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关钰也发现,那男人是个双面人,对他娘很孝顺,不会当面违背朱氏的命令,但只要朱氏不在就会马上驱赶她,不肯让她换药,也不让她碰他一根寒毛,晚上也不让她待在他房里看顾。
现在她还真想念那男人一整天都在昏睡的时候,哪像现在啊,受尽他的气。
这天唐浚之在傍晚醒来,朱氏便要关钰马上送晚饭过去,要她服侍他用膳,她这是不想去也得去,却没想到一走到房门前,就见阿太在门外守着,一脸面有难色。
“夫人,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夫人,好像有女人的声音。”楚儿手上端着食盘,小小声道。
“哪有什么女人的声音?”关钰没想太多,直接推开房门踏了进去,可眼前这一幕令她傻了眼。
只见房里多了两个妖娆的美人,坐在唐浚之两旁,桌上堆满了水果、糕点和酒,两女正争先恐后的要喂他。
“侯爷,我喂您吃葡萄……”
“侯爷,吃口杏仁糕嘛……”
唐浚之并没有接受,但也没有拒绝,就这样直挺挺的坐在椅上,但这画面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是极为享受。
关钰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双手叉腰。有没有搞错,他不是在养伤吗?他不是伤得很重吗?居然还有闲情意致玩女人?!
“啊,这不是大姊吗?”柔美姑娘这时看到了关钰,掩嘴惊喊。
娇艳姑娘也朝关钰望去,却不想这么喊她。
柔美姑娘显得有点做作的道:“我们来的慢,当然得叫一声大姊。”她主动从椅子上站起,“大姊,我叫湘月。”
娇艳姑娘摸了摸鼻子,不得不照做,“我叫如燕。”
两个人意思意思朝关钰打个招呼,便坐了回去,看不出有什么诚意。
唐浚之见关钰来了,只冷冷的道:“不是要你别来了?”
关钰让楚儿将饭菜搁在桌上,“婆婆让我替你送饭来,不过侯爷你这样不会太累吗?这几天你见了祖母他们无法好好休息,现下又那么放荡,不好吧。”
唐浚之清醒过来可是桩好消息,张氏、董氏、唐敬然自是都来看过他,想当然也会消耗他的体力。
所以当她看到他和美人饮酒作乐,自是看不过去,也觉得他不好好休养,只会让他娘更加担心。
而这番话听到唐浚之耳里却相当刺耳,她竟敢管到他头上去,又想起娘要他好好弥补她,就对她更生排斥。
“你管不着,我娘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在她面前说好就行了,不用碍眼的出现在我面前,晚上也不必来。”唐浚之冷哼。
他知道娘晚上也让她过来服侍在侧,就睡在隔间的小榻上,但他并不喜欢让她待着,偏偏他只有白天才会醒来,一入夜服了药便完全进入昏睡,赶不了她。
“侯爷,这样凶大姊不好吧?”湘月同情的看向关钰。
“侯爷喜欢我们,由我们服侍侯爷就行了。”如燕倒是不客气地说。
唐浚之见状完全不吭一声,任由两个美人爬到正妻头上。
关钰本该转身就走,不受气的,事实上这男人爱怎么玩,不珍惜自己身体都不干她的事,但是上官钰的处境让她觉得可怜,这三年多来孤单的住在偏远的小院落里,丈夫一回来就带两个美人向她示威,实在是可恶至极!
虽然爷爷对这男人赞赏不已,她也很敬佩他,但她想他也只有带兵打战的能力令人钦佩吧,在家里并不是个好丈夫,他对待妻子的态度让她无法容忍。
关钰上前几步,伸指比向湘月和如燕,喝道:“你,还有你,这个房间不是你们该待的,都给我出去!”
此话一出,一旁的阿太和楚儿都呆住了,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竟当着侯爷的面赶人?!
两个美人一开始也都愣了下,接着娇笑几声,一人一手搂住唐浚之的手臂。
“大姊在说什么呀?”
“侯爷,她好凶!”
唐浚之没说话,沉下锐眸,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关钰看她们全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哼声道:“你们以为我随便说说的吗?我可是正室,你们算什么,不过是小妾,而且你们竟敢打扰侯爷养伤,我要是一不高兴,到时候……”她抬手朝她们一挥,加重语气威吓道:“我就把你们通通卖掉!”
“卖、卖掉?”
关钰看她们吓得花容失色,洋洋得意道:“我可是正室,我有权处置你们。”
“你、你不敢……”她们望向唐浚之,以为有他可以撑腰。
“为什么我不敢,侯爷他那么虚弱,身上又有伤,就算我现在派人来捉走你们去卖,他也阻止不了!”
两人倒抽了口气,瞧她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活像个恶霸,顿时心生畏惧。
“婆婆最疼我了,就连侯爷也要听婆婆的话,我有什么不敢的呢?”关钰吃定唐浚之的孝顺,故意说道。
两个美人受了委屈,梨花带泪的抱怨。
“侯爷,您听听大姊说了什么……”
“侯爷,她太过分了……”
突然,两人止住声,一副唐浚之更可怕的样子,连忙抽回勾在他手臂上的手。
关钰没注意到她们的异状,威胁完后又觉得有点良心不安,清了清喉咙,开始好言相劝,虽然听起来还是充满恫吓,“想当妾就要有规矩,要听主母的话,还要为侯爷着想,侯爷现在伤着,身子那么虚弱,你们居然还想榨干他的精力?”
闻言,两人一个劲的猛摇头,“不,我们没想要害侯爷!”
关钰又训斥道:“还有要服侍侯爷可没那么简单,不是喂颗葡萄就行了,也得帮他包扎伤口,你们不知道那伤口流血又流脓,处理起来可费力了,而且晚上还得照料他,帮他倒夜壶,你们做得到吗?”
湘月二人想到要包扎那流血又流脓的伤口,又听到晚上还得替他倒夜壶,都却步的摇了头。
“既然什么事都没法做,就不要待着碍眼,都给我滚出去!”
关钰这句话说得可霸气了,美人识时务为俊杰,都逃出房外避难,而阿太和楚儿深怕会遭到鱼池之殃,早躲到门边。
关钰见人都被她赶走了,心情很好,还拿起扇子挥了挥房内残留的香气,那香气虽是好闻,但闻久了会让人想打喷嚏。
她抬手将饭菜推到他面前,“侯爷,多余的人走了,快吃吧。”说完,她抬起头来,愕然发现唐浚之脸色变得阴沉可怕,让她发毛。
唐浚之阴冷的瞪着她,从头到尾她的行径,可说是集粗蛮、霸道、不讲理于一身,她不只胆敢说他身子虚弱奈何不了她,还将他娘抬出来威胁人。
他难以想象这女人会是当年那个畏惧他的小可怜,她这一摔不但失忆,还把她的胆子都激出来了,而且连榨光他精力、帮他倒夜壶这种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她还是不是女人?!
“上官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赶人。”他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看着矮了他一个头的她。
“侯爷需要静养。”关钰抬起头,顿时被男人的阴影笼罩,感觉到他的强大。
他虽没有多魁梧壮硕的身材,但他有着最令人恐惧的气场,方能统领千军万马。
“你还敢说我虚弱,说我阻止不了你?”唐浚之一笑,朝她跨出步伐。
关钰看到他靠过来,直觉想往后退,但不行,她才不会怕他,“侯爷现在是很虚弱没错,我说要静养也没错。”
这时,两人贴得极近,关钰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有药味外,还有一股属于男人的陌生气息,但她依然不服输,亦不想往后退,他们近到她得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唐浚之低头看着她,虽不满她靠得那么近,但那秀丽的脸蛋,细致的颈项,还有领口那块白皙肌肤,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静养?我一看到你就静不下心、吃不下饭,还要我怎么静养?”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光是胸口的怒火就让他饱了。
关钰终于往后一退,当然不是怕了他,而是一屁股坐到他原本的位子,拿起筷子来。
“既然吃不下,那我帮你吃好了,婆婆对你真好,准备了好多菜,都是用药炖的,对你很补,吃的比我还好……”没有声音了,她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唐浚之难以置信她居然用吃来反击他,喃喃自语道:“你吃了我的饭?”
关钰吃得可享受了,一口肉一口饭的,满足极了,还朝躲在门边的楚儿喊道:“饭不够,去帮我拿饭来。”
“夫人,这样不好吧。”楚儿瑟缩的道。
阿太看她抢了侯爷的饭菜,也觉得不好的猛点头。+
“啰唆什么,快去!”关钰命令道。
楚儿没辙,只好照办。
当楚儿带来一桶白饭时,阿太傻住了,“这、这是夫人要吃的?”
唐浚之更是瞪着她,一副她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虽然娘有说过她改变很多,食量也变大了,但是……吃一桶白饭?!有没有搞错?
关钰才不介意他们用吓坏的眼光看她,她已经习惯这种眼神了,这饭当然是吃的开心最重要,用不着管别人怎么想。
而且她现在得尽快把自己养胖点,才能重新练功,如今这副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她在睡前才扎一刻的马步,就腿酸没体力了。
这饭菜都是用中药材烹煮的,当是补补身也好。
“侯爷,你要吃吗?”她在继续吃之前先好心问一下,好确定要不要留一点给他。
唐浚之哪里还吃得下去,他死死瞪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关钰看他没反应,也不客气的吃起来,心里想着这是他自己不吃的,婆婆不能怪她。
唐浚之就这么盯着她吃饭,看她一碗碗吃下去,在心里数到第四碗、第五碗时,他露出了相当震愕、呆若木鸡的表情,彷佛此生从没见过这种奇观。
当关钰一离开,马上就有个黑衣人从窗子跳进来,他是唐浚之所养的探子头头陈豪,其下有许多顶尖好手,专门帮唐浚之搜寻各种需要的情报,好助他完成皇上的任务,在打仗时也会帮他侦查敌营的动向,可说是唐淡之最得力的部属。
此时,陈豪表情怪异,忍不住笑了,“侯爷,我一直很好奇夫人的样子,没想到长得挺标致的,是个美人啊,而且饭量那么大……”
“别说了……”唐浚之表情也有些扭曲。
他瞪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还没收拾的碗筷,真不想承认被她粗蛮的行径吓过一遍后,又被她的大食量吓到,他没看错,她确实吃完了一桶饭,而且除了受到惊吓外,他心里还充斥着一股惊奇,脑里盘旋着她大吃大喝的画面,久久不散。
难道失去记忆真会使人完全变了样,非但胆子变大了,也变得横行霸道,就连食量也变得那么大?
现在想起来,她也不怕他身上的伤口,处理起来是游刃有余,跟那两个听到要替他包扎伤口,就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究竟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
唐浚之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径,她简直让他晕头转向。
“看来夫人善妒,侯爷想和那两个美人独处难了。”陈豪消遣道。
唐浚之回神,愕然发现他居然在想着关钰的吃相,瞪了陈豪一眼,“胡说什么,那女人只是想找我麻烦,我不会饶过她的,至于另外两个,你明知道我是万不得已才收下的。”
湘月是害他受重伤的左相送来的,他故意收下,而如燕则是另一个大官送的,因为他从没有收过妾,为了不让人起疑,只好连如燕一块收下。
但他其实不明白,对方派湘月监视他的目的为何,只知左相既派来人,就必定会和她联系,现在他得耐着性子,等对方先露出马脚。
“对了,关平的后事都办好了吗?关小姐也安顿好了吗?”这是在他从皇宫回到府邸前,命令陈豪做的事。
陈豪脸色一变,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侯爷,关小姐被杀了。”
“什么!”唐浚之惊骇的瞠大黑眸。
陈豪虽看到主子脸色不对,也只能继续说下去,“目前只知道是强盗杀人,当属下抵达时,关大人的房里被人翻箱倒柜,关小姐被刺死在房里,下人也死了好几个。”
唐浚之眉头紧蹙,关平是他重用的部属,他初次带兵打仗时,只有他这个老将信任他,他们两人多年来也惺惺相惜,可说是忘年之交,因此对于他的战死,他一直感到相当遗憾与沉痛。
关平有一个孙女,他原本是想,若能安顿好他孙女,也能让死去的关平安心,没想到她竟会被强盗所杀。
唐浚之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在他记忆里,那是个英气的小姑娘,有一流的骑术,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竟敢大剌剌当着他的面夸他长得美,又说比不上她爷爷,不知她是胆子太大还是太莽撞,但都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她会这么年轻就死了,实在令人遗憾。
唐浚之心头涌上一片落寞,他已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不过,幸好还有人活着,有个丫鬟躲在米缸里没被强盗发现,但她像是被吓坏了,根本说不出话,属下只好先把她带回来了。”
唐浚之握紧拳头,心情无比沉重的道:“治好那丫鬟,好好问清楚当天发生的事,我绝不会让关平的孙女死得不明不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