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知道。」孙纵横一时待不住府内,今天本该轮休的他来到镖局,不想看见离安,因为他不高兴了。
屠小昭皱眉,双手抱胸道:「没想到一点『儿女私情』就让你英雄气短,真是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难道你还搞不定一个小姑娘吗?」换成是他,三两下便搞定,哪需要哀声叹气?
「她不是小姑娘,她对我……非常重要。」一想到离安对齐公子那么残忍,逼得对方死心远走,他就不敢随便破坏好不容易维系的兄妹之情。
真悲哀,他居然得靠这样的亲情来苟延残喘。
他真不懂自己几时说过喜欢念镶,离安又是哪只耳朵听见的。难道就因为他平常会买甜食给念镶吗?他也只买过一、两次,后来都是梁薄云命人送来的啊!
光凭这样,离安就断定他喜欢念镶吗?
那他若天天买包子分给叫化子吃,岂不表示他也喜欢叫化子?这怎能相提并论?!
他很想反驳,偏偏在离安面前却不敢说,只因有个前车之鉴,让他裹足不前。
屠小昭狐疑的看了孙纵横一眼,提醒道:「大哥,切记要考虑后果,有些事可不能胡来。」
孙纵横重重的叹气。「如果我不考虑后果,早就不顾一切了,还会在这里长吁短叹吗?我就是太在乎失败后必须承担的孤独,才会不敢莽撞行事。」
屠小昭拍拍孙纵横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果然感情会令人迷失方向啊!」
没想到平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昭,今天却语出惊人,令他吃惊不已。
「大哥,我从来都不晓得你……喜欢那种小姑娘,啧!虽然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但我跟在孟哥身旁多年也学了不少礼义廉耻,那姑娘不过才十岁,对她来说,你简直可当她的爹了,这样不太好吧?传出去很不好听,真是丢人哪!」他对孙纵横的感情颇有微词。
「十岁?!你说谁?」
「刚才过来说喜欢你的那个卖菜老板的小女儿糖儿啊!不然大哥说的是谁?」屠小昭问。
果真是牛头不对马嘴,「总之,我说的绝对不是糖儿。」
「那是谁?」屠小昭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关你的事,今天没事让你忙吗?」
「今天很闲,只有两笔小生意,孟哥、墨哥抢着去忙了。」所以他看家,幸好大哥过来陪他。
「你可以去扫地。」
「扫一扫,落叶还是会掉,何必扫?大哥,你别扯开话题,如果你不说,那我来猜……是不是孙管事?」
孙纵横闻言怔愣住,「你怎么知道?」
屠小昭笑得可嚣张了,再次拍拍孙纵横的肩膀,安抚道:「大哥,你喜欢孙管事也不是一、两天了,每次走镖,你都会替孙管事张罗一些饰品,做兄弟的全都看在眼底,难道你当我们全瞎了吗?」
其实这个秘密是墨哥发现,孟哥提出来讨论,他听完后才恍然大悟的啦!
孙纵横忍不住感叹——他隐瞒的事,兄弟们都发现了,偏偏正主却浑然未知,还误会他喜欢的是另一人,这真不是一个乱字能够形容。「离……她以为我喜欢别的姑娘。」
「大哥,如果是我,若真喜欢一个姑娘的话,肯定二话不说就直接推倒,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这是什么烂招数,真是比他还卑劣,孙纵横瞪了他一眼,又敲了他一记。「姑娘不喜欢你也要霸王硬上弓,小孟是这样教你的吗?」
真是太可耻了!
「大哥先别揍我,我还没说完呢!这事还得先有前提,那就是姑娘也要对我有意思,不然我不就跟禽兽没两样吗?」他是人,不是畜生好吗?
「纵使姑娘对你有意思,你这种做法也不够尊重人,难道有女人看上你,就能直接把你拖进房里吗?」
屠小昭嘿嘿笑了两声,「如果真有女人拖得动我,那么被她为所欲为,我也甘愿!」
看来他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哎呀,大哥,我的重点是,如果你不说,就永远没机会,难道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吗?我记得你不是这样教我的,你总是说要试了才会知道成不成,试了才会有机会,你怎么连试都没试就放弃?」
孙纵横不禁苦笑。「因为那个后果……我是真的承担不起。」若会失去离安,他宁可一辈子不说。
「我记得孙管事总说你是她的恩人,不如就拿恩情来逼她对你以身相许吧!」
呃……他们果然是兄弟,想到的居然是同一招,真卑劣!「小昭,那是下下策,除非到必要关头,我不想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屠小昭肩膀一耸,无可奈何的表示,「那大哥自己去伤脑筋吧!」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他的头脑可没那么灵光。
他习惯直来直往,不是直接压倒,就是转身不见;不过既然会让大哥如此烦恼,后果可能真的很严重了,是以他也不敢再胡乱提供意见,免得害大哥最后变得「人财两失」,他可赔不起。
「小昭,这事别对小孟他们说,我不希望他们操心。」
「知道了。」
「老板,梁老板来了。」徐宏德的通报刚好为他们的话题做个结束。
梁薄云这个时间不是在忙吗?怎会有闲工夫过来?「请他到书房。」
「是。」
「大哥,那我去扫地了。」梁老板来了,肯定会和大哥「情话绵绵」,屠小昭无聊到决定去扫落叶。
孙纵横点了头,走进书房;没一会儿,粱薄云也直接进入书房,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来者不善!孙纵横非常清楚这是好友不爽的前兆。「找我有什么事?」斟了两杯茶,迳自拿起一杯。
梁薄云开门见山的说:「我听说你要……成亲了。」
「噗!」下一瞬,茶水喷了出来。
梁薄云淡淡的说:「真脏。」
孙纵横连忙质问:「是你的话太恐怖了,怎么刚才发生的事,我前脚才离开,你后脚就知道了?」
原本他就很佩服好友无所不知的情报网,本以为他顶多能知天下事,没想到竟连他家的小事也能彻底掌握,他不禁猜测起府内谁是密探?
「我自有本事,你要娶念镶是吗?」又问一遍。
提到念镶便想到那令他捶胸顿足的孙离安,孙纵横不禁懊恼起来。「是啊!」
梁薄云勾起唇角,「可我记得你喜欢的是孙管事,怎么最后竟会娶其他姑娘?」
孙纵横猛地抬头,「你以为我愿意吗?」
「不愿意大可拒绝,难道这点小事你都无法处理吗?」
「她希望我娶念镶。」
梁薄云立刻给这不中用的好友一个冷眼。「她叫你去死。你死不死?」不待好友回答,「想你堂堂孙府少爷,居然受制于一名管事,这事传出去能听吗?」
孙纵横笑说:「我很乐于让离安管。」他虽念过书,能力却完全不及离安,自然心甘情愿任凭她差遣,妇唱夫随他也甘之如饴。
梁薄云有些不能认同,「是男人就拿出魄力,喜欢就直接上,何必想东想西,给旁人找麻烦?」如果不是孙纵横惹出这个祸端,他也不用走这一趟。
孙纵横突然发现平常温文儒雅的粱薄云,今天似乎有点「冲动」,居然提供了这么不恰当的意见。「薄云,你今天的火气有点大。」
梁薄云压抑住不爽快,「没有,是你看错了,我只是太担心你的决定最后不仅会让自己痛苦,也会伤害到另外两位姑娘。」
「也是,最无辜的就是念镶了,她明明就不喜欢我,我实在不懂离安是怎么看的,居然看到我们相互喜欢?!」
「你明明是这么精明,对事也看得透澈,怎么就不能好好处理这件事呢?」
「薄云啊!对我来说,离安可是天下无双,如果失去她,谁能赔偿我?」
「你就是太在乎结果,才会对孙离安裹足不前;所以你现在是宁可让你们两个的关系停滞不前吗?」
粱薄云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了,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懂他的顾虑!记得那一次他去「水乡茶馆」找孙离安,不小心听到她与齐公子的对话,教他至今难忘!
「如果有人要抢夺你的『天青玉』你会如何?」「天青玉」是粱薄云挚爱的珍宝,那独一无二的天青色是任何染料都仿不来,它的外表光滑透亮,入夜会发出光芒,遇冷会散发出温度,据说世上只有三颗,目前已出现两颗——一颗在皇帝手中,另一颗则在梁府。
「杀!」梁薄云冷冽的回答完,才领悟般明白了孙纵横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我懂了……但是人终究不是物品,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你一味担心后果,怎么没想过成功后的喜悦?」
「因为她只当我是恩人、是大哥。」
「你确定吗?」淡淡吐出这个质疑。「有时候我们眼睛看见的并不一定是事实,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就很容易被假象蒙骗,你确定孙管事只当你是恩人、是大哥吗?」
孙纵横顿时无言!一直以来,他在离安眼中看见的就只有亲情、恩情;就是因为看见了,他才从来不曾亲口问过她,万一她其实对他有着其他情愫却没说,那……说不定他还是有机会?!
梁薄云心知他想通了,唇瓣的笑意勾得更深。「纵横啊!烈女怕缠郎,你确实不必用强迫的手段,只要你肯同她磨蹭,我相信缠到最后一定能缠出感情来;更何况你们相处了十年,人心是最复杂的,我敢跟你保证,孙管事对你绝对不仅是恩情、亲情而已……
「诚如我刚才说的,是男人就要直接一点;不过你若在乎面子,那就算了。」他只差没叫好友直接霸王硬上弓!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太怕失去,他才不敢往前,若是换个方向思考,他很肯定离安对他是有着很深的感情,也不可能讨厌他,那么他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能牵起她的手,不是吗?
蓦地,他想起早上念镶说的那段话——
有时候我们看见的并非是事实,我们以为的真相也并非是真的,但我认为感情却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我们的心是不可能欺骗自己,即使自欺欺人也做不到,您说对吧?
一直以来,他只看到他能看到的,但他没看见的部分呢?离安的内心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即使念镶再美,他也无法自欺欺人的去爱上念镶;如果离安对他有着一丝情爱,他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薄云,谢谢你。」孙纵横用力握住好友的手,再三道谢。
「不客气。」这家伙总算是开窍了,他没白跑这一趟。
「我还有点事,你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家,别客气!」说完便冲出镖局。
粱薄云安稳的坐着品茗,嗯,这应该是霍老爷的茶叶,果真是极品。「念镶啊……这会儿你可欠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