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直到门把被转动,她惊觉的快速转头,目光锐利的盯着房门。
小偷?
心中浮现警讯,她还来不及下床,房门在下一秒被打开。
她赶紧拉起棉被,覆盖在头上,假装沉睡,虽然紧张得心跳加快,但仍然保持在临危不乱的警戒中,脑袋快速转动,想好用她身旁抽屉里的手术刀杀死入侵者的一百种方法。
“小芽。”
棉被上头传来熟悉的男人呼唤声,羽若芽心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立刻拉下棉被,坐起身。
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叫傅龙泽,现年三十二岁,是警务特区的总长官,人称破案率百分百,曾与她共事,进而建立其友谊。
“老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我家耶?还在大半夜出现?说,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羽若芽真的很吃惊,不过说话的语气表达了她的不悦。
“有事需要你的帮忙,所以就来了。”傅龙泽似笑非笑的说,露出玩味和有趣的神情,怎么也没想到遇上闯空门这种事,她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居然是问他为什么会有她家的钥匙!
“不干!说什么都不干!我警告你,快滚蛋,这星期我已经够烦,够倒霉了,现在别来惹我。”认识将近两年,合作的案子不下三十件,自有一套与对方相处的模式,羽若芽没好气的说,“走到时候别忘了关上门,钥匙留下来。”
她不想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反正无论如何绝对不再接案子。
为了在法国的那件案子,她到现在还烦恼得理不清头绪,要是再丢案子给她,她会抓狂的。
躺回床上,拉起棉被,她打算继续失眠。
“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出现,一定是因为有案子破……”
“傅龙泽!”羽若芽又快速坐起身,眼中冒着熊熊火焰,低声咆哮,“你要是敢说出那些话,我保证下一秒肯定把你拉到解剖台上。”
傅龙泽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的心情真的很糟,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她的警告,反到靠着门框,柔声威胁道:“那你接受我的要求。”
“不行,未来两个月我手上有七件案子要进行。”
“我知道。”
“你知道?”
“所以我让其他人去执行了。”也就是说,她有两个月的空档。
“你……你太过分了。”虽然她和他是朋友,但朋友可不是这么当的,想也知道,这家伙滥用职权。
“别这样,我想这工作你应该会感兴趣。”傅龙泽看着她气得快要冒火,不禁咧嘴轻笑。
“为什么?”
“你前几天不是有件案子未破?”他可是很清楚,毕竟他就是那个向约史特·亚伦告密的死家伙。
“对啊!”所以她现在才会睡不着。
“又发生了。”
“什么?”羽若芽浮现不好的预感。
“有个男人死了,情况和你那件案子一样,死亡时间十个小时以上,不超过二十个小时。”傅龙泽的态度变得十分严肃。
“现在呢?”她想也不想,立刻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冲进浴室。
“已经送到解剖室。”
“传染到这里了?”她的声音自浴室内传出。
“不,是一名观光客,从法国搭飞机来玩。”傅龙泽解释。
换好衣服,羽若芽打开门,神情有些凝重,“走吧!”
“嗯。”
看着她向前冲的背影,走在后头的傅龙泽扬起嘴角,一脸得意。
是她自己要接的喔!他可没有逼她,真的没有。
又是她?那个技术零蛋的女人?
慕毅一看见走进来的验尸官的双眼,随即有了这样的感想,然后瞪向站在一旁的傅龙泽。
“这位是慕毅,他精通毒,你们必须一块合作。”傅龙泽未察觉慕毅难看的脸色,迳自替羽若芽介绍。
“慕先生,你好。”羽若芽看向慕毅,惊讶得拧起眉头。
怎么搞的?这世上有这么多冷漠的眸子吗?为何短短两个星期内,她就看到了两个人有这种眼眸?先是在法国遇到的那个叫韩克的男人,现在则是这个叫慕毅的男人……
“小芽,你的解剖器具在外面的台子上,麻烦你把它拉进来好吗?”傅龙泽发现了慕毅明显摆出来的臭脸,刻意调开羽若芽,然后看向他,“怎么了?”
“阿司没有告诉你吗?我说我要的是专业验尸官,而不是路边捡来的阿狗阿猫!”
“阿狗阿猫?小芽是最好的。”要是连她都被喻为阿猫阿狗,那其他人是什么?垃圾?
“她是最好的?”慕毅很怀疑。
“别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看她,这几年我和她一同办过不少离奇案件,几乎都是由她侦破的,她细心又观察入微,对于工作的执着,可怕到可以六亲不认,连我都要竖起大拇指说声好。”傅龙泽压根儿没想到他们两人曾经碰过面,因为他只知道慕毅接了富家女的案子,没想到他连第二名死者也见过了。
细心?观察入微?
狗屁不通。
那女人方才看他像是第一次见面,完全不记得几天前两人才碰过面。
不过,说得也是,上一次见面和这一次见面,两人都是全副武装,除了双眼外,哪瞧得出长相?就连慕毅也是因为她那双眼眸才会认出她……想到这,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在意那女人的那双眼眸,虽然总觉得十分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遇过她。
“我们可以开始了。”犹如上战场,羽若芽推着器材,神情严肃的走进来。
不知为何,看着她执着严谨的表情,慕毅似乎感觉得到她十分重视和在意这次的工作……是因为前几天的案子找不到结果,所以让她感到困扰和在意吗?
“那我先离开了,你和他留在这里。”傅龙泽看了看手表,不等她回答即离去。
事实是,他知道羽若芽现在连理他、应他一句话的心情也没有,她此刻的精神、目光、心思全摆在解剖台上。
“慕先生,你也要一块帮忙吗?”拿起解剖刀,羽若芽很难不发现站在对面的慕毅。
她认真的态度让慕毅有一点点折服,严肃的摇头,“不,我只要他体内的毒物。”
“了解,那请你别出声,别打扰我。”她的神情专注。
他点头,静静的站在一旁。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羽若芽全神贯注在解剖工作上。
慕毅看得认真也很仔细。
好吧!对于她的技术和能力,他勉勉强强给她六十分。
想要得到他的认同,同时拥有及格分数的能力和技术,在英皇集团里只有少数几个,虽然大家都是天才,但他就是习惯对天才更加严厉,而今他认同眼前这女人的技术,代表她真的很厉害。
在法国时,他只对她那种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行为和健忘的态度感到极度不满,没想到她实际工作的情形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面貌。
虽然他是外行人,但是确实感受到她正和解剖台上的尸体对话。
她的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仿佛真的怕把人弄疼,却又检验得十分仔细彻底,每当他发现有必要仔细审视的地方时,她总是先一步进行。
再者,她真的没有和他说话,从开始工作至今,他仿佛被当成隐形人,完全被忽略。
慕毅缓缓的后退,靠着墙壁,不干扰她工作。
“好了,现在进行体内器官检测,我必须把你的某些地方拿出来,会有些疼痛,请你忍一忍。”羽若芽轻声的说,接着伸手轻抚着尸体的额头。
即使“那个人”听不见,也感受不到疼痛,她依然这么做。
又过了两个小时,终于解剖结束。
“慕先生。”羽若芽填妥资料后,出声唤道,“这里恐怕需要由你来确认。”
“嗯。”慕毅站在她的对面。
不得不承认,他讨厌面对解剖台上的人,尤其是在身子已被打开的情况下。
试想,世上除了验尸官,有哪个人愿意接触这种事?
“可以确定毒物是由口中进入?”慕毅用力吐了一口气接着望向解剖台上的“人”。
“其中可能有一项环节错误,几天前我验过一个法国女人,从她的身上找不到毒物存留的迹象,但她的食道有饮用过某种不明液体的明显痕迹,可惜死亡时间过久,残留物太少,无法取得,现在这名死者的情况和那女人不同,显示他们是被用不同的方式下毒。”羽若芽完成缝合手术,开始收拾物品。
“你的意思是,他被针筒注射?”
“可能性很大,你看,我在他手臂上发现针孔,这是上一件案子所没有的,我想可能是犯案人改变手法。”她抬起解剖台上的男人的右手臂,比了某个位置,“初期报告里,他的血液中没有任何残留物,不过这男人虽然死亡时间被判定超过十个小时,但他的新陈代谢不是这么说。”
“新陈代谢过快导致心跳频率加速,死亡时间跟着增加,也就是说,他才刚死?他的体温呢?人死后体温可以维持三个小时,但这男人早已冰冷,这也是代谢功能的影响吗?”慕毅拧起眉头,发现问题太复杂了。
“依我的判断,这男人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从他的外表很难判断,也许可以抽出他的血液再加以分析,我想我的答案是正确的。”
这男人如果真是被注射毒液,同时死亡时间在五个小时内,他的血液里肯定还有毒素存在。
羽若芽从一旁拿出针筒。
“一般而言,死亡时间超过五个小时到三天,血液会凝固硬化,很难从中取出加以分解,而这男人不同,所以应该能从血小板里找出微量的毒物。”
不管答案如何,她只是要知道这死亡原因从何而来,最后……
好吧!她更想知道,那种毒物到底如何形成?还有,潜伏期有多久?最好连犯人也让她看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个黑心肠的人,竟然用这种可怕又残忍的方式对待无辜的人民。
“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不服气,但是慕毅发现自己应该对她改观了。
“好了,这个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找出毒物的成分。”她将装有血液的针筒慎重的递到他的面前,充满期盼的目光紧紧锁住他。
接收到她强烈的期望讯息,慕毅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想要笑的冲动。
笑?他有多久没出现这种念头了?
呃……从懂事以来,他就是个不爱笑又难相处的男人。
他朝她点了点头,算是告诉她,他了解她对他的期盼,并接过针筒,然后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