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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嫁到乱后宅 第三章 白家人找上门(1)

  白苏鄞考中举人这件事情,在牛南村一下炸开锅,这穷乡僻壤的,连里正都不愿住的地方,也能出个准官爷?

  乡里人心思纯朴,都真心为白家高兴,有几家有男孩子的更是盘算起来,白苏鄞也才念了几年书就考上举人,自家小子不知道现在努力一把来不来得及,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束修虽然贵,但孩子的前程可比什么都重要。

  大花见柳氏体弱,白苏芳又晕了,不敢离开,直到白苏芳晚点醒来,这才放下心,隔日天未亮就坐着借来的牛车出发前往梅花府给少爷报喜,没想到黄昏的时候白苏鄞搭着马车回家了!原来发榜虽然只会派人到学子本家响锣通知,但也会在墙外张榜,书院前一天就派了人去守着,确定名字后立马快车回梅花府,所以白苏鄞当天下午就知道自己高中了。

  高中,当然不能马上回家,首先要谢先生。

  磕头,然后给先生洗脚,再次磕头,这一番忙碌下来,就是晚餐时分,只好在书院多睡一晚,隔天再出发。

  既然考上了,待遇就好的多,以前来往要自己去租马车,这次书院把先生的马车借给两个考上举人的学生回家报喜,托好马的福,原本要一天半的路程,这回一天就到了。

  柳氏见到儿子,自然是悲喜交集,「鄞哥儿,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千言万语说不出,便只能讲这简单的几个字,胸口太满,反而词穷。

  白苏鄞把母亲扶坐至土床,跪下磕头,「儿子不幸,生得异常,这十五年来辛苦母亲了。」

  柳氏红了眼眶,「说什么话,都是娘没把你生好,你不怪娘就了。」

  「怎么能怪娘,母亲为了儿子吃了多少苦,儿子是知道的,这回高中,总算回报了母亲一次,母亲放心,以后肯定让您过好日子。」

  「我也没想要过什么好日子,便是求你们姊弟平平安安,成亲生子,家庭和乐,这便什么都好。」

  「儿子才十五,讲成亲还太早,不过母亲放心,儿子肯定会娶个孝顺的媳妇给家里开枝散叶,若是情况允许,再收几个姨娘,热热闹闹生一窝孩子,让母亲开心,小娃一个一个出生,那时恐怕母亲做小衣服都忙不过来。」

  「要真那祥,就算针线不得闲,为娘也只有高兴的分。」柳氏欣慰,「娘就是想看你有个好前程,然后子孙满堂,对娘来说,那可比什么都好。」

  「对了,姊姊呢?」姊姊就算没辞去上品客栈的活计,现在也是下工时间了。

  「在后面烧菜。」

  两人说话间,白苏芳已经捧着一盆甘薯跟一大碗菜汤过来,「娘,吃晚饭了。」及至看到弟弟,十分惊喜中又有着意外,连忙把吃食放在母亲的土床边,「怎么这么快回来?」大花现在应该只到半路。

  白苏鄞把书院报榜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这样。」白苏芳想,那大花可真白跑一趟了,「这回勤智书院总共几个学子考上举人?」

  「两人。」

  「先生有没有交代什么?」

  「先生便是问我们有没在打算要上京考贡士,另一人的表伯父在禹州当州官,说会替他打点,所以不打算考贡士,靠着表伯父帮忙,要直接当派官。」

  柳氏不赞同,「这也太呆了,都有了资格还不上京一搏。」

  白苏芳心想,不会啊,如果有人给她一千两,她肯定马上把客栈的活计辞掉,那人既然有个州官表伯父,又何必去跟天下学子争破头。

  看白苏鄞的表情好像欲言又止,白苏芳觉得奇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讲?先生知道你要考贡士了?

  没有别的交代?」

  白苏鄞颇为难,但在姊姊的火眼金睛下,还是开口,「先生说,贡士考试在明年秋天,我们牛南村跟京城距离谣远,为了避免水土不服,最好是三月就出发,花一个月慢慢入京,然后在京城另外寻安静处读书,直到入围。」

  白苏芳心想,这个朝代的贡试竟仍在秋天,不过这也不重要,重点是京城什么花费都高,安静住处更是

  贵中之贵,但这钱绝对省不得,白家就赌这一把了,她原本是预计苏鄞带着大花五月出发,那冷嗓子给的金珠子除了路费外,大概可以在京城找个安静客栈吃住三四个月,但现在书院的先生建议三月出发,那至少得再多五十两才保险。

  她是没五十两,不过,盛掌柜有,她签五十个月奴工的活契,预支五十两,然后让盛掌柜把田地挂在苏鄞名下免缴粮税,当作利息,这样应该可以。

  她想想于是笑了,「这容易,姊姊有办法。」

  「姊姊能有什么办法?」虽然考上了举人,但白苏鄞却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一个男子汉,却什么都要靠姊姊。

  白苏芳笑着一把捏着他的脸颊,「从小到大姊姊可没骗过你,安心吧,既然先生说一月出发好,那就这么安排,这天下最企盼你能考上的,除了家人,就只有你的老师了,他说的话总不会错的,我们就听他的话。」

  白苏鄞点点头,在心里暗暗了决定,一定要考上,一定要让娘过上好日子,要让姊姊不用再为了金银操心烦恼,他要考上贡生,还要进殿试,以前他靠姊姊养,以后,他要撑起这个家。

  白苏鄞在家里住了几天,又回梅花府的书院去。

  白家一切照常,柳氏跟大花看家,做点家务,白苏芳去客栈工作,想预支支是很好「想」,但真的要开口却是有点难,白苏芳磨蹭了一个月,这才红着脸开口。

  盛掌柜一口就答应了,也没让她签奴工契,说就当借的,白家既然出了举人,也不用怕不还,连欠条都免了,是白苏芳觉得不妥,还是写了借据,这才千恩万谢的拿了那五十两的银票。

  回到家,那银票总不能埋在灶灰里,想想,便让柳氏缝在自己的枕头里。

  柳氏缝着银票,心里也不免感慨,芳姐儿明明是白家小姐,却要为了五十两去跟人低头,她自己不委屈,她这个娘的替她委屈,只希望鄞哥儿高中,这样芳姐儿的身分就能抬起来,即便年纪大些,进士的姊姊也还是很好嫁的。

  「娘,可缝好了?」白苏芳一身鸡毛的进来。

  「刚刚收了线。」

  「女儿去后面洗洗手脸。」

  柳氏一脸慈爱,「去吧。」

  白家固定养鸡,三个月卖一次。

  今天是鸡商来收鸡的日子,柳氏的身体不好到连扑腾的鸡都抓不住,于是每次跟鸡商约定的日子,总要挑女儿休假,不然就没人绑鸡,鸡商只负责买,是不会帮忙绑的。

  白苏芳把手脸洗干净,这便到瓦屋前跟母亲一起摘菜。

  屋前这一小方菜园,还是刚搬来时附近几个好心人见他们孤儿寡母帮忙翻的地,一年四季都能种植蔬菜,不然柳氏体弱,白苏芳白苏鄞当时年纪小,根本没人能拿锄头,乡下地方就这点好,什么都能互相帮忙。

  跟柳氏摘了几把菜,又挖了几块蕃薯,这就是白家的晚餐。

  这时跟他们收鸡的鸡商骆大叔赶着牛车过来,两边都买卖好几年了,熟门熟路的,客套话也免了,收了这家,还有下家,自然得快快快。

  骆大叔跟着白苏芳到鸡棚点鸡,五只绑一起,一百零二只,共十两银子,然后又给了他们一百一十只小鸡,是三个月后要来收的,白苏芳千恩万谢的收下这些小鸡,幸好有这些鸡可以养,母亲的参片这才有着。

  骆大叔的几辆牛车都还没走远,又有一辆青帐马车过来。

  白苏芳觉得奇怪,牛南村通常只有在南口小街那边才会有马车,还是很偶而才会有,马车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种农地中?

  难不成是来找苏鄞的?

  这倒是可能,说不定苏鄞考中举人,朝廷发了些东西来呢。

  是什么,布匹,还是吃的?希望是两袋上好的棉花,家里的被子实在太破旧了,眼见快过冬了,换上新的棉花,晚上才好睡暖。

  那马车在泥土路上摇摇晃晃,然后还真的在白家前面停下来。

  很快一个紫衣丫头下来,放好凳子,把车幔卷上,马车里慢慢下来个老妇人,约莫六十岁上下,头发半白,但精神很好,衣服看起来是丝绸做的,上面还绣有花纹,头上插着比筷子还粗的纯金发钗,耳上大大的珍珠,两只手腕各戴玉环,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金钱堆砌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像会出现在这乡间的人物。

  老妇人过来问道:「您是白家姑娘?」

  白苏芳莫名,您?举人姊姊威名这么大吗?困惑之余还是点点头,「我是。」

  老妇人屈睦行礼,规规矩矩的道:「老奴沐氏见过五小姐。」

  蛤?五小姐?不是白苏鄞举人的姊姊?五小姐是什么鬼?

  正在奇怪,却听得柳氏惊呼,「沈、沈嬷嬷?」

  那沈嬷嬷抬起头,一脸堆笑,「画眉,好久不见了。」

  柳氏快速走过来,满眼企盼,「沈嬷嬷,是二老爷派您来的吗?二老爷,是、是要来接我们母子回去的吗?」

  沈嬷嬷含笑说:「正是。」

  柳氏欣喜过度,正想说什么,眼前一黑,晕了。

  白苏芳连忙把母亲拉起,紫衣丫头也过来搭把手,两人一人架一边,把柳氏扶回床上,探了探鼻息,呼吸还算稳定。

  白苏芳见母亲昏迷,神色就不太好看,「母亲身体不舒服,沈嬷嬷还是请回吧。」白家的人真的是衰神,一出现母亲就晕了。

  沈嬷嬷陪笑道:「老奴懂一点医理,不如让老奴帮忙松松手脚跟肩颈,也许很快就醒来。」

  白苏芳虽然气这个沈嬷嬷,但也不想拿母亲的身体开玩笑,「那就有劳了。」

  沈嬷嬷又福了福,这才进屋。

  不得不说,沈嬷嬷还真有一手,又捏眉头,又掐人中的,床上的柳氏果然慢慢睁开眼睛。

  白苏芳扑了上去,「娘,您醒了,先含个参片。」说完自床边摸出一个小瓶,从里面拿出一片薄薄的人参片让柳氏含着。

  「我、我这是怎么了,对了,我像看到老夫人身边的沈嬷嬷。」柳氏突然一惊,睁大眼睛,「沈嬷嬷?」

  「老奴在。」

  「真、真是你?」

  「是,画眉,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柳姨娘了,老夫人说你生子有功,提为姨娘,以后便是二房的正经姨娘了。」

  「老夫人提我为姨娘?」柳氏又惊又喜,然后眉头深锁,「二夫人能答应么?」

  「二夫人不答应也不行,这可是老夫人亲口说的,二夫人哪能拗得过老夫人,老奴恭喜柳姨娘,以后您就是有名分的人了。」

  柳氏听着高兴,呼吸又急促起来。

  白苏芳连忙说:「娘,您别听了,休息休息,我跟嬷嬷去外头说话。」

  柳氏点点头,芳姐儿虽然是女儿身,但这几年可是她撑起这个家,听她的不会有错。

  白苏芳一边把人往外带,一边想,这是白家找人来着?什么时候不好找,偏偏苏鄞中了举人才来?这会不会太巧了?

  卧室出来就是正厅,一张缺角的破桌子,两张板凳,除此之处什么也没有,地是泥地,屋顶是木头,雨

  要是大一点,恐怕还会漏水——沈嬷嬷自然看在眼中,心想,这种困窘的情况下,居然还培养出一个举人儿子,举人哪,张大人的儿子都快五十了,还在考举人,六爷却十五岁就高中,这画眉也真不简单。

  白苏芳替她用竹杯倒了水,沈嬷嬷连忙说不敢,但五小姐已经倒了,又不得不喝,只能喝了表示尊敬。

  白苏芳虽然对白家不希罕,但还是很想知道白家的事情,「嬷嬷说的那个老夫人,就是我的祖母?」

  嬷嬷回答,「是,老夫人是平阳国公府的小姐,直到现在都跟娘家关系紧密。」

  哇哦,白家老夫人居然是国公府的小姐,那白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母亲绝口不提从前,我对幼时的记忆也是模模糊糊,你跟我说说白家事情。」

  沈嬷嬷躬身道:「是。」接着便娓娓道来,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

  白苏芳听得超惊奇,原来白家还真有来头,赤马候府是也。

  老候爷就是她的祖父,已经于年前过世,老候爷夫人就是刚才的白老夫人,两人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婚后却恩爱异常,老候爷有几个通房,却没人有生孩子,府中只有正妻所生的两男两女,两个女儿自然已经出嫁,长子白忠之,老候爷过世后袭爵,成为新的赤马候爷,正妻黄氏为候府夫人。

  次子白忠良,娶妻赵氏,生有一子二女,另外有几个姨娘,嫡庶加起来共六名儿女。

  大户人家,爵位只有一个,老二通常得自己找出路,白老候爷跟白老夫人给次子找的路是经商,对,没爵位,有钱也很好,靠着候府的名义,做什么生意都好赚,可是他们高估了儿子的智商,白忠良虽然不蠢,

  但也不聪明,不会赔钱,要嫌大钱却也是万万不能。

  为此,赵氏没一天不埋怨丈夫,一样是白家媳妇,怎么大嫂那里那样多好东西,自己却没有,让他去跟老夫人说。

  白忠良怎么可能为了妻子就要母亲开库房,被念烦了,干脆外出做生意,数月不归,两个通房一起带出门,一个画眉,一个心眉。

  两个都是家生子,也都是温顺性子,白忠良在这两个通房之间,可是过得十分惬意,偶而才回家,却没想到在回家时,心眉有了,赵氏便理所当然把心眉留下,白忠良再次外出时,就只剩下画眉这丫头。

  白忠良对画眉有几分真心喜爱,所以有孕后没把她带回家,赵氏善妒,他又不能时时看着,带回家不等于自己把孩子送给赵氏砍杀吗?

  于是他就把画眉留在梅府,买了丫头仆妇照顾,想说生了儿子就接回来吧,却没想到生了个丫头,丫头也好,总归是自己的女儿,几个月后他又到梅花府去,这回一住半年,画眉当然又有了,为了孩子,当然最好在外头生,只是这一胎虽然是男婴,却是个长短脚,老候爷听闻后很不喜,不准他把母子三人接回来,他一向就是没什么用的人,父亲一生气,他也就怕了,没再提接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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