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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哪里跑 第2章(1)

  “你……”

  与方才的盛怒炯异,柴书南立刻躲回水中,整个身子僵在冒着烟的池子里,像中了定身咒似的,动弹不得。

  母狮摇身一变成了怯生生的小猫儿,柴书南羞窘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可以待在池子里直到地老天荒,就不用去面对这让人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窘堉。

  偏偏,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所以她只能试着开口求助。

  “可以……庥烦你不要转身吗?”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开口求他,可她又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冲进洞里着装时,他会忽然转身,所以就算万般不愿,也只能开口商量。

  薄抿的唇忍不住地向上弯了起来,带着点邪佞的笑容在聂紫相的后颜上浮现。

  方才的她,不是胆子挺大的?还敢戳着他的胸膛教训他?

  他对人向来没有太多仁慈之心,“君子”是留给那些酸儒去说嘴用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聂紫相一边冷言,一边转身,摆明要困住柴书南。

  “你……不是读圣贤书吗?”人人都说聂左相品行好,学识渊博,更是拥有世上罕见的大肚量,但这会儿却连这丁点小忙都不愿帮?

  “我读圣贤书,跟这档子事有关吗?”聂紫相浓眉微挑,眉眼带笑,可那笑就是让人觉得事有蹊跷。

  “怎会无关,孔老夫子有云,非礼勿视,可不是吗?”

  “怎么会是非礼?我以为咱们早已成了亲、拜了堂……”

  “你……”他明明就不承认这件事的,怎么这会儿又拿来说嘴?

  他分明就是故意!

  “咱们是夫妻,何来非礼勿视?”

  聂紫相不曾正视过柴书南,总觉得她就是一个温良贤德,没啥脾性的枯燥女人,平淡而无味正是她给他的一向感觉。

  没想到这妮子平素看起来知礼守分,但如今她那双慧黠而灵动的眸子,倒是将她活泼的真性情展露无遗。

  -个胆敢在荒野中半里着身躯的女人,就算不是惊世骇俗的大胆,至少也不受缚于礼教。

  光这点,就让他忍不住想探究真正的她。

  “我们才不是夫妻。”

  明明从不肯正眼瞧她,现在才义正辞严地说他们俩是夫妻,未免太过矫情。

  “咱们拜过堂。”因为她的否认,他不厌其烦地开口提醒。

  “但没洞房。”柴书南一针见血地回道。

  “只要我想,这点随时可以补正。”聂紫相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柴书南,眼底竟饶富兴味。

  “你……”

  他这会儿究竟是打什么算盘?方才明明还用违背袓训威胁,摆明想借机将她这眼中钉轩出聂家,现在又口口声声提起那有名无实的拜堂仪式,他究竟……

  “当然,若你不承认也行,但就不知若是不认咱们这拜堂是真,那你又为何心甘情愿守在聂家?”

  柴书南杏眼圆睁,从头到尾不认账的人就是他,他竟还有脸在这儿做贼的喊捉贼?

  “那是因为我认定了聂家是我的家。”柴书南说得字字清晰,清亮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坚持。

  望着聂紫相那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柴书南冲动的个性已然被挑起。

  既然他们俩是夫妻这句话是出自他的口,那就别怪她……

  柴书南神色泰然地直起了身子,无视聂紫相惊诧的神情,不疾不徐、故作风情款款地抬脚跨上池岸,接着在瞪大了幽眸的聂紫相面前,像完全不当他存在似的,走进山洞之中着装。

  望着那不一会便消失在草丛中的人影,聂紫相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眼前这个豪气的女子,真的就是他记忆中那个圆润可爱、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妻子?

  又或许,这一切只是幻觉?

  他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这胆大于天的女人?

  结果,他什么都没说?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因为这几年对她的冷落,所以心中有愧,愿意大方放过她一马?

  是这样的吗?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大咧咧地躺在如茵的绿草之上,这般毫无礼教的行为,完全不是一个妇道人家该有的风范。

  在回廊中来来往往的聂家下人们,却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由着柴书南随心所欲仰望蓝天。

  望着天上的白云,想到那天在烟霎缭绕的池水里,因为鲁莽而出的糗,柴书南白皙的脸蛋立刻涨红。

  天际的白云,此刻甚至浮现聂紫相那张奸佞邪较的脸庞。

  “嘁,你还真是怪?”瞪着天上的白云,就好像瞪着聂紫相一般,红艳菱唇叨叨地开合着。

  “明明就巴不得可以把我从聂家扫地出门,怎地,有机会可以顺理成章把我给撵出去,却啥都不说?”

  顺手拔起一根碧绿的青草,柴书南下意识地把玩着,突然间,眼前竟出现另一张陌生的俊逸脸庞,眉眼含笑地望着她,那眼神就像望着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

  “喝!”柴书南被这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好大一跳,身手利落地自草地上一跃而起。

  柴书南那丝毫称不上温婉的举动,顿时引来那不速之客的阵阵笑意。

  “你是谁?”她双手叉腰,因被冒犯而感到些许不悦,板起了脸,一扫方才的一派轻松。

  “在下潘文风。”拱手作揖,潘文风一派温文儒雅的模样。

  潘?

  一听到这个姓氏,柴书南的翠眉蓦地拢起,伸手拍了拍襦裙上的草屑,表情带着点抗拒。

  如果她没记错,婆婆想替她安排亲事的对象,就是姓潘的。

  显然打从那日她开溜之后,娘并没有放弃为她另觅姻缘的想法,反而更加积极。

  今儿个,人不但请来了聂府,还让他大咧咧地在园子里头逛着。

  “吗。”面对他有礼的示好,柴书南只是淡淡轻应一声。

  “姑娘是?”

  “无名氏。”

  淡淡的三个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态,就连瞎子都瞧得出来,潘文风自然不会如此不识趣。

  他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兴味,已隐约猜到她是谁。

  “无名之人能在这聂府中爱躺就躺,来去自如?”潘文风朗声质疑,戳破柴书南的随口之语。“在下如果猜得没错,姑娘应该就是聂左相之妻,柴书南夫人吧?”

  好拗口的一串,当官的说起话来,就是有让人头昏脑胀的本事。

  “我不是!”简单撂下三个字,柴书南懒得再与这人周旋,小脚儿毫不犹豫地往前一迈就要走人。

  “柴姑娘,聂夫人延款在下过府做客,不知敝人是否有幸邀您相陪,同游聂家华丽不失典雅的园林山水。”

  其实方才潘文风已同聂夫人短叙,聂夫人虽未明说,但他向来不是驽笨之人,从那番话的字里行间,他已大约了解聂夫人三番两次邀他前来做客的用意。

  本来,在潘文风意识到聂夫人盘算之际,他心里其实颇有微饲。

  毕竟同朝为官,他与聂紫相两人,论家世、才学皆旗鼓相当,可偏偏不管是皇上,还是朝中其他要臣,总将赞当的眼光摆在聂紫相身上,不但官拜左相,皇上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就连朝中大老有时遇上聂紫相,还得礼让三分。

  现在倒好,就连选妻都得捡聂紫相不要的。

  本来这口气他是怎么也吞不下去,所以表面上告诉聂夫人他会好好考虑,其实骨子里却极度排斥这安排。

  但这些想法只留存于还没见着柴书南之前。

  方才,丫环领着他出园,行进间不经意住如茵的草地上一瞥,却见一位姑娘自适地躺在草地上,完全无视礼教禁锢。

  当他从丫环嘴里得知,原来那女子就是聂紫相的妻子时,原本抗拒的心竟奇迹似的消减不少。

  “第一,我说过我不是聂紫相的妻。第二,我没有那种习惯,无缘无故为一名陌生男子作陪!”

  不用说,她就知道这陌生男人是谁,本来她会来这里欣当蓝天白云,就是因为不想去见这位娘坚持邀请人府的客人。

  上回她已经躲过,没想到娘竟毫不放弃。

  柴书南也耳闻近来娘亲一得空就往聂紫相的院落跑,像打定主意要聂紫相签下放妻书。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绪更加五味杂陈,她甚至不敢去想,聂紫相到底应了这放妻书没。

  应该……是答应了吧!

  若非如此,娘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三番两次邀潘家人人府?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是一阵烦乱,也让她在还没见着潘文风前,就已经讨厌起这个人来。

  所以今儿早一听到娘又要请他过府时,就忙不迭躲在偏院的小园子来。

  没想到,他竟好巧不巧撞见她,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其实……他们两人的巧遇,恐怕都是娘算计好的。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俊颜带着包容的笑,向来自视甚高的潘文风好声好气地轻声讨好。

  或许用上“一见定情”这四个字太夸张,可瞧那美丽细致的脸庞,嵌上那清灵动人的双眸,倾城的容颜怎不让人心动。

  他怔怔地凝望着她好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完全乱了章法。

  如此天仙似的灵动美人合该配他这样的才子,没想到却错配给不解风情的聂紫相,着实是糟蹋了。

  拯救柔弱的姑娘于不幸之中,更是他这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该做的。

  “我压根不认识你,哪谈得上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是婆婆的客人,又不是她的,有什么义务要陪他游当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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