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朵看着缓步趋近的男子,心中感到又惊又喜——他怎会知道她在这里?离开庄园时,她可没惊动到任何人。
“宁……”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男子已经开口打断。“华朵,过来啊!我来接你回去了。”
眼底倏地闪过一抹恐慌,她的身子当下变得僵硬——不对!虽然眼前男子的面容长的与罗宁乐很相似,但这男子并不是他!
罗宁乐一直是用悦耳的嗓音,如撒娇般得喊她“朵儿”而不是像这样连名带姓,且半点感情都没有的冰冷声调!
“你不是罗宁乐!你究竟是谁?”她不敢轻举妄动,佯装镇定。
她会带着黑狱剑离开罗宁乐,全是想要保护他——那些找他麻烦的名门正派在庄园里找不到她,拜河所放出的消息自然会不攻自破,那样就能解除罗宁乐的危机。
当然她也明白,一旦她走出庄园,就等于脱离了罗宁乐的保护,她的安全会陷入危险;可她想过,拜河正忙着应付对手,理当无法分身来找她,所以她可趁着混乱之际,赶紧将黑狱剑埋到深山地下,自己则是躲藏起来。
她打算撑个一段日子,等罗宁乐安抚完那群人后再回去,谁知才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人发现踪迹!
眼前这男人甚至还想利用罗宁乐的外貌来拐骗她——难不成他是……拜河?!
“我怎么不是罗宁乐呢?”男人挑眉,继续往前逼近她。
“不,你不是……”她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想都没想,她立即扬掌企图攻击他。
强悍有劲的掌风来的又急、又快,那名男子闪避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霎时一口鲜血自他的嘴中流淌而出,手抚着疼痛不堪的胸口,男人的脸色铁青。
“没想到我苦修三年,竟然比不上你的一掌……华朵,看来我只有控制你,才能活下去了!”
他抹去唇上的血,冷冷一笑。
“真的是你……你不是还在祈星教吗?”她的声音发颤。
“看到我的脸,你还不明白吗?在祈星教的那人不过是个替身,在帮我应付那些麻烦。”他边调整呼吸边说:“而我可是为了要抓你,特地制作了一张与义凛公子相似的脸,本以为能骗你上当,没想到一点用处都没有!”
拜河一离开祈星教,便立刻前往义庄的庄园外埋伏,想要抓住华朵,正当他准备冒险进入庄园,竟然发现她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携带着一个匣子,鬼鬼祟祟的离开了庄园。
他深感欣喜,只觉得这是上天要帮助他,于是谨慎的跟踪着华朵,等待时机成熟才现身。
“你休想抓到我!”她听不进他的话语,转身拔腿就跑——她不能被抓到,绝对不能被抓到!
一大片苍郁的树林就在前面,她急忙奔进去,越过草丛、小路,即使路途崎岖,她也无法停下来。
“华朵,你以为逃得了吗?刚才那一掌不过是想测试你的实力,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撤吗?”
似魔般得嗓音萦绕在她耳边,她的身子不禁直发抖,不敢回头,只能努力奔跑。
“黑狱剑在哪里?呵,你藏起来了吗?没关系,我自然有办法找得到。”拜河停顿了一下,开始念念有词。“黑狱剑开启……”
一阵阴风吹起华朵的长发,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动弹不得,脚沉重的像是难以跨出一步似的,接着一连串难解的咒语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全身产生巨大的震动。
“不要念了,不要念了……”以手捂耳,她的神情显得异常痛苦。
此时天地晃动,黑光乍现,一把剑突然冲破深土,飞跃而出!
华朵愣住,惊骇的看着被埋入土中的黑狱剑出现,一股巨大的恐惧在瞬间爬上心头。
怎么可能?……她,躲不过了吗?!
刷的一声,黑狱剑骤然逼近她,而她的手像是无法控制般得张开,紧紧的握住剑柄。
“不……”她摇头,怎么也甩不开剑,身后的脚步声亦逐渐清晰,她害怕的转身,看着那张邪魅的脸庞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华朵,你注定是我的人啊!”这是命运,她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
她只觉得愤怒,不甘心的呐喊,持剑怒指向他。“不是!我不要认命!我要杀了你!”
她活得这么痛苦都是他造成的,她要杀了他,结束她纠缠的命运!
为了罗宁乐,为了无故的天下人,她宁可与拜河同归于尽,也不要变成听命于他的侩子手!
“哈哈哈,你有本事就动手啊!”拜河狂妄大笑,随机继续念着黑狱剑的咒语。
华朵扬起剑欲刺向他,却觉得思绪开始混乱,手脚不听使唤,眼神也逐渐涣散。
“华朵,你是我的,是我的……我,拜河是你的主人。”鬼魅般的嗓音不断重复着这些话语,拜河缓步上前,轻摸她的脸颊,满意的笑了。
她先是分离抵抗着,但手中的黑狱剑不停发光,终于迷惑了她的心智,身体也慢慢的被拜河所控制。
终于她不再挣扎,“是……拜河是我的主人……拜河是我的主人。”她跟着念,面无表情。
“现在跟我回去祈星教。”
“是。”她听话的跟着拜河走出这片苍郁的树林,当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却无法消除她身上所散发的邪气。
忽然,乌云飘来遮住刺眼的阳光,大地变得一片阴暗,如此诡异的天气仿佛是在预言她将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地狱,近了!
“大哥,你还好吗?”一名长相俊俏的男子走进书房,瞧见坐在书桌前沉思的人,不禁担心的问。
自从拜河利用黑狱剑大开杀戒后,江湖陷入慌乱,血腥杀戮纷起,已有不少英雄豪杰因此而牺牲生命。
他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从京城赶到长安,帮忙罗宁乐处理此事。
这段日子跟在罗宁乐身边,他不禁忧心忡忡——他明白罗宁乐有多喜爱华朵,可如今华朵却被拜河所控制,成为嗜血的杀手,这消息带给罗宁乐的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义庄的人都以为罗宁乐会失去理智,没想到他不但变得比以往更冷静,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只是不眠不休的钻研黑狱剑,想找出拜河的弱点,并设法解决此次武林的浩劫。
罗宁乐看起来是很正常,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来啦?”罗宁乐抬头对上他的双眼。
罗宁平蹙眉握拳——大哥的双眼布满血丝,脸庞消瘦,模样颓然……自他有记忆以来,从不曾看过如此黯然神伤的大哥!
罗宁乐变得憔悴、寡言,他目前表现出来的坚强似乎只是伪装,仿佛只要稍微有个刺激,他的情绪就会在瞬间崩溃似的。
他没办法想象大哥的内心受的伤有多沉重,以至于连愤怒都忘记表达——而他深知,大哥是为了华朵而在忍耐,大哥是靠着坚强的意志才能撑到现在!
“嗯。”他只能微微叹气。
罗宁乐的神情毫无变化,“外面的消息如何?”
“拜河的行径愈来愈残暴,不少武林名派已被他灭了,前几天甚至有许多豪杰为了阻止他而合作抵抗他,但终究还是败北。”
“我不是警告过他们稍安勿躁吗?一个个不听劝的挑衅拜河,是迫不及待想见阎罗王吗?”罗宁乐冷冷的说着。
他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并不关他的事,但他在乎华朵——当她的双手被迫沾满鲜血,她一定会感到很自责,会感到既难过、又伤心。
如此善良的她,怎能熬过良心的折磨呢?他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华朵的容颜,想到她的处境,他连呼吸都会痛。
现在他好怕还没从拜河的手中救出她,她已先痛苦的自我了断了!
罗宁平也搞不懂那些江湖人士的心态。“总之我们势必得尽快阻止拜河!”顿了一下又说:“有许多门派的长老纷纷前来庄园,想跟大哥商讨解决之道。”
“之前他们不是怪罪我藏匿祈星教的叛徒,说我没资格当义凛公子,并指责我的行为狂妄、态度傲慢,不把规则放在眼里,还愤慨的说要罢免我吗?”要不是他们,他的朵儿也不会离他而去,事情也不会变得像今日这般的棘手!
罗宁乐想起那些名门正派的嘴脸,语气更是嘲弄。“我是无所谓,但要他们和我这种狂妄之徒讨论武林大事,是否太为难他们了?”
对罗宁乐而言,真正的名派、英雄早埋伏而在祈星教外,等待机会想拿下拜河;剩下的这些门派当家就只会嘴上说说,事实上什么对策都提不出来,还会干涉他的行事,对事情的推展一点帮助都没有。
“嗯,大哥……要以大局为重啊!在攸关人命得节骨眼,你就别太计较了,何况大家都是关心武林的未来嘛!”罗宁平安抚的说。
“当然要以大局为重。”罗宁乐淡淡的笑了,“你是怕我撒手不管,才会对我好言相劝吗?”
“呃,我怕万一嘛!”
“你放心,这件事我是管到底了,毕竟我还得把朵儿带回来呢!”他眯起眼,低声的说。
罗宁平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没亲眼见过,但听丁叔说起前阵子拿些名门正派对大哥的态度可是非常的不客气,直囔着要换掉义凛公子!
如今发生黑狱剑的事,若是华朵没牵扯其中,按照大哥的脾气,肯定会发狠不管,或是干脆冷眼旁观,任由拜河兴风作浪。
该庆幸有华朵的存在吗?他直摇头,光是用想的,头皮就不禁发麻了。
“好了,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罗宁乐起身甩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状态。
“大哥!”喊住罗宁乐的脚步。
“嗯?”
“找出破解黑狱剑的方法了吗?”
俊颜一僵,哑然开口,“我也很想尽快找出破解的方法。”
日子一天拖过一天,他的心就一次比一次疼痛,他好舍不得华朵受苦呀!
罗宁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大哥,这几天我也研究过,虽然找不到任何破解的方法,不过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想法?”罗宁乐的语气略显急促。
“黑狱剑是用幼童的鲜血炼铸而成的,现在又残害了不少无辜之人,其气是邪恶至极,但人说邪不胜正不是吗?如果能用至正的剑法来对抗,也许能破解。”
“至正的剑法?”
罗宁平点头,“是的,我认为有资格和黑狱剑法相抗衡的就是每一任义凛公子所传承下来的云然剑法。”继续说:“义庄是为了天下的正义而存在的,义凛公子又被称为是正义的化身,所以我才大胆的假设。“
“你说的不无道理,至邪剑法当然要用至正剑法来对付。”罗宁乐很赞同他的意见,心情却异常复杂。“云然剑法……我知道了,我会试试。”任何能破解黑狱剑咒语的机会,他都会加以把握。
罗宁平看着他踏出书房,凝视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担忧的开口,“大哥一直以来都没办法完全掌控这套剑法,这可怎么办?”
云然剑法唯有义凛公子才能学习,每任义凛公子要传位给下一任时,也会一并传授这套剑法。
之前的义凛公子都能把云然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可罗宁乐却不知为何总是无法使出剑法的精髓。
他的武功深厚,剑法的舞弄堪称完美,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原本该是行云流水的剑法被他一使,就会变得拖沓而沉重。
问过上一任的义凛公子,也就是他们的叔父罗常悦,据他表示罗宁乐的个性不定,而想使这套剑法的人,心中必须体味为别人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坚定信念,在两者配合之下才能让剑法发挥到最强大的力量。
罗宁乐最大的问题正是不曾真正将天下人的安危放心上,更别提拥有守护江湖的意念,所以才会无法使好云然剑法。
身为义凛公子却不能使好云然剑法,义庄的长老们对罗宁乐是颇有怨言的,更不明白罗常悦为何坚持要把位置传给他!
而前任义凛公子罗常悦只是笑说:“出现了这么一个独特的义凛公子,应该也很不错。”
这话简直气坏了义庄众长老,偏偏罗宁乐除了无法使好云然剑法,其他部分……例如武功、才识、风度及交际手段都是最优秀的。
长老们在一番挣扎后,还是承认了罗宁乐是当义凛公子的不二人选。
罗宁乐上任以来,确实也做得很不错。
但罗宁平还是不懂为何叔父会把位置传给对天下事全无兴趣的大哥,曾问过真正的传位原因,他记得叔父是这么说的——
“宁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他的个性自我,不懂得为人付出。如果他出生在平常家庭,我是不会管他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出生在义庄,是个必须负担起武林的家族!所以我必须逼他去面对。
“若因他的个性而不将位置传给他,任由他逍遥的过日子,岂不是浪费了他的能力?而天下不也失去一个可以做大事的人才吗?透过义凛公子这个位置,我相信他会成长,会明白保护一个人有多重要,到时他的心态就会变得截然不同,武林也会因他的改变而改变。”
罗宁平拉回飘远的思绪,缓缓道:“但愿大哥真能改变现在的武林,结算纷争。”
血腥味飘散在空中,一名年轻的姑娘面无表情,手持黑狱剑站在拜河身边,一身雪白的衣衫上沾染着鲜红血迹,显得特别的妖媚诡异。
“还想挑战吗?”拜河嘲弄的问着手下败将。
“拜河,你少得意,有本事就亲自跟我对打,别躲在女人身后叫嚣!”先剑派的当家遭黑狱剑砍伤,脸色发白,必须靠手下搀扶才有办法站稳,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看不惯拜河的嘴脸,气恼的怒骂。
拜河眯起眼,“躲在女人背后?哼!你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想跟我对战吗?可笑!”
“你!”推开手下,持剑指向拜河。
站在旁边的华朵立即挡在拜河面前,举剑等候指示。
“华朵,退下。”拜河摇头,用施舍的语气说:“你以为还能站着跟我说话是你的武功好吗?要不是我敬你是条汉子,要华朵手下留情,留你一条小命,你早跟其他人一起去见阎王了!”
“你说什么?”
“我杀的人全是江湖上不值一提的人物。”拜河环顾四周对他露出恨意的豪杰侠客们,“之所以留下你们,是基于英雄惜英雄的道理;何况若武林中再也无人能跟我为敌,不是很无趣吗?趁我心情好,你们还是快点回去疗伤,改天再来跟我较量。”
拜河停顿了一下又说:“不然就向我投降,成为祈星教的一员,我们一起统治武林。”
纵使华朵再强,但义庄尚未解决,他得养精蓄锐,也必须招揽人才,以便让祈星教更壮大!
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现身。“拜河,你少做梦!想要统治武林,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所有人看见义庄的人马护着义凛公子出现,不禁又惊又喜。“义凛公子来了!”
义凛公子是守护武林和平的人物,他的现身就像是救星,即使不知能否打赢拜河,但他带来了希望,让全场的士气大振。
“你终于来了!”拜河看着罗宁乐,脸色丕变。
罗宁乐天生自有的傲气压过他,让拜河全身顿时紧绷,内心只觉得忐忑不安。
可恶!他竟然怕起罗宁乐了?
“你也只能说说大话,想劝我,先打赢华朵吧!”拜河撂下狠话。
罗宁乐看着挡在拜河前面的华朵,原本冷酷的神情在瞬间起了变化——哀恸与疼惜这两种情绪霎时纠缠着他的心。
“朵儿……我总算见到你了。”瞅着她空洞的眼神,罗宁乐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浓烈的情感。
“啊!对了,义凛公子和华朵的感情似乎不错,现在要正面对决,是不是为难你了?”拜河幸灾乐祸的说。
一道狠戻的眼神扫过去,“拜河!你以为黑狱剑的咒语无人可破解吗?”
“你、你说什么?!”难道罗宁乐已经知道破解的方法了吗?拜河的眼里出现了惊慌的神色。
记得书籍中提到欲破解至邪的黑狱剑,就必须用刚正的剑法来应付,而且并非任何人均能破解,此人得抱持着宁可牺牲性命的意念,唯有强大的意志力才有办法破解咒语。
但罗宁乐又没得到有关黑狱剑的书籍,他怎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