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马南风决定在京城重开善源堂,之前邵觉敏来闹事的那一回,他们便是出去看铺子的,当时就已底定,如今也装修得七七八八了,便向家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马南风说道:“此番开业,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救人。”
马彩蒙很是赞同,他们有了她大哥这棵大树,已不缺银子了,而她的空间需要救人才能补满药品与其他医疗备品,只靠偶尔进宫救治太后或皇子妃不过是杯水车薪,再说她也闲不下来,叫她在府里当千金小姐,她觉得度日如年,也浪费了上天给她的空间。
于是,善源堂在一个良辰吉时重新开业了,治疗风寒头痛都特别迅速有效,不用煎服汤药,症状严重些的便打一种名为神仙水的针剂,很快便药到病除,而且还有医术极为高明的女大夫坐堂,短时间内便在京城打响了名号,候诊的病人大排长龙,惊动了京城第一医馆医心堂。
医心堂的馆主施兆吟听闻了“打针”这件事,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便扮做病人,亲自到善源堂一探究竟,煞有介事的胡诌了几个病状。
马彩蒙仔细聆听。“您说心悸、盗汗、睡不好、记忆不如从前,有时还会沮丧、心情不好?”
“嗯,就这些。”施兆吟随意点了点头,眼睛却在桌上四处乱瞄,看到听诊器、血压器和一旁盒子里的针筒、酒精棉片等等,都令他难以置信。
“您这是男性更年期障碍。”马彩蒙下了结论。
“什么更、更年期?”施兆吟差点呛到,他才五十开外,家里娇妻美妾成群,他好的很,哪里有什么障碍了,真是胡说八道!
马彩蒙耐心解释道:“更年期就是——”
“不必说了。”施兆吟吹胡子瞪眼睛,满脸的不悦,他指着桌上各种仪器说道:“倒是我想请教大夫,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奇特,从未见过。”
身为穿越者,来到大锦朝之后,他运用了饥饿行销与女人爱美的天性赚进大把银子,采用会员制和储值制,不同的会员有不同等级可购买的保养品,推出各种高价的美容、养颜、养生的保健食品,藉由医心堂的光环销售出去,当然了,那些都是黑心商品,全是廉价药草混充面粉制成,吃了没有养颜美容的效果但也死不了。
跟着他又开了几间高价的美容养生馆,同样是靠着医心堂的名号,因此深受京城夫人小姐们的支持,他很感谢老天让他魂穿在同为医者的原主身上,而且又是京城第一大医馆的馆主,让他的专业得以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时也运也命也,前世他没能成就的,全来古代成就了,前世他也在开业的医院贩售健康食品来赚外快,可有关单位的人三不五时就上门稽核开罚,令他烦不胜烦。
如今好了,古代根本没人会来稽核,打着医心堂的名号更是容易博取人们的信任,他因此混得风生水起,娶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置办了许多地皮和店铺,晋升富豪等级,更别说他手中握有的病毒了,那可是他即将坐拥惊天财富的完美计划啊!
“这些是西洋人留下的,为家父所有,我也不太清楚。”马彩蒙轻描淡写的说道。
施兆吟很是狐疑。“西洋人?”
他压根不信这时代的西洋人会留下这么现代化的物品,他来到古代之后,因奇特的行销手法被纪天绽识破来历,继而找上了他合作,对方在大锦朝的身分是皇子,而他不过就是个有钱的老百姓,若他不从,纪天绽要让他消失轻而易举,所以他没有选择余地,而纪天绽也许了他高位,说将来会给他封地封王,让他拥有皇亲国戚的权力。
因此,即便他知道纪天绽以皇子的身分掩护,背地里做了许多黑心勾当,比如经营地下赌坊、妓院、贩卖人口、诱拐女童等等,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是合作夥伴的关系,他可不会不识相去揭发纪天绽。
话说回来,他与纪天绽皆是因地震而穿越,眼前这姑娘也是吗?若她也是地震的穿越者,那么必定也经历了前世那场安城肺炎的疫情,加上她又是医者,那么她极可能会识破他与纪天绽的计划。
他得见见纪天绽了,不要有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才好,他可是照纪天绽的吩咐屯积制作了大量的退烧药丸准备海捞一票,等到病毒扩散时,就算他的药丸子一颗卖一百两也会有人买的。
出了善源堂,他沉着脸上马车。“到点花楼。”
那里是他与纪天绽接头的地方,只要他去那里,便会有人去通知纪天绽,纪天绽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他不过是想要有一辈子怎么挥霍都用不完的财富罢了,纪天绽要的却是大锦朝的整个天下,那个人……他想要做皇帝!
薛见风一直想来善源堂看看,今日他终于来了。
他在宫里便不断耳闻善源堂的名声,也对马南风的医术存疑,若没亲眼来看看,他是不会相信马南风的医术超越了他!
谁知,他才踏进善源堂,没见到传说中大排长龙的求诊者,却迎面就撞见了马南风。
马南风微微一愣,随即迎了上来,露出一抹笑容。“是薛师兄吧?你一点都没变,不似我,都老了。”
薛见风也没想到马南风开口便会和他闲话家常,他看着马南风,马南风确实是老了许多,而他在宫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比同辈中人看起来年轻,对于这点,他颇为满意,也有些自豪。
可奇怪的是,马南风的态度却十分从容,没有一丝因善源堂走红而有的骄气,站在他这位太医院院使的面前也是不卑不亢,十分自在,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悠然。
不知怎么,马南风这怡然自得的姿态令他有些烦躁,他也不寒暄了,直接了当的问道:“都说善源堂日日人满为患,怎么不见半个病人?”
马南风不疾不徐的说道:“现在是休息时间,过了未时才会开始看诊,这是小女定的规矩,说是这样才有充分的时间恢复体力,而病人也都知道规矩了,过了未时才会过来。”
薛见风蹙了蹙眉头,提到女儿,马南风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很是以女儿为荣。“听说你女儿要嫁给尊亲王为妃,你肯定很高兴吧?”
他忍不住再次想到,若他当年与沐风师妹成亲,那么马南风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了,而他会和皇家结为亲家,成为尊亲王的岳父,而马南风的儿子也是功成名就,是威风八面的威北大将军,若他当年没有离开,那孩子就是他和沐风师妹的第一个孩子……
不过,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而他也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没错,他不后悔!
“孩子们自己喜欢最重要,我没意见。”马南风眼中一片清明,温和说道。
薛见风利眸忽然看着马南风。“我听尊亲王说,他的医术师承于你,此话当真?”
马南风早与纪玉琢、马彩蒙说好了,此时他淡定的点了点头。“不错,王爷与小女的医术皆是我教他们的。”
薛见风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可是,师父并没有教咱们切开和缝合之术。”
马南风笑了笑。“师兄离开之后,有一回我无意中在书阁看到了一本医书,极有兴趣,便照上头的方法摸索,不懂之处再请教师父,师父也是倾囊相授,我因此学会了奇妙的切开与缝合术。”
薛见风对这答案很是存疑,他们的师父早已过世,如今马南风这么说是死无对证。
他皱眉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向师父所学?”
马南风还是一惯的笑。“我无须向师兄证明。”
薛见风一愣,确实,马南风确实没必要向他证明,当年他离开雁山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入了太医院后更怕师兄弟会与他攀亲带故,因此早和师门断了连络,再说了,马南风并无求于他,又为何要向他证明什么?如此一想,可笑的倒成他了。
但是,他不甘心在马南风面前落了下风,他可是堂堂太医院院使,马南风怎么可以不对他卑躬屈膝、摇尾讨好?
带着恶意,他开口道:“师弟,你可知道当年师父屣意随他进京的弟子其实是你。”
马南风淡笑一记。“我知道,师父与我说过。”
薛见风十分意外。“你知道?”
马南风点了点头。“师父得了京中的来信之后便对我说了要带我上京城,叫我先做好准备。”
薛见风酸溜溜的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为了沐风师妹留下来,不会对不起师父的赏识吗?”
马南风平静的说道:“沐风师妹知道她中的毒是师兄下的手,就为了将我绊住,她叫我走,不要落入师兄的圈套,是我自己甘心留下来照顾沐风师妹的,我知道自己若是跟师父同去,心里肯定放不下师妹,还不如留下来舒坦。”
薛见风脸色瞬息万变,瞳孔迅速收缩,袖里的手攥紧了。“你说——师妹她知道她的毒是我下的?”
马南风瞬了瞬眼眸。“师妹说,你有你的志向,既然你想这么做,她应该要成全你。”
听到这里,薛见风相当错愕,他的呼吸急促了,胸口起伏不定,他一直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得到与师父上京的机会,想不到他们两人都知道……
他好像被自己给愚弄了,自以为聪明,却在这一瞬间于马南风面前抬不起头来……
“马大夫!”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马南风和薛见风两人都闻到了,薛见风甚至遗蹙了蹙眉头。
没一会儿功夫,几个人抬着一名汉子进来,神情痛苦扭曲,不断呻吟,只见他浑身是血,肠子还有一截露在外头,饶是薛见风这样的外伤好手见了也不免心惊。
“马大夫!小吴和人在码头起了口角,对方喝了酒,一言不合,竟一刀砍得他肚破肠流,这可如何是好?”工头哭丧着脸说道。
听到声响,东盛急急从柜台过来了,他和马南风都知道午休的时候马彩蒙和家里几个女人以及马麒麟一块儿出去逛银楼,说要给谭杏儿添妆,此刻他们只能靠自己治救伤者。
“把人抬到诊间!”马南风吩咐。
薛见风见他沉稳以对,心道难不成他真的会治这重伤?遂也跟了进去。
伤患躺在诊疗床上,马南风与东盛很快做好手术前的消毒准备,马南风第一步为伤者打麻醉,跟着止血、冲洗脏器,最后聚精会神的把伤处缝上,他做得又快又精准,见到这神乎其技,薛见风从不可置信到由衷赞叹到心有不甘。
他觉得自己落了下风,觉得马南风在藉由这场手术嘲笑他,同时他也嫉妒马南风居然习得了如此高超的缝合术,那是他望尘莫及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结束了,患者被推到病房。
“爹!”马彩蒙回来了。
“爷爷!”
“公爹。”
马琉璃、马麒麟、谭沄娘都与马彩蒙来了善源堂,说是买了糖饼子来探班,最后是羞答答的谭杏儿,她也来了,来看情郎。
薛见风见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自己追求了一辈子的名利地位索然无味。
马南风引见道:“这是我师兄,快叫师伯,琉璃、麒麟叫师伯。”
“师伯!”
“师伯公!”
几个人齐声叫了,薛见风草草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笑盈盈的马南风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善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