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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舍之禁止穿越 第4章(1)

  “子昀,我去镇上帮你租个旅舍住吧,家里有点太吵了,让你睡琳子的房间也不好意思,她房间乱得像狗窝。旅舍的钱四叔会帮你出,你不用担心。”赵四叔实在没预料到赵子昀这个侄女会这么早就回乡下来。听到她说要住到十五号以后才回台北工作,就想着要怎么安排她的住宿问题。

  “不用麻烦了,四叔。我已经在县里的青年旅馆订了房,行李也都放那边了。我今天只是先过来拜访一下,改天再找琳子聊天。还有,我要去墓地看一下我爸。”赵子昀微笑地将一盒水果礼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指着手上抱着的鲜花以及香烛等物道:“四叔您忙,我先去拜我爸爸,回来再跟您请教有关捡骨的事。”

  “等等,我陪你去。你一个女孩儿家,不要一个人去墓地。”赵四叔连忙将手上的活计都交给一边的徒弟;才脱下身上那件金灿灿的道袍,另外一名小徒弟便赶忙上来恭敬接过。

  “四叔,您还有信众在等,不用跟我去的。现在天色还早,大白天的,我一个人去公墓没关系的,而且公墓就在旁边而已啊……”

  “哎,没事。他们只是来喝茶聊天打屁的,不用管他们。”朝那五六个坐在骑楼下喝茶看罗盘算明牌的老家伙摆了摆手,就坚持跟着赵子昀一同走了。

  正如赵子昀所言,从赵四叔的家走出去左手边不到三百公尺的地方,就是他们家乡的公墓。

  赵家的祖厝当然不在这儿,这块邻近公墓的地,原本只是赵家以前用来堆肥的地方。后来这块地在分家时分给了赵四叔,正好符合他的职业需要,也不用担心阴煞冲撞什么的。他拿这块地建了幢三层楼的透天历,一楼用来开神坛,成为一处家庭式宫庙,平常的业务就是给人起乩问卜收惊祈福,口碑还不错,收入颇为稳定,用来养活一家大小没问题。

  一般像赵四叔这种开家庭宫庙的,能在不私设赌场、不做六合彩组头的情况下维持正场运而没倒闭,不得不说,赵四叔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至于有多少本事,却很少人能说出个实例来印证。因为赵四叔是个很厚道的人,并不爱吹嘘自己,从不把他做过的法事拿出来当做闲嗑牙的谈资。

  一般会来求助宫庙开坛作法的,当然是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为客户守好个人隐私,是基本的职业道德,赵四叔是从来不说的。当然,那些家里有邪祟作怪的人更不会出来嚷嚷了,顶多私底下跟近亲好友说两句。就以这样口耳相传的方式,让赵四叔的宫庙生意维持得很不错。

  前往公墓的路很短,并没能让他们叔侄俩说上什么话,就互相问候了下近年来过得怎么样,没讲几句就走到了赵子昀父亲的坟墓前。

  赵子昀一看到墓碑上父亲的相片,眼眶立即泛红,咬着唇,忍着不要哭出来,忍得身体拚命颤抖着,也不哭。

  将鲜花与供品摆好,燃上三炷清香,闭上眼,想跟父亲诉苦撒娇些什么,满肚子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能死死抓着手中的香,猛吸鼻子,整管喉咙像塞满了干涩的棉花,噎得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赵四叔静立在一旁看着侄女那张忍着哭的脸,打量着她的气色,发现她的样子实在不太好,整个人太过暗淡了,精气神都虚弱得紧,不知道这些年她遭遇到了什么事,才让她变成这样?

  见赵子昀终于将手上的香插到香炉里,又拜了拜,完成了祭仪之后,赵四叔才道:

  “子昀,四叔知道你从小就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可你爸跟我托梦是千真万确的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得为他办到,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子昀连忙道:

  “四叔,请您不要这么说。您说的,我都信。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其实……你爸请我帮他捡骨,还不是最重要的事。他希望我一定要做到的,是帮你开坛作法。”四叔说到最后,非常小心翼翼。

  “啊?开坛作法?”赵子昀讶异道。

  “可能你觉得这是迷信,但就当是为了安你爸的心吧!你爸难得托梦给我,一定是觉得你过得不好,希望透过法事为你消灾解厄。你可以不信,但我希望你能同意我帮你开个坛,就当是给你爸尽孝了。”

  他这个侄女,是赵家整个家族里书读得最好的,从小到大都考第一名。正因为她太优秀,跟乡下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她爸爸担心乡下师资不好耽误了她,所以早早就把她送到台北去读国中。后来她很争气地考上了全台最知名的私立高中,那间高中以超高升学率闻名,听说每年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学生考上公立大学……正因她书读得好,是高级知识分子,才会对乡下这种神坛乩童之类的事情充满抵触,觉得愚昧落后迷信。

  这女孩本来就跟乡下这些亲戚接触不多,她父亲过世之后,回来得更少;后来上大学之后,就干脆连清明节都不回来扫墓祭祖了。四叔就算再怎么不多想,也会觉得赵子昀不想跟乡下这些成日与神明交流的人往来,觉得他们这些人更像是不务正业的神棍骗子吧?

  “我爸为什么会觉得需要四叔您为我开坛作法呢?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赵子昀并不抗拒四叔所提的事。毕竟她自己有过那十年的离奇经历,如今再来说不信天地间有肉眼看不到、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存在,就太自欺欺人了。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已经过世的父亲,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要求。已经往生的人,还管得了人世间的事吗?竟还能与阳间交通?不管怎么想,都太不可思议了。

  赵四叔又看了看赵子昀的气色,最后摇摇头道:

  “我本事不够,如果没有开坛请神明上身的话,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不妥当。可你爸既然认为你需要,那么你身上一定是出了问题了,不会有错的。”

  “我爸,他……”赵子昀印象中,父亲就是个很纯粹的小承包商,高工毕业之后就领着一票工人四处帮人盖房子,安分而脚踏实地的工作;后来做出口碑,开始承包建料工程,很是赚了些钱,是赵家唯一没去跟人跳八家将、混阵头的人。她以为,爸爸也跟以前的她一样,几乎是无神论者;但似乎四叔对父亲的理解与她并不相同?

  “子昀,你爸是赵家的长房嫡支,是赵家最正统的继承人。你四叔我也就是个不入流的神棍,这辈子就这样了。要是你爸当年愿意走这一行,肯定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啊?”赵子昀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别不信。你爸他是天生开了天眼的,看得见鬼神,看得到每个人身上的气运吉凶。这种天分,他硬生生地浪费掉了,却支持我走这一途,并且帮我说服了你堂叔公,让我可以主持一间宫庙。”

  “您说……我爸有天眼?”

  “可不是吗。我想知道些什么,还得开坛作法呢,而你爸只要印堂的天眼一开,就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我爸能看到吉凶,为什么他会那么早就罹癌过世?为什么我妈会难产而亡?他为什么没有办法让这些事不要发生?!”赵子昀突然激动质问道。

  “我们是人,不是神。”赵四叔淡声道。“有神通,不代表就比别人更了不起。该有的生老病死,只要是人,就逃不过。”

  “四叔,我不明白!我不服气!我觉得没道理!”赵子昀哽声恨道。

  赵四叔轻叹道:

  “很多事,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答案。但我知道,你爸爸为你操碎了心,为了你做了很多事。”说到这里,赵四叔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眼光下移,在她两只手腕上寻找着什么,未果,于是问道:

  “你爸给你的那只紫色的镯子呢?怎么不戴在手上?”

  “紫色镯子?”赵子昀一怔,然后喃喃道:“对啊,紫玉镯呢?我应该有只玉镯的。”

  那玉镯是父亲过世前亲手戴到她手腕上的,不断地叮嘱要她绝对不要离身,要一辈子戴在身上;为怕她不经心,甚至要她发誓,所以她一直都戴着,从来没有拿下来过。

  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子昀,你那只镯子呢?”赵四叔见赵子昀恍神的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追问。

  赵子昀一时没有办法理会四叔的问话,她全力运转脑子,疯狂的在身体里搜索这十年来与那只镯子有关的任何记忆。

  镯子呢?哪儿去了?怎么会离开她的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四叔见赵子昀回答不出来,脸色还特别难看,哪里还端得住沉稳淡然的模样,急得跳脚,惊道:

  “你不会是弄丢了吧?那镯子可不只是我们赵家的传家之宝,更是你的护身符!我不知道你爸爸在镯子上做了什么,但你爸跟我说过,那镯子叫‘定魂镯’,你只要戴着,就能保你一生邪祟不侵。”

  定魂镯?!

  当赵子昀听到紫玉镯的正确名称时,脑子里也终于搜寻到了那只镯子的下落……它在沈维埕那里。

  十年前那场车祸,她为了救他,磕断了她的紫玉镯,失去了自己的身体,灵魂被拘禁在不知名的虚无之地被一日日侵蚀销毁……

  从那一日起,紫玉镯就不曾再回到她手上。沈维埕曾经将修补好的玉镯还给当时那个“赵子昀”,但被嫌弃地拒绝了。她不收,要他把这件破烂直接丢掉,并要求他买一个新的镯子送她,说这样才叫有诚意……

  后来,沈维埕就送了一只价值二十万的冰种翡翠玉镯当作补偿;然后,那只紫玉镯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赵子昀的记忆中了。

  她的紫玉镯,她对爸爸发誓一辈子都不离身的定魂镯……是否已经被沈维埕当作破烂……丢掉了?

  “如晴啊,下午一点就要去‘日升’签约了,我们得提早过去,你可别跟沈先生出去逛太久。咱村子没什么特别好看的风景,也就海边那片被‘日升’整出来的白沙滩还可以,看日落可美了。趁还没开始盖别墅之前,可以去看一下,不过你可别真给我在海滩待到日落啊!”王舅妈正在办公桌前忙着准备签约文件,两个会计助理也被支使得团团转,桌上的电话不时响起。

  “我知道了舅妈,我不会出去太久的,一会就回来了。”刘如晴乖巧应。

  “好了,既然要出去,就别耽搁了,快走快走,早去早回。下午有你在场,我跟你舅也就更放心了,不用担心会被‘日升建设’的人坑了。”即使都快忙成了千手观音,王舅妈仍然有闲心不时偷看一下静立在外甥女旁那个存在感浓厚的大帅哥一眼。

  一个适婚女子,带了另一名适婚男子回外婆家作客,要教亲戚不去多想,还真不容易,直接就进入“丈母娘看女婿”的程序里,并畅想明年可能响起的结婚进行曲了。

  在王舅妈挤眉弄眼的催促下,刘如晴很难出口解释些什么,反正说再多也只会被当成她在害羞而已,根本不相信沈维埕真的跟她没任何关系。只好苦笑了下,什么也不说了,转头对一旁静立着的沈维埕道:

  “学长,我们走吧。”

  “麻烦你了。”沈维埕微笑道。

  “不会。”

  说来这次会带沈维埕一同回外婆家,真的是巧合。就在她跟公司请了假、准备回乡下外婆家去帮舅舅一个小忙时,临出发前,突然就接到了沈维埕的电话……他又联络不上赵子昀了;猜测赵子昀可能回乡下老家,于是就找到刘如晴这里。因为沈维埕知道刘如晴的外婆家正好是赵子昀的老家,自然是找她问地址。听到刘如晴正要回外婆家,他当机立断,请求与她同行。

  于是,两人便一同南下了。

  刘如晴与沈维埕并没有什么交情,就一直是学长与学妹的关系,从高中到大学,几乎没有交谈过,顶多见过几次面,知道是校友,有点印象罢了。

  如若不是因为赵子昀,刘如晴这辈子大概都不会与沈维埕有所交集……虽然她后来有一个性格很脱线、满脑子幻想的作家死党,而那个死党还迷沈维埕迷得半死,却一点也动摇不了刘如晴把沈维埕视作路人甲的想法。

  虽然共乘一车南下,但两人之间实在没有熟到可以任意闲聊的地步,所以除了基本的问候与浅淡客气的交谈之外,大多时候,他们并不特地去找话题来打破车子里的安静。

  当然,如果他或她愿意,其实他们可以谈赵子昀。可,别说刘如晴不愿意,沈维埕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谈自己女友的习惯,更别说……如今他跟赵子昀已经算是分手了。

  一路南下,两人都没有谈论赵子昀的兴致,但此刻,当刘如晴开车带着沈维埕往赵子昀的老家方向驰去时,她不得不开口谈着她不愿意谈的那个人……

  “赵子昀的父亲是他们家族的嫡长房,不过从她曾祖父那一辈就一直是单传了。所以到了赵子昀这一代,亲族关系有点远。自赵大叔过世之后,基本上就跟乡下这些堂亲断了联络,听说这十年来都没回来过,所以我不能保证在这里一定能找到赵子昀。”

  “也许她可能不在这里,但总得来看一下。”沈维埕点头。他很难对刘如晴说明自己心中有个奇怪的预感,就是觉得赵子昀回老家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才会搭顺风车跟刘如晴一同南下。

  刘如晴瞥了沈维埕一眼,抿着唇,很是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有立场……

  沈维埕当然将刘如晴的表情看在眼底。其实一路南下的过程中,刘如晴大多时候冷淡疏离;但偶尔,她会紧抿着唇,像在克制自己不要脱口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似的。此刻,她又像是克制不住心中积压着的话了,见她这样为~难,沈维埕替她省了事,问道:

  “你似乎有话想说?”

  既然沈维埕开口了,刘如晴心中一横,深吸一口气,道:

  “学长……我有一个朋友,她叫叶知慧。我想你大概对她还有一点印象,她这两天还打扰过你……”这个开场白很是艰难,主要是那个脱线的女人实在是在面对学长时表现得一塌糊涂,如今还闷在棉被里躲羞,喊着不要活了。身为那个脱线女的朋友,也跟着觉得很是羞愧。

  “嗯,我知道。”对于叶知慧这个学妹,本来沈维埕是不清楚的,不过在问过大学同学之后,也就知道了。当然也知道了叶知慧与刘如晴是大学好友。

  “那么,你……是因为听到知慧所说的话,才要找赵子昀的吗?”

  沈维埕沉默了半晌,没有直接回答,先问道:

  “我听说你是子昀的高中好友?”

  刘如晴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漠然,不带情绪地道:

  “是啊。”

  “可以说说,为什么上了大学之后,就不再往来了吗?”

  “如果我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你相信吗?”刘如晴转头看着沈维埕,脸色很冷淡。“大学新生报到那一天,她为了救你,自己反倒出了车祸,左手骨折被送到医院。之后,你成为她的男朋友,她的世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突然就不理我了。从那一天起,我在她眼中就变成了陌生人。”

  苦笑了下,又道:“我问过她为什么,她总是没空理我,然后……自然而然的,我们就不再是好朋友了。”

  沈维埕并不知道高中时期的赵子昀是什么样子,但赵子昀对没有利用价值的朋友十分凉薄寡情这一点,他却是清楚的。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对于叶知慧所说的夺舍或借尸还魂,你怎么看?”

  刘如晴唇角卷出一道冷淡的笑。

  “我没有看法。事实上,她如今怎样,我都不在乎,也不好奇。”

  如果真不在乎、真不好奇,也就不会在一路南下的路上欲言又止了。沈维埕望了她一眼,却没再说些什么。

  赵子昀这个人,不是一个好话题,任何人谈起她,都不会感到愉快。

  车子在安静的气氛中行驶,直到转入一条荒僻、人车罕见的道路后,刘如晴才又开口道:

  “这边是公墓区,赵子昀四堂叔的家就在这边。赵四叔跟赵子昀父亲感情很好,所以如果赵子昀会回老家探望,第一个拜访的人肯定就是赵四叔。”沈维埕抬眼望过去,远远就看到一尊约莫十公尺高的土地公塑像,以及一座纳骨塔。纳骨塔周围,就是规划成一排一排的坟墓区。

  刘如晴将车子停在一座桥边,道:

  “这座桥今年六月被地震震坏了,结构有些破坏,车子不能开上去。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赵四叔的家,我们下车走过去。”

  沈维埕点头,下车。这时他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沈维埕掏出手机,看着面板上显示的来电者,扬了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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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不及回台北再联络沈维埕了。祭拜完父亲之后,才收好祭品,她便忙不迭地掏出手机,开机,很庆幸地发现就算多日未开机,电池竟还有一格电力,于是边走边在通讯录里翻找着沈维埕的电话。

  “子昀,你看一下路啊,这路可不平坦,你只看手机不看路,很容易跌倒的。”赵四叔不容拒绝地将赵子昀手上提的一堆物品给抢过来拿着。墓园里的小径很窄小,两人只能一前一后走着;赵四叔走在后头,见她步子走得急,又不看路,在后头猛叮咛。

  “四叔,我有注意,不会跌倒的。”赵子昀只匆匆应了四叔一声,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在通讯录里翻来找去,始终没找到“沈维埕”三个字,最后不得不正视那标示着“亲爱的”三个字所对应的那组手机号码,八成是沈维埕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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