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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妃好毒 第3章(2)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宁王这句话一出分明是打二姐的脸,她因大病初愈未着胭脂,而二姐是为了彰显过人美貌而上浓妆,眉眼染黛,丹唇点朱,一层细粉抹在脸上。

  此刻因为牙根咬得死紧、娇躯气得微颤的缘故,细白铅粉竟然开始细细地往下掉,细画淡描的粉妆微微龟裂,让她原本的丽色硬生生地减了几分。

  “王爷,妾身也想陪王爷出府瞧瞧,老闷在府里都快闷出病了。”她才是王妃,唯一能走在王爷身侧的女人。

  陆定渊未直接拒绝,黑瞳幽深如潭的直视笑容温婉的周盈云。

  “取面铜镜来,王妃艳色惊人。”

  铜镜?

  王爷一声令下,周盈云身后一干奴婢、婆子手忙脚乱的乱成一团,有人回屋取镜,有人呆站着挡路,一群撞在一块。

  此时,慌乱中伸出一只蜜色小手,长相清秀的月季一样不多话的递出巴掌大小的手镜,又无声的退开。

  “王妃以为以此时的妆容能出府见人?”吓人还差不多!

  “妾身的妆容有什么问题……啊!这是……妾身先行告退,请王爷稍候一会。”她怎么可以让王爷见到这副鬼样,捂着面,周盈云神情羞愤地在丫鬟们的遮掩下奔回屋子。

  周盈云用香胰净面,去掉粉妆重新上妆,炭笔描眉,胭脂抹腮,以最上等的天宫巧口脂点唇,梳了个同心髻,发上是银纹穿蝶兰花珠钗,累珠镶蜜蜡插钿,双喜如意点翠长簪,妆点得有如画上走下来的人儿,华美高资。

  她还特意换上正红色绣牡丹描金宫装,两手戴满白玉手镯、金绞丝翡翠镯、蜜香琥珀珠串,贵气中多了奢华。

  “王妃,稍待。”

  “月季,你敢拦本王妃?”好大的胆子!

  担心王子发现事实会回来迁怒,月季不得已先说了实话。

  “王妃认为王爷还会在原地等吗?不妨遣人先去探问。”

  “你……月桂,去看看王爷还在不在。”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她,她是他的王妃。

  月桂应答一声,小脚飞快地往外奔去,她去得快、回得更快,宁王果真早已出府,根本没等过她一时片刻。

  “那个贱人……”她发怒地扫落妆台上的珠钗首饰。

  想当然耳,你当你是谁呀!从洁面到上妆,又簪发又换衣的,谁有耐心等你两个时辰,你太瞧得起自己了吧!再说王爷本来就无意带你出府,非要自找难堪,瞎子都看得出他中意的是周侧妃,人家娴静贞雅才是他的良缘。

  跪在地上收拾王妃盛怒之下砸碎的杯碗、花瓶,月季暗想着,不屑地一撇嘴。

  “王爷,你为什么要害我?”

  疑惑堵在胸口快成暗伤了,一张小脸皱得像包子的周盈瑞再也忍不住了,她实在没法心里有事还硬憋着,那只在身子里头钻来钻去的小虫子几乎要破体而出,化为巨大魍魉,把她活生生地吞了。

  能够重生,她是相当珍惜的,除了想完成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挽回及弥补已做过的错事,最重要的是她得保命、得活着才能做一切她要做的事情。

  可是对王妃倾心的王爷却一反常态,不知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吃错了药,居然像欠了她似的,卯起来对她好,毫无原由地疼她、宠她、护她,让她犹如身在云端般不踏实。

  她不是不惜福,对于王爷的宠爱她还是小有欣喜,只是来得有些古怪,让她在欢喜中又有一些些不安。

  若照她已知的过去,此时伴在王爷身边的人该是美貌无双的二姐,他俩俪影成双受人注目,无人不称羡,王爷更买下“倾城绝恋”送给二姐,亲手为她戴上。

  倾城绝恋是用深海挖出的紫晶宝石镶穿成串的颈链,一共有一百零八颗,上头刻上一百零八朵不同的花,又以细针雕出一个个风姿不同的仙女跃舞花上,在夜里会发出紫色光芒。

  而她如弃犬一般的守在府里,默默地收拾王爷的衣衫、用过的器皿,将香料用在被褥、衣裳、帐帷上,让他一回屋就能感受到无比舒畅的暖香,一夜无梦到东方大白。

  “朗朗晴空下,怎么见六月飞雪,是谁被冤了,好大的冤气。”这天气好得令人烦闷,才入四月便热得不寻常。

  “王爷,你不要说妾身冤枉了你,你自个儿做的事你不会不清楚,六月飞雪是为妾身下的。”她才是好大的冤情,请来青天大老爷也洗刷不了,只因害人的是她家的王爷。

  “什么妾身、妾身的,听得令人心烦,本王允许你用‘我’自称。”她才有的福气。

  “王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明明知晓妾……我在说什么,我会被你害死……啊!疼。”冷不防被敲了一下栗爆,不是很痛但丢脸的周盈瑞玉白面皮一皱,小声呼疼。

  “别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本王不爱听,还有,出了王府别再喊本王王爷,就像寻常老百姓一般。”寻常夫妻做了什么,他倒是想试一试,府里的规矩大,把她压得不敢展露真性情。

  天子脚下谁不晓得你是宁王,还用得着藏吗?她小有腹诽的嘀咕。“是的,四爷。”

  “四爷……”他把这两字在嘴里滚了一圈,觉得这称呼挺有意思。

  “就叫四爷,本王……不对,本王也要改口,那就爷儿吧!爷今儿个带你上街开开眼界,看中什么尽管开口。”

  “王爷……”他还没回答她的话。

  “嗯?你喊爷什么?”他声一沉,顿生皇族霸气。

  “四爷。”她头一低,规规矩矩地喊人。

  “记住了,别叫喊错了,不然爷可要罚你了。”陆定渊旁若无人地拉起柔白小手,像是把玩的捏捏莹嫩掌肉。

  “罚什么?”她面皮薄,不禁双颊泛霞,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头顶传来一声不快的低哼,她只好继续满面绯红,头低得快贴地不敢抬头见人,只敢用眼角很忙的瞧瞧左右的铺子。

  宁王出府虽未带大队府兵护于两侧,可是前前后后有将近三十几名暗卫隐身在四周保护。

  明面上的随从丫鬟只有小青和清风、明月三人,清风、明月一个方形脸上面色严谨,不苟言笑;一个嘻嘻哈哈,很是爱笑,眼睛总眯成弦月,脸型偏圆但不胖。

  不过他们的功夫都不低,以一挡十是小意思,若是放在军队中磨练个几年,正二品骠骑将军手到擒来,砍头比砍瓜还流畅。

  “罚你夜里替爷搓背,从脚到头洗一遍,再伺候爷歇息……脸红个什么劲,都已经是爷的女人了,你浑身上下有哪一处爷没碰过。”一想到她滑腻的凝脂玉肌,以及透着幽馥的暖香,陆定渊的身体为之发热。

  他有些后悔出门了,若是在府里,他准让她全身酥软下不了床,婉转吟哦地在他身下展露风情。

  “……四爷,人家的脸皮没你厚。”闺房内的事哪能在旁人面前说,羞都羞死人了,普天之下全无顾忌的人只他一个。

  周盈瑞本来还想好声地询问王爷近日来令人不解的作为,若说宠她、疼她,他怎会像要截了她后路似的,将她堂而皇之的推到二姐面前,再对二姐不假辞色,刻意冷落。

  爱之反而害之——以王爷的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他不可能想不到他这么做的后果,他在制造对立,让她从不受人看重的小角落走出来,对上京城四美人之一的二姐。

  她想了很多的可能却都觉得不合理,想当初他不惜和燕王闹翻也要娶到二姐,为何二姐才入门不久就变了,弃如敝屣,反而对陪嫁品怜爱有加,让人有种雾里看花的茫然,摸不着头绪。

  可是她心里的结无人可解,三两句话又被带开了,她真的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王爷太狡猾了,以她的脑袋根本斗不过油里滚过一圈的男人,只能频吃暗亏。

  “看看想买什么,珍宝斋的首饰样式新颖,宫里的娘娘也甚为喜爱,华裳坊裁绣的衣服相当别致,软烟罗、鲛珠绢、雪绫缎、蝉翼纱……还是想买些胭脂水粉,四屋居有海外的口脂和什么面霜、乳膏……”

  长长的一条街道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商品摆满铺子,有本朝的、有海外大黑船载来的异国商货,以及邻近诸国的特产,琳琅满目、目不暇给,看得眼睛都要花了。

  这是京城内最热闹荣华的市集,往来的人不是达官贵人,便是豪商巨富,一辆一辆的马车比阔、比大、比排场,街上熙熙攘攘,显示出国家的富裕康泰。

  “王……四爷,我可不可以去瞧瞧那个。”她不爱华裳,不爱珠钗钿簪,偏对香料有着执着。

  顺着纤纤雪指所指的方向望去,一间不算起眼的铺子夹在大酒楼和当铺中间,水楠木做的匾额有些岁月痕迹,“西华香料铺”五个墨字微微褪色,却显得有股朴实之风。

  “你想买香料?”

  螓首一点。“嗯!我缺了一些调香的香料,想买些补上,有些香料我没见过,想买回去试试。”

  “好吧!看上什么就知会掌柜一声,爷买得起。”故作财大气粗样的陆定渊拍拍银鱼钱袋,其实里面一文钱也没有,装的是周盈瑞调配的香料,里头有甘菊、橙花、杜松子、月见草、茶树籽揉碎的粉末和雪松。适合男子配戴。

  “好,谢谢四爷。”

  一入香料铺子有如入宝山,看花眼的小女人根本忘了有王爷这尊大佛在,她一下子摸摸回青橙的叶子,一下子又问店家什么叫佛手柑、薰衣草、天竺葵,搓了一小撮在鼻下轻嗅,以灵敏的嗅觉记住气味,觉得不错再问有何功效。

  掌柜一见她出手便知是行家,赶忙叫伙计把后头少见的珍稀品搬出来,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非富即贵,他知道是大主顾上门,东西不怕贵,就怕贵人瞧不上眼。

  “这什么鬼东西呀!长得像路边野花,味道又辛又呛的,这也是香料吗?不会是拿出来朦人的吧!”

  一道扎眼的银光晃过,一名星目微嗔,柳眉倒竖的二八佳人仰着下巴睨人,指尖拎着褐色物一闻,又嫌弃地扔掉,举止张狂跋扈,一进铺子就把其他客人赶走了。

  在她身后是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年岁大约比同伴大上一、两岁,肌肤胜雪,眉似远山含黛,玉颜娇艳恍若盛放的桃花,有和闇美玉一般的白牙,腰细如柳、不盈一握,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像会说话似,让人多看两眼就会沉溺其中,周盈瑞觉得她有些眼熟。

  七、八名高耽貌佳的丫鬟候在铺子外头,显然这两名女子出身不凡。

  “这叫茴香,有羽毛状叶子,开黄色小花,花谢后的地方结出种子,整株茴香都会散发香味,根、叶、全草皆可药用,味辛、性温,可用来止痛、健胃、治疗伤口和入菜。”种子也可用来酿“茴香酒”。

  看到回话的是面容稚嫩的小女人,生性刁蛮的易香怜看不顺眼的一推。

  “你是店里的掌柜?这么大的一间铺子没男人了吗?”

  哈着腰正想开口的掌榧一见她推人的蛮横样,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多说一句,开了几十年铺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此女身份不低,若非官家千金也是名门小姐,他小小生意人开罪不起。

  “喂!你是哪个山里出来的野人,凭什么推我家小姐,有没有教养呀!”嗓门大的小青不甘示弱,回手推了回去。

  “你……你是谁家的贱婢,竟然敢对本小姐无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易香怜脾气不小,两眼冒火地直想把推她的丫鬟撕成碎片,她不是肯受气的主儿。

  “你才贱,一开口就像市井泼妇的骂人,我虽然只是个丫头也认得‘羞耻’两个字怎么写,你真是可怜,白长了这个头居然不晓得自己是谁,小姐,她好像是个傻的,我们要不要把她送到医馆找个大夫医治。”

  小青是个没心眼的人,真心觉得易香怜是个傻子,自己很不厚道,殊不知对方听起来完全是她在骂人。

  你才是傻的,没瞧见人家后头一串人粽吗?怒目横视地想把你剥成肉末。抚额暗叹的周盈瑞将傻得憨直的小青拉到身侧,又颇识时务的退到一脸看好戏模样的陆定渊身边。

  一尊大佛在此,不靠着他,难道要独力抗衡吗?

  “你们是死人呀!还不把那贱婢给本小姐拉出来,我要她命黯当场!”盛怒之下的易香怜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当这儿是自家后院,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命毙当场?”这名女子也太歹毒了,比她二姐还恶毒。“这位姑娘,我家丫头虽然言语无状了些,但罪不致死,朝廷律法也没有那一条动手推人就得以命来抵,何不平心静气喘口气,大家各退一步?我也没怪你行事无礼呀?!”

  他家王爷真的很不怕她死,明明她都躲在他这座靠山底下了,他恁是无情地把她往前推,要她当个尽责的好主子,把自家丫头保下来,她摆不平他再出面。

  被推出来的周盈瑞心惊胆跳,却也不打算退缩。她忽然有种感觉,自己是只幼鹰,为了学飞被公鹰狠狠地推下山崖,不想死就得张开双翼扑腾。

  她想这一刻她有些明了了王爷的用意,他用他的方式逼她成长壮大,一次不行再来一次,一寸一寸打造她的战甲,拿种种的艰难磨亮银盔铁甲,使她有能力自保。

  “我管你什么朝廷律法,她冒犯了我就该死,谁来求情都没用,我要她死!”易香怜却毫不退让。

  哇!怎么这么蛮横,公主也没有她这般不讲理呀!挽起袖子想和人检命的小青刚有动作就被她家小姐拉回去。

  “算了,香怜妹妹,那是人家的丫鬟,不是咱们府中任人打杀的下人,你这爆竹似的性子要收一收。”声音轻软,身着碧青色绣雨丝纹衣裙的女子伸手一拦,将人拉住。

  “不能算了,一个不长眼的奴才都敢踩在我头上撒野,我不教训她,日后还有谁瞧得起我?!”她就是不肯服软,非要将人一脚踩死不可。

  “能不能令人瞧得起要从自身做起,并非仗势欺人,动不动就拿人命来立威,你以为人被逼急了就不会反扑吗?今日你杀人,明日人杀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半夜恶鬼索魂你就别躲。”她是死过一回的人,知道生命的可贵。

  与人为善,不主动招惹是非的周盈瑞实在气不过她草菅人命的态度。又不是杀人放火、踩破人家祖坟的大罪过,她却一再咄咄逼人不罢休,是圣人也会发火!

  “你!”

  “好了,香怜妹妹,你真要把事闹大吗?天子脚下多贵人,有的是你惹不起的人。”青衣女子低声道,双颊微微地飞红,水漾清瞳如盈满月光般幽柔的睐向一旁双臂抱胸的冷傲男子。

  “得罪了,是我表妹不懂事,常常口无遮拦地得罪人,我在此替她赔个不是。”她身一屈,行了个叫人挑不出错的礼。

  “表姐,我哪有错!”以她们的身份岂能向平民百姓屈膝弯腰,表姐发傻了不成。

  周盈瑞见对方释出善意,也不再追究,代小青道歉,“我的人也有不是,太冲动行事……”她看着女子,猛然忆起对方身份,“啊!你是欧阳小姐?!”

  面上一讶的欧阳清雪柔婉一笑。

  “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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