下脚步,冷声吩咐,“都在外面候着,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是。”
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周佩华觉得整个人都舒展了。
雷飞云进到内室,将她放坐到床边,替两人褪去了大衣。
周佩华打量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房内摆设,眨了眨眼,“跟北疆行辕的好像。”
“当然像了,我尽量让他们照着北疆咱们的屋子收拾的,娘子可还满意?”
她一巴掌拍开他解她衣裳的手,杏目微瞋,“做什么?”
雷飞云不屈不挠继续伸过手去,一边道:“你说还能做什么,你现在进了京,我茹素的日子就该结束了,先开开荤再说。”
“呸!你能想点别的事吗?”
“现在我只想这件事,别的事暂且顾不上。”他为了接她,今天都特意到吏部递条子告假。
说话间,周佩华的上衣已被脱得只剩下樱红色的抹胸,她羞红了脸,微侧转身,低头去解下裳,算是默许了他的请求。
雷飞云见状笑了,快手快脚地把自己扒光,将她扑倒在床,用脚勾落了床帐。
他进入得急切,她一时无法适应,疼得她紧咬着牙,拍了他胳膊好几下。“雷飞云……”
他一边揉搓着她的身子,一边快速抽送,渐渐地花巷润泽起来,他进出益发欢畅。
周佩华被这样那样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身上的人才渐渐停了下来,她背过身去,手抓着枕边,半闭着眼,急急地喘着气。
雷飞云从后头握住她的两座玉峰,在她耳边欢畅低笑,“华儿,有没有想我?”
她懒懒地“嗯”了一声,整个身子都累极了,久不行房,刚才实在是被他要得狠了,现在都觉得没落到平地。
“娘子……”
她不想理他了。
雷飞云翻过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严实,手抚在她的背上,轻声道:“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在熟悉温暖的怀抱中,周佩华渐渐睡了过去,像一只温驯的猫儿安稳地伏在他怀中。
院外突然有了响动,雷飞云猛地睁开了眼。
“国公爷,老管家他们回来了。”
雷飞云低头看了眼怀中熟睡的人儿,回道:“让他们先收拾吧,晚饭时我再出去见他们。”
“是。”
院子里又恢复宁静。
雷飞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她回到他身边,他才算是完整的一个人。
周佩云觉得自己没睡多久便被叫醒了,她扶着头被人拽坐起来,却顺势往前扑倒在那人身上,咕哝道:“人家好困。”
雷飞云笑着扶住她,道:“先起来洗漱一下,吃过晚饭咱们再睡,要不夜里该饿了。”
她伸手揉了揉脸,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一对上某人那张正直英俊的脸,她就忍不住先啐了一口。
他笑着亲了她的唇一下,拿过衣物帮她穿上,一边吃点香甜嫩豆腐,两不耽误。
穿好了衣服,周佩华被抱到妆台前坐下。
荷香站在内室门外,眨巴着眼睛怯怯地道:“姑爷,还是让婢子帮夫人梳头吧。”小姐第一次在国公府亮相,姑爷那梳头的手艺真的不值得期待。
她以人格发誓,是真的非常不值得期待!
雷飞云想了想,最终放下了拿在手里的玉梳,老大不情愿地道:“还是你来给夫人梳头吧。”
荷香赶紧进来了。
周佩华透过菱花镜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低头抬袖掩口轻笑。
荷香咕咕哝哝地走到自家小姐身后,拿起玉梳,仔细地帮她顺发。
雷飞云就坐在一边看。
梳好了发髻之后,荷香打开妆台上的妆盒,顿时被一片珠光宝气闪花了眼。
似乎是知道她们主仆会有什么反应,坐在一边的某国公爷适时开了口,“京城不比北疆,门面还是要紧的。”
荷香咂咂嘴,咽了口唾沫,对自家小姐道:“夫人,咱们入境随俗好了。”
周佩华伸手揉了下额际,道:“别听你家姑爷乱讲,我脑袋又不是珠宝匣,随便挑两样先凑合着就好,不过是吃个饭罢了。”
“怎么可以凑合!”某国公爷不满了,起身走上前看着自家娘子,“娘子,这都是为夫替你精心挑选的。”
周佩华明白地点头,“所以说你挑首饰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雷飞云尴尬得一时无语。
荷香低头窃笑,小姐这话可是戳到姑爷的痛处了。
“荷香,别磨蹭,赶紧先帮我戴首饰,插两支宝石簪子就行。”
荷香应了一声,挑了两支镶宝石的簪子,小心地插入发髻中。左右看了看,又从妆盒里挑了朵紫玉雕成的芙蓉花簪入发髻正中。
“好了吗?好了咱们就出去吧。”周佩华摸了下鬓角,从绣墩上起身。
荷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雷飞云已经牵起了妻子的手往外走。
荷香偷偷翻了个大白眼——这种总是被人忽视的感觉真的好憋闷!
晚饭当然不是在两人院子的外间吃,否则周佩华不需要精心妆扮。
晚饭摆在国公府的正厅,府里上上下下,内外大小管事、婆子都要在饭后前来拜见当家主母。
呃,据说这是国公爷亲自下的命令。
许多人都闹不明白,明天正式再见不可以吗?
譬如老管家雷山这样的老仆人就可以私下问原因,他们家国公爷特别诚恳地告诉他,明天他们家国公夫人肯定起不来,还是趁着吃晚饭的机会先认识大家一下好了。
活得够久的老管家心领神会。
正厅里被烛光映得亮如白昼,好方便主母能看清楚答话人的模样。
周佩华看得很清楚。
但是她得承认,国公府上上下下的管事、婆子加起来也没太多,看来人口还是比较简单的。
但全部的人认一遍,听他们讲各自分管的事务,时间也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接近酉时末,一切才总算结束。
周佩华的腰本就被雷飞云折腾得酸痛,现在又端坐了这么久,腰都快不能弯了。
下人一散,她就没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对荷香道:“过来扶我一把。”她的腰啊!
荷香先朝自家姑爷看了一眼,确定用不上自己后,就老实地站着了。
雷飞云将周佩华抱了起来,她的头靠着丈夫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的颈子,轻轻地闭上了眼,嘴里抱怨道:“好累。”
雷飞云柔声道:“我们回去休息。”
“嗯。”
然而等回到卧室,周佩华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她昏睡过去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她的腰已经不是她的腰了。
等周佩华的腰终于能够正常使用的时候,赦免三皇子的圣旨也送出京城了。
一手轻捶着后腰,一手拄在引枕上支着头的周佩华,眼眸半眯,轻轻地吐了口气。
三皇子到底还是等到了,或者该说她家国公爷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见的局面?
珠帘轻响,有人走了进来。
“夫人,周家夫人进京了。”
周佩华睁开眼,看了过去,“嗯?”
荷香伸手替她掩了掩搭在身上的薄毯,道:“周府送来拜帖,夫人要过府见您。”
周佩华粉唇轻启,冷冷地吐两个字,“不见。”
荷香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周佩华轻笑,“有什么不好?”
“那可是老夫人。”
周佩华嘲讽地扬起嘴角,“不过是白担了个名头罢了。”
荷香却仍然有些担忧,“但孝字却压住了您。”
“你只让人回她,国公府最近有事,不便见客。”
“知道了。”
周佩华重新闭上了眼睛,眉心微微蹙起,继母突然要来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周家出了什么事?
不过话说回来,周家就算出了什么事,又和她有何关系?
真是好笑了,周家的人既然从来不把她当成周家的人,难不成她出嫁后还会把周家当成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