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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主的私房事 第4章(1)

  李芊莘坐在罗智钧的车上,回台北的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他们没有在桃园多做停留,他一得知李芊莘是一路坐计程车回来的,就提议坐他的车直接回台北,也可以在路上把事情谈一谈,她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一路上只有罗智钧在唱独脚戏,她只是听着,偶尔默默点头,然后没有任何声音。

  罗智钧提议自己成为这件事的最大债主,会将损失的材料与工钱给两位师傅,让两位师傅可以安心地准备退场的收拾工作。

  另外还有一件事,当罗智钧早先在店里结束跟李芊莘的通话时,突然闯进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妇人,拿着租赁契约对着所有人大吼,说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到租金了,而且之前说好押金的部分要分三个月给,也只给了一次,巴拉巴拉的骂了一顿。

  原来,这家三角窗根本就不属于简仰哲,他为了哄骗李承龙,去租了这间店面,更找了一堆冤大头陪他演这场戏,就为了骗取李承龙的一百万元。

  这一笔,罗智翁也提议由他先出面解决,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气势惊人的中年妇人。

  而李芊莘一样听见了,但只默默地点着头。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很快的就进入台北市了。“不然就去我公司对面那家咖啡馆。”

  “都好……罗先生,可以请你不要提告吗?”其实李芊莘自己也很害怕大哥会被告。

  一路上,她的心思纷乱,脑海里不断浮现从小到大的生活片段,都是她和母亲并肩作战,收拾家里的男人所闯出的烂摊子,虽然气愤、痛苦、伤心的情绪总是不断不断的袭来,可是有母亲温暖的手与笑容陪伴着她,她才能一再振作起精神,和母亲一起走到今天……

  是的,就到今天,母亲今天让她明白,她已经是孤军一人了,她必须自己一个人作战,一个人收拾这些残局,现在是,未来也将是。

  “你一直都在帮你哥哥擦屁股吗?”装潢的损失和店面租贷合约的金额加起来,应该有将近五十万元,这对他来说是小数目,但对眼前这个秀眉深锁的小女人来说,应该是一笔可怕的金额。

  “……嗯。”对方俨然成为最大债主,李芊莘也不想隐瞒,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保险客户与受害车主,虽然那笔修车费已经付给他了。

  “老实说,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大哥了,没想到他全给了对方,但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只求你给我足够的时间。”

  “足够的时间?”罗智翁好整以睱地看着她,发现她即使脸上充满郁闷,依然不减她的美丽,她是个耐看型的女人。“你是一个保险经理,薪水应该不错,你打算花多久的时间来还?”

  “我的薪水确实不错,但这都是付出我的时间和体力努力得来的,业务员领的是佣金不是月薪,就算是经理也一样要付出努力。”李芊莘深吐了口气,解释目前的为难。“我现在真的没有半毛钱,而我也需要养家,所以我只能每个月还你两万……但我绝对不会跑掉,你放心!”

  “两万?”罗智钧摇头。“太久了。”等她还完都过两年了。

  李芊莘的一线希望都在他摇头的瞬间破灭了,她挫败的想,只能再跟叶坤发开口了,但这样的想法让她非常懊恼,毕竟才刚借三十万,这下又要借五十万……看着她失望的表情,罗智钧莫名的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抚去她的失望……

  “如果你愿意陪我睡一阵子,那这五十万就可以一笔勾销。”

  望着她由惊愕转为愤怒与羞辱的眼神,罗智钧才发现自己居然说出内心的渴望,吓坏了她,也同样吓坏了自己。

  他知道她不是随便的女人,也不是想藉此占她的便宜,但他异常渴望她能在自己身边,渴望到把内心的想法冲口而出,形成现在尴尬又诡异的气氛。

  “我不是那种女人!我再穷、再需要钱,也无法出卖自己的身体!”李芊莘气愤得想哭,因为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说出这种话。“我刚刚说要去酒店上班只是气话,你竟然当真了?”

  几次相处下来,对她来说,罗智钧代表着阳光,他的灿烂笑容照亮她心房,她从没想过这样的男人会对她提出这恶魔般的要求,令她非常失望。

  “你误会了,我说的并不是性关系!”罗智钧看见她眼中的水光,那硬是不愿落下的泪竟令他心痛。

  这一瞬间,被深埋在内心深处,那似曾相识的痛觉逐渐被释放,扩散蔓延开来,将他的心狠狠纠结。

  她的泪意外的令他心痛,长年来在脑海里始终模糊的哭泣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她的泪,竟令他回忆起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的泪总是令年幼的他心疼与不知所措……

  “不然呢?你不是要我跟你睡?”李芊莘拚了命的忍住泪水,坚持不在这个混帐的男人面前示弱。

  “我……”犹豫了一下,罗智钧决定不对她有任何的隐瞒。“长年来都一直无法一个人睡觉。”

  李芊莘因为他突然换了话题而愣住。

  “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上竟无法一个人睡,身边一定要有人陪伴才能一觉到天亮,不然,我一定彻夜难眠。”

  罗智钧边说话,其实心里也正在回想,但怎么样都想不起来,他无法一个人睡的毛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所以呢?李芊莘心里不屑,眼中的水光早已不见,只剩下心寒、冷漠的眼神。

  “目前,我是到我学长家跟他挤一张床,他虽然天天臭着脸想赶我走,但也莫可奈何……”这是罗智钧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事,渴望她能理解。

  听到他居然跟男人一起睡,令李芊莘注意力转移,忘了刚刚的不悦,瞬间瞪大眼。“他没有老婆或女朋友吗?她们不介意吗?还是他其实喜欢你这样跟他挤?!”这女人果然想歪了。

  但看着她不再泛着泪光,更不再冷漠地盯着他,罗智钧松了口气。

  “学长虽然迟迟不肯结婚,但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他郑重地解释着。

  “他喜欢女人,这一点我非常肯定,至于他为何不肯结婚,是因为他忘不了我姊。”

  “那就叫你姊陪你睡啊!”李芊莘一听到父母已经不在的他,竟然还有个姊姊,马上冲口而出,因为她真的不明白,他跟她说这些私密的事到底是要干么?就为了拐她上床?那还真是大费周章啊!“我姊在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因为车祸过世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眉间的皱折,发现自己意外挖掘了别人的伤心事,李芊莘感到抱歉与懊恼。

  “没关系,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难过了。”罗智钧摇头,但眼神骨碌碌转着,笑着建议,“但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很抱歉的话,那就陪我睡吧,不但可以让我不用继续睡在学长家,你又可以抵债,这提议很完美啊。”

  “你、你真的很……”李芊莘没想到,绕了一大圈,话题又绕回来了。

  罗智钧直接打断她。“直到下一个女朋友出现为止。”

  “什么?”要她陪他睡到下一个女朋友出现,那她呢?只是一个为了抵偾必须陪睡的笨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被甩的那一个。”罗智钧淡笑着。“你应该很难想像吧,毕竟我长得不差,体格也不赖,职业也很有派头,身上的存款加上不动产虽然称不上有钱人,至少还有能力送名牌包给每一任女友,却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三个月至半年,我总是会被她们狠狠地甩了,别说你很难想像,就连我自己到现在都不懂。”

  李芊莘发现他的笑容没有他的话来的苦,反而微微透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所以内心无法认同他的话,觉得他根本就是为了哄骗她陪睡在说谎。

  就像他说的,他的外在条件和经济能力都非常好,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会笨到放手?除了这个混帐男人是花心大萝卜之外,她真的很难去解释他身边的女人为什么会换了这么多个!“我说了,我只是要你单纯陪我睡,没有任何性关系,你就当我是个婴儿,需要母亲的怀抱才能安然入眠。”

  “婴儿?”李芊莘指着他,然后再指着自己说:“母亲?”

  “对,就是这样。”罗智钧点头如捣蒜,笑得非常灿烂。

  只要一想到不用再整夜看学长的臭脸,他就非常开心。

  “罗先生,请你靠边停车。”李芊莘抓起包包,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我一定会想办法在短时间之内还你钱的,请你放心。”

  “你不觉得我的提议很棒吗?而且你不是正愁钱怎么还,这样还钱多轻松啊!而且我家很舒适喔,你想想我可是一个有名气的建筑师,自己的窝当然会设计得很舒适……”

  “停、车。”李芊莘冷冷地瞪着不断吹嘘自己家有多舒适温馨的男人。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她听到罗智钧说自己的家很舒适温馨,她一定会笑出来,因为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形象与风格,他应该是属于黑白线条与俐落的现代简约风。

  只是现在,她完全笑不出来,甚至完全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母亲?!开什么玩笑啊!虽然她已经超过三十岁了,但还是未出嫁的女人耶,他居然把她当成母亲一样寻求慰藉?她内心的失望更加扩散,却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

  原来他根本不把她当女人看,而这件事,居然让她比乍听到他要求她陪睡时,更加令她难以接受。

  李芊莘握着滑鼠的手按下列印,听着列印机发出的声音,她疲惫的舒展全身筋骨,然后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午夜十二点十八分。

  她站起身来,根本不需要刻意伸长脖子查看,只留下几盏灯亮着的办公室,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她习惯性地走进荼水间,为自己倒一杯温开水,又缓步走回自己的位子。

  她的位子正好靠窗,她站着望向窗外,一开始先看看远处的霓虹灯,虽然不羡慕夜生活的华丽,但至少是热闹的,对比办公室的寂静,她的内心感到空虚了。

  她望向黑暗的天空,略微惊讶地发现今晚是满月,澄澈的圆月高挂在漆黑的布幕上,像极了美丽又孤高的女子……

  她没有因美丽的景色而开心,相反的,她内心的疲惫无力像黑洞一样,快要把她吞噬殆尽,如果能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也不错?但他随即又嗤笑自己无聊,像个不解世事、愤世嫉俗的年轻人一样,想些不切实际又不着边际的无聊事。

  她知道,自己当初不应该答应大哥异想天开的投资计画。

  可是年迈的母亲已经无法再供应大哥庞大的金钱需求,母亲当时恳求的无声表情扎痛了她的心。

  其实,李芊莘曾经好几次想问问母亲,自己也是她的孩子啊,难道她看不见自己的辛苦与不愿吗?为什么永远只袒护大哥?明知道大哥是扶不起的阿斗,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想帮他?只因为他是儿子吗?如果她嫁了,母亲又该如何?这些话,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内心怒吼着,却从来没有说出口。

  因为说了就彷佛把母亲已经结痂的伤疤狠狠地再次撕裂,母亲的眼泪就像狰狞伤口上的鲜血一样,她不能、更不想伤害母亲。

  在上次的事情前,母亲俨然是她继续活在这个家中的理由。

  她常在想,如果母亲不在了,她一定会逃离那个家,不愿意再被贪婪的父亲和愚蠢的大哥剥削。

  曾经,二十出头的她也幼稚的想利用结婚来逃离那个家。

  只是,这个希望,在对方来家里提亲时,因为父亲的一句话破碎了。

  父亲一开口就是聘金一百万,对方的父母与找来的媒人顿时都傻了,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

  她跟那个人也一样散了,这是她的初恋。

  她当时总认为,一个女孩子若可以嫁给初恋,是多么幸福又美丽的事,但这个梦想却被父亲给粉碎了。

  过了两年,当第二次恋爱来临时,她变得小心翼翼,而且多了一点实际,一定要存够结婚基金才行。

  交往第二年的夏天,对方就要求拜访她的父母,她很开心,因为这种举动就代表着他认定她,将她视为妻子的人选。

  但她们还没有存够结婚基金,距离聘金一百万还差了七十多万,所以她跟对方说,就当作是一般的拜访,别说到未来的事。

  男友有点失望,因为他真的想娶她当老婆,但看着她依然深情的大眼,他答应了。

  大约过了半年,他们却分手了。

  男友飞也似的离她而去,因为父亲数度向他借钱。

  从一开始的几千,男友觉得无所谓,也答应父亲不跟她提这件事,当作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渐渐的,父亲借钱的频率和金额越来越高,最后一次,父亲开口借了十万。

  男友吓坏了,惊觉不对劲,更担心结婚之后,这无法拒绝却不甚情愿的金钱借贷会持续一辈子,所以离开了。

  接下来的这几年,李芊莘除了舔拭情伤,还要忙着赚钱、筹钱给妄想当老板的父兄花用,那几年她像个工作狂般工作、赚钱,最终蹉跎了女人最美丽的年岁。

  今年,她三十二岁,未婚,没有男朋友,只交往过两个男人。

  这些年过去了,她深信自己会继续这么过下去,直到母亲离开人世,到时候,她一定会抛下一切,远离那个充满贪婪的家庭!然而,她内心闪过迟疑,自己真的会离开吗?虽然发现母亲的自私,可是就算再伤心,她还是想尽办法要帮大哥解决这件事……

  李芊莘颓然垂下眼。

  她想,如果月亮会说话,或许会嗤笑说:“即便你已经明白你将会孤军奋战,你依然没有勇气抛弃那个家!”

  她不愿再想,立刻转身,关闭电脑,收拾资料,离开办公室,回到公司附近那只租来睡觉和洗澡的小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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