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之后还因为太过虚弱引发了背部旧伤疼痛,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几乎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
才刚吃完了粥汤,喝完了药,福满儿又躺下了,才刚闭上眼睛不久,红鸳就进来禀告道:“小姐,姑爷来了。”
随后进来的鹰扬天听见红鸳的称唤,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随即又掩饰得极好,走进了寝房,来到床畔,就看见福满儿在红鸳的搀扶下想要坐起身。
他接过红鸳手里的软枕,垫高了她的身子,让她半躺着好说话。“别起来了,躺着就好。”
“谢谢。”福满儿就连微笑都显得有些虚弱。
“都已经吃了几帖药了,怎么就不见好些呢?”他不悦地拧起眉心,对她的情况感到忧心。
或许,他该不管她的坚持,将她得病的消息知会宫里,让太医亲自过来替她诊治可能会比较好。
就在福满儿还来不及开口之前,红鸳就抢先说道:“其实小姐这儿天已经不咳不喘,也不发热了,就是背痛得紧,已经连痛了几天了,半夜里让奴才给擦紫云膏时,都还会痛得掉眼泪——”
“红鸳!”福满儿以略略沙哑的嗓音急喊道。
闻言,鹰扬天的眸光在一瞬间黯沉,定定地瞅着她,“怎么不让我知道呢?又是风寒又是旧伤复发,怎么吃得住?”
“不是常常这样的……”满儿急着解释道:“我不是常常都这么身体病弱,请夫君放心,这两天背已经不疼了,嘴里也不怎么痛了,相信我的病很快就会好了,真的!”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我或许该让你回宫去,在宫里有太医照料,能伺候你的人也多,相信你的病会好得更快。”
“我不回去!”她用力地摇头,但是看起来还是虚软无力,“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养病,请夫君不要赶我回去!”
当他说过要送她回宫去时,福满儿有一瞬间心慌意乱,她觉得他是在赶她回宫去,就算他是出自于一番好意,但是,但她还是无法不胡思乱想。
她想要留在鹰家,这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你不要着急。”鹰扬天轻叹了口气,坐到床畔,伸手轻轻地将她滑到颊畔的发丝拨开,“我没有在责怪你,好,我知道了,不送你回宫,就在家里养病,不过要找更好的大夫,尽早把你的病养好。”
“是。”她点头,绽开一抹松了口气的微笑。
他也笑了,俊眸仔细地打量了她消瘦的脸蛋好一会儿,无法忍住苦笑,“如果让皇后知道你现在瘦成了这模样,还不知道要怎么怪罪我。”
“那我会小心,在把自个儿养胖之前,都不进宫了。”虽然不是存心要欺瞒义母,但是,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夫君不受责备,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微妙,感觉维护这男人比起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
因为是一家人吧!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即便要被说是盲目护短,她也都觉得无所谓了。
她的回答令鹰扬天有半晌说不出话,在她的话语之中,一心一意地护他,从她真诚的眼眸之中看不见丝毫的迟疑与虚假。
人说蛇打七寸,正中弱点,他不以为像她这样的人有如此的心眼,如果硬要找句话来形容,大概只能说她这妮子胡里胡涂,一出手便直接走入的心坎儿里,教人难以招架。
他们相视着彼此,虽然怀着不同的心思,却像是有着极佳的默契般,不约而同地泛出了微笑……
终于,在开春之前,福满儿终于将病给养好了,不只是病好了而已,还多养出了几两肉,比起病前看起来更加圆润了些,出更加明亮动人。
今晚,是除夕团圆的日子,鹰家上上下下更是弥漫着一股欢喜的气氛,不仅仅是因为年节而已,而是根据可靠的消息指出,今晚他们主子将与公主同房而眠,听说并非是由公主召见,而是夫妻二人说好的共识。
虽说福满儿长年生活在宫里,早就习惯了耳目众多的环境,但是,今儿个大伙儿瞧她的眼光令她格外不自在。
“一定是红鸳那丫头多嘴,把事情给说漏了出去?”
古总管等人早早就把两位主子送回房去,临去之前就只差没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类羞人的话。
终于,在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她忍不住抱怨,娇颜羞得像是涂抹了胭脂,除了红鸳是罪魁祸首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虽说那丫头一开始姿态颇高,不愿意与鹰家人太过亲近,不过,因为她将兰嬷嬷等人都送回宫去了,红鸳一个人百般无聊,逐渐地与鹰家的下人们开始说话打交道,日子久了,感情竟然还挺好的。
鹰扬天的表情看起来漫不在乎,他确实觉得古总管等人的反应太过夸张,就大概只差没有膜拜天地,感谢上苍的恩赐,但是,看她被他们一闹,给闹出了满脸娇羞,他就觉得有趣。
没听见他的回应,身后明明就站着个人,却是一片寂静,那存在感反而更加明显,福满儿站在原地没敢回头,背心热热的,像是要被身后那人的视线给望穿了一样。
他脚步静悄地走到她的身后,低首嗅闻着她的发丝,闻到了一丝花的香气,那气息该是玫瑰水的味道,但是揉合了她的体温,更添一丝芳馥。
“现在还来得及,你还可以逃开,我不会勉强你。”他低沉的嗓音滑出唇间,轻轻地拂在她的额际,只差一点点就要印上她覆着柔细鬓发的肌肤。
“我不逃。”她一动也不能动,像是正在被品尝味道的猎物,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我要给你家人,在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有正当的身份给你家人,所以我不逃。”
“转过来看着我。”对于她的说法,从他平静的表情之中,无法看出来他真正的心情。
福满儿顿了一顿,才缓慢地转过身,抬起美眸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一瞬间,像是被他沉魅的眼眸给慑去了魂魄般,心口窒了一窒。
这时,他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寝房走去,脚步不疾不徐,像是两个人牵着一起散心那样的悠荡缓慢。
跟随在他的脚步之后,看着他宽大的背影,福满儿一颗心在悸动着,时间的流逝像是一晃眼,却又像是永恒般就要凝滞在这一刻,她在脑海里找遍了所有的字句,却无法找出最好的形容描述她对他的感觉。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寝榻前,他敛眸看着她,动手逐一地卸除她头上的发钗与珠钿,随兴的就搁落在地上,珠穗砸地的声音清脆无比,成了福满儿除了狂乱的心跳之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终于,当最后一个玉扣被卸除时,她一头青丝如缎般迤落在身后,如乌墨般的发色将她雪白的脸蛋烘托得更加分明,红润的双唇鲜艳欲滴。
他修长的十指像是挽着流水般,没入在她的发丝之间,他捧住她的头,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蛋。
“没想到这样一看,我家娘子原来还颇有姿色的呢!”他勾唇微笑。
“在这之前,你就觉得不好看吗?”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该为他的话感到高兴或悲伤。
话才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不该问,毕竟,眼前这男人天天瞧着自己在镜中映出的绝色,任何女子在他的面前怕都成了粉了。
“不,以前也好看,不过,现在的样子瞧着令人动心。”话声才落,他已经封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像是要剜进她心坎儿里的深吮,那力道是激狂而且充满侵占的,让她觉得像是被狂风暴雨给席卷,完全的措手不及。
就在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扣着她脑袋的修长指尖微微加重了力道,眸光低敛,一瞬也不瞬地瞅进她的眼瞳里。
“还是决心不改吗?”
“是。”她点点头,被他瞧着心慌得紧。
他勾唇泛起一抹浅笑,过人的好眼力没让他忽略掉她眼底的那抹心虚,他笑而不语,将她按倒在床榻上,修长的身躯强势地覆落在她身上,却只是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动作十分温柔。
福满儿心跳得飞快,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欣赏着一件珍玩,持续的沉默让她感觉到手足无措,她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却被他游移的触碰给撩弄得像是一池被吹皱的湖水,不平静的荡漾直往心坎儿里去。
如果像是一阵风暴的席卷那倒好了,至少,可以令她无暇思考,而他像是刻意放慢的动作,像是留白的空间,让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事情。
一些她从来没让自己思考过的事情。
她只是一直想着要生他的孩子,只想着这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想着要成为他的家人,不让他觉得孤单,却没让自己思考生他的孩子,代表着她接受他变成最亲近自己的男人,代表着要与他发生亲密关系,代表着……代表着许多事情。
如今,他虽然变得不太讨厌,至少,不像一开始令她觉得抗拒,但是,仅仅只是不讨厌的心情,无法直接变成喜爱。
福满儿的心里非常清楚,对他,只是不讨厌,却不是喜爱!
过分的意乱情迷可以让人轻易地忘了所有事情,但是,鹰扬日天偏偏就不这么做,他十分缓慢地解着她的衣衫,明明在红鸳存心成全之下,在她身上所有的系绳都非常好解开,但是,他却比平常多用了几倍时间。
他的唇,就像细雨般轻落在她白细的粉颈上,不断地往下,直到埋进了她的胸口。蓦地,他抬起眸,一如他的预料,在她涨红的脸蛋上,一双眼睛死命地紧闭着,仿佛此刻在她身上的不是自个儿的夫君,倒像是丑恶的夜叉,令她连看都不愿意看。
忽然,像是着了定身咒似的,他撑起了长臂,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敛眸定定地瞅着她。
对于他为何突然停下来,福满儿感到疑惑不解,睁升了双眼,正视他俊美的脸庞,“夫君,怎么了吗?”
她心儿惴惴,以为又像上回一样,忽然停了下来,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是在戏耍她而已。
“你确定自己真的有决心吗?”他眯细眸,直瞅进她的眼底。
“我有!”她急促地说道,“你不必顾虑我,请继续。”
“可是,我觉得你的样子不似羞怯的娘子,倒像是要被我给宰了的肥羊,把身子给我感觉倒像是从容就义了。”
“我……我只是紧张而已,每个女子都会有这么一次,过了也就好了。”她困难地吞了口唾液,给自己找了合理的借口。
“是,过了也就好了,也就习惯了,然后,从容就义就成了麻木不仁,说我先前请安像是按表操课,那你这算是什么呢?”他挑挑眉梢,冷笑了声。
“你说话……可以不要那么坏吗?”她瞪着他,一脸不敢置信,同时也觉得气恼,因为他字字一针见血,她实在说不过他。
“行!只要你别教我逮着话柄,我自然不会说话气恼你。”他挑挑眉梢,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福满儿瞪着他,好半晌,才终于泄气似地叹了口息儿,“我以为自己可以瞒得过你,可是,终究我还是小觑了你洞悉的本事,是,在我的心里确实还有一点挣扎,不是不情愿与你圆房,而是……就像是心里还有个小疙瘩似的,让我越是想要否认,就螫得我越难受,对不起,在我的心里还是有失望,会想如果你是九王爷该多好?想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就不会有问题了。”
闻言,鹰扬天看着她的一双眼眸,在瞬间变得十分沉黯,就像是乌墨般暗不见底,谁也不能从那双眸子里瞧出他心里的想法。
冷不防地,他勾唇笑了,动手开始替她将刚才解开的衣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