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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神与忧(上) 第四章 三杯醉(1)

  但食材有一件事,全然身不由己,只能任凭宰割。

  刷洗身体。

  她这辈子,数不清经历多少个日月交替的这辈子,头一次被嫌弃身体脏、身味臭、拿去喂魔主真真亵渎了魔主尊口,须日日押去熔岩火池,好好刷洗彻底。

  她一开始挣扎过,然力气不如粗壮魔婢,遭摁进池水,几乎从头到脚刷脱了一层皮。

  尝过那种非人对待,她很快学乖了,隔一日,不等魔婢卷袖动作,她自行脱衣下池,把自己刷个干干净净,省得旁人出手。

  除她之外,破财自然也比照办理,远远就能听见,由另一端池塘,传来的崽子惨叫声。

  傻孩子,人家当你是萝卜刷呀,  自己动手才能免去皮肉痛……

  熔岩火池,非指池水蓄满火烫岩浆,而是这池的下方,有熔岩经过,池中地泉水因而生热,算是颇舒畅的水温(人类会觉得过烫),她倒不排斥洗洗泡泡,松一松筋骨。

  熔岩火池偌大若湖,称其为「池」是小觑了它,不过水不甚深,溺不死人。

  紫红色晖光落池上,染出一片斑斓美色,似火似霞,水清见底,底下铺满靛蓝色卵石,大大小小错落,仍能看得清楚。

  右畔不知名的紫叶树木,开着红色小碎花,散发淡淡甜味,有点像花蜜,又更像桃子香。

  红碎花飘入池水,因热气蒸腾,香气更甚,让她有种错觉……自己是被置于甜汤锅中,佐以鲜花香料,等着煮至美味可口的甜品。

  加之她身形矮小,沉了大半在水面底下,仅露出一颗脑袋瓜,还真像是汤圆丸子,载浮载沉。

  熬呀熬,煮呀煮,熬煮出她昏昏欲睡的睡意。

  水温正好,暖着周身,她脑袋瓜枕靠在一颗墨绿色圆石,寻找最舒适仰姿,爽爽快快小憩一番。

  堂堂喜神,就算到了被煮熟上桌,也不改她向来的乐天进取。

  「再来杯酒,多好……」她合眼吁道,湿漉漉的双臂轻舒,挂于池石上,听池水声咕噜噜噜。

  倏地,池水声咕噜噜噜中,介入另一道声音。

  「想喝酒,就过来。」

  声音,来自于池心一处墨岩后。

  以岩为中心,数株铁刺棘笔直生长,宛若一小丛树林。

  铁刺棘无叶,徒长带刺枝桠,枝桠坚韧难折,拿来做牢笼最合适,此时,半没入池水,不见刺棘冰凉锋利,颇是肃索。

  她一听,便知声音主人是谁。

  明智之举应该高声唤来魔婢,赶忙起身穿衣、羞答答逃开,可是她觉得,有必要向某人好好教导礼义廉趾,这种偷窥女人沐浴之事,做不得呀做不得!

  另一方面,偷窥男人沐浴之事,她这辈子,还没做过,偶尔做做没关系。

  「你有窥视人洗澡的癖好?!」她拨水滑去,往墨岩的另一边挪移。

  越是挪近,才看见岩边挂着火红色衣袍。

  衣袍挂着,自然代表有人裸着,她精袖振奋,又挪得更快了一点点。

  池烟氤氨,蒙昧不清,蒸腾热气间,忧歌神情闲懒,用着她方才同样姿势,裸臂挂在岩上,微微仰首,闭眸,侧面的脸庞棱线优美,酒盏握进手里,轻轻摇晃。

  听她划水而至,双眸未睁,淡回答:「本君在池里饮酒时,你正给人押进来。」言下之意,本君比你早到。

  她马上纠正:「我是自己下水,不是被押进来的!」

  「哦,那本君记错了,你被押进来狠狠刷皮,是另一日。」真巧,他一样也在场,全程目睹,以之配酒,那日的酒特别香、特别好喝。

  「你究意偷看了多少天?」她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看我几日,我也要看回来!

  「本君先来的。」魅人红眸终于张开,慢慢转向她,再度重申。视线在她泡得通红的脸上,稍稍停留,再略往下一瞟,很失礼哧笑:「你真的是孩子体型,一点胸部也没长。」

  池水太清澈,什么都挡不住。

  闻言,她仅仅挑眉,也没作势娇羞动手遮胸,此行径太多此一举,要遮也没玩意儿须遮。

  况且,他看她,她也看回去,一点都没损失,再说……他露在水面上的部分,比她还多,算算自己赚了。

  在她观念中,雌雄无区别,哪有道理女人被瞧几眼就天崩地裂,而男人就不痛不痒?

  他肤色显白,饮酒泡汤地不见晕红,水气蒸润,几粒晶莹水珠凝挂,微湿黑发落在上头,像纸上一笔随性墨迹,两色对比强烈,形成动魄美景,真真赏心悦目。

  他这般的慵雅姿态,衬以红眸赤艳深邃,投来的睐视,似要看入内心深处,无所道形。

  忧歌取下肘际悬挂的长巾,递给她。

  「我不会帮你擦背!」她严正声明,坚守立场,喜神天尊绝不做奴仆之举。

  况且擦背的话,就看不见他正面美丽风光了呀!

  「遮遮。」谁要你擦背了?身为女人……嗯,女娃,好歹产生些羞怯心,很难吗?

  开喜总算听懂了,拿起湿长巾裹胸,长度够她绕两圈有余。

  「选个成熟些的外貌,出外行走,岂不更方便?」他好奇问。

  「我这模样,没什么不方便呀,旁人看我娇小年幼,怜稚之心满到溢出来,常常忍不住让让我,我占尽不少便宜。」她实话实说,一点也不觉得拿年纪诓骗人,是多罪恶之事。

  「所以你实际神龄多大?」

  她掐头去尾,诚实报了个整数,换来他挑眉,酒盏朝她一敬:「今时今日,本君才算彻底明白,「女人是高明的骗子」,此言何意。」

  此句名言,出自于他属下之一,数百年的魔生中,调上十个雌性皆辜负于他,四个骗走他的钱,两个诓走他的传家稀珍,两个接近他只为暗杀,最后两个被他捉奸在床,若说十名雌性教会他的事,便是这么一句血淋淋遗言。

  第二句遗言则是,下辈子,老子换找雄性来爱。

  可惜,魔境没有来世。

  死了就是死了,干干净净,无牵无扯,不像上界,费事建了座冥城,司掌万物生死轮回。

  魔境,不囊括于仙界掌管的「万物」之中。

  开喜没在客气,取过他中酒盏,豪迈饮尽,痛快吁出满足。

  空盏朝他挪挪,意图很明显,要他这位魔主动动尊手,快些将酒盏斟满。

  他如其所愿,倒满一盏,她又咕噜噜喝掉,妥妥酒国女豪杰。

  「你们这儿的酒,喝起来味道怪怪的,有股铁锈味,入喉也刺刺的。」她舔舔唇角道。

  滋味倒不能算不好,只是与她喝惯的仙酒大不相同,仙酒香醇,入喉回甘,饮之飘飘然,而这里的酒多了分苦涩。

  「制法不同,所用材料不同。」当然,醉后的反应,更是大大不同。

  「下回,我带些仙酒给你尝尝,让你知道,什么叫世间美味。」酒盏又挪向来,无声催促。

  他未搭腔,应她要求,替她倒来第三盏。

  「我的宠物被你们关哪了?」酒也喝了,汤也泡了,百般悠哉中,她终于挤出些良心,想起了探问猋风下落这档事。

  「本君未来的魔后中意他,讨了去。」

  很快地,她又把猋风抛诸脑后:「你未来魔后……是怎么样的女子?」

  他未思索太久,给了答案:「与你完全相反。」

  「哦,胸大无脑的妖娆贱货。」话本子里读过的词儿,刚好搬出来用用。

  「……」你自我感觉可真良好。

  不过很显然,她的回答,取悦了他,他唇线弯了道浅浅扬弧。

  「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她讲话很直,心里浮上什么念头,脱口便说了。

  忧歌静静觑她,取过她中酒盏,倒酒自己喝,并不在意与她同用一盏,甚至就着她饮过那处印子,抵唇而饮。

  「你属哪一类的神只?你碰过的酒盏,残留的唇温,让酒的滋味,更好。」

  「识货,魔主你真识货。」开喜完全夸不得,一夸,尾椎都翘起来了,咧唇嘻嘻笑。「本天尊可是喜神,指捎随随便便模过,便能赐人无上的喜乐仙泽……目前暂且失效,我平日里,可威风呐。」她作势比划了两招。

  「喜呀……魔境中最贫乏之物。」他似叹息般,喃喃低语。

  红眸微敛,池面荡漾的波光,粼粼映入其间,他只手撑颐,又问:「喜神天以大驾光临,来我们这处荒芜之境?」

  嘴上虽敬称她「喜神天尊」,着实听不出半分敬意,倒有几分戏谑。

  「我瞧也没有很荒芜呀,虽不及上界繁华热闹,但看得出来,你们很用心,将这儿打造成合适魔族生存的地方。先有日月,再分阴睛,许不过百年,上界的花草植物,都能在此生长绽放了。」

  「百年之内,不可能做到,光要维持炤阳与幻阴运行,耗损太多力量。」

  「全靠你一人之力?你干嘛不分派旁人帮忙?像狩夜,不是说他比你强大,还是你叔父,丢给他抗抗嘛。」提到分派旁人这档事,她很有经验,足以充当他师尊,教他两招。

  「……魔境私事,很难与你说个明白。」忧歌摆明不想多费唇舌,仅以此句作结,话锋转回她身上:「你仍是没说,你进入此境,用意为何?」

  说到这,她幽幽叹口气,忍住想抢酒来解愁的冲动,面庞略带优愁:「不就是跟人开赌局了嘛……天愚给我出了道题,要我来魔境散散喜泽,他真是就不够义气,居然没告诉我,一进到魔境,仙力全给废了。」

  「没人废了你的仙力,而是魔境,本不适合娇弱神族存活。」

  「我想也是,所以赌局输了也无妨,被天愚指使扫地一百年也没关系,我只希望,早点从魔境出去,回去重过我喜神多姿多彩的幸福神生呐……」她再度一叹,这回叹得好绵长,好哀怨。

  边绵长继续叹,边拿乌溜溜的眼珠子打量他,一副很心怀不轨貌。

  「敢问魔主大人,出去的通道,藏于城中何处?」她希望他一个不留神,把答案泄漏于她。

  「你想知道?」他问。

  她心里喀了声「废话」,可巴掌大的小脸蛋上,依然悬挂甜笑,如糖似蜜,乖巧点点头,温驯假象演得极好。

  他长指勾勾,她本能凑耳过去,他的吐息,和着淡淡酒气,暖热过她耳廊、拂动她的鬓发,有些痒,害她不着痕迹地抖了一抖。

  微颤之际,感觉他唇瓣若有似无,快要碰触她的耳朵。

  她思索着该不该闪躲,又觉得若一闪躲,便像服输了,内心尚在挣扎之际,听见他低语道:「本君不打算放你走,岂会告诉你,离开魔境的那处通道,就在主城后方的通天魔树,沿着阶梯往上走,便能出去了。」

  他、他居然就这般轻轻巧巧、闲话家常地说了!

  魔族真是单纯天真得让她好有罪恶感呀!

  但罪恶感之于她,向来都是想想而已。

  开喜强压下内心翻腾喜悦,得逞的笑,仍绽放唇边,笑得宛如偷腥成功的猫儿。

  忍住想往他肩上搭,赏他一句「你这般好拐怎么行呀?外头坏人很多耶」的告诚冲动,开喜在池里咯咯直笑。

  明明正笑着,下一瞬,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后一仰,嘴瘫在水中,被忧歌伸手捞起来。

  他低首,觑她越发酡红的腮色,指腹朝她脸颊乱了乱,道:「魔境的「三杯醉」,饮后醒来的半个时辰之内,将处于虚实难分的混淆中,本只准备让你喝一杯,谁教你讨酒喝的模样,有些可爱……」

  忧歌取下挂于石上的红外裳,密密包裹她,自己仅着玄色内袍,打横抱起她,她太娇小,不费半分气力,缓缓穿过波粼池水,阵阵涟漪在脚下撩乱。

  行了一小段,他踩上石阶,踏出熔岩火池,蜿蜓一地湿痕。

  两名魔婢守于火池入口处,正在讨论「食材」沐浴过久,要不要入内瞧睢情况,乍见魔主步出,先是一惊,瞄见魔主怀中之物,又是一惊。

  吃惊之余,不忘伏地而跪,获得魔主示意起身后,两人忙不迭接手去抱开喜。

  区区一个「食材」,胆敢劳驾魔主横抱,还披着魔主衣裳,一身神味沾染其间,罪该万死。

  探过去的手,接了个空,魔主微微侧身身避了开来。

  魔婢并非眼拙之辈,见魔主作此反应,已知自己造次,腰杆子弯至最低,诚惶诚恐身不敢再擅自行动。

  直至地上湿足印行远,两名魔婢方敢抬头,彼此面上皆有异。

  她们未曾见过,魔主如此明显地护着谁,碰都不许碰。

  因「三杯醉」后劲发作的魔族,忧歌见得多了。

  凶残本性毕露,丑态百出,乱斗、厮杀、野蛮、嗜血,在酒醉之后,加倍激发出来,甚至有几只魔,大胆到对他或狩夜挥拳相向,醉前不敢做的,醉后,越发肆无忌惮。

  喝醉的神族,他倒没见过,颇感新奇及期待,等着她醒来。

  他特地挑了个幽静处,微仰头,便能尽览血红幻月,无人干扰。

  周遭无色晶矿一簇簇,宛如透明花丛盛绽,也像上界独有的雨莲,流光隐隐,纯净无瑕。

  她枕在他胸前,轻得毫无重量,两人身上湿气未散,她发梢犹滴着水,闭眸轻酣的模样,似极一只小巧宠物。

  魔境可没有这般精致可爱的宠物,有的全是兽牙横突,浑身铁鳞或尖刺那类,即便是毛茸的吃铁鼠,只只脾气残暴,不如她此番温驯,引诱他长指轻缓梳弄,她额际几丝墨亮散发。

  她渐有苏醒迹象,脸腮在他胸口蹭了蹭,嘴里似正咀嚼食物,轻轻嘤嚅。

  有一句话,她倒是说得不错,旁人见她模样,怜稚之心满到溢出来,常常忍不住让她……

  她便是以此娇嫩粉娃样,蒙蔽双眼、欺瞒世人,教人误当她很无害。

  实则,却是个神龄惊人的老丫头。

  居然还比他大上几百年。

  老丫头终于醒来,眸里氤氲迷蒙,有些惺松,有些浑浊,抬手揉眼的动作,略带几分稚气。

  很迟缓察觉,脑门上有只大掌覆盖,长指还卷着她的发丝把玩。

  她费了些力气,才将脑袋瓜由他怀中挪抬,眯细了眼,努力觑清她。

  脑子有些沉重,中断她的思考能力,她像走失的迷糊娃儿,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不知眼前的他,又是哪位。

  忧歌并未开口,不给予任何明示暗示,一对眸子,漂亮且红邃,等着看她反应。

  她视线投向右侧身一簇簇晶丛,望入微醺眼中,看成了一朵朵莲花。

  思绪开始运转,脑海中记得,曾有一处地方,便是绽满一池素洁之莲。

  那是开喜近期读过的一本书,穷神推荐她看的,当时穷神竖起大拇指,对此书赞誉有加,更千叮咛万交代,要她备妥两条绳子擦眼泪,此书感人肺腑,赚人热泪,教人揪心久久。

  但此时着开喜不记得那是书中情节,出自于作者虚构杜撰,生生骗走喜神两颗珍稀眼泪,读毕,仰天吁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突然好想吃烤小鸟|。

  她只记得莲花池,记得池畔一对有情人,这对有情人还是受恶官胁迫,欲强娶美人儿为妾,两人双双携逃,一路艰辛至此,仍是被追兵追上,最终,殉情于莲池一—

  她将杜撰的故事,当成了真是,醉得无法分辨真伪,彻底融入书中角色。

  美人儿,仿若上好无瑕美玉,姿容无双,倾国倾域,指的,应该是眼前这男人无误。

  是她摆在心尖上,最最喜爱的人,为了他,不惜与亲友反目,也要与他一块逃离,于莲池畔,两人互诉情衷,低吐爱意,这一刻的宁静美好,仅愿永存……

  她朝忧歌绽放一抹笑靥,最真切的、最出自内心的,纯净澄澈的笑。

  「……你别怕,我一定保护你,不让恶人碰你半根寒毛,别怕。」

  忧歌不知道她脑子里转的是什么故事,她没头没尾几句话,表达不了完整情节,可是她这样笑,没有心机,没有狡黠、没有算计,眼里,满满只有他的身影,让他不讨厌。

  他触碰着她的微笑,许是她身为喜神,指腹仿佛也能沾染一抹甜蜜,由指尖处漫开。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离不弃,我绝不会放开手。」她覆上他手背,暖暖握紧他,承诺道。

  忧歌默然,任她将他掌心贴向脸腮,柔柔摩挲,放到粉嫩唇边,轻轻一吻。

  他思忖着,她是将他误认为她的恋人吗?

  这念头,教他眉头微蹙,并不乐于沦为某人替身。

  正欲抽回手,她却不放,一路由他掌心吻了上来,目标很明确。

  他没有闪开,粉嫩小嘴落到他唇心。

  淡淡酒香,在彼此吐纳之间,充塞口鼻。

  她微启檀口,含吮他下唇,绵密且珍惜地吻着。

  先是小小一口,越来越贪婪,无法餍足,比小小一口大一些;再又更大一些些……

  辗转吸吮,双手不再安分摆放,由他膀侧探索,滑至他肩头、颈际,柔软攀附。

  纤巧十指缓慢没入他发内,顽皮嬉戏,于指间穿梭、梳弄、卷绕。

  她不满足于此,渴望更多,探出粉舌,朝更深处展开侵略。

  她身躯玲珑小巧,将他当成大树攀,越发往他贴靠,几乎要填入他胸臆,再无缝隙,方肯罢休。

  「你好矜持呀,害羞的小东西——」她趁着抵在他唇边喘息、短暂休兵之际,笑吁吁说出这句调戏,书当然没有,因为书中的美人儿,可是任凭男主角采撷。

  「西」字尾音犹在嘴里,便被强势封回口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方才她口中「害羞的小东西」,瞬间撕去矜持羊皮,露出深藏于底下、不容人撩拨戏弄的狂魔原貌,将她箝制在臂膀间,狠狠还以颜色,吮紧她的唇舌,缠磨她的嘤咛,似要一口吞噬下肚。

  开喜本就不敌他力量,何况是失控的他,几乎能沦落他口中珍馐,由着他彻底品尝。

  她没有抵抗,她喜欢这件事,它令她愉悦、令她晕陶陶,虽不由自主,似欲燃烧,可他的气息,教人迷醉,无法浅尝辄止,她找不出抵抗的理由。

  她身上那袭红裳,属他所有,太过宽大,稍稍一些动静,便由虚掩的襟口处敞开。

  她肌肤细腻,比拟绸缎更轻软的暗蚕丝料,未遇阻碍,轻而易举,滑下大半。

  春光有些贫瘠,未见波涛汹涌,仍具成长空间,但她白皙雪肤染上粉艳,火色衣裳相衬,加之乌眸朦胧沉迷,小嘴被吻得赤红,同样是幅好春光。

  掌心下,肤触既柔软,又温暖。

  她身上神息香甜,像浓醇蜂蜜,粘稠可口,诱人再三流连,指掌滑过之后,唇舌也随之烙上,于膝颈处咬出吻痕。

  她抽了口气,在他唇舌间轻颤。

  他咬得不算轻,魔族又皆有一口坚硬铁牙,肌肤沦落到他嘴里,少不了要受折腾。

  可这般噬吮的力道,由疼痛,渐变成炽烫,像在肤上点火,灼灼地惹人呻吟。

  「美仙……」她喃喃喊起书中美人儿的姓名,浑浊脑袋瓜虽觉得,这名儿一点也不适合他,他爹娘当初取名,究竟是突发什么奇想?

  他应该要叫……

  有个名字,瞬间浮了上来,速度太快,仍睡醉的她,来不及捕捉,只能任那名字闪过又消失。

  落在她颈侧的唇,停下了咂吮轻啃。

  无论是谁,听见第三人姓名在此时分逸出,只会灭了兴致、减了冲动,就算现在狠狠咬下她一大口肉,也不会有谁同情于她。

  因已先入为主认定,她醉到将他视为别人,而这个「别人」,让她愿意不离不弃、全力扞护,想必是心上重中之重的对象,又能使她缠绵索吻,除恋人外,不作他想。

  尊贵如他,岂肯甘愿被错当「别人」,自然满脸嗔怒,把开喜推开。

  光推开哪里够,他胸臆窜上一股火,掐死她才能灭火!

  他凛着眉眼瞪她,若眼光能杀人,这世上,早已没了喜神这一尊。

  明知她醉着,与醉鬼认真无用,心里那份不满,却怎么也压抑不下来。

  她迷迷糊糊,不懂这么快乐的事,他为何要停止,又为何要推开她?

  向来相当缠人的喜神,嘴里咕哝几声,当然马上又粘回去,噘嘴讨亲。

  忧歌一想到她眼中所见,是另一个男人,她笑容越甜美,他眸中寒意越森冷。

  动作比思考更快,索性一掌劈昏她,省得看她为了「别人」,露出撒娇俏模样,看了他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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