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吴双轻轻推开门板。
“白先生你找我?”
“你来啦,来,请坐,我们谈谈。”一看到她进入办公室,白牧群立刻和颜悦色地从深木色办公桌后方起身,示意她到办公桌对面的白色沙发上坐好。
“好的。”纵然不懂他想谈什么,但身为秘书,吴双还是顺从地走到沙发边坐好,并将随手携带的笔记本放到桌上,然后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迅速打量四周。
四四方方的办公室敞亮,设计简单,柚木色地板营造出温暖的气氛,办公桌后方的壁边书柜对称得极整齐,白色沙发旁的观音棕竹绿意盎然,角落的飞轮机和跑步机则是半新不旧,看得出经常使用。
虽然只是一间简约的办公室,却处处透露出他疏朗稳敛、方正光明的个性,几乎只是一眼,她就立刻爱上了这间办公室给人的感觉。
“吴双,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有些话我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了,这一次请你来,是想请你直接离开公司。”白牧群笑咪咪地道出目的。
“什么?!”吴双全身一僵,完全没料到他第一次唤她进办公室竟然不是为了分派工作,而是要开除她。
“为什么?我昨天不是已经通过测……”
“你当然通过了测试,甚至完全证明了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可以,我也很想留下像你这样的秘书,但事实上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并不是个‘单纯’的秘书,而是随时监控我的‘监督者’。”他意有所指。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随便打扰你……”
“不只是这个问题。”他微笑打断她。“基本上我永远都不会接受我父母安排给我的未婚妻,所以你的存在根本是多此一举,你的条件优越,绝对值得更好的工作,所以我才希望你辞职,并让我替你安排更好的工作。”
“不,我哪里都不去!”她双手紧握,眼里有受伤的情绪。
她努力了那么久、等待了那么久、思念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接近他,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的说不要她就不要她?
“你不要那么固执,”他加深笑意,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坚决而气馁,而是继续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你之所以接受这份工作,无非是为了报酬,既然如此,我愿意给你更高的酬劳,甚至为你安排更好、更有远景的工作,两利相权取其重的道理你应该懂。”
“我要的并不是钱!”她咬紧下唇,将拳头握得更紧,那隐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神就像只负伤的小兽。
“那你要的是什么?”他双手一摊,洗耳恭听。
我要的是你!
她倔强地把下唇咬得更紧,却没有轻易曝露心声,而是固执地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
“为什么你永远都不愿意接受你的未婚妻?”
“我为什么要接受?”他狡诈又顽皮地反问。
她眼神紧张地看着他。
幸好他也没打算卖关子。“一个莫名其妙突然凭空出现,甚至连一眼都没见过的‘未婚妻’,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我若是真的接受对方,这才更显得我把爱情或婚姻当儿戏。”
“虽、虽然不认识,但你大可以主动去了解……”
“如果哪天我恋爱了,那绝对是因为我的心为了某位女性而倾倒,绝对不会是因为父母之命或媒妁之言,你说我是浪漫主义者也好、惯于风流不羁也罢,我永远都不会接受联姻或相亲。”
她的脸色惨白,从没想过他会那么排斥她身为未婚妻的角色。
虽然白父白母喜欢她与联姻无关,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的确是白父白母看中的媳妇。
好不容易能接近他,甚至是带着白父白母的授权而来,她竟然因此得意忘形,完全忘了他虽然温柔绅士,但骨子里其实有着桀傲不羁、随心野性的一面,难道她成了白父白母看中的媳妇,她和他就永远不可能了吗?
不,不会的!
只要她还没离开公司,只要她还是他身边的秘书,她就永远有机会,毕竟当初为了暗中撮合他们两人,白父白母以及三位白家兄长让她隐瞒未婚妻的身分,以秘书的职位空降,只要她成功让他爱上她,之后再公布她真正的身分,他就不会那么排斥她了吧……
对,所以无论如何,她绝对绝对都不能答应离开公司。
“你考虑好了吗?”以为她的沉默是在心中衡量利弊,白牧群也没有急着打扰,而是气定神闲等了三分钟才又含笑开口。
“你不要钱,但至少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吧?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所以你大可以开口说说看。”
“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她还是坚决摇头。
“为什么?”他很惊异。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重要的是我爱你。
白牧群忍不住微微蹙眉,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坚定,完全不为利益所动,看来爸妈果然很有看人的眼光,这面瘫却美丽的秘书真的让他感到棘手了……
既然晓之以理、诱之以利都行不通,难不成最后只能靠动之以情吗?
摸着下巴,白牧群迅速装出一副纠结挣扎却又无奈压抑的表情。
“勉强不相爱的两人在一起根本毫无意义,何况心是自由的,我迟早会遇到下一个真爱,与其到时狠狠辜负我那名义上的未婚妻,甚至白白蹉跎对方的青春,不如一开始就各自分飞。”
吴双微微眯起水眸,可不认为在自己的监督下,他还有机会遇到下一个“真爱”。之前他们是缘分还没到,她才会眼睁睁看着他将温柔给别的女人,可如今她已来到他的身边,她就不可能再将他白白拱手让人!
“我想你不用担心,就算未来你遇到多么漂亮的女人,她们都不会是你的真爱。”
“为什么?”嗯?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眼前面瘫冷静的小女人似乎有些杀气腾腾?
“因为真爱永远只有一个,而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真爱!”她说得超级斩钉截铁。
“哈哈哈!”他莞尔低笑,真不懂她究竟哪来的自信。“老天,我今年已经二十九岁,还谈过无数次恋爱,你才几岁?二十五?竟然就断定我不懂真爱?”奇怪,他明明就是请她进来卷铺盖走路的,怎么话题却跑到真爱上面?
“你当然不懂爱,因为你只是习惯性地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并误以为那份欣赏就是心动,却不知自己从未感受过真正的心动。”她倔强而顽固地替他分析,就像白二哥一样,深谙他老是被甩的理由。
女人是世上最敏感的生物,纵然他再温柔体贴、忠贞用心,她们总是能感受到男人究竟是否爱她,或是爱到何种程度,一旦冀望与现实不成正比,她们自然会毫不留情甩掉他找到更好的——
他其实真的很好,但只能说,也许他天生就是个没自觉的……爱情白痴。
他蓦地收敛笑容,不知为何,他有些被一针见血戳穿的错觉。
“看你说得这么有自信,难道你就懂得真爱了?”他迅速藏起那份错觉,逞强地勾笑反问。
“我当然懂,真爱就是无论贫富美丑、好坏对错都会爱上对方,无论有缘无缘、有希望没希望,不畏时间或空间的距离,都会想尽办法接近对方,让对方爱上自己,并竭尽所能地对对方好,不计任何回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大声说出心里的想法,多么希望他能早点发现她对他的心意。
白牧群再度失去笑容,总觉得这次不只是一针见血,更像是被当头棒喝猛敲了好几下。
虽然他能自信满满地说他对每段爱情都很忠贞,但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从未体会过她说的这种爱情,这种……认真坚定且深刻不悔的爱情……
如果她说的这种爱情才叫真爱,那这是不是能解释他之前为何老是被甩的原因?
呵……老天,也难怪二哥会戏谑他滥情,爸妈更索性直接帮他安排了位未婚妻,活到二十九岁,他才发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你说的……还满有道理的……”他有些颓丧地用手抹了下脸,从没想过一个二十九岁的大男人竟然会不如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女人来得成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