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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带刀入洞房(上) 第七章 手不想要吗(1)

  一刻钟后——

  傅瑾熙在灌完整盅药汁之后,空空见底的白瓷盅被老薛收了去。

  老薛迅速退出正院厅堂,傅瑾熙则起身跟在穆开微屁股后头,挺黏人地跟回内寝房里。

  见穆开微落坐于塌上,他也跟过去在榻上坐下。

  感觉她眸光过来,他也将目光瞥了过去。

  「王爷可知我家兰姑姑去了哪里?我以为她会在正院这儿等我,可是却没瞧见人。」边问,她抬起一手,用手背去擦他的唇角。

  傅瑾煕凭本能拉下她的手握住,发现她手背上微沾药汗,方明白她是在替他擦嘴,顿时左胸发软,嘴角禁不住往上翘。

  他软声微哑道,「王妃的那位兰姑姑似乎对本王那位一向冷静自持的大总管很有意见,这些天,两人时不时杠在一块儿,谁也排解不了……适才大总管亲自寻了过来,也不知哪里又出事,反正兰姑姑就冷着脸跟他走了,两人现下应在前厅那头相互折腾着吧。」

  穆开微不禁要想,眠前这位王爷也把日子过得太随兴——

  不知哪里又出事,他没想过问。

  府里大总管与她的贴身仆妇闹不开心,他不问原由,就由着他们闹腾。

  「王爷就没想问问吗?」

  傅熙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目珠还缓缓转了圈,「待他们俩相互折腾够了,仍解决不了的话,再问。」

  穆开微好气也好笑,原想一拳捶出去,如同跟「六扇门」的弟兄们那般,你一拳、我一掌地交手,但一拳出去硬生生收了力道,怕把他捶坏,临了改捶为拧,不重不轻地拧了他臂膀一记。

  就见康王爷先是垂目静看着被拧的地方,然后抬睫看她。

  「噢……」他很迟钝地喊了声痛。

  穆开微被他带点傻气的无辜表情逗笑。

  见她笑,他也徐徐笑开,慢悠悠道,「本王长这么大还没被谁拧过,王妃肯来拧我……本王甘之如怡,很是欢喜。」

  「我哪天要是真的对你动粗,你怎么说?」她逗着他。

  他想也未想便答。「那定然是我有错在先。」

  穆开微顿时说不出话,有些想抬手按按胸口,因埋在血肉里的心似乎跳得太用力。

  傅瑾熙咧嘴又笑,近来的他变得很爱笑,他环顾着寝房,道,「王妃那天询问本王可否动一动咱们这间寝房,本王对此事毫无异议,只要王妃欢喜便好,今儿个兰姑姑就领了两位女匠人进来,不出一个时辰便退出,本王其实挺想知道内寝这个所在若按王妃的意思重新摆设会是何种风貌,但此时看来……嗯,似乎没变啊。」

  闻言,穆开微笑得略神秘,她忽地脱靴上榻。「王爷也请上榻,我指你瞧。」

  傅熙应了声,乖乖照做,他盘腿坐好,凤目里布满好奇。

  穆开微一脸无害地说,「明面上没变,暗地里变了不少,例如咱们晚上睡得正香,却有人摸进王府,且还摸近榻旁,甚至摸上榻了,这时就可这样!」

  穆开微蓦地拉动之前不曾出现在内榻角落的一条小绳。

  她已算计好先将康王爷「诱骗」上榻,再扯动机关小绳,暗藏在睡榻上端的细网会大张罩落,以她的身手想及时闪避根本小菜一碟,然后「天真无知」的康王爷就会很无助地被网罗住。

  她脑海中都想象岀他那张清美俊颜无辜望着她的表情了,总令人想逗他、欺负他,更想护着他别谁欺负了去。

  但,细网子确实罩落,两位女匠人手艺确实绝佳,从她拉机关到网子落下,中间不过半息,整套机关操作起来无比利落,不倒落的是她自己。

  她来不及闪开,因为一手实然被康王爷抓住,而她没有甩脱他。

  结果就是两人一块儿「落难」,原本想捉弄人的穆开微禁不住笑叹,「在自个儿榻上被自个儿的机关困住,这算是阴沟里翻船吗?」羽睫一扬。「没想到王爷会有这一手。」

  傅瑾熙一开始也没猜到,直到见她拉那条小绳,他脑中这才灵光一闪。

  好歹,他也曾在她穆家的闺房里吃过苦头,加上这一次她拉机关的动作并不快,他立时明白她的意图,才故意探手去抓她。

  想到那一晚摸到她榻边,舍不得下药,紧接着在她手里吃了一大堆苦头……此际忆起,那些苦头竟都化作蜜味,让他心里软到要塌陷。

  穆开微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菱唇微启却无语,气息不由得微紊。

  今日在家未出门,康王身上穿的是一袭水青春衫,襟口以靛青丝线为主色,用暗绣手法低调地滚着一排精致的繁花纹,这袭春衫衬得他整个人十分清雅,他未戴冠,长发简单拢在身后,鬓发则轻松慵懒地垂在胸前,让那张清俊苍颜更有落拓绝美的神貌。

  细网里,两颗脑袋瓜离得好近,四目相接,穆开微发现自己着实挪不开眼。

  康王爷那双漂亮过头的圆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等她明白过来时,他的鼻侧已轻贴她的,他不笑也像在笑的唇已亲密贴着她的嘴。

  是说……她怎么也忘记要闭眼睛?!

  这个吻从发动到结束,彷佛一下子,也好像经过好半晌,她向来果敢聪明的脑袋瓜出现短暂空白,没办法精确拿捏。

  苍白俊颜缓缓退开,那双风目仍瞬也不瞬,亮到渗出水光。

  两张脸相距仅一拳之距,穆开微发现康王爷气息大乱,胸脯明显鼓伏,她微惊,抬手去探他的颈脉,却听他闷闷的、低声沙哑道——

  「好,来吧,你把我掐了吧。」

  穆开微听到他那近乎厌世的语气,不禁一怔,「王爷方才说了,倘使我对你动粗,定然是你有错……。咳咳,怎么她的声音也沙哑成这样?她吸深一口气,问,「王爷求我动粗,是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本王……本王亲了你。」白惨惨的颊肤硬生生逼出两团薄红。

  穋开微也觉得脸热,因为他脸红给她看,她也跟着脸红。

  「所以王爷……亲我,是一件错事吗?」唇瓣热热麻麻的,她下意识探岀舌尖舔了舔,却不知这无心的举措落进康王爷眼里,简直令他唾液泛滥,难以把持。

  傅瑾煕不管了,什么不管了,他再次朝她倾去。

  这一次,他一双泛凉的掌心去揍她的脸,抵在她额上,鼻尖相碰。

  他沙哑道,「不是错事,本王没做错。即便真做错,一条命了结在你手里,那也很好,能死在王妃手里,比什么都好。」

  「什么死不死的?王爷你唔唔……」嘴被堵住,那凉凉却无比柔软的男性嘴唇这次竟然耍狠,趁她张口说话之际猛然攻进,连……连舌头都探进来!

  他的气味……

  穆开微有些讶然,有些纳闷,他唇齿间犹留药香,对于一位需长年调养身子的人而言,实属寻常,那气味并非不好,却似单纯的、仅有药的味道,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独属于他这个人的气味。

  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气息体味,即便染过药香,那气味与药香会融合再散发,但他很不一样,是纯粹体质之因吗?还是幼时那场怪病所导致?

  她没办法再胡思乱想,因为康王爷像饿了好几顿,毫无章法地乱亲,亲得她半张脸都湿了,但恨不得把她的唇舌全吞进肚中。

  穆开微两手攀在他的小臂上,要扳倒或推开他易如反掌,但她刚刚被他偷亲时没有抵抗,这一次又为何要拒呢?

  两人成亲,终究是要亲近的,如果她此刻拒绝他,她想,他心里定会很受伤,表情定然是尴尬且觉得无地自容,他会把错归究在自个儿身上,很可能再不敢主动靠近……她不要他那样,不想一点儿委屈出现在那张脸庞上。

  想通了,她的手改而一把揽住他的颈,另一臂探去搂他的腰。

  她强而有力地回吻过去,绝不任他专美于前。

  男人被她的「反击」扑倒在榻,他也学起她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两人在细网机关里亲得翻天覆地,四只脚和发丝还被网子缠住,滚都滚不出来,却谁也没放过谁。

  尽管一团火热、一团混乱,穆开微犹能察觉到康王爷抑在喉头的那声叹息。

  他胸膛紧绷,浑身皆绷得死,直到自己被她狠抱扑倒,他那压抑又幽微的叹息才从胸中释放岀来,在喉间细滚动。

  「微微……」唤声颤着,两排如小扇的墨睫亦轻轻颤动。

  寻常时候的康王爷已让人心怜,此时这般模样,简直疼得人心尖直抖。

  「王爷莫惊,我下手会轻些。」她想逗笑他,希望他快活些。

  傅瑾熙瞬也不瞬仰望可爱又彪悍的蜜颜,像要望进她心魂里,竟然半是命令,半是哀求地低语。「还请王妃……切莫手下留情。」

  「噗……欸。」结果被逗笑的人,是她。

  帝京的另一头。

  白日里,青楼林立的花街尚未开门营生,巷弄内冷冷清清。

  迂回曲折的深巷恰能通往河岸,岸边泊着数条小舟和舫船,此际,夹在其间的一艘中型篷船里,细竹帘已都落下,掩去旁人的探看,船夫瞧着似有些武功底子,大橹一摇,篷船迅速往河面行去。

  水路渺渺,四周无旁人,不怕隔墙有耳。

  船篷里的人终于开口。「我观止师兄心里头只有师父和那些译经,他自个儿没本事搞懂那些原语经文,就想方设法要让师父多活个二、三十几年,甚至一直活着,活成真佛,他也不想想,那能成吗?能瞒得过众人吗?」

  「尊师要再活个二、三十年,用我炼成的那瓶灵药,确也不是难事,只是想活成真佛嘛……圆德大师不答应不配合,你们几个弟子也是无能为力的。」男嗓轻柔徐然。

  「是啊是啊,所以不能怪我那日弃了师兄和师父,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兄坚持走他的路,我只得先自保了。」略顿,语气一变,讨好般道,「我的路在你这儿呢,你说要活人才能炼药,还得是身子清清白白的女子,咱在这上头也是出了几把力气,如今宝华寺被抄,还好有你这棵大树可以依傍,只要你那起死回生的灵药,宝华寺算什么?这一座帝京又算什么?嘿嘿,届时,咱们整个天朝都可以拿下。」

  男人低声笑了笑,彷佛觉得对方的话挺受用,他静了会儿才道,「起死回生的药还需更多干净女体方能大炼,不过近来风声紧,一切只得搁下。不过,我倒是用了花花草草炼成一种能令人乖乖听话的药。」

  「当真!」

  「再真不过。」男人微笑颔首,「你试过就知有多真。」忽地起手无影。

  「啊——呃?什、什么……」哀叫一声,他迷惑的表情转成惊恐,抬手去摸狠狠扎了一针的颈侧。「你……你……针有毒……为、为什么……」上身陡然歪倒,不得动弹,但他两眼仍瞪得大大的,意识未失。

  男人语气如叹,「你说你的路在我这儿,可你把我的路给挡了。宝华寺一案危及皇家,‘六扇门’为了逮你,将帝京里里外外翻过无数遍,如今还不见消停,你不出面,又有谁能了结?」

  「唔……呼……呃、呃……」挣扎欲骂,喉头已发不出声。

  「别急,别担心,等会儿喂了药,你就能说话的。」像在劝慰受委屈的孩童那般,嗓声无比轻柔,「要记得啊,就说那些……你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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