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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食姑娘 第七章 智取情敌(2)

  徐氏听得激动万分,觉得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都不知是被左安阳的话惊的,还是被严家的无耻气的。

  左安阳想让她喝口茶息息怒,连忙唤人再去端,想不到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名婢女送来了一壶热茶与一盒点心,简直就像算好的一样。

  母子俩齐齐纳闷地看向这婢女,却见她试探性地问道:「老夫人,将军,这是抱石居送来请你们品尝的,可要留下?」

  还不待徐氏发话,左安阳已抢先道:「留下!你先出去。」

  那婢女放下东西后便行礼告退,左安阳见母亲余怒未消,索性替她倒了杯热茶,一闻到茶香,眉头不由得微挑。

  「娘,这茶我知道,是白露做的奶茶,还有这食盒里的叫蛋塔,外边酥脆内馅浓郁又有弹性,保证是京里没有的味道。娘喜吃甜点,要不要试试?」

  徐氏对甜点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也就顺着儿子的话先拿起奶茶喝了一口,那入口的香甜滑顺,还有茶与牛乳交织出的和谐口感,就这一口她已经喜欢上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又拿起了食盒里的蛋塔咬了下去,那奶蛋馅香滑浓稠,外头是酥皮,层层叠叠又酥又香,这种口味的确是她生平仅见。

  一声不吭地吃完了蛋塔,徐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信你的话了,那女孩儿的手艺,要弄出一家点心铺子并不难。」所以,严明松眼馋白露的店面,包含索贿那些事,应该也都是真的。

  这等于肯定白露了!

  左安阳笑得傻兮兮的,伸手也想吃个蛋塔,却被徐氏拍开,难得有这样的好东西,这傻儿子还想抢了?

  徐氏品尝完点心后,沉吟片刻才说:「我可不是答应你能娶那女孩了,只是严家的婚约,你待我考虑一下。」

  张平镇的西瓜要卖到京城,最简单快速打响名号的方式,当然是由皇宫开始,只要宫里的人吃了赞不绝口,保证这些瓜立刻会成为民间的抢手货。

  更遑论西瓜在这季节本就是稀罕物,白露要卖的还是特别挑选过的张平镇的西瓜,全熟的都卖到附近城镇,运到京师因需要长途跋陟,白露特地挑了没那么熟的,利用沙藏的保存方式运输,到了京师后正当好吃,也不易坏,可真是上品的西瓜。

  所以左安阳在入宫时也顺便拎了颗西瓜找上光禄寺大夫聊了一阵。光禄寺是宫里负责采买食材的官署,看到这时候居然有西瓜,也相当有兴趣,试吃后赞不绝口,马上派了人与白露商谈。

  买卖之事不方便在侯府里谈,白露便带着几个人把一车西瓜盖上布,低调地入了深巷某个宅子,那光禄寺的官员看到真是西瓜,还个个如此硕大肥美,都看直了眼。

  白露当场切了一颗给他试吃,那官员吃得心满意足,听到夏天时还会有,甚至冬日还有葡萄,会制成葡萄酒等食品,当下答应了与白露签订了长期供应的合约。

  如此无疑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以后只要产季一到,张平镇的水果不怕没有销路,送走那名官员后,白露不由得一阵神清气爽,外头北风呼呼的吹,也不令人觉得冷了。

  她让跟随的几人先离开,只留一个婢女,决定好好的逛一逛京城。

  这个充满了活力及内涵的地方,虽然笼罩在朝政混乱的阴影下,却仍以其繁华兴盛及纸醉金迷吸引了无数的人涌入。

  白露观察着街上的人事物,先不说其他,光说吃这一样,一眼看去就有山东大馒头、陕西凉皮、浙江的蟹壳黄、河北的驴肉火烧、河南的炝面、四川的杏仁豆腐、云南的蜜芋头……四面八方美食齐聚,她忍不住思索着如果要将珍馔点心坊开在这里,要以什么形式,推出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在百花齐放中杀出重围。

  想着想着便走了神,直到来到一座两层的茶楼边,白露突觉身前有一道阴影,要不是身边婢女反应快拉住她,只怕会直接撞上去。

  她转头一看,方才险些撞上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看着她的目光很是不善。

  「可是忠义侯府的白露姑娘?」那丫鬟问。

  白露挑了挑眉,她都不知道自己如此有名,才到京城没几天,居然被惦记上了?

  「正是。」她也没在怕的,对方口气不好,她也不客气。

  那丫鬟皴眉,原想骂些什么,不过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想着主子交代的事比较重要,便忍下了脾气,只是冷声道:「茶楼里有贵人叫你上去一见,跟我来吧!」

  丫鬟欲走,白露却不动,学着那丫鬟的冰冷语气回道:「谁找我我都要见吗?既然自称贵人,何必藏头露尾?」

  那丫鬟心中愠怒,可是又不能坏了主子的事,只是沉下脸道:「贵人便是严尚书家的小姐,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我家小姐?」

  白露恍然大悟,还在想自己怎么会被盯上,原来是她。

  思索一番,白露点头,「带路。」

  她会同意见面,一方面是也很想见见严玉娇,更重要的,往上看去,茶楼的二楼露台隐然站着几个侍卫正朝外看,她不认为自己能轻易脱身。

  果然,丫鬟将白露带到了茶楼二楼的一个雅间内,白露便见到雅间里有五个人,其中三个是护卫,一个婢女,而唯一一个坐着的年轻女子,应当就是兵部尚书千金严玉娇了。

  对方是自己的情敌,让白露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说实话严玉娇并不漂亮,勉强算是清秀,身材圆润,穿了白底红花对襟短袄,领口与袖口围了一圈染红的兔毛,下身是大红绢纱绣花长裙,发髻上插着红宝石步摇,整个人活像棵行动海棠树。

  与此同时,严玉娇也在打量白露,白露今日因为是谈生意,非常低调地只穿着件杏色的长袄,只在衣摆绣了几朵兰花,搭配着白色银丝百褶裙,头上也只有简单的木簪,这样的装扮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显得平凡,但在她身上却展现出一种干净清爽、清丽脱俗的风姿。

  只消一眼,严玉娇就嫉妒得快发狂,因为对方拥有她所没有的美貌与体态,她恨恨地想,难怪这狐狸精能迷住左安阳那样伟岸的男人。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左安阳是我的未婚夫,而你碍了我的眼。」严玉娇冷冷地开口。「你今日就给我滚出忠义侯府,我永远不想在京师看到你。」

  来了!白露眼神一黯,随即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只怕严姑娘误会我了,并不是我不想离开侯府,而是总兵大人不让我离开。」

  「你要走,他还能拦着你?」严玉娇可不信。

  「我虽然未被禁锢在侯府,但总兵大人随时都派人监视着我。」白露走到了露台边,指了指被留在外头楼下等待的婢女,一边凄楚地道:「何况我的命是总兵大人救的,他说我若要走,得还他五百两。我一个弱女子,还失去了记忆,如何偿还得起?所以并非我不走,而是不能,请严姑娘体谅。」

  严明松从不告诉女儿公务上的事,所以严王娇不知道白露其实日进斗金,更不会知道那娇弱的外貌下是多么难缠,只是她也没因此可怜起白露,或许换了一个男人会被白露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打动,可惜她是个女子。

  「就算我相信你的话又如何,你总归是入了左安阳的眼,挡了我的路。」严玉娇冷笑起来,原本那圆脸该有些娇憨,现在看上去却很是狰狞骇人。

  白露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左安阳你知不知道自己未婚妻笑起来像中邪啊?

  严玉娇挥手唤来了侍卫围住她,白露惊呼一声,「兵部尚书府的严玉娇姑娘,你让侍卫围着我,想对我做什么?」她这句话其实有些奇怪,居然把严玉娇的全名和来历给说了出来,但后者并没有察觉这疑点,全心都被铲除绊脚石的快感给淹没。

  严玉娇狞笑着说:「既然你不离开左安阳,那只好让左安阳看不上你了。如果我这几个侍卫在你那美丽的脸蛋上划上几刀,你觉得他还会如此眷恋你吗?」

  白露泪光隐隐,柔弱可怜得几乎都让侍卫舍不得下手,偏偏她此时又挺直了背,像是被欺负得狠了的小白兔,拼命反击,哽咽却清清楚楚地喊道:「我都说我无意介入你与总兵大人之间了,我只是帮着总兵大人做生意,严小姐为什么还想让你的侍卫凌辱我?我告诉你,事关女子名节,我誓死不屈!」

  「那你就死吧!」严玉娇也被她激怒了,大喝一声。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动手,他们小姐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万—没完成她的命令,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了。

  白露当然知道自己装可怜这一套在严玉娇面前是行不通的,她仍然这么做,还把严玉娇的身分喊得清清楚楚,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做铺陈,她想阴严玉娇,却不能让严玉娇抓到把柄。

  站到露台旁,说话也未降低音量,是白露计划的第一步,这茶楼可是位在闹区中心,她这么一喊,底下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第二步,她说出严玉娇的身分来历,又提到总兵大人,更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纷纷猜测起这出三角关系的感情大戏将如何收尾。

  最后她把誓死不屈的话喊出来,又有严玉娇喊着要她死,楼下的百姓都变了脸,如果牵涉到人命,那事情就严重了,就算是尚书之女,也不能光天化日的恣意杀人啊!

  茶楼的雅间里,一名侍卫已向白露动手,但他才碰到白露的袖子,尚未用力,白露却已经尖叫一声,往后栽倒,居然从露台摔了下去。

  雅间里的人包括严玉娇都听到砰的落地声,然后就是百姓尖叫、议论纷纷的声音。

  严玉娇没想太多,急忙冲到露台边看,却看到白露倒在了街上,一脸痛苦难耐,而在场至少有数百个路人全都抬起头看她,那眼光交杂着鄙夷、惊惧、不屑、谴责……总之将她这个金枝玉叶刺得千疮百孔。

  「严尚书家的女儿竟是如此跋扈之人?在大街上就任意杀人了?姑娘你没事吧?」敢这么直接大骂出来的人,显然家里在朝中也有一定分量,甚至与严明松是对立的。

  「教出这样的女儿,那严尚书为官只怕也不正吧!左将军还与她有婚约,这种女人谁娶到谁倒楣,要是我早就上门退婚了!」

  「严家人嚣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快把这位姑娘送到医馆去,免得严家侍卫出来追杀啊!」

  「太过分了!天子脚下,严家却视王法于无物,老夫身为御史一定要好好参他一本!」也不知是谁雇来了一顶软轿,茶楼里的掌柜简直焦头烂头,连忙唤来两个强壮的仆妇出来,将白露抱进了轿里,让轿夫急急忙忙将人送走了,除了两个仆妇和白露的丫鬟匆匆跟去,也有一些好事者跟上,想知道苦主伤势如何,但留下来的大部分百姓仍对着茶楼的二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二楼的严玉娇看到这一幕脑子都空了,居然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露台上任人评论,而一旁的侍卫也不敢来拉她,只能干着急。

  严玉娇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她的闺誉,全完了……

  忠义侯府,抱石居。

  白露半坐在床榻上,包了一只脚,秋水盈盈的眼眸望着气急败坏的左安阳,虽然她没刻意装可怜,却自然流露出这种味道。

  「严玉娇对你不利,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需要从二楼跳下来?幸好你今儿个只是拐了脚,万一伤了头怎么办?」

  「那不是没办法吗?她都让侍卫杀我了,总不能呆呆站着让她杀。」白露严正地更正他的话,「而且不是我跳下去,是严玉娇的侍卫把我推下二楼的。」

  「你真是被推下去?不是自己跳的?」

  左安阳狐疑地瞪着她泛着水光的美阵,看得她一度心虚别过脸去。她可是算准了角度不会出事,拐了脚已是最轻微的后果,他何苦频频追问。

  左安阳当下明白了,没好气地道:「所以我才骂你,你要设计严玉娇,为何非得搭上自己?」

  「事出突然,我怎知严玉娇会突然拦路来了,我身边又只有一个婢女,难道要她一个打十个?」白露当然不会说她在茶楼外头被严玉娇的侍女拦下,看到二楼露台时,心中就有想法了,为免左安阳继续追问,她转移话题,「不过我成功地让严玉娇顔面扫地了不是?现在应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心狠手辣,心胸狭窄,还目无王法!」

  左安阳凝视着她,轻叹一声,真是拿她没辙,虽然他嘴上骂得凶,但却更心疼,顺着她的话道:「严玉娇这下被你整惨了,那日亲眼见闻此事的百姓足有数百,其中还有不少下朝路过的官员,更有御史在其中。她后来还傻乎乎的在露台上露了脸,更是无可辩驳,最后尚书府派了马车来将她带走,居然还有人向马车奶菜叶子和臭鸡蛋……」

  「那她的名声确实完了。」虽然她阴了严玉娇,但倘若严玉娇不那般心狠手辣要割花她的脸还要杀她,事情也不会演变至此,说起来也是严玉娇自作自受。

  「她现在被严明松禁了足,躲在尚书府不敢出来见人,不过依严明松的能力与权势,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压下去,等风头过了,她依旧可以仗着尚书府的势嫁到好人家。」左安阳耸了耸肩,一副这就是现实的无奈感。

  「她还想嫁啊……」白露暧味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虽然带着微微笑意,像在与他说笑,但嗓音透露的寒意可是让他一阵胆寒,连忙说道:「她嫁她的,干我何事?总之我不会娶她,刚好我还找不到机会去退亲,她如此嚣张霸道倒是给了我一个把柄。」

  「只是这退亲也不是你说了算吧?」白露凉凉地瞪着他。

  「不,很快严明松会主动提这件事的。」左安阳卖了个关子。

  此时,抱石居的婢女通报老夫人来了,左安阳前去迎接,白露则是在床上挣扎着想下床行礼,徐氏一进门看她这副狼狈样,随即皱了眉。

  「你不必下来了。」她这动静倒是让徐氏将她的伤看得一清二楚,额间的沟壑更深了。「小女子有伤多有不便,无法向老夫人问安,请老夫人恕宥。」白露乖巧温柔地道。左安阳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怎么对他说话时就夹枪带棍的,遇到他母亲就成了小白兔?

  徐氏摇了摇头,对自己先前定下的婚约极为懊悔,「真想不到严玉娇竟然如此狠毒。说实话先前阳儿提到那严明松不是个好官时,我还心存侥悻,想着说不定严玉娇是个好的,如今幸亏还没结亲,明儿个我便让人去把亲给退了!不过,这可不代表我答应你这小子娶白露为妻了,你得给我搞清楚。」

  徐氏刻意这么一说,表面上是警告左安阳,但事实上也是在提醒白露。

  虽然白露口口声声是被左安阳逼迫的,但徐氏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心知严玉娇公然杀害白露那件事,会闹得这么大,肯定有蹊跷,白露这女娃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

  白露人精似的,如何听不明白,只是温婉地垂下了头,并不辩驳。

  左安阳不想让白露面对这些,就他看来,自己的母亲当然要自己说服,横在两人之间的阻挠,也该是由他这个男子汉一一去除,于是他便将话题带回了退亲一事。

  「娘,你毋需派人去了,今日即便是严玉娇失德,但如果是由男方提出退亲,损及严玉娇的名誉,那错的就变成我们了。娘亲且耐心等上一等,我相信过两天严明松会主动来退亲。」

  「你如何得知?」徐氏忍不住问。

  白露也相当好奇。

  左安阳的神情有些凝重起来,「冬日系北方战事频繁时期,我却迟迟无法回北疆,今日早朝已经好些些官员担忧了,联合起来劝谏皇上,严明松不希望我回去,居然出了一个损招。」想到严明松的提案,左安阳就咬牙切齿,「他居然提议皇上亲征!」

  徐氏大吃一惊,一贯的严肃沉稳差点没维持住,而白露同样觉得不可思议,讶异地挺起身来,险些从床上掉下去,幸好左安阳小心翼翼地接住她。

  「你做什么,伤了还这么不安分!」他低斥了声。

  「那不是你……」白露眼角余光瞥见徐氏,连忙改口,柔柔地道:「白露知错,是白露太惊讶失了仪,请大人勿怪。」

  左安阳撇了撇嘴。我哪敢怪你,又不是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徐氏没注意到小俩口的你来我往,兀自震惊于方才的消息,喃喃道:「皇上也有年纪了,北方路遥,又是大冬天的,一去就要上战场,他受得了吗?」

  「连深宅女眷都想得到的事,谁想不到?偏偏严明松这么一提,万岁彷佛很有兴趣。」左安阳肯定地道:「看来这件事在所难免,我既然反对,严明松必然会来退婚,免得我扯了他的后腿,也和我撇清关系。」

  突然想到什么,他的笑容转冷,「何况他原想借我谋取北方边军的利益,我摆明不助他,现在北方没我的事了,他还不快想办法摆脱我?这样严玉娇还能再用来与另一个对他有利的对象结亲,不会浪费在我身上。」

  徐氏顿时明白过来,皇上亲征北伐,那是削了左安阳的权,而一个没有权力的总兵,对严明松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不退亲还等什么?

  原来这才是事实,徐氏的心不由得凉了一半。

  「娘你放心吧,这件事儿子心中有数。」

  虽然严明松出这损招,确实有些杀得他措手不及,但他左安阳也不是吃素的。

  严明松想玩,那就陪他玩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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