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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爱不眠 第8章(2)

  韩舒波见陈漪霜还不依不饶的针对她,冷冷的嘲讽道:「我是人是妖,你请来的这位莫道长不会看不岀来吧。」

  莫康阴冷的眼神往她身上扫去一眼,他自然早就看出来她是人不是妖,出口威吓道:「你们生而为人,却替那妖物遮掩,与妖物何异?你们若是再执迷不悟,非要护着那牛妖,可别怪我不客气!」

  见他竟胆敢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威胁儿子、媳妇,康定侯夫人愠恼的斥道:「放肆!你当咱们侯府无人了吗?竟然当着老身的面一再诬指我儿子与什么妖物为伍,那妖物何在,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若是找不到,就给我滚出去,咱们康定侯府可容不得你撒野!」说罢,她扬手就要叫侍卫进来将这道士给撵出去。

  好不容易将道士给请来,却没能证实表哥是中了邪术,陈漪霜满心不甘,陡然想起一件事,嚷嚷道:「我想到了,莫道长说的那妖物该不会是这几日在咱们府里养伤的那两个师兄弟吧?他们人呢,快把他们叫出来给莫道长瞧瞧。」

  「他们不在府里。」韩舒波抬眉回了她一句。

  原本她是想,只要陈漪霜能安分点,她可以保证她能继续在侯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这回为了对付她,陈漪霜竟把这恶道士给找来,这陈渏霜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她既然不知好歹,她也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陈漪霜一听他们此时竟不在府里,登时语气尖锐的质问道:「是不是你担心他们是妖物的事被莫道长给识破,才叫他们躲起来?你说,你是不是买通了他们,迷惑了我表哥,才使表哥性情大变?」

  熊久苍见她一再刻意刁难韩舒波,面色不豫的朝她说了重话,「他们两人是我的朋友,是我结识他们在先,与舒波无关,我更没有被他们所迷惑,你若要再无理取闹,这侯府也无法再容得下你,你收拾收拾回陈家吧!」

  陈漪霜满脸震愕的瞪大眼,「表哥,你说什么?你这是要休了我?!」

  康定侯夫人也吃了一惊,陈漪霜再怎么说都是她的侄女,她正想替侄女缓颊几句,蔡管事却神色匆忙的来禀——

  「夫人,刑部来了人,说是要抓拿逆贼。」

  听见逆贼两个字,康定侯夫人惊得顿时变了脸色,「什么逆贼?咱们府里哪来的逆贼?!」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名刑部官员领着数十名官差进来,那些带剑的官差团团围住侯府偏厅。

  一名约莫三旬、身着枣红官袍的刑部官员,提步走进厅里,抬手朝康定侯夫人一揖,「下官张群见过夫人。」

  瞧见张群身后那些官差,康定侯夫人抑下心头的惊疑,肃着脸沉声问道:「张大人,你带这么多人来咱们府里所为何事?咱们康定侯府代代都是忠君爱国之士,绝没有通敌叛国的逆贼!」被扣上逆贼,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先前刑部接获密报,说是有一牵涉到当年昭王叛逆案的逆贼进了侯府,姚尚书担忧贵府上下的安危,这才命下官带人前来捉拿此人,以免伤了侯府之人。」张群不卑不亢的说明原由。

  「有逆贼进了我侯府?老身怎地不知。」说完,康定侯夫人想起个今日除了那道士,并无其他外人进府,立即朝莫康望去。

  张群也看向穿着黄色道袍的莫康,眼神牢牢锁住他,质问道:「当年一名叫莫康的道士跟在昭王身边,助他迫害贤良,你可就是当年那名道士?」

  那道士当初帮助昭王裁赃残害不少忠良,恶行累累,就连他们刑部尚书的父亲也为其所害。可那道士行踪神秘,又狡猾无比,事发前便逃逸无踪,今日接到密报,得知此人的下落,尚书当下便命他点了人马,赶来缉捕此人归案。

  莫康一脸冷然的撇清道:「这位大人说什么贫道不知,贫道今日是因侯府的陈姨娘相请,前来侯府驱邪捉妖。」他心里头愤怒的咒骂,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出卖了他,他定要将那人抓来抽筋剥皮不可。

  前世被他掏了妖丹,还活活被他用符火烧死的韩舒波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哪肯上他脱身,「张大人莫要听信这位道士的话,咱们侯府可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邪祟作乱,是漪霜妹妹失宠于我相公,想得回我相公的心,这才请来这道士。方才我听漪霜妹妹便是称呼此道士为莫道长,不知是否是张大人欲找之人?」

  张群闻言,登即喝了声,「来人,拿下此人。」

  语音方落,就见莫康突然暴起,拿起手里的桃木剑袭击几名官差,欲往外夺路而逃。他以为都事隔十余年,昭王的事早已事过境迁,故而也未再隐姓埋名,压根没想到朝廷还会派人来捉拿他。

  张群连忙指挥那些官差抓人。

  熊久苍先前早已暗中吩咐侯府的十来名侍卫守在偏厅附近,一见莫康跑了出来,瞬间便围了上去。

  这是先前他和韩舒波与棠松、黄眠,商量出来对付莫康的方法——

  「他这次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咱们要设法一举除掉他,以绝后患。」韩舒波的语气里透着浓浓杀意,这不只是为了报她前辈子的仇,为了大师兄和其他几个师兄的安危,此人也绝不能再留。

  「他道术十分厉害,要杀他可不容易。」棠松也想宰了那人给自己上回受的伤报仇,但与他交过手,他深知这人没那么容易对付。

  黄眠也在一旁老实的点着头,上回他们只是侥幸伤了他,这回他有备而来,要杀死他只怕不易。

  熊久苍垂眸沉吟片刻后,提起一件事,「十七年前,贺志坚因通敌叛国被抄斩。」

  「那都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大师兄怎么突然提起此事?」棠松不解的问。

  韩舒波讶异的道:「难道他通敌叛国的事不是大师兄做的吗?」她之前问过大师兄,但大师兄没有正面回答,她仍以为是大师兄为了替她报仇,设下陷阱栽赃他,此时瞧他的神情,似乎并非如此。

  熊久苍将当年的事简单说来,「贺志坚在迎娶武阳郡主之后,暗中帮着他岳父昭王私通敌国,为了替你报仇,我一直盯着他,发现此事后,我便暗中收集那些罪证,交给他对头的官员,从而揭发了此事,而后昭王和他一家,全都被皇上下旨抄斩。」

  听完,韩舒波不解的问:「那这事与那恶道士有何关系?」

  自以为明白他用意的棠松,兴奋的接腔道:「我知道了,大师兄是想栽赃他当年也参与了昭王逆反之事,让皇上斩了他的脑袋!」

  他是会做出这种栽脏嫁祸之事的人吗?熊久苍没好气地睨了棠松一眼,「不是栽赃,他确实曾帮着昭王做事,只是他当年逃得快,又都是私下替昭王办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多,才能顺利逃走。」

  当年他在发现贺志坚和昭王通敌叛国后,暗中监视昭王府和贺府一段时日,这才发现莫康也帮着昭王做事。

  韩舒波略一沉吟,问道:「相公是想向朝廷告发他,让他受到朝廷的制裁?」

  熊久苍颔首,「我如今没了妖力,不是他的对手,老三伤势还未完全痊癒,单凭老五也制伏不了他,只能借助官府的力量来对付他。」

  于是他让棠松和黄眠赶在莫康进侯府前先一步离开,去刑部密告莫康的下落,而他和韩舒波负责拖延。

  此时在那十几名侍卫和数十名官差的围捕下,莫康难以逃出重围,最终被擒住,为防他脱逃,重重枷锁铐住了他。

  已逃脱十数年,今日竟在这里栽了跟头被抓,莫康怒恨得两眼通红。

  见抓获他,张群没有再多留,向康定侯夫人匆匆告辞,急急带着莫康回刑部审讯。当年昭王逆反一案,在逃的只剩莫康一人,抓捕了他,可是大功一件。

  莫康被带走前,恶毒狠戾的瞪向韩舒波和熊久苍。

  韩舒波丝毫不惧的直视着他,冷冷地道:「你这作恶多端的恶道士,还妄想炼丹延寿,下地狱去为你造的孽赎罪吧!」

  那一眨眼间,莫康彷佛在她脸上警见一只白狐的虚影,下一瞬,他被拖着往外走,回头再看向她时,那抹虚影已消失不见。

  他心头又惊又疑,她不可能是那白狐,那白狐早在二十年前便被他所杀,可方才那白狐的虚影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个答案,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

  待张群押着莫康离开后,熊久苍牵握住韩舒波的手,安抚道:「你放心,他会受到律法的制裁,再也逃不了。」适才她脸上那冰冷的恨意让他心疼,知她这是想起了前生惨死之事。

  他暖暖的掌心驱散了韩舒波心头的冷意,她朝他弯唇而笑,轻点螓首。

  接着她看向因这突来的变故,而呆若木鸡杵在一旁的陈漪霜,假装不解的道:「漪霜妹妹,你背后站着的那是谁?」

  「什么?」陈漪霜下意识回头看去,但她身后并没有人。

  「你没看见吗?她吐着舌头,表情狰狞的瞪着你,她眼下有颗痣,身上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

  听见她形容之人,陈漪霜顿时一惊,僵着颈子不敢再回头,抖颤着唇骂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她叫金蝶,是你杀死了她,她死得好惨,她要向你索命。」她曾听大师兄提过陈漪霜手上犯过人命,杀死了符明宵生前收的一名通房,前阵子她好奇的找来与金蝶相识的婢女,打探过她的事,故而得知她死前所穿的衣物与她的相貌特征。

  一听,陈漪霜惊骇得放声尖叫,「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死她的,是她自己投环上吊死的!」

  「她说是你残忍的命人把她给吊死,还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一生孤独而死!」陈漪霜一再招惹她,她若不好好回敬她,倒要教她小觑了。

  「我没有、不是我……」陈漪霜惊惧得蹲了下来,身子缩成一团。

  韩舒波凉飕飕的嗓音再吐出一句话,「她在掐你的颈子。」

  「不、不,你别过来、别过来……」陈漪霜惊吓得又跳了起来,感觉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掐她的颈子,她拼命朝着自个儿的颈间拨着,一边失控的朝四周尖声厉吼道:「滚!给我滚!我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第二次!」

  康定侯夫人见倒女被吓得花容失色,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宛如金蝶当初的死真是她所为,她出身高门大户,这样的阴私事她不是没听闻过,不过即使丈夫纳再多的小妾通房,这些年来她都不曾动念暗害她们,如今发现倒女表面上一副柔弱的模样,背地里却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来,她既震惊又失望,但要她为那死去的金蝶主持公道,却是不能。

  对她而言,那通房只是一个下人,而陈漪霜是她侄女,虽然她只是庶女,可这些年来她也真心疼爱过她,不可能要她为一个下人的死偿命。

  为免她再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康定侯夫人连忙命令心腹嬷嬷,「陈姨娘神智失常在胡言乱语,还不将她扶回房去,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两个嬷嬷应了声,上前制住神智已有些错乱的陈漪霜,一左一右挟着她,送回她住的小院。

  待陈漪霜离开后,偏厅里静默须臾,康定侯夫人面无表情的看向韩舒波,语带责备道:「你方才是不是故意拿金蝶的事来吓唬漪霜?」

  「娘,我没吓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适才那道士的影响,刚刚我是真的瞧见她身后彷佛站了个虚影。」韩舒波打死不承认是她诓骗了陈漪霜。

  打量着她的表情,康定侯夫人半信半疑,「你真的瞧见了?」

  「娘,虽然漪霜妹妹对我多有指责和不敬,但我怎么会拿这事来骗她。」她话锋一转,「只是方才我听那叫金蝶说的话,和漪霜妹妹所说,难道那叫金蝶的姑娘,真是被漪霜妹妹所害,她这可是杀了人呐。」

  「漪霜不过是被那道士竟是逆贼的事给给吓得神智失常,才会胡说八道,她的话哪里能信,那金蝶……」康定侯夫人本想说金蝶是自尽而死,倏然间想到韩舒波说她适才真瞧见金蝶亡魂之事,抬眸瞟了眼四周,也不敢妄言,改口道:「那金蝶的死虽然不幸,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命人给她家送一笔银子,让漪霜也给她上个香,好好祭拜她。」

  那叫金蝶的通房,韩舒波不曾见过,她也没打算为了金蝶的死与婆婆死磕,提起这件事,纯粹只是要给陈漪霜一个教训,没想到竟把她给吓得神智都失常了,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陈漪霜做了亏心事,所以她只说了几句,就把她给吓得疑神疑鬼,都快疯了,如此一来,也算是替那叫金蝶的姑娘岀了一口气。

  熊久苍忽地说道:「娘,过两日我打算将漪霜送回陈府去。」

  「你真打算送她回陈家?!」康定候夫人惊讶的再问一次。

  「她对我不再宠爱她一直有所埋怨,留在府里我怕她再生事,还是让她回去,再另行改嫁吧。」他是不可能像符明宵生前那般宠爱陈漪霜,与其让她继续留在这儿找舒波的麻烦,不如放她出府为好,这也是为了侯府日后的宁静。

  「这……」康定侯夫人迟疑着不知该不该答应儿子,她对漪霜确实越来越失望,可若就这么送她回娘家,对她似乎也太残忍了些。

  为了让她答应,熊久苍温言又道:「以后我不会再纳妾,这两年我会好好温书,届时再去参加科考,希望能给爹娘争一个功名回来。」尝过了情爱的遂味,如今他已放不开舒波,他想好好与她共度此生,更不可能让任何人插足他们之间。

  听儿子这般上进,康定侯夫人一高兴,便不再犹豫,「那待我好好同她说说,再命人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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