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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凉薄?(上) 第一章 努力避开那人(2)

  都府。

  近掌灯时分,都照冶骑马回府,街坊都围在府外向他祝贺,他神色清冷地略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快步走进府里。

  门房早就已经朝内通报,走到二门时,都夫人赵氏和都婧早已等待多时。

  “母亲,我回来了。”都照冶走到她面前,掀袍欲跪下。

  赵氏赶忙将他扶起,泪水早已激动地滑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饿了没?可用膳了?”

  她将儿子视为心头肉,明知他一路前往燕州凶险无比,却又无法违抗圣令,这段时间她是夜不成眠,食不知味。如今他回来了,更在御前受封为兵部侍郎,入了内阁……都家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入阁了。

  “母亲可用膳了?”他微垂眼,看出母亲清瘦不少,面色憔悴,不过倒还挺精神的。

  “大哥,娘还没用膳,一直等着你回来呢。”都婧难掩兴奋地道。

  圣旨和皇上的赏赐已早一步送进府里,如今搁在祠堂还没入库呢,自己的兄长这般能耐,她感到与有荣焉。

  “你这丫头。”赵氏笑骂了声,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母亲,一道用膳吧。”

  “不,得先向你爹上香说一声才成。”

  他轻颔首,随着母亲进了祠堂,看见圣旨就摆在供桌上,他随意扫了一眼,点了香,无声向父亲禀报,总算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一会,三人才又到小厅里一道用膳。

  都照冶一见满桌都是自个儿喜欢的菜色,尤其有两样看得出来是外头买的热食。赵氏催促着他赶紧入座,不一会就给他夹满了一盘子,像是恨不得将这段时日短少的全都补上。

  儿子是她生的,她日日关照,一趟远行归来清减了多少,她岂会看不出来。

  都照冶虽不饿,但还是没拂逆母亲,慢慢地尝着,直到他尝到那道熟悉的热食,想了下,道:“阿婧,今儿个你又跟何家千金一道外出?”

  都婧经他这一问,脸色黯了下,又觉得古怪地微皱起眉,道:“大哥,你怎么会这么问?你不是有瞧见我吗?”既是如此,他就该知道那时站在她身旁的是怡姊姊,不是何夕流。更教她不解的是,大哥向来不会过问这些事的。

  “是瞧见了,可我离京之前你不是和她走得极近?”嗓音依旧是那般淡淡的,像是随口聊起的话题。

  一想起何夕流没道理的疏离,都婧抿了抿唇,面色郁郁地道:“之前是,可后来夕流姊姊病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仔细算算都四个多月了。

  都照冶用膳的动作微顿了下,状似漫不经心地道:“病得这般重?”

  “也不是……横竖这阵子没碰到面。”说来话长,况且她也不想在母亲面前提这些,省得母亲对夕流姊姊的印象不好。

  “那这两道菜是……”他用眼扫了桌上两道菜。

  “那是怡姊姊要我带回来的,说是要给大哥祝贺的。”说起公孙怡,都婧随即笑眯了眼,细数着公孙怡待她的好。

  都照冶不置可否,倒是赵氏出言制止。“阿婧,让你大哥好好吃顿饭。”

  “……是。”

  “还有,往后别胡乱承别人的情,成国公千金不是咱们能攀交的,就连首辅千金亦然。”赵氏讲究规矩,不想让人以为自家儿女攀高枝,落人口实。

  “娘,是两位姊姊主动跟我交好的,而且她们真的帮了我许多。”都婧小声辩驳了句。

  “你无故承了情,往后该怎么还?”赵氏与她俩并不相熟,不过也听过一些世家夫人对两人的评价极高,可愈是这样,愈显得两家不般配。

  都家虽也是簪缨世家,可早已没落许久,尽管如今靠着都照冶立了战功,光耀门楣,还是难以和那些百年屹立不摇的世家相比。

  都靖抿了抿唇,还没开口,都照冶已经放下碗筷。“娘,我用好了,先回去洗漱。”

  赵氏想他一路赶回京,又进宫面圣了好一会儿,就不留他了,要他赶紧回院子休息。

  松涛院里,因为都照冶不喜女子近身,所以从未有丫鬟伺候,身旁大抵是小厮随从,沐浴时,都照冶独自进了净房。

  没多久,一抹身影极快地停在净房外,低声道:“爷。”

  “有何消息?”沉入浴桶里的都照冶嗓音平板无波地问道。

  “如爷所料,于大人和镇安侯世子让太子请进了鼎丰楼,小叙了约半个时辰,太子身边的戒备太过森严,无法就近得知交谈些什么。”

  像是压根不意外,都照冶轻应了声,便道:“胥凌,让底下的人分别盯着于悬和镇安侯世子,别靠太近,他俩都不是好惹的主。”

  “是。”话落,胥凌像抹影子般地消失在夜色里。

  都照冶闭上眼,思索着朝堂上的变动。

  身为都家的独子,他肩负的是都家的兴盛衰败,每一步路他总是反覆推敲,走得比谁都要小心谨慎,只为了确保他在朝堂上的一席之地。

  这是父母的冀望,他从小就谨记在心,压根也不觉得苦。

  可是……不知为何,近来当他闭上眼时,总能瞧见那张极尽妖娆妩媚的容颜,尤其是她右眼底下的那颗血痣。

  何宅后院海棠院里,传来丫鬟殷殷切切的催促声。

  “姑娘,我的好姑娘,求您了,赶紧更衣吧。”大丫鬟秋雨站在锦榻边不住地低声央求,又不住地看着外头的天色。“姑娘,时候真的是不早了,要是一会儿夫人来时姑娘还没换好衣裳,奴婢肯定会挨罚的。”

  实在是不行了,秋雨只好赶紧搬出哀兵之计,边说边拭泪。

  何夕流那双上挑的美眸睨了眼,难掩嫌弃地道:“你好歹也挤两滴泪给我瞧瞧。”

  “只要姑娘肯更衣,不管要奴婢挤几滴泪都成。”秋雨咬牙切齿说着,还真的用力地挤着泪,那视死如归的神情逗笑了她。

  “行了,像是我欺负你似的。”她没好气地把书一搁,在引枕上懒懒伸个腰。

  慵懒神情搭着娇柔体态,顾盼流转之间恍似集天地之灵气所生成的妖精,教从小伺候她的秋雨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你瞧什么?眼睛都直了?”何夕流懒懒抬眼,好笑地往她眉心一点。

  秋雨吃痛地抚着眉间,还是忍不住道:“是姑娘生得太祸水了。”

  本来已经起身走了两步的何夕流不由回头往她额头再点了两下。“秋雨,你这是在咒我了,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欸?这不是在夸人的吗?”秋雨一脸错愕地道。

  何夕流好笑地问:“谁跟你说的?”

  她身边两个大丫鬟,秋雨性情耿直,行事机伶,可惜有点缺心眼;秋霏性子内敛,心思缜密,可惜就是嘴巴毒了点,所以一定是——

  “秋霏跟奴婢说的,她说我长得俏很祸水,说是夸我。”秋雨急声说着,想从何夕流脸上得到一点认同。

  何夕流不由轻笑出声。“她老捉弄你,怎么你回回都上当?要你多读点书你不肯,难怪老是被秋霏耍得团团转。”

  “臭秋霏!”秋雨骂着,决定回头非找她吵一顿不可。

  “夫人。”

  突地听见外头的小丫鬟们齐齐的问安声,秋雨脸色大变,直揪着何夕流的袖角。

  “姑娘,您还没更衣。”完了完了,夫人知晓定又要怪罪她。

  何夕流看着她多变的神情,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何夫人秦氏一入内就瞧见女儿的笑脸,虽见她还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也没怪罪秋雨,只因她这女儿自从病了一场之后总是郁郁寡欢,哪怕见着自己时笑意显露,但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勉强。

  如今瞧她打从内心笑了,犹如阳光终于穿透厚重乌云,展露万丈光芒,她这颗心才总算安稳了些。

  “娘,我想更衣,可是秋雨抓着我不放。”何夕流眉头微蹙,无奈得紧。

  秋雨抽了口气,赶忙松手,正想解释,秦氏摆了摆手,拉着何夕流走到妆台前。“不妨事,还有点时间,秋雨,赶紧去将那套银红蝶绡衫裙,还有年节时大少爷送的那套红碧玺头面拿来。”

  秋雨松了口气,应了声便赶紧去取出衣裳和匣子。

  何夕流看母亲状似要替她挽髻,赶忙阻止。“娘,这些小事让秋雨和秋霏来就行了,您歇会吧。”

  “让我来吧,我不知道多久没给你挽发髻了。”秦氏仔细地给她梳着发,边道:“一会你就陪我去散散心,你怡表姊也会去,几个姊妹聚在一起就尽管玩闹,别老是在家里窝着。”

  何夕流垂着眼,心知母亲是担心她。打她重生这几个月以来,她彷佛抛不开被锁在都家那段沉闷岁月,家人看在眼里也不敢多问,只以为她大抵是病了一场才郁郁寡欢。

  只是今天这场赏花宴她真的不怎么想去,毕竟前世这场赏花宴出了点事,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是她已懒得去应对那些。

  她重生后只想待在家里,哪儿都不想去,谁知母亲还是挑了这场宴要她出门,难不成这世间已定之事,再也更改不了?

  “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尽管跟娘说,要不跟你怡表姊说也成,你与她向来最好了,是不?”秦氏边替她挽发边打量着她,瞧她脸色黯了些,实在难以推敲女儿到底是怎么了。

  近来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没用,女儿身边两个丫鬟也是一问三不知……她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惹了她的女儿,定是不饶!

  “娘,我近来觉得心情烦闷,要是到外头去给您惹了麻烦,那怎么是好?”何夕流随口问着,想试探试探能否不出门。

  “那有什么的?尽管闹,有什么事还有你爹和你大哥担着。”秦氏霸道地道。

  她这话不假,何夕流的爹是当朝首辅,大哥是翰林侍读学士,姨父是成国公,外祖是五军总都督,如此显赫家世,难道还不容她这个向来乖巧温婉的女儿闹上一回?

  何夕流笑倒在她怀里。“娘,您跟爹、大哥都会把我宠坏的。”

  “咱们家里就你一个姑娘家,就不容许咱们宠你吗?”

  何夕流笑着,心底有点暖有点酸,只要一想起前世里母亲哭倒在她棺上,她就觉得自己很不孝。

  还好,她还有机会好好地孝顺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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