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元宝对他勾了勾手指,觑觎着他身上的华服。他的衣袍真不是普通的好,放眼整个西门家,可没人穿得起这样好质料的衣袍,他肯定很有钱!
「……」东方翼看了看天,又瞧了瞧地。很好,天地并未在瞬间倒转,阴阳亦未易位,他的耳朵也没有问题。那么,就是他碰上的人有问题了。她明明是个姑娘家,居然敢大剌剌地要一个大男人褪下衣袍是世道变了吗?……不,是西门家的人不长脑子!不仅是男人没长脑,女人更没长脑,而且丝毫不懂得何为矜持!
「元宝,妳真要脱他衣袍啊?」西门宝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偏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
「不是我要脱,是要他自己脱。」西门元宝忘了要宝娣别说出她的名字,但此人既是外地人,理当会以为她姓元、名宝,绝不会知道她是西门元宝的,所以宝娣说出她的名字应无大碍才是。
「喔。」
元宝?就他所知,西门家的女儿有一个就叫元宝,若没料错,她应当正是那个西门元宝。
「喂!小子,你到底脱不脱?」西门元宝见他不动如山,不禁大喝。
「但是……元宝,妳为什么要他脱衣袍呢?」西门宝娣还是串不起来,不懂元宝要这男人的衣袍做啥?元宝又不能穿啊!
「笨蛋!难道妳忘了,我哥他们常常在打劫后,会把对方的衣袍给脱了,然后将对方赤条条地绑在树上吗?所以我们也得让他把衣袍脱了,然后将他赤条条地绑在树上,再将他的衣袍拿去当了,换点银子来花花。」西门元宝认定脱衣绑人为打劫必要的程序,绝不可有所更改。
「对耶,妳不提,我倒是忘了。」西门宝娣傻呼呼地点头称是。
听着她们俩愚蠢的对话,东方翼的脸色瞬间铁青。这丫头当真要将他全身赤条条地绑在树上?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最大的侮辱!他,东方翼,全身赤条条的状态除了净身沐浴外,便是和女人躺在床上共赴云雨时,他绝对不可能让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将他剥个精光、绑在树上的!
「胡土,你到底脱是不脱?宝娣,妳瞧他扭扭捏捏的,像不像个娘儿们?」西门元宝嘲笑他,干脆蹲到他面前替他动手。
「哈哈哈!是很像!」西门宝娣尽责地双手插腰,哈哈大笑。
娘儿们?!东方翼因这三个冒犯到他的字而勃然大怒!西门元宝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说他像个娘儿们?!他绝对要亲手掐死她,以洗去今日她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耻辱!
「是男人就干脆点!」西门元宝瞧不起他扭捏的态度。她的三个哥哥及老爹脱衣袍向来很爽快,可不曾见他们有丝毫犹豫,但这男人一听见要脱衣袍却是一脸呆样,教人不由得怀疑他和她一样女扮男装。
「离我远一点!」东方翼将她搁在衣襟处的手打掉。目前,他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掐死她,待他恢复了力气,首先要做的事即是掐死她,而且绝不迟疑!
「不要!」西门元宝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她蹲在他面前,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
浓眉大眼,个头看起来很高,肌理结实,不像是个文弱的书生……不过外表是会骗人的,明明看起来不像软脚虾,可光是小小地从马背上摔下来竟就爬不起来,这不是软脚虾是啥?
西门元宝一望进他那双桀骜不驯的双眸后,竟深陷其间,无法自拔。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会吸人般,紧紧地吸引住她的目光,让她无法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慢慢地,她发现好看的不仅只是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也很诱人,虽然抿成一条线,不带一丝微笑,不过她这个人很随和的,不会东挑西拣,好看就是好看。更要命的是他的下巴,坚毅果决,状似不轻易妥协,整个迷惑了她的眼。
西门家多的是一堆长相非常俊美的男人,她打小看到大,从不觉得父兄们有哪一点值得外头的女人脸红娇笑的,但这一瞬间,她似乎可以了解那些女人见着父兄们的心情了,因为她正感觉到耳根子开始发烫啊!然而,她可不希望她会像只煮熟的虾子般,傻呼呼地冲着他笑,所以她伪装凶狠的表情瞪他,非得挑出他的缺点来不可。
当西门元宝盯着东方翼瞧时,东方翼也同样盯着她看。两人大眼瞪大眼,他赫然发现她的眼瞳好似天际最璀璨的星子,美丽晶灿。其实他早该料到她会有一双美眸的,毕竟西门家向来出产脑袋空空的俊男美女。尽管此刻她的容貌让布巾遮掩住了,却依然不减她的光华灵动。
不过,人美归美,就是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蹙紧双眉,至于她的行为更是教人无法苟同。倘若她是他的妹妹,他绝对会把她关在房里一年半载,让她好生反省,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半夜出门打劫路人,甚至大胆地放话说要剥掉男人的衣袍!
西门家究竟是怎么教导他们的闺女?
「元宝,妳在做什么?还不快把他的衣袍给脱了!」西门宝娣推了推元宝。
「别催我!我就要脱了!」西门元宝怕被宝娣发现她竟看男人看到呆掉,忙振作起精神。
「够了!带着妳的银子回家去。」东方翼再次拍开西门元宝伸过来的毛手。
「老子都说了要把你剥光绑在树上,你啰嗦个什么劲儿?」手三番两次被拍开,西门元宝也火了,猛地揪着他的衣襟怒吼。
「男女授受不亲,回家去!」东方翼可不想真被她剥得干干净净,忙提醒她,她终究是个姑娘家,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不该做,她该很清楚才是。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西门元宝不懂他在说什么,家里的人总是放任她和哥哥及族中的男性混在一块儿,娘亲也整日忙着张罗一家大小吃喝拉撒睡,所以她大字识不了几个,哪会懂得他在说什么?
「元宝,我看这小子八成是书读得太多了。我爹说,有一些穷酸儒老爱说些大道理来教训人,他一定就是我爹口中的穷酸儒!」西门宝娣同样目不识丁。
「宝娣,妳说得对!真是太厉害了!」这个宝娣啊,难得有聪明的时候,是该好好称赞她一番。
受到西门元宝的称赞,宝娣笑呵呵,感到无比的光彩。
东方翼震惊地瞪着两人,万万都想不到她们俩竟连最基本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家里的妹妹和她们两人比起来,根本就是大家闺秀的最佳典范!此刻他赫然明白,说再多道理全都是白搭,因为她们俩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得自求多福了。
他试着提气,看能不能摆脱她们俩,不料运气的结果是加重了身上的伤势,他捂着胸口、喘着气,忍受身上一波波不断传来的疼痛。
该死!他受的伤远比想象中要来得严重,莫非他的一世英名真会毁在这两个小丫头手中?
西门宝娣再次推了推西门元宝,要她快些动手,也好快点结束今晚的打劫行动。她累了,想早点回家睡大觉。
西门元宝本想以蛮力将他的衣袍给剥个精光,但见他一脸不快,她不禁犹豫了。他看起来非常生气,就好像她抢了哥哥的鸡腿,哥哥生她的气、追着她打的模样。
唉!其实她不是个爱惹人生气的人,但是她记得哥哥说过,盗亦有道,这就是说做强盗的出门打劫,所有该有的强盗步骤都要进行,绝不能有一丝马虎,否则会坏了名声。
她真的不想让哥哥们瞧扁了,所以这衣袍是非脱不可的。况且,宝娣也正等着她行动,她怎能让信任她的宝娣失望呢?
砰!
西门元宝无奈地叹了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使出右拳击向他的心口。由于她的目的在于打劫,并非要他的命,是以只用了一分的力气,便将他给击昏倒地。
东方翼被打得猝不及防,当西门元宝的右拳狠狠击向他的心口时,他脑海灵光乍现,约莫明白黑驹是怎么被打倒的了……
「哇!元宝,妳干么打死他?」西门宝娣咋舌问。她们是出门打劫,不是出门杀人的,杀了人得挖洞埋尸,很麻烦的!
「放心,我只用了一分力,他死不了的。」表面上话说得有自信,可西门元宝仍怕真不小心将他给打死了,因此以手指探探他的鼻息,确定仍有呼吸,这才放下心。
「喔,但我还是不懂妳打昏他做啥?」西门宝娣愣愣地搔搔头,看着元宝的动作。元宝的行动从头到尾她是有看没有懂,她发现她愈来愈难以理解元宝了。
「脱他的衣袍啊!」一确定他还活着后,西门元宝便快手快脚地剥除他的衣袍,在剥他的衣袍时,指尖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教她害羞地缩回手,但怕被宝娣发现异样,忙又故作镇定地解他的衣袍。
害羞?她西门元宝从小到大不晓得啥叫害羞,可今晚,她竟然因为剥这个男人的衣袍而感到害羞如果哥哥们知道,肯定会笑破肚皮的!
「他醒着时,妳不也可以脱吗?」西门宝娣帮忙脱他的鞋。
「我喜欢把人打昏不成吗?」笨宝娣!她就是不想让他以发怒的眼眸直盯着她,像是不断地在指责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将他打昏的嘛!
「算了,妳高兴就好。」西门宝娣耸耸肩,不想继续追问。总之她累了,尽快把这累人的活儿做完,就能快些回家去。
转眼间,西门元宝已将他的外袍给除了下来。「咳!」
「怎么了?」为何不继续?西门宝娣诧异地看着她。
「这样就够了,毕竟我们不想害死他嘛!妳也看见了,他虚弱得就像只软脚虾,如果没了里衣,他恐怕会被冻死。今晚是咱们头一回打劫,就好心地放他一条生路吧!」西门元宝觉得她全身发烫,就快着火了。
「好,他看起来是真的很软弱。」西门宝娣唯元宝的命令是从,只要元宝觉得好就好,她不会有意见。
「是啊!对了,我们把他的马也给带走。」西门元宝快乐地牵起好不容易自剧痛中恢复、舍不得丢下主人的马儿。马儿不愿意跟她离开,拚命嘶鸣地往后退,见状,她扬起右拳在马儿眼前挥舞。
「若不想吃拳头,最好是乖乖听我的话跟我走!」西门元宝恶狠狠地威胁。这肯定是匹好马,值不少银子呢!
可怜的马儿惊惧于她的蛮力,纵然百般不愿,也只能随她离去。
宝娣快乐地捧着东方翼的衣袍,跟在她身边哼着小曲儿。
「元宝,咱们今晚大丰收耶!」
「跟我出门,当然是大丰收啊!」
「元宝,妳说那个胡土躺在那儿,会不会被路过的野兽给吃了?」大半夜的,躺在泥地上似乎不大妥。
「……或许会吧。」西门元宝想了想,耸了耸肩。
「我们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吗?」
「……不然,咱们拔些树啊草的堆在他身上,这样野兽就看不见他了。」西门元宝终究无法狠下心来见死不救,于是想出了个好法子。
「元宝,妳真是太聪明了!咱们这就马上去拔树、拔草!对了,妳力气大,树由妳拔!」西门宝娣对元宝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更加崇拜了。
「没问题!我西门元宝可不是白长力气,就算要我拔一棵百年老树也不成问题!」对于力气,西门元宝可是非常有自信的,她深信放眼百里之内,没有人的力气比得上她。
于是,两人便很努力地把拔下的树与草往他身上堆,不让他被路过的野兽给叨走。
然而,她们压根儿没想到,不管她们往他身上堆了多少树与草都没用,因为野兽捕捉猎物是用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