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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当白月光 第十一章 永乐侯府的剥皮客(2)

  “爹,喝茶。”

  皇甫铁行点点头,“好,宜室宜家,早生贵子……”哈哈哈!他高兴呀!他终于有儿媳妇孝顺了,不用再受臭小子的气。

  “呿!”这些话听得皇甫少杭牙酸了。

  “呿什么呿!你好歹也给我个面子,我第一次当公爹,总要挑好听的说。”他还特地去问过同僚,学了几句。

  “厚厚的红包一搁不就得了,还说什么废话,孩子还小,别逼急了。”身为过来人的赵婕云不忍心媳妇受她当年的苦,她当年迟迟不孕是时局不稳不敢有孩子,却被婆家的妯娌笑她人杀多了报应来了,老天爷是长眼的。

  赵婕云刚成亲时也想做个好媳妇,她有公主府不住反而住进人多屋子少的永乐侯府,她以为皇甫家的人会看在她的退让和她打成一片,一家人和乐融融。

  但是她还是太天真了,真的打成一片了,打得几个妯娌不敢再喊她女煞星,她也一怒之下搬回公主府,从此只有逢年过节再看心情过去踩踩门,平时不相往来,不管当年的公主府还是现在的长公主府都不为永乐侯府的人开。

  而原因竟然只是一件小小的鸡毛蒜皮事——几个嫂子、弟媳嫌他们有公主府不住跑回来和人抢地,自己人都住得挤了,他们还回来干什么?而且一占占了三个子侄成亲后要住的院子。

  当年的永乐侯是皇甫铁行的父亲,皇甫铁行带着媳妇回自己的家住有什么不对?偏有些不长眼的爱嚼舌根,难道尚了主就不姓皇甫了吗?

  “是是是,公主说得都对,我听你的。”夫妻多年,早抚顺赵婕云的毛的皇甫铁行朝儿媳妇一使眼神,让她赶紧上茶。

  “娘,喝茶。”黎玉笛双手捧茶往前一送。

  “乖,娘疼你喔!”她朝丈夫一扬脸,要他多学着点,给媳妇的礼是两座皇家庄子,三千亩土地,以及两间酒楼。

  “娘,太多了……”这份礼太重了。

  “娘给了你就收,我娘什么不多,银子最多,皇帝舅舅每年还有赏赐,你别看她好像多疼媳妇似的,其实是嫌打理麻烦,她自个的三千食邑都管得乱七八糟,这些杂事她根本不想管。”宠妻的皇甫少杭一语拆穿母亲的阴谋,不让媳妇儿受骗上当,以为母亲真大方而傻乐。

  “啊!娘,你坑媳妇!”那她是收还不收,感觉像烫手山芋,没处理好后患无穷。

  赵婕云狠瞪了不孝儿子一眼,“有人嫌银子多咬手吗?除了食邑在我百年后会被朝廷收回,将来我和你爹的东西不是留给你们还留给谁,那一群白眼狼吗?”

  白眼狼是谁?

  小有不解的黎玉笛看向皇甫少杭,他轻摇头,以无声口形说“一会儿再说,别让娘发火”。

  “娘,你会长命百岁,我们不急着接手,等你曾孙子出世再让他去显摆。”人不能贪,一贪就会出事。

  黎玉笛的想法是正确的,为皇上弟弟操心半辈子的赵婕云觉得人累心也累,早已力不从心,她想把手中的重权交给儿媳妇去扛,她要退下来做个逍遥散人,趁着还能走动时和丈夫四下走走,看看秀丽江山,一圆她年轻时想做的侠女梦。

  可是两个小的都是人精,一个比一个精怪,一看就晓得她别有用心,连忙连手阻拦,让她欢喜又心酸,喜的是小两口感情好,酸的是烫手山芋无处丢。

  “曾孙子呀!”那她肯定很老很老了,满头的白发、一脸皱纹……啊!不对,差点被拐弯了思路,这丫头也挺贼的,跟那个小子有得比。“拿去,拿去,先练练手,由小处做起,趁我还能盯着你们的时候,赶紧上手。”

  “娘,这可不少……”黎玉笛的话才起个头,老姜就来辣她满面了,欲哭还无泪,只能苦笑。

  “放在三千食邑前头,你敢说它大?”她的封地是一座山镇,物产丰饶,百姓富裕,每年上缴的税金不比县城差。

  这是皇帝特地为他的皇姊找的,就怕地方大了皇姊不肯接受,嫌麻烦,所以他找得是一座商城,商人多,钱也多。

  “这……”黎玉笛真的无言了。

  “娘,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媳妇儿才十五岁,你不能偃苗助长。”护妻狂又发作了,不让小媳妇太操劳。

  “你滚开,少用你的猪头对我,看了你二十一年我都看腻了,咱们娘俩说话男人不要插嘴!”赵婕云更霸气,一掌把儿子推开,再拿杯盖丢他,完全是在对付仇人。

  “咳咳!儿子呀!你娘的话要听,她也是用心良苦,想让你们长点心眼,你也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咱们的家产。”话中有话的皇甫铁行语重心长,他口中的“人”是那些,除了新媳妇外,其他人心知肚明,不过新媳妇很快也会知晓了。

  至于权势嘛!没有肩膀还扛不起,惦记那些的人很多,却无人敢随便出手,毕竟血溅沙场不是每一个人都做得到。

  “老婆奴。”皇甫少杭一哼。

  老爹一听,怒了,棒打孽子。“你娶老婆来做牛做马,日日下田耕种吗?我疼老婆你还眼红了不成?还是你不疼你老婆?”

  挨了一棒的皇甫少杭只觉自己挺倒霉,一个箭步往媳妇儿身后躲。“爹,不带这样的,恼羞成怒就揍儿子,我是你亲生的,下手别那么狠,日后还等我给你摔盆呢!你一路好走。”

  “不孝子,咒你爹早死!”乱棍打死。

  这两父子一向是荤素不拘,百无禁忌,将生死挂在嘴边不当一回事,英雄马上死,旌旗扬军威,他们早已思空见惯,怕死就不会死吗?迟早的事,只是要死得烈性,而非窝窝囊囊。

  镇国长公主府的一大早就是这么开始的,父子、母子像仇人,打打闹闹,可又紧密结合在一起,他们心里都有彼此,重过自己本身,只不过不擅于表达,害羞呗。

  “媳妇呀!咱们聊咱们的,让他们父子去自相残杀。”整天打来打去的,也没打出只烧鸡来。

  “自相残杀?”黎玉笛面露讶色。

  “啊!口快,是联络感情,探讨父子情,男人嘛!总是比较羞怯,用肢体表达比说话容易。”赵婕云爽快的一扬手,言行举止像常年混在军营里的老兵痞,一点也不像娇生惯养的皇家公主。

  一旁的父子俩已经打起来了,护国长公主府似乎处处是兵器,他们随手一拿就是枪和戟,一早就开始练武切磋。

  羞怯?婆婆指的是铁柱般的两人?

  嗯,很风趣也很恶趣味。“娘,我们没有其他亲戚要认识吗?”

  护国长公主府有点冷清,空空荡荡的,不像皇甫本家,她要送的都准备好了,给长辈的衣服和鞋子,给平辈的绣帕和围脖,晚辈简单些,各自生肖的金锭子、银链子,她事先打听过皇甫本家的成员。

  一说到要认亲,赵婕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认呀!为什么不认,让你瞧瞧人能多不要脸,没有最,只有更下贱的嘴脸。”

  “咦!”评价这般差?

  听婆婆一说,跃跃一试的黎玉笛反而有了期待,她还有很多新毒没试用过,如果那群人的战斗力都是她亲祖母等级的,那就有趣了,要人命不致于,至少弄个半生不死,让婆婆开心。

  “走了,认亲去,别再打了。”

  赵婕云一喊,两父子同时停手,露出别人往他们胸口插刀的表情,若非必要,他们不愿到永乐侯府。

  永乐、永乐,这是一个讽剌,赵婕云故意让皇上弟弟赐的,原本是长寿伯府,因有子弟尚主而受封。

  等真到了地方后,大开眼界的黎玉笛才知道长公主想死的神情是什么意思,这是街坊邻居都来了吗?光是站在门口迎接的小萝卜头就有近百名,还不包括大一点的。

  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少年,见了长公主府一行人的眼神彷佛瞧见一块大金山走来,个个两眼发亮,贼精贼精的流口涎。

  极品呀!全是极品,能一口气聚集这么多也不容易,他们是把能叫的人都叫来了吧!五大亲、六大戚,见者有分。

  黎玉笛低声向身边的丫头喜儿吩咐一声,喜儿赶紧和已经成为丫头的武婢说上几句话,暗卫出身的她忽地不见,再出现时手上已捧着两个匣子,一装金饼子,一装小银鱼。

  第一回上门总要给点见面礼,礼多人不怪。

  但是诚如婆婆说的,极品只有更,没有最,她家祖母应该来瞧瞧,一定拍马都追不上,这些人的嘴脸呀……唉,一言难尽!

  “哎呀!长公主,你就带这点东西来呀?一年难得回来几回,好歹也让我们长长眼。”

  手捧一年只能织十尺的黄金缭绫一匹,贪得无厌的大夫人还盯着长公主腕上掐丝镶宝石龙凤镯。

  “够你们嚼用了,你知道你手里的缭绫值万金吗?是番邦进贡的贡品,有钱还买不到。”欢喜吧!我耍你们玩的。

  这才叫欺负人,赵婕云对这家人的厌恶到了极点。

  刚说到值万金时,所有人的眼睛都露出贪婪神色,想着一万两金子有多少银子,足以花上一年了,全府。

  可是一提及“贡品”二字,马上就蔫了,宫中出来的只能裁成衣服自穿,若敢擅自买卖是对皇家不敬,皇上穿的你也敢卖?找死!这是要下大牢的,没得说情。

  所以那一瞬间的激动如昙花一现,转眼间化为灰烬。

  “弟弟呀!你也太小气了,人家媳妇都送金送银,你起码送箱南珠给你的侄女们镶朵珠花戴,要不粉珍珠也好,用不完还能磨粉敷面,听说珍珠粉可精致了,回头让你的脂粉铺子送个百八十盒来,我也好让我娘家的娘抹抹。”

  一口气百八十盒,她还真开得了口,一名四品小辟的女儿也敢开口向长公主讨要东西,她多大的脸面呀!

  可咱们这位大夫人脸皮之厚已无法丈量,连堂堂的护国长公主在她眼中和一般妯娌无异,对之从无一丝敬意。

  “成呀!南珠一箱一万三千两,自己人算你便宜点,去掉三千两拿个整数。珍珠粉售价一盒一百两,我给你打个折算八十两,你银子送来我就给。”买卖公道。

  “赵婕云,你敢要我的银子——”大夫人瞿氏怒喊。

  赵婕云冷冷一笑。“瞿若莹,你给我记住一件事,先君臣、后父子,对你而言,我是君,你是臣,行家礼前先行国礼,下次再连名带姓喊我,别怪我以冒犯皇家为由将你送进大理寺。”

  皇家公主就是狂。

  “你……”她气极了,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之后赵婕云找了个空档,开始跟黎玉笛悄悄讲起皇甫铁行的家事。

  老永乐侯有三嫡二庶共五个儿子,女儿七名,各自婚配后又生下三到七名不等的孩子,光是这些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加在一起就有六十几名,有时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皇甫铁行排行第三,他是嫡出,但不是老永乐侯夫人的亲生子,其中还有一段令人鼻酸的故事。

  “肩挑两房?”听到这里,黎玉笛感到有意思。

  “嗯,老永乐侯还有一位兄弟,早年上战场没有回来,只有座衣冠冢,族里要过继一子给他以免死后无人祭祠,可是老永乐侯怕被分走一半家产,便提出再娶一房妻生子承继。”

  那个可怜的女人叫房氏,是皇甫家的远房亲戚,一个爹死母亡的孤女,她在生下皇甫铁行未久就被老永乐侯夫人害死,皇甫铁行名义上是喊亲爹为伯父。

  他是被过继出去的,虽是老永乐侯的儿子却不能喊爹。

  “你公爹是个无人扶持的,他想出头唯有投身军旅一途,因此他入了军营,从小兵做起……”

  等打出功绩,在沙场有了“浑不吝”的名号,眼看着前途无量,老永乐侯又想认回儿子好沾光。

  “……尚主之后,老永乐侯府的人一瞧有利可图,问也不问就把过继出去的儿子又迁回自己房,大言不惭地说心疼儿子叫别人爹,要一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

  看到长公主呸了一声,一直故作伏低做小、谨小慎微小媳妇模样的黎玉笛忽然想笑,长公主也挺可怜的。

  “想笑就笑吧,娘也不拦你,永乐侯府就是个笑话,当时一得知你公爹又成大房子孙时,我和你公爹都快气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还跟我们索要一年十万两的孝敬银子,说为人子女者当孝顺父母……”

  孝字当前,为了不让丈夫被冠上“不孝”的污名,她气归气,还是送上一万两银子当养老金,每年的年节、节庆送上衣服,鞋子,吃食等节礼,表示不忘本,该做的都做了。

  可是他们还不满意,不时上长公主府打秋风,还四下打听两人名下的铺子,三天两头上门拿东西不给银子,还把掌柜的给打伤了,甚至擅闯皇家庄园想强占林园。

  “娘,耗子多了踩死便是,何必跟他们动怒,咱们是人,不跟鼠辈计较。”畜生嘛!适合宰杀,不用当人看。

  “欸!说得好,娘就中意你这性子,跟娘像,爽快,不扭捏!你那两匣子金银俗物还有吗?”她看见她命人取了两匣子金饼银鱼,真是有心了,没给他们丢脸,大气。

  黎玉笛失笑。“连匣子都被抢了,镶珠贝的,百八十两一个,也值钱。”

  一说到值钱,两婆媳会意一笑,和银子有关的,永乐侯府的人都不放过,烫过的死猪还要刮一层毛呢!

  她们在这边面对一群穷凶恶极的剥皮客,人人都处心机虑地想挖一点好处,女人的战斗力不容小愿,个个剽焊。

  那头的皇甫铁行父子也不好过,被老、中、青三代的男人团团围住,有人哭穷,有人要求帮忙安插官位,有人更厚颜无耻想跟两人进军营,直言从将军做起就好。

  当这一家人从永乐侯府出来,模样是十分狼狈的,他们身上金呀银的,值钱的配饰都没了,连衣服都被拉皱了。

  “下次穿盔甲吧,看他们怎么剥。”

  黎玉笛的话获得其他人的赞同,把头一点,“劫后余生”的他们都呼了一口气,露出下次再也不来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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