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婆娑托着腮,倚在窗口,正望着底下一片浅紫色的绣球花怔怔出神,却听见玉玦的惊呼声。
平时成熟稳重的人儿忽然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什么东西惊动了她的这位管家婆?
“郡主,您瞧瞧这些。”玉玦神神秘秘的抱了用布包裹的小箱子过来。
舒婆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该不会是你藏的私房,因为良心发现,所以想缴上来?”
“郡主,就您还有心情说笑。”玉玦解开了绣着缠枝牡丹的绸缎,打开箱子,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祙子、荷包、帕子和几套春夏衣服。
舒婆娑拿起一、两样,只觉得那袜子和荷包上的图样看着眼熟,接着看那绣工,她忽然露出笑容,一点也不见难为情。
“你还真会翻找,去哪找来的老东西啊?”舒婆娑将东西一样样摊开,那是三年前她待嫁时,准备送给公婆及夫君的荷包和贴身衣物。
“婢子看,这些都不能用了。”
“我以为你早扔了它。”
“这不是舍不得吗,都是好东西呢。”
“还是扔了吧,要是有人合用就拿去使,我不在意。”她说的是真心话。
“婢子知道了。”
看到这些,舒婆娑才有一些即将要出嫁的真实感。
为什么她对嫁人之事不紧张?要是连同萧府的亲事也算进去,她总共说了三回的亲事,那种新娘子即将要面对未知的一切的恐慌感,她早已没有了。
这回要送公婆和丈夫的贴身衣物,她都不是亲自绣,而是全交代给绣庄的绣娘们,她们绣出来的衣物及用品,比她费尽心思亲手做的还要精致呢。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万一我这婚事又黄了怎么办?我那些衣物、鼻烟壶袋什么的,不又要做一回白工了?”她心情挺好的调侃自己。
“呸呸呸,郡主胡说什么,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玉玦可不依了。
“真是的,你比我还迷信。”
玉玦只能无奈地对自家郡主揺揺头。
这是一朝被蛇咬啊!
荣蕙是第一个来给舒婆娑添妆的人,舒婆娑被她吓了一跳,人家都是添几样东西意思意思就够了,她却买了六陈铺子里最贵的头面,有整套莲子大小的鸽血红宝石耳坠、黄豆大小的金刚石缀红紫宝石手链、一双蓝宝石金累丝嵌珐琅花簪及羊脂玉胭脂一点红手镯。
荣蕙笑嘻嘻地看着她,彷佛在说:这是我的心意,你总不能拒绝我的礼物了吧。
接着,玉珪、舒牟晏及舒牟然都来给舒婆娑添了妆。
舒牟然别别扭扭的,眼里泛着泪,手里攒着他最心爱的巨大雪白贝壳,“我不想替大姊添妆,哇!”他嚎啕大哭,“我不想大姊嫁给别人……不要她离开然儿。
舒婆娑把他抱进怀里,哄了半天,告诉他就算她出嫁,她仍是他的大姊,他也还是她最喜爱的小弟,往后会常回来看他舒牟然最后扁着嘴把贝壳送给了舒婆娑当作添妆,再三叮咛她要常回来看他,这才让婆子带下去。
舒婆娑送走来来去去替自己添妆的人,但唯一的妹妹舒婆舞,自始至终都不曾出现。
她不以为意,别说添妆的日子舒婆舞没来,这三年舒婆舞连娘家都没有回来一趟,完全断了音讯。娘嘴里不曾说什么,心里却是有数,就当成是白疼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了。
舒婆娑想着,对于一个出嫁三年,可肚皮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出嫁女而言,她妹妹最好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和能干,无须娘家人扶持她什么,否则真到了需要娘家人出头的那天,也不知道谁会理她。
爹娘也许会,然而她是绝对不会的。
时间飞快地往前走,六月初六,宜嫁娶。
这一日,舒婆娑顶着一双黑眼圈,大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上妆。
都说新娘子结婚这天要美美地见人,她会熬夜熬成这样,不得不说起前一夜的事。
这还不都是她娘在婚礼前夕逼她听了一晚的婚前教肓,详尽地解说着教导女子房中术的避火图。
娘啊,真的没必要描绘得这么清晰,这玩意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现代更露骨的她看过不少,到底怎么进行,她也大概了解。
舒婆娑临走前,宁馨长公主拿出一只锁起来的黑漆螺钿长条盒子。
“你把这个带回去看,就知道是什么了。”宁馨长公主还卖关子呢。
既然娘不肯明说,她也不问,带回去看就是了。
回到院子打开一看,舒婆娑倒是愣住了。
盒子里满满都是信,是东伏羲写给她的倌,一封封,甚至还有些边缘不齐整的布,看上去是临时撕下来的,那得是军情有多紧急?在那么匆忙的情况下,他仍不忘给她捎信,这份情意太贵重了,贵重到她觉得整颗心都沉甸甸的。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那人一心一意的对待?怕是穷其一生都无法回报了吧。
舒婆娑轻轻抚着那些完好如新的信笺,这些就是那厮叨念着的信,原来全被她娘给扣下了。
娘这一事做得隐密至极,这是不想她和东伏羲再有任何纠葛,想让她断了一切绮念。想来是这会儿她要结婚了,成亲的对象还是他,娘这才不得不把信还给了她舒婆娑彻夜把那些信一字一句看完,又一封封珍重地放回盒子里。
她不怪她娘,所幸最终她还是收到东伏羲全部的心意,她会搁在心里头。
这一生有个男人将她视若珍宝,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舒婆娑是舒牟晏背出门的,他低声对她说道:“阿姊,你一定要幸福。”
“嗯,”舒婆娑声音有些哽咽,“我会,一定会的。”
舒牟晏走得很慢,可是再慢也有走完的那一刻。
他将舒婆娑交到东伏羲手中的瞬间,郑重无比地对东伏羲说:“姊夫,我姊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一身大红绣金圆领喜服,束着同色大红腰带,头带七梁冠,满面春风的东伏羲很是喜欢舒牟晏对他的称呼。他颔首,“我妻,如我命。”
舒婆娑的小手被东伏羲紧握,从此,她的人生路上多了一个男人,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艳阳烈日,她都会和他一起面对及走过。
喜轿不能免俗地绕了上京一圈,真正的十里红妆,见过的人无不艳羡称奇。
马车后面有人不停地撒着喜饼与喜钱,这时,无论人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对舒婆娑是褒是贬,起码这一瞬间,都表达着对新人浓浓的祝福。
喜轿到了东王府后,舒婆娑下轿,无数宾客的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幸好她头上盖着盖头,只要专心注意喜娘的提醒和脚下的步伐,不出错就好,至于旁人的眼光,全由东伏羲应付。
尽管心中已有准备,但她仍不免紧张,这样一路走下来,她全身僵硬,到后来连自己是怎么进喜房的都不知道了。
喜房里灯火通明,婴儿臂粗的龙凤喜烛偶而爆出一两个灯花,发出轻微的毕剥声,更彰显出当中的喜气。
东伏羲潦草地敬着酒,最后干脆把准备来闹洞房的几个皇子和死党推去替他完成尚未结束的敬酒,而后步伐如飞,赶去喜房。
看着新娘子,他的手有些颤抖。
这一晚,他等了万年那么久,久到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阿娑娶进门了。
慢着!外头那些人不会故技重施,又找个阿猫阿狗来哄骗他吧?
什么合卺酒、什么结发礼,统统被他抛到脑后,他几步向前,深呼吸过后,一把掀起新娘子的盖头来。
她抬头,两排纤长卷翘的长睫轻轻颤了颤,露出清亮漆黑的眸子,那眸子盛载着温柔的笑意。
他一窒,接着伸手去搓揉她的脸。“你老实说,你是谁?”
喜娘和丫鬟们都看呆了。
舒婆娑反手就从他的手背打下去。
东伏羲低低笑了声,然后欢快地转了一圈,大红袍随着他大步走动,翻滚起红色的浪湖,还掀起一阵风,将烛光吹得一直揺荡。
然后他就扑过去抱着舒婆娑不放。
其他人很识趣地退场,将新房留给这对新婚小夫妻,至于未完的流程,小夫妻这般恩爱,那些习俗免了也无所谓。
东伏羲这一扑,把舒婆娑扑倒在百子千孙被上。
他十分激动,“你是我的阿娑,千真万确,我的阿娑啊!”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了。
舒婆娑无比动容,她仰头看着曾经飞扬跋扈的少年,他面容上的轻狂已经褪去,眼前的他眼神夹杂着一丝羞涩的臊意和属于男人的坚定。
他对她的感情向来热情而真挚,多少年来,他总是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不够,现在她才发现,这样的眼光极为动人。
她想要他一辈子都用这样的眼光追随着她、看着她,她也会用一生回报他相同的热情和忠诚。
他低头一吻,如同野兽般啃晈在她唇上,她的大脑霎时被炸得一片空白。
舒婆娑嘤咛,捶了他一记。
这个急吼吼的个性什么时候肯改一改?
东伏羲这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但是他无法压抑,不能自拔。
他低头认错,“对不住,我渴望你渴望得太久,我都管不住自己的兽性了。”
舒婆娑呸了他一声,却又觉得心酸。
烛光映照着一张夺星月光华的俊脸,他就像造物主偏心的杰作,每一寸都完美无缺,美得令人心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可叹完气便主动地吻住了东伏羲的唇。
东伏羲覆在她柔软的娇躯上,本来就已浑身发硬的身子更加僵硬了。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软绵绵的,比嫩豆腐还要嫩,抱在怀里就跟没骨头似的,还有着他最喜欢的木莲花香气。
等到她的唇碰上他的,那简直就是一把火席卷了他,他立刻反客为主,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一下便尝到她芬芳的津液,她那条灵活甜软的舌卷住了他的,刺激他全身上下的感官。
唇舌交缠,两人的心魂在互相追逐、掠夺、嬉戏,她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欢喜和甜蜜。
他宛如太阳般炽热的热情喷洒出来,灵活的手指挑开她的衣带。
舒婆娑被他亲得浑身无力,娇喘吁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他面前,宛如一颗光溜溜、剥了壳的鸡蛋。
东伏羲也将自己的喜服拋至一旁,火热的肌肤紧紧地贴着她,这会儿他哪里还忍得住。
“你轻点。”舒婆娑啐他。
“阿娑,我忍不住。”他低声呻..吟,理智已经被焚烧怠尽,胯..下昂藏的某物就这么暴露在她面前。
舒婆娑被他的举动和他那里的巨大给吓了一跳,羞红了脸,却舍不得拒绝他。
回应她的是越发放肆的动作。
鸳鸯被里红浪翻滚,滚着滚着,烛火只余下残火,嗳昧地摇曳着。
他憋了三年,不,是憋了更长的时间,如今开荤了,全都在今夜发泄出来。
雕花大床彻夜不断摇动着,不时传来女子的轻吟和男子压抑的粗喘声,夜边长,春色未央。
“阿娑,你真好。”
许久之后,舒婆娑还未从激情的余韵和酥麻的快感中回过神来,耳边便响起东伏羲的低喃,她感觉自己被抱得很紧。
舒婆娑闭着眼,依偎进他的胸膛。
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遇到一个能你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的人,你走来,他走去,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在最美丽的年纪,如花绽放,遇见了,就这么巧。
若是错过,此生便只能独自一人,幸好她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