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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毁婚 第2章(1)

  梁宁正在找女儿,她几乎快走遍整座宅第了。

  身为穿越而来的新住民,梁宁尽管贵为郡主,也不爱带一堆随侍出门,何况,在丈夫领军保家卫国下,北棠王朝的百姓安居乐业、民风良善、治安良好,不过为了符合外界的观感,一旦外出,她还是让丫鬟小厮随行,直到因缘际会进到陶瓷商会帮忙,她才将随行人数减为一人。

  但亲爱的女儿得寸进尺,不让贴身丫鬟跟前跟后就算了,在每日读书习字后,总会找机会开溜,虽然明知她只是去跟一些熟悉的同学朋友玩,跟像冤家的唐子昂打打小架,练练筋骨,但她的爹再过一个月就要回京了,她已经告知她要收敛点,怎么——

  “娘、娘——你快来啊!”

  蓦地,女儿快乐的叫声从庭园另一端远远传来。

  “终于知道要回来了,这小鬼!”她摇摇头,转身离开回廊尽头,朝雅致院落走去,身后的贴身丫鬟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她走到花繁叶茂的中庭,脚步倏地一停,眨了眨眼,看着与女儿站在一起的高大俊美男子,视线再往下移到女儿身上,她的头发微乱、脸上及衣服都脏兮兮的,显然“又”在地上打滚过了!而她想也不必想就知道女儿是跟谁干架了,因为全京城能让女儿失控动手的只有小冤家唐子昂!

  她朝陌生男子浅浅一笑,“请问这位公子到靖王府有何指教?”

  朱佳萤一脸困惑的看着她,再看看爹,完全被搞糊涂了。

  看着纤细的妻子,朱又钧下颚旁的肌肉隐隐抽动,老天爷待她极好,她看来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貌若天仙的她一袭月牙襦裙,衬托出她的尊贵气质,吹弹可破的肌肤完美无瑕,而女儿的五官显然承袭了她,莫怪乎在那么多孩子中,第一眼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还是——这位公子是替小女解了危,特意带她回来的?我想跟她打架的一定是子昂,两个小娃儿从小就斗上了,我知道小女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谢谢你。”她边说边示意男人可以离开了,但他只是以愈来愈阴沉的黑眸瞪着她是怎样?还有,一旁的丫鬟以及站在男人后方的两名小厮干啥都一副吃惊万分又尴尬关键的神态?有什么问题吗?

  “娘,他是爹啊,你不认得吗?”朱佳萤再也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什么?!梁宁震惊的瞪大了眼,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怎、怎么可能?!眼前这名异常高大的陌生男人就是她的老公?

  “梁宁郡主,阔别八年多,我居然成了‘这位公子’,你还真行!”他冷声嘲讽。

  梁宁呆住了,眼珠子差点弹跳出来,她的魂魄穿越到了十七岁的梁宁身上,现在都二十五了,这中间的八年让她不仅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妇,就连丈夫的名字都要忘了,至于是圆是扁就更甭提了,他们根本没见过面。

  他比她预计的还要早回来!而且——她又眨了眨眼,她压根没想到他长得如此卓然挺拔,五官俊雅,虽黑眸中带着几分戾气,但丝毫不见粗犷,再加上一袭窄袖紫袍,真是贵气逼人,这样的男人是她老公?

  见她呆楞打量,他的俊脸微露恼怒,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那么容易被遗忘的人,事实上,从小到大,他知道自己有多么让人印象深刻,不只因高大俊美的外貌,更因天生的淡漠气质,但他的妻子竟然不识得他?!

  “说不出话来了?”他憋着怒气再问,没想到——

  朱佳萤轻轻握住他的手,抬头看他,“爹别生气,娘一定是一下子见到爹吓到了,八年时间真的不短啊。”

  “咳、咳,就是,就是,那个——我是真的吓到了。”梁宁急急回神,连忙向他一福,“辛苦你了,欢迎回来。”

  他又成了“那个”?!朱汉钧脸色还是极差。

  “呃,那个,呃——先回房休息,风尘仆仆的不是。”天啊!她在说什么?梁宁在心里呻吟,但她无法不慌乱,毕竟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老公就回来了!

  “不急。”朱又钧直视着妻子,“听你刚刚说的话,你一直放任女儿跟唐子昂打架?”

  闻言,梁宁一张粉脸烧成了绯红,平心而论,她教养出的女儿可是让大多数人都竖起大拇哥的,只是老天爷太会安排,让他看到女儿打架,又遇到她这个不识良人的现代魂,女儿的一些行径,她会包容,但他这当爹的看一次可能就要抓狂了……

  “我——”

  “爹,不是娘的错,是唐子昂太爱欺侮我了,我五岁时,他就老爱闹我,我气不过就跟他打架了,娘有制止的。”朱佳萤先行自首,表情说有多愧疚就有多愧疚,“可我发誓,只有对他这样,若爹因此怪罪娘,佳萤会很不安的。”

  朱汉钧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儿,难以想像,此刻像个小大人的她,与刚刚在地上打架的野孩子是同一个人。

  “咳,其实两个孩子不是真的打架,而且,打架的次数也从见一回打一回,到现在一年可能只动手不到十次,只是很倒霉……呃,很巧,被你看见了。”梁宁很勇敢的再靠近丈夫一步,试着将两边嘴角往上勾拉起来,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有多紧绷。

  “是真的,但爹不喜欢,我就一次也不打了,我发誓。”朱佳萤连忙作发誓状。

  他点头,“很好,身上脏兮兮的,先去净身更衣,让我跟你娘先好好聊聊。”

  “哦。”朱佳萤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向爹娘行个礼,让丫鬟跟上去伺候了。

  “她虽然只有八岁,但很早熟,真的,也很贴心,你看到的那一幕只是意外……”梁宁见他的目光仍紧紧跟着女儿的身影,忍为住开了口。

  朱汉钧没回答她,只是收回目光,示意其他奴仆都退下后,偌大的庭园内只剩两人,四周静得都听得风声了,许久——“你是真的不认得我。”他冷峻的开了口。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尴尬的看着一脸冷飕飕的丈夫,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怪就怪鬼差给她的基本数据里忘了加影音档,所以,她知道他很多事,就是不知他长啥模样,乌龙鬼差肯定是个迷糊蛋!

  “其实也不能怪我,我跟你成亲前没见过面,成亲后没多久,你就去打仗,再来又间隔八年……”她知道自己解释的很烂,因为怎么说都荒谬,哪有老婆不认识老公的?

  果不其然,朱汉钧的黑眸里尽是不以为然。

  朱汉钧的确不悦,在婚前,他对她的了解确实不多,也未曾谋面,成亲两个月后,他即出门应征,但两人都生了一个娃儿,她还能忘记他的长相,也太荒唐!只能说,她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幸好彼此彼此,她也不过是皇上硬塞给他的妻子而已!

  这黑眸里的冷光是什么意思?认不得真的不能怪她啊!梁宁也盯着他看,自然没错过这个眼神,深吸一口气,“好吧,我道歉,我不该不认识你,但我们夫妻已有八年多未见,难得的时光该花在美好的事物上,现在我们又兜在一块了,至少该相见欢?”

  其实哪是八年多没见,她压根就没见过他,现在却要装熟,唉,但又能怎样,他就是要跟她相偕到老的男人!

  朱汉钧看着她带着认命的表情,虽然不明白原因,却不得不承认,那略带莫可奈何的眼神很吸引人。

  “那个——我们不如到房里再说吧,我倒杯茶水给王爷……呃,良人?还是汉钧?我当了娘之后,记忆真的变得很不好。”她问得直接,没想到两道锐利到恍若能杀人的眼神直射向她,她的问题有那么让他生气吗?

  连怎么叫他都忘记了,她还敢开口问?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濒临发作的怒火,“夫君,你是这么叫的,顺带一提,我喊你郡主。”

  “哦,谢谢。”她欠身一福,做人要有礼貌嘛,但是——

  她看着他不耐烦往房里走去的背影,咕哝一声,“夫君?”手臂冒起了鸡皮疙瘩,怎么念怎么恶心。

  “夫君夫君夫君……”她咕咕哝哝的多念几遍,习惯成自然嘛,得喊一辈子。

  房内,朱汉钧端坐在桌前,看着边为他倒茶边偷偷打量他的妻子,那双闪动关好奇与困惑的美眸有如天上星辰。

  他很淡定,看她将茶端到他眼前,他接过,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再看着她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是咕噜咕噜的一口饮尽……有那么渴吗??!

  梁宁在他面前坐下,尽管大口饮干一杯茶水,她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不对劲,原因当然就是他喽,全身上下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很好说话的人,她光想一个开场白都想不到!

  “那个——怎么我听说军队凯旋回朝的日子是下个月?”

  “我提前回来,由副将带队,有何问题?”他冷然的反问。

  她脱口而出,“可是你是带头的啊。”

  “仗已经打完了,他们可以放慢脚步回来,好好睡个觉、吃东西,我若仍在队伍中,他们就无法放轻松,而我,也无法允许军纪散漫。”他平静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不由得一愣。

  原来她丈夫的心肠挺好的嘛,瞧他硬邦邦的俊颜,本以为很傲慢的说,“但百姓恭迎欢呼的场面你不想感受一下?你足足打了八年多的仗耶。”她总觉得每个人想要出头天的原因除了光耀门楣外,也是追求成就感,那么光荣的一日,自然要感受,待年老时好好回味一番。

  “我对那种夹道欢迎的场面,一点兴趣也没。”

  完了完了!这个老公不会是那种闷葫芦吧?这样跟他说话很容易得内伤!再来,要聊什么?她想了想,“那你不去宥城看看爹娘?”

  “我去过了,见过他们才返京的。”他拿想茶杯再喝一口茶,没提爹娘抱怨她一堆事,他只待一晚就离开了。

  她瞪着寡言少语的他,完了,这个男人果真如百姓们所言,很孤傲,会不会打完仗回来就成了宅男一枚?不要吧,瞧瞧他,天生的卓绝气势、令人胆寒的冷漠神态,若他成为家里蹲,她适应多年才能在古代过得如鱼得水的日子,不就得重新来过?

  “不管你的拷问结束与否,我想沐浴了,稍事休息后,还得进宫面圣。”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到这会仍是一张冷冻不改的俊颜,看来是前途乖舛!而且,她有拷问他吗?她闷闷点头,“那夫君沐浴,我叫人送水进来。”

  他也干脆,起身背着她就开始解开衣裳。

  她瞪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摇摇头,这男人也太没人味,她是他老婆耶,久别重逢可以不必甜言蜜语,但说声辛苦了,有那么难?她心里边嘀咕边走出房门外去唤小厮。

  不一会儿后,小厮备妥热水,她挣扎着要不要留下来伺候,朱汉钧全身上下仅剩长裤,她一双眼睛东瞄西瞄就是不怎么敢瞄向虎背熊腰的他,“你可以出去了。”他看出她的不自在,开了口,“哦。”她暗暗的吐了口长气,很快的出了房门。

  朱汉钧在小厮的伺候下,很快的梳洗更衣,指示他要小睡一会儿,不要任何人打扰,便上床睡了,两名小厮安静的将浴桶搬出房间。

  朱汉钧这一睡约莫两个时辰,妻女也没敢去打扰。

  黄昏时分,他起床着装。

  重新回到这个家,养足精神了,他也有力气重新审视,寝房仍是富丽堂皇,与他离家时并无太多变化,倒是他的妻子变得不少。

  他步出房间,再经过深宅厅堂,镂空雕窗的长廊、经过花园,转而走入书房,里面的摆饰几乎没啥变化,只是古朴书柜里多了不少有关陶瓷的书册及画册。

  他走到桌前坐下,打开抽屉,看到一封父亲写了一半的家书。

  至于内容,他看了一点也不意外,父母原本也住在这栋宅院内,但自从梁宁生女后,一封封家书就往他的驻地送,内容写的都是她是个举止不合皇族身份的叛逆分子,不只强出头的替多家瓷商与洋行周旋,抛头露面的进出京城商会,还解雇奶娘,坚持自己喂乳,完全没有皇家贵族女子该有的行事风范,反像个低价粗鄙的平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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