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没正式对外宣布当家,一切就有变数,而处在一群欲壑难填、虎视耽耽的阙家人中,他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因此他常常在书房里忙到很晚。
至于成为阙家主母的官紫熏,日子倒适应得挺好的。
她跟小蓉仍然可以在官织坊自由来去,看看她爹,接待贵客,巡视桑园,也因为她爹早就对外放出消息,官织坊日后是由阙穆沙继承,所以她在娘家进出也没人会说闲话。
况且小蓉说,她们身后总有阙穆沙所派的侍卫保护着,就算有人想说酸溜溜的话,也得看看惹不惹得起啊。
小蓉因此对这个姑爷更满意了,尤其是他还特别跟她这个小丫头交代了,要是她看见阙家那一大票贪婪的亲戚,一定要立刻拉着她家小姐转身就走,因为那些人出口不会有好话,别让她的耳朵受罪。
但其实甭说她了,连她主子也认不太出那一大票亲戚。
不过这事金总管已经要她不必费心了,姑爷为了让小姐的日子能过得清净,也已交代所有侍卫要眼睛睁亮点,尽量避开。
所以小蓉对姑爷是愈来愈崇拜了,因为他跟她一样把主子的事全放在心上。
虽然婚后的生活过得很自在,但对官紫熏来说,每回见夫君与商行管事议事讨论,总是花去很长的时间。
即使她与那几名管事谈过,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精明与忠诚,但她的丈夫并不习惯把每个人都视为心腹,他一直是带有戒心的,这她也懂,那是环境使然。
只是这一忙便常误了正餐,连带的那些管事们也只能跟着饿肚子。
所以她总会亲自下厨,备些简单充饥的茶点,再假装恰巧经过议事厅,让那些刚烘烤出的糕饼或蒸好的饺子、小笼包的香味飘入,让他们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空城计。
这样,她相公便会在这些明显吵闹的合奏声中,不得不让大家的肚子先填点东西,她也多了跟他相处的时间,这时他们会到另一边的桌椅坐下,他则吃着她亲手做的点心。
每一回看着他吃得满足,她就会绽放出快乐的微笑,而阙穆沙总是情不自禁的捕捉这个发自真心的笑靥,他确定她跟他在一起是真的很快乐,莫名的,这也让他得到了难以言喻的快乐。
他从未奢望这一生能遇见一个让他有归属感的女人,但眼前这可爱的小女人却带给了他一种圆满的感觉,似乎她生来就合该属于他。
他直勾勾的凝盼着她,她含笑以对,两人仅以眼神交流,便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温馨甜蜜。
又来了!小蓉对这种两人四目胶着的画面可看多了,所以她已经很习以为常的自动略过,灵巧的来来回回,将一笼又一笼的饺子及碗筷分送到长长的议事桌上。
她很忙,但这些大管事们每次看见向来冷淡的魁首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却还是会惊讶的掉了下巴,呆呆的看着这对爱侣伉俪情深。
也许是他们目瞪口呆的视线太扰人,阙穆沙突然回过头来,冷眼扫过,吓得他们连忙垂下眼皮,各自安静乖巧的低头吃饺子。
平心而论,他们对主子的转变是心喜的,以前的主子像个冷酷的冰人,总是自己一个人用膳,但自从和夫人成亲后,夫人会等着他一起用膳,听服侍的丫头说,主子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但即使现在的主子已经多了点人味,可若事情没有进展到他要的程度,大家还是得皮绷紧一点等着挨骂,在公事上主子一直都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格要求了。
这一晚,终于在确定收购过来的一批瓷器价格后,每个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目送主子离开,这才各自伸着懒腰去休息。
阙穆沙走进院落,往冷渊阁走去,远远的,竟见寝房内还灯火通明。
他推门而入,就见到官紫熏仍专注的拿着绣花绷子在刺绣。
“小蓉呢,怎么没有伺候你休息。”
许是太专注,官紫熏并没有注意到他进门,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绣花针一个没拿好就往指尖里插。“噢——”
她轻呼一声,但瞬间手指就被他含入嘴中,她脸儿一红,连忙抽出手指,像是又突然想到什么,她急急的将绣花绷子反着放在桌上。
他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问为什么,只是不舍的问:“疼吗?”
她笑着摇头,“天天扎针的人怎么可能没被刺过,不会疼的。”
“小蓉呢?”
“我让她先睡了。”她知道他是心疼自己。
“你怎么不先睡?”
“你忙了一天,我想伺候你梳洗再入睡。”
说是这么说,但她总希望他可以跟她一起共眠,何况他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这样日日夜夜忙得不可开交,她真的很舍不得,所以她想借着自己晚睡,迫他早点回房。
他洞悉她眼里的不舍,心中盛满感动。这个小小人儿以他为天,把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官紫熏说完便羞涩的握着丈夫的手,来到寝房里的一扇门前。
这扇门通往浴池,浴房中两旁设有白玉灯炷,池边有浴台,且池中的水由外沟接往灶房,不论何时都能让池水保持温热,因此里面总是雾气氤氲。
她推开门,走到更衣的浴台旁,让他坐下,弯下身替他脱去鞋袜,深吸口气再站起身来,倾身解下他的外袍,没想到他竟然跟着动手解开她的襟钩。
“我已洗好了。”她粉脸一红,继续手上的动作,但手却开始颤抖,因为他的大手正肆无忌惮的在她的白色单衣内滑动。
他的手往上,从纤细的小蛮腰往她的肚兜内移动,她忍不住的瑟缩一下,含羞带怯的嗔道:“我要伺候你——”
“你正在伺候我。”
他一语双关,刻意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温暖的气息搔痒着她的贝耳,她的心跳更快了。
站直身子,他自行褪去了衣物,也一一拉下她身上多余的服饰……洗了一场挟带着汹涌波涛的激情鸳鸯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阙穆沙却愈来愈忙。
为了拉拢朝廷,阙家每年都会捐赠大笔银两,今年阙穆沙新当家,捐款金款更是令人咋舌,此举立即引来其他阙家人怒气冲冲的关切,却拿他无可奈何。
他的大方让阙家的金山银矿少了一座,再加上他开始控制这些天天游手好闲、在外挥金如土的败家子们的银两花用,帐册转由帐房管理,此举让他的兄弟们差点没发狂,再一次的,他们将自己的娘亲妻儿都带来穆沙府大闹特闹。
没想到阙穆沙早有准备,所有他们在外拈花惹草沾上的甚至是金屋藏娇的女人全都被找来,那些阙家男人顿时后院起火,在被自家女人怒骂一阵后,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
这些事官紫熏都没看见,全是听说的,阙穆沙很有技巧的让她远离这一团乱。
冷渊阁内,除了书房里有书柜外,另外还有一个书库,藏书相当丰富,官紫熏从里面的书籍知道夫君饱读四书五经、满腹文章,因为每一本书上几乎都有他的眉批,她甚至还发现一本特殊帐册,上面记载的是他捐助各地天灾人祸的银两用途明细,这让她更确定了自己的夫君有一颗温暖的心,只是为善不欲人知而已。
“小姐,很晚了,该歇息了。”
唉!小蓉真的很受不了小姐。姑爷忙,小姐不好去打扰,不是天天刺绣就是窝在这堆书城里,偏偏她讨厌读书,只有陪着打瞌睡的份儿。
夜已深,月儿高挂,官紫熏放下手中书本,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累了。
“姑爷呢?”
“还在议事厅吧,真是的,全是铁人!”小蓉呵欠连连。
“你回房休息,我找姑爷去。”
“好。”小蓉很识趣的,知道人家夫妻俩卿卿我我的,她杵在那儿只是坏人好事。
官紫熏走到议室厅,意外的发现里面只剩一盏小灯,金滔就站在门口。
“夫人,七爷累到睡着了,我又想夫人一定会过来——”
她朝他一笑,“谢谢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放轻脚步的走进议室厅,就见阙穆沙疲累的躺在贵妃椅上小睡,金滔已为他盖上被子。
她拉把椅子坐在他身旁,静静守着他。门外,金滔再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这才转身离开。
阙穆沙睡了好一会儿,蒙蒙胧胧间醒来就见到官紫熏微笑望着自己,他连忙起身问:“几更了?”
“四更天了。”
他蹙眉,“怎么没叫醒我?”
官紫熏摇头,“你睡得好熟,近日你太累了,我想让你多睡会。”
他握住她的手,“这阵子较辛苦,是不是冷落你了?”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太累。”她真的舍不得,他还未公开接任大位,但所有的事都已揽上身,还与异母兄弟们开始起冲突,她很心疼。
一个人的心很孤独,但多了一个她,连空气都变得温暖。他顺势将她拉到自个儿身上,两人就这么一起挤在小小的贵妃椅上。
夜,好宁静。
“我不怕累,也习惯累,从小的环境就教会我只有权势财富才能改变一切。”
他的语气苦涩中带着自嘲,怀里温暖的人儿让他的心不设防,头一次对人吐露心中的话。
“虽然我自小生活优涯,但爹常说:‘大富由天,小富由人。’所以,他教我要惜福知福,我幸运的没让生活教会我你体会到的事,”她眼眶微红,因为心疼,“但我知道你的确需要权势及财富,那才能让你抬头挺胸,才不会让人糟蹋,在冷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他深深凝睇着她,再一次庆幸自己拥有了她,她的蕙质兰心让他温暖窝心。
“不能怪你,你身边有太多不好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就只能武装自己。”
阙穆沙深吸口气,知道不能再谈下去,否则他的男儿泪恐怕会被这个可以看透他内心深处的可人儿给逼出来。
“我们回房睡吧。”
官紫熏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很快的从他怀里起身说:“嗯,明天可是个好日子呢。”
他不懂,却感染到她的好心情,笑问:“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她自信满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