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不能丢下他不管,就算再累,还是得扛着他往前走。
可悲呀!好重喔!
就这么辛苦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她肩上的家伙终于有了动静。
“你……醒了?”
“对不起,姑娘,我好像昏睡很久了。”他睁开一只眼,偷偷瞄了眼她脸上的表情,气若游丝的说。
“对,你已经睡死了。”受不了了,她也快虚脱了,索性将他往旁边的草地上一扔,自己也呈大字型躺在上头。
“好痛!”男人呻吟一声,“骨头都快摔碎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坐了起来,坐在大树下乘凉,晶亮的大眼端详着他的外貌。说真格的,他的身体挺结实的,刚刚背在背上,就像压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五官也端正有形,眸子炯炯有神,但为何身手这么差劲呢?
“在下姓严,单名一个兽字。”
“严瘦?这名字真怪,你出生的时候很瘦吗?”她不解的眨动大眼。
“姑娘,你弄错了,是……野兽的兽。”
钱琦立刻逸出银铃般的笑声,“你会不会取错名字了?应该叫小白兔才对吧!”
“姑娘,你说这话太伤我的心了。”严兽垂下脑袋,一脸难过。
“啊?”她连忙打住笑声,皱起双眉,看了看他,“你因为我刚刚那么说而难过呀?那……那我收回来好了。”
“没关系。”他摇摇头。
“没关系?意思是……我以后还可以喊你兔子啰?”她偏着脑袋,逗趣的望着他。
“这……”他的五官一拧,叹了口气,“随便姑娘了。”
“你好有意思喔!”她瞄了眼他身上的伤势,“还疼吗?我们赶紧赶路吧!天黑之前才能找到大夫。”
“谢谢姑娘。”
于是严兽在钱琦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身,继续往前迈步。
钱琦与严兽站在高处,看着山脚下的村落浸淫于夕阳余晖中的情景。
孩子们在巷弄内疾奔,仿佛担心挨爹娘的骂,赶着回家用晚膳。整排店家传来关门声,除了几间店楼灯火通明外,其余只散发出微弱的烛光。
“我们好像迟了,快点吧!”就怕连药铺子都打烊了。
于是钱琦赶紧扶着他,一步一步困难的往山下走去,好不容易到达村落,夜色已全然黯下。
路经第一间客栈,钱琦扶着他走进去。
“掌柜,我要两间上好的厢房。”
“是的,女客官。”掌柜点头应声。
钱琦想了想,“对了,他的伤势挺严重的,麻烦你请一位大夫过来好吗?”
“女客官,时间已晚,可能得等明天了。”掌柜瞧了瞧严兽,“这位公子的伤势看起来还好嘛!”
“还好?”钱琦不喜欢他这种推托的态度,拿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大夫的事就麻烦你了。”
“可是……”
“我先扶他回房休息。小二呢?倘若不在,咱们可以自己进去。”她扶住严兽往后面走去。
不一会儿,小二跟上来,为他们带路。
将严兽送上床,钱琦捻亮油灯,回到他身边,叮咛道:“兔子,你要照顾自己,大夫来了叫小二通知我,知道吗?”
“我会的,谢谢姑娘。”他一双大眼流露出脆弱无助。
“别客气,需要什么就大喊一声,我在对面,会听得到。”钱琦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才转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抓着。 好奇怪,他的手心粗糙,尤其是虎口处还长了一个个硬茧,这种感觉……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柔弱男子所应该有的!
“你的手心好粗。”她抽出自己的手。
“在下出身贫寒,从小得以砍柴为生。”说起身世,他露出怅然表情。
“原来如此。”自幼享受百般宠爱的她,想起他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钱琦再一次发现他笑起来还真好看,尤其是他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眸直盯着她,让她不知所措,赶紧别开脸。
“你干嘛不让我走?”
“姑娘离开,会让我很不安。”他的嗓音紧绷。
“害怕?”她非常正气凛然的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未来的师姊罩你,没人敢伤害你。”
“可……可我还是好担心……咳咳……身边没人,我已好久不敢真正闭眼休息……”他说得可怜兮兮。
偏偏钱琦相信了。
“你好久没闭眼睡觉了?”难怪身子骨这么差。兔子都还会蹦蹦跳跳,他只会呀呀呻吟。
“对。”严兽无力的点头。
“你还真是……”她想说什么,看见他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只好作罢。“算了,就让你好好睡一觉,我留下来保护你,安心吧!”
左右前后看了看,她挑了张板凳,躺在上头等大夫。
只是这板凳又硬又窄,她虽然隐隐约约睡着,但是好几次差点跌落地上。
严兽躺在床上瞧见这一幕,微眯起双眸,猛地起身,将身边的长椅精准无误的踢到她身下,让她睡得安稳些。这个动作俐落迅速,毫无凝滞,就连声音都压得极低,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伤重的病患。
然后他又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辗转中,天色逐渐亮了。
钱琦打了个呵欠,缓缓的张开眼,直觉的翻身站起,东看看西望望。
“大夫……大夫来过没?”记得昨晚她好像就是躺在这里等大夫。
“好像没有。”严兽起身下床,伸了个懒腰。
“没有?!那你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好多了。”他动了动身子,笑说:“真是多谢姑娘的照顾,我好久没睡得这么香甜了。”
“那就好,过去你八成睡不好,体力才会这么差。”
突然,她又想起大夫没来的事,一向正义挂帅的她怎么容许被欺瞒!
“那个掌柜居然拿我的银子不做事,太过分了,我要去找他理论。”
“等等。”严兽再次抓住她的手。
“做什么?”钱琦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
“别闹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已经好多了,你可以好好跟他说。”他俊逸的脸庞绽放笑意,看起来要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你真的没事了?”她绕着他转圈。
“对,这点伤会自行痊愈的。”他神情清朗的笑说。
钱琦眉头一挑,“那你的身子骨也不算太差,复元能力还挺强的,既然如此,我们出发吧!如果你想去扬眉堂,趁现在堂主正闲着,可以让他瞧瞧你有没有这份资质。”
“是的,姑娘。”严兽拱手道。
钱琦收拾好包袱,与他一块离开客房。
来到客栈大厅,她立即在掌柜的面前站定,皱起眉头,“掌柜,做人不能这样,大夫如果不能来,你就不应该收下我的银子,对不对?”
掌柜的嘴角抽动,吃惊的赶紧做出解释,“是这样的,女客官,昨晚我确实有派人去请大夫,但是咱们这里只是个小村落,大夫正好到邻村出诊,所以赶不及回来……本来是打算通知女客官的,却发现女客官不在房里……而是在……”他暧昧的目光在钱琦和严兽身上打转。
钱琦噘起小嘴,睨着他那怪异的表情,“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昨晚的确是在他的房里。”
“是、是。”面对她那丝毫不觉羞愧的双眸,掌柜无言以对。
“我们要离开了。”钱琦又拿出一锭银子,摆在柜台上。
“女客官,昨儿那锭银子已经足够了。”掌柜立即捧起银子要还给她。
“既然你昨晚已派人去请了大夫,那么那锭银子就是你们的了。”富贵之家出身的她压根儿不在乎这点银两,“兔子,我们走。”
“好的。”严兽尾随在她身后。
离开客栈后,她回头看向严兽。
“还要赶两天的路,你可以吗?”
“伤口已渐渐愈合,应该没问题。”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势,“依稀记得昨日姑娘扛了我好长一段路,真是感谢姑娘。”
“说起这件事就冤枉,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呀?”她睨了他一眼。
“以后我会报答姑娘。”他眯眼瞧着她,“对了,我见你出手大方,应该出身不错,又为何要去扬眉堂学艺?”
“本来是为了自卫,后来却变成我所有的勇气来源。”她愈说愈有兴致,眉飞色舞的谈论起济弱锄强的快乐。
“原来你在沸田镇镇民眼中已成了侠女?”他应和着她的感觉说。
“咦?你也认为我是侠女?”璀璨的双眼蓦地一亮,贴近他的身畔,“偷偷告诉你,我准备学成后游走天涯,拯救世人。”
“姑娘的理念真是令人佩服。”他看着她用天真的表情说着可笑的心愿。
“你不用佩服我,等你学成后,也可以这么做。”她将自己美丽的梦想也一并冠到他的人生。
“可惜我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姑娘这么高强的武艺。”
他颓丧的表情,让钱琦看了跟着难受。
“别这么说,练武不难。”
“真的不难吗?我想去扬眉堂练功,却又担心练不好。”他似乎愈来愈颓丧。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会护着你。”她拍胸脯向他保证,“如果堂主传授的功夫你不了解,随时可以来问我。”
“那真是太感谢姑娘了。”他的眼底隐藏着深沉的笑意。
“别跟我客气,兔子。”她非常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赶路吧!”
“是,未来的师姊。”严兽徐步跟着她,收敛笑容,流露出鬼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