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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谋嫁掌田园 第1章(2)

  “说也奇怪,一个大人怎么衣服常破,需要一个绣娘入住别院?”中年农妇怎么想都不明白。

  “嘿嘿,这个内幕只有我知道。”方莹得意极了!这是她跟好友追问许久才问来的。

  “到底是什么呀?快说!”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众人催促着,就连在附近忙农事的男男女女,也忍不住竖直耳朵听。

  “双脚残了的王爷喜怒无常,经常吼人,虽不会打人,但会摔东西、踢东西出气,有时候还会捶墙,自己受伤不说,那一身绣工精致的衣服难免被勾破什么的,有时候一天就换好几件,不补不修,哪来得及让他换呀……”

  龙泉别庄座落在一处丘陵地上,是靖王爷家最早期所建的避暑山庄,周围有高高的围墙,远处层峦叠嶂,近处则是一望无际的田园风光。

  山庄幽静,鲜少有人进出,多年来,附近邻家也不曾见过皇家哪个主子到这里避暑,倒是三个月前,听闻现任靖王要来,老榕村的村民个个引颈争看,本以为会有什么浩浩荡荡的大场面,结果,仅有两辆马车出现。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不少人看过一名陌生的汉子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子到坡道上,遥望远方。

  耳聪目明的村民们听到那汉子称男子为“爷”后,推估他就是靖王爷,本想善意的表达感谢他家长年来对所属佃农的厚待,没想到,才靠近,就见他怒气冲天的大吼,“滚!谁都给我滚!”

  村民们吓得连滚带爬的逃了,哪敢再靠近。

  第二日,大家所熟悉的曹总管就出现在老榕村,大略的向众人提及他家王爷因遭逢意外,才到这里养伤,所以,要众人多多包涵,也尽量不要出现在别庄周围。

  村民们也尽量配合,毕竟贵族与平民,原本就如天跟地。

  只是,时间一久,在里面干活儿的奴才,渐渐也传了些话出来,多是主子难侍候、脾气火爆、脸色差,除了曹总管,还有贴身侍从韩易外,没人受得了他,也不曾有访客到来。

  这些传言宋均均都听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有走进别庄的一天,她一边快步跟上曹总管,一边迅速的打量这座奢华别庄。

  曹总管快步穿过门庭、回廊,再穿过几个门堂,东弯西拐的,宋均均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一个转角,眼前顿时出现一雅致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在微绽樱花的粉嫩中,更显出动人春色—

  “滚!滚!全给我滚出去!”

  蓦地,一阵雷霆怒吼打破周围的静谧,紧接着是东西被打落地上的乒乒乓乓声,一连串声响让沉醉在眼前美景的宋均均吓了一大跳。

  “快!快啊!”

  曹总管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前方小院里冲,宋均均也赶忙小跑步的跟上去。

  同一时间,两名小厮脸色惨白的急急跑出来,但如雷吼声仍继续着,“滚!韩易,你也给我滚!该死的,全部从我的眼前消失!”

  乒乒乓乓……又是一阵瓷器还是啥玩意儿的东西落地碎裂声。

  两名小厮一见曹总管,一人苦着脸叫,“爷火大了。”

  另一人也急着说:“爷没有衣袍可换穿,连身上的也破了—”

  “知了,知了!”曹总管一边挥手,一边大叫着,“爷,奴才带人来了。”

  曹总管一冲进屋内,对眼前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这几个月来早看惯了,但一回头看宋均均有没有跟上来时,他才知道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老榕村里的男女老少因都务农,不管何时都是一身方便工作的裤装,下田时,不是赤脚,就是穿上一种绑脚的草鞋,他长年住这里,早已见怪不怪,但此刻,宋均均一身农家女打扮,脚上草鞋及裤子都沾染泥土,杵在主子这间宽敞富丽但混乱狼藉的小院里,是怎么看怎么突兀。

  “这是—”

  宋均均瞠目结舌,本该是奢华又舒适的厅堂,此刻却好像被狂风暴雨扫过似的,桌椅及柜子东倒西歪不说,地上还布满茶壶、杯盘,甚至古董花瓶碎片,搞得一地又是茶又是水,还有几套看来价值不菲的华服也躺在地上,有些衣袖还被狠狠的撕裂了—

  她不自觉摇摇头,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此刻凝滞的静寂氛围。

  她的目光缓缓的对上一双正狠瞪着她的黑眸。

  黑眸的主人天庭饱满、浓眉凤目,有一张俊雅绝伦的脸庞,但面无表情。

  曹总管也觉得可怕,主子的黑眸透着一抹危险的噬人之光,薄唇紧抿,一袭黑色绸缎袍服更衬托出一股阴郁却慑人的气势。

  还有在他身后的随侍韩易,明明有一张俊逸的脸庞,只是肤色黑了些,现在也是毫无表情,不—

  曹总管看到了,韩易的眼神充满着无力,似在问他是不是找错人?他只是微微的摇摇头,无声的答,是她。

  宋均均凝睇着一看就是主子的男人,像他这样气势慑人的男人,合该是雄纠纠、气昂昂的立于人前,但他却是坐在木制的轮椅上,宋均均的确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她,是你找来的人”

  唐绍羽冷戾的黑眸缓缓的从宋均均那张美丽的脸蛋往下打量,但神情上没有太多变化,美人儿在他出意外前看得太多,而那一身窄袖碎花裤装比他家小厮丫鬟的衣服还陈旧,他的视线很快的落到她沾染干湿泥土的裤脚及草鞋上。

  “是的,爷,她就是这阵子替爷缝补衣物的宋均均。”曹汶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因为奴才是在田里找到她的,所以她如此穿着,奴才一时间也没多想,是奴才的错。”

  唐绍羽黑眸一眯,“让本王满意的绣娘是这个满脚烂泥巴的小村姑”

  宋均均可没有听漏他口气里的不屑,但神情没有起太多变化,重生前,她已看太多这类傲慢自大的皇亲国戚,她又不是来选妃的,还得换衣服来见吗?

  “是,是的。”曹总管困窘的再看向宋均均,“这就是我家主子,快行礼啊。”

  “爷,我是宋均均,爷叫我均均即可。”她想也没想的就向他行了一个优雅的欠身礼。

  这个动作一出,甭说曹总管一愣、面无表情的韩易一怔,就连唐绍羽的神情也跟着一变!瞧瞧她,虽然一身朴素,但端庄大方,贵气浑然天成—

  他脸色突然一沉,“一身农家女扮相却怎么看都不像个农家女!你是谁?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

  果然,贵族该有的疑心病他也有,宋均均觉得可悲,但也倍感庆幸,至少,她已脱离那样的人生。

  “爷的疑心病真重,我只是个会绣补的农家女,爷要我做活儿,我就做,怀疑我,我这就走人。”大方的再行个礼,她转身就要走。

  如此率性,让唐绍羽不由得一愣,韩易也诧异,但曹总管反应就快了。

  她可是这几个月来惟一能让爷满意的绣娘,她走了,他到哪里再找人来让爷满意他急急的拉住她,一边向主子解释,“爷,均均的娘出身好人家,才会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天天跟着父母农作,皮肤却晒不黑,还是粉纷嫩嫩的,就连气质也像她啊。”

  “曹总管,你不必向你家主子说那么多,会怀疑的人就是会怀疑。”她觉得他是白费唇舌。

  “放肆!”唐绍羽忍不住吼了她,“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我已指名曹总管,”她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回答,“就不知爷为何还需多此一问?”

  “一个卑微小农妇竟敢顶嘴!”唐绍羽怒指着她,还狠拍了一下轮椅的把手,但他的袖摆早已有撕裂处,这手一上一下,宽大的袖摆卡到轮椅缝隙处,火冒三丈的他一阵愤怒的拉扯。

  宋均均眼睁睁的看到那处撕裂处被硬生生的拉大,真是粗鲁,难怪他身上衣物老需要缝缝补补的。

  “你那又是什么眼神!”他忍不住又吼了她,他确定那双璨亮的明眸里有一抹受不了的眼神。

  曹总管急急安抚,“爷别生气,均均自从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后,个性丕变—”

  “意外?”想到自己的遭遇,他敏锐的抢问。

  “就是,躺在床上休养半年多,她是奴才从小看到大的,绝不是爷想的要加害爷的人,真的,她爹娘住在这里几十年了,随便找人问都知道的。”

  曹总管急急忙忙解释宋均均的事,虽然她根本不想留下来,但曹总管紧扣着她的手,她要走也走不得。

  她毫无胆怯的直视着唐绍羽,与老榕村里的村民们不同,她对他算是熟悉的,不,该说是重生前的她,对这个年轻王爷的名字是如雷贯耳,只可惜,两人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唐绍羽的父亲唐正是当今皇上的叔叔,也因唐正在众多皇子中向先皇力荐当时为四皇子的皇上,先皇遂立为嗣,尔后,新皇登基,唐正尽力辅佐直至重病离世。

  皇帝感念其恩,当唐绍羽袭爵进出朝廷后,皇帝更为器重,唐绍羽也很争气,

  被朝臣百官视为贤能之士,成为皇帝执政的得力助手。

  这是她一年多前知悉的,只是,世事难料,不管是她,还是曾经志得意满的他,此时此刻,却在这偏乡僻壤的地方相遇。

  在她思绪翻滚,忘我的打量唐绍羽时,唐绍羽也是直勾勾的瞪着她,瞧她毫不畏惧的直视自己,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胆子不小。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么让人害怕,脸色冷峻,全身上下散发着张狂怒火,动不动就吼人,但他不是有意的,他是克制不了自己,他太不甘愿,向来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他出了意外,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才发现自己成了残废!

  他太骄傲,双脚不良于行让他不愿进出宫廷,不愿接受众人同情的目光,也拒绝那些带着关切之名却像来看笑话的皇亲国戚探视。

  日久见人心,当皇上忙于处理繁杂的朝政,再加上庶弟趁机取代他成了皇上的新宠,他再也无人闻问。

  接着,他惨遭未婚妻退婚,如此大的羞辱让他再也无颜留在皇城,才选择住到这偏远别庄,没想到,独自舔拭伤口才三个多月,竟在今日得知,他的前未婚妻已成自己的弟媳!

  他的庶弟夺走了他的一切,权势、地位,甚至是妻子!

  宋均均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但他双眸突然迸裂而出的怒火,让恍神的她立即回了神,听到曹彣正好说完她的身世与遭遇,但她并不认为唐绍羽有在听,也不认为他会为了她的意外冒出熊熊怒火。

  “爷的决定是什么?若不需要均均,均均还想回田里干活。”她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

  他抿紧薄唇,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眸,她眼中没有畏惧、没有卑微,更没有战战兢兢,只是异常的平静,曾几何时,他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靖王爷,连一个小小农家女都震慑不了?

  黑眸突然变得深幽,神情也转为冷峻,他给了曹彣一个眼神,看了眼撕裂的袖子,再对韩易道:“走吧。”

  “是的,爷。”

  韩易若有似无的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宋均均一眼,立即推着主子的轮椅转往后方而去。

  她困惑的视线追了过去,这才发现后方还有一侧厅,看来是没有遭受破坏——

  曹彣连忙朝她挥手,催促道:“你快跟上去替爷补补袖子,这些衣物我收收,再让你带回去修补,前几日春雨不停,衣物难干,爷没一件衣物可以换了。”

  “曹总管,我需要针线,你一径的催,我也做不了活。”她笑着提醒。

  由于每一件衣袍都贵重无比,绣线自然也是昂贵,所以,每一回都是曹彣将针线备妥,连同衣袍带给她,活儿做完后,针线也是得如数归还的。

  曹彣尴尬点头,“瞧我胡涂的,马上去拿,你先进书房。”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跨过一地的狼藉,直觉的加快脚步——但念头一转,没针线,走那么快做啥,那张俊帅脸庞的主人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嘴角蓦地一扬,她步履从容的走进侧厅,再转进连接的后方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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